而遏製“全能神醫”的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沒有可能找到足夠多的“小白鼠”，想來也沒有誰願意是作為醫生練手的實驗品，意見總會是有著的。對於醫生而言，還是保住飯碗要緊。

    可惜了，真的是可惜，偉大崇高的理想就是屈從於齷齪肮髒的現實，那是所有人的不幸啊，應該是老老實實地作為小白鼠，為了醫學進步而獻身才對。曆史一定會記住那些個小白鼠的名字，真的，就像是為其他醫學進步獻身了的小白鼠一般。

    好吧，大抵不會是有誰信了那樣的蠢話，無論是哪一次的實驗，成千上萬的小白鼠被消耗，但不會有誰是惦記著它們的。那都是被大批量培養的消耗品，從出生到死亡，在實驗室裏的生活，就是它們生命中難得的閱曆。

    考慮到周生的不妥當，眼科醫生還想要和周生談談，那會是最後一次的，無論如何，他是要盡到自己作為醫生的責任，能夠勸說周生去看精神科，就是要勸說他去看精神科。

    也就是在眼科醫生想要是開口勸說的時候，那樣寧靜的窗外，臨著大樓的常青樹有著落葉，不時因為季節變遷而出現的葉落現象，而是被風吹拂過掃落的葉子，一切都是那麽地自然。

    可就是那樣從窗外緩緩墜落的綠色葉子，呈著回旋的軌跡就是慢慢地向著窗口襲來。那樣緩慢的速度，還是被清風裹挾著的，明明是輕如鴻毛，偏生就有著一種如墜千斤的感覺。

    至少在周生眼裏是那樣，他是被突兀地驚擾著的。就是那樣落葉的一瞬，明明是輕微的聲音，可硬是驚擾了沉浸在情緒中的周生，還是很強烈的刺激的那種，就像是在他的耳畔，有著撕裂的紙皮一般清脆。

    周生向窗外看去，他所有的視線，都是被那樣緩緩襲來的落葉吸引了。除了那樣的專注，再沒有別的什麽可以吸引著周生，甚至連旁餘的思緒，都是沒有。他隻是那樣看著，也隻能那樣看，他所擁有的一雙眼，不允許他有著別有的視線和思想。

    落葉重重墜下，恰似千斤重錘，那樣的一種勢態，落在半空中，也是落在周生的心頭。生死有如泰山鴻毛，可周生就是看不透。他隻是知道，那樣的一葉扁舟，正是向著自己重重壓下。

    周生想要避開，但他不能，那樣的一瞬，他隻能夠地默默地忍耐，默默地看著那樣的恐怖襲擊。他想要嘶喊，想要哭述，但都是不能夠，那樣的一具身體，此時此刻，已是不屬於周生。

    醫生啊，救命啊。周生在恐懼，他想要求助，不管是誰，隻要是可以幫到他，都是可以的。那些個的矯情，那些個的恍惚，都是被恐懼覆壓，就是那樣竭斯底裏的呐喊，周生青筋迸出，整一個瘋魔狀。

    周生在恐懼，很明顯地看著那樣緩緩而來的落葉，雖說眼科醫生沒有辦法弄清喑啞的周生想要說些什麽，但那樣的一種專注著的事物，醫生他是能夠把握著的。

    出於一種直覺和經驗，醫生他應該是要做些什麽的，並且是切實地行動，哪怕是冒著激怒周生的危險也是在所不惜。關鍵時刻，該有著的擔當，他也還是有著的。就為了那樣的擔當，他也應該是有資格繼續混日子的。

    落葉漸近，很慢很慢，慢到醫生可以是從容地把握著那樣的一片葉子。那是很完整且新鮮的葉子，就是在生命最為美好的時刻，突兀地就是被微風裹挾而下，倒是可惜了的。

    醫生從半空中撿起那樣的一片葉子，他是達到目標了的，可他不知道周生因為什麽而恐懼，更不知道把握著那樣一片落葉的他，在周生眼裏，又是怎樣的一副姿態。

    周生當時就覺得害怕，即便他對那眼科醫生很有些意見，但就那醫生的操守，還算是認可的，至少周生不會是希望對方倒黴，遠沒有那樣的仇恨。就算是有著的矛盾，周生也知道是自己的問題。

    所以，在見著那醫生想要把握住那一片鮮豔的葉子的時候，周生想要讓那醫生別靠近，也別接著那樣的一片新鮮的葉子。可周生的身體仍舊是動不了，話也說不出來，就隻能夠是眼睜睜地看著那醫生手上拿著那樣的一片鮮豔的樹葉，就是拿進診室內。

    然後就是周生的叫聲，發了瘋一樣叫，那聲音都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周生的尖叫是那樣的劇烈，似乎是將早先想要發出的聲音擠壓到一瞬，再是猛地爆發出來。

    他是在恐懼，是在驚惶，所有的無力表現在外，就是那樣難以分辨清內容的嘶喊，如同牲畜一般的嚎叫。好吧，那一瞬，周生給人的感覺，真的就像是要被屠宰了的牲畜一般，再是響亮的嚎叫，也不過是被屠宰的命運。

    越是弱者，越是無力，在那樣的時刻，表現地就越是劇烈，唯恐是不能嚇唬著誰似的。周生並沒有刻意做出那樣的舉措，可麵對著恐懼和危險，他下意識地就是那樣選擇了。在某些方麵，人和牲畜，真的沒有多少的不同。

    門還是緊緊地關上，就算是那樣劇烈的嘶喊，對於門外的過道，應該也是沒有多少的影響。那本是為了避免外界幹擾和保護患者隱私的，結果卻是避免了過分的反應。那樣的時刻，也確實是沒有必要驚擾了誰。

    但又是恰好經過的燕青很明顯地是感知到那樣的一種嘶喊，即便是隔著有了良好隔音效果的房間，燕青也還是可以清楚地把握著那樣的一種恐懼和絕望。那樣房間內的人，也許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

    燕青很堅毅果敢，即便隻是一種感覺，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就是打開了那樣關上的門，猛地衝了進去，沒有來得及看清內裏境況，他又就是順手關上了門。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他隻是害怕驚擾了路過的行人，然後惹來更多的麻煩。

    沒有恐懼，即便是麵對那樣的強烈嘶喊和異樣場景，燕青隻還是從容，在闖進來之前，他就是有了心理準備，即便是見著周生扮演開膛手，大殺特殺，血肉模糊一片，他也都是淡然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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