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將那樣的一片葉子握得很緊，被修整得齊平的指甲仍舊是擠壓著，甚至於是在新鮮的葉片上掐出了痕跡，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燕青手上，好像有著什麽在熠熠生輝。

    也許是那樣新鮮的綠葉，也可能是燕青，但總是不同的。在燕青的眼裏，那樣的一片綠葉，沒有什麽不妥當，有的是那樣過分的鮮豔的綠。是那樣的一種綠色刺激到了周生？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周生的日子，過得是有些淒慘的。

    很顯然，並不是，劇目的基調是不變的，周生有著幸福美滿的家庭，他個人再怎麽悲慘，都不能夠是從根本上否認擁有著的美好幸福的家。如果是否定了的話，一切隻都是索然無味，再沒有能夠突出一種悲慘。

    再說，依著周生的條件，還不至於是落到那樣一種悲慘的境地，好歹得是留著底線的。

    在燕青把握著那樣的一片葉子，沒有讓它飄出窗外，再是墜樓的時候，周生叫得更慘了，可他不再是揮手了，也許是意思到那樣的一種無奈，再或者，已經是沒有了反抗的氣力。

    尋常時候動作不至於是使得自身疲憊，但在那樣劇烈的動作和情緒中，任何的體力消耗，都會是被過分浪費的。專注著的應對，和懶散的狀態，著實是有著太多的不同，那不是自以為可以突破的。

    周生獨獨是抱著頭，就是要往牆角鑽，似乎那樣的一種畏縮和退避，可以是使得他安全似的。但那是不存在的，無論怎麽時候，麵對著危險，那樣一種自欺欺人的舉止，毫無意義，反而會是更為悲慘。

    如果是燕青的話，是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蠢事，雖說到了那地步，周生也確實是到了極限了的。他不是害怕異常本身，而是他看不到希望。恍惚中，他似乎是看到了屬於自己的結局，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改變的。

    燕青也是有了預料，但他始終是沉默，他不覺得自己能夠是改變周生的命運，也沒有改變的必要。對於燕青而言，周生的不幸，不過是沿途一份小小的風景，越是劇烈變化，燕青也就越是盡興，至少在回憶著的時候，他能夠是稍微感歎了些。

    無論如何，燕青多少是記憶著周生身上發生的事項，畢竟，就燕青見識過的被神秘糾纏著的人，能夠是有著美滿幸福家庭的，實在是太少太少，幾近於無。不管是神秘本身，再或者是當事人，他們的存在，對於身邊人而言，都是一種傷害。

    看著周生頹廢的模樣，燕青不知道該怎麽跟周生講，所有的借口，在周生知道自己必死的情況下，好像都是顯得無力和虛偽，至於更多的承諾，燕青沒有辦法給出。

    空口白牙地輕易許諾，那不是燕青的行事風格，他更講究的是“言必行，行必果”的任俠精神，即便燕青不能夠一以貫之，但至少在合適的時候，他會是堅持。很虛偽，很功利，但那就是燕青，也是長久之道。

    周生啊，是可憐人，真的是可憐。燕青不是見著周生的畏畏縮縮的模樣而可憐著他，隻是因為周生知道自己的結果，卻是無力抗拒的一種茫然。那樣的一種無力，燕青也曾經經曆過，同樣的是不堪回首。

    那時候的燕青，和周生比較起來，似乎是更為狼狽些的，畢竟，燕青隻能夠是孤身一人，而周生，好歹是有著親人陪伴。但另一種角度講，那樣的一種有和無，又是對應著絕望和更絕望。

    因為擁有的太多，所以對未來更為絕望和不忍。與人生贏家般的周生比較，麵對著看似絕路的境地，燕青就是多了一種從容淡定。某種意義上講，燕青等待那樣的一種死亡，已經是太久。

    可惜，命和運，總就是不同的，欺善怕惡，大抵也是存在的。燕青的命夠硬，硬到即便是過分的險惡，也還是沒有能夠壓垮他。車禍也好，墜樓也罷，那些個突兀的絆倒和推落，燕青隻都是活了下來。

    一次，兩次，更有著三次，再之後，沒有之後，燕青是從死亡中掙脫出來的人，那樣一種聯係著的死亡力量，已是無法降臨到燕青身上。同樣的，對於死亡和威脅，再或者說是神秘，燕青有著一種特殊的質感。

    感受那樣的一種力量，熟悉它，接觸它，然後，走向死亡。越是接觸神秘，就越是被神秘侵蝕，到了最後，理所當然地會是悲慘地死去。那是注定了的結局，古今中外，從沒有例外。

    也許今後會是有著掙脫的人，但毫無意義，燕青不覺得自己能夠見著那樣的存在。燕青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他一直是活著，甚至於是擁有不錯的能力，但那樣的能力，顯露出來的代價，還有著可能的詛咒，總是使得燕青厭煩。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自己擁有著簡單無腦的金手指，可以無限應用而不會是惹來禍端的金手指。可惜，燕青沒有那樣的運道，也不覺得自己能夠是承受得起那樣的運道。

    所以，自始至終，燕青都是在順其自然，更是被困鎖在一地。他在恐懼，那不是他想要恐懼的，但根深蒂固的神秘就是要求他恐懼，更是逼迫操縱著他恐懼。沒有誰是例外，周生不是，燕青也不是。

    對於周生，燕青更多的是一種既視感，見著周生的掙紮和無力，他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還有將來的自己。至於現在，燕青也是說不清現在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狀態，無悲無喜，那是值得慶幸的嗎。

    呼——周生還是在掙紮，還是在顫抖著呼吸，即便是背對著燕青，那樣的一張鬼臉，似乎還就是出現在周生的麵前，不住地脅迫著他，又是要親吻他，貪婪地盯著周生，好像就是要和周生融為一體。

    燕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該是那樣的，周生那樣的好人，不應該是那樣卑微地活著。燕青本是希望周生能夠自己走出來，至少是在燕青的幫助下走出來，但可惜了，周生比較起曾經的燕青，對於神秘的過激反應，那是更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