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穎最後安靜的靠在了牆上，對張陵的目光視而不見。

    “我要帶她走。”張陵說。

    “那你得先去和她說。”徐穎頭都沒有抬，“以她的情況你想要帶走她沒有什麽問題，前提是你能說服她和她體內的東西。”

    張陵沒有再多說什麽，直接回到了會見室，一開始張陵就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所以才不想找特異組織幫忙，但最後還是沒有繞開，這也不能怪段瑩，畢竟和鬼魂有關的事情，特異組織早晚都會察覺到，而且能幫劉丹脫罪的也隻有特異組織。

    會見室的氣氛比起張陵離開的時候更加壓抑了。

    “怎麽了？”張陵帶著微笑，聲音很溫暖，似乎想要融化會見室中的霜雪。

    “我覺得這裏麵挺好的。”劉丹低著頭。

    “為什麽？為什麽？”楊月琪終於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那種焦急和憤怒像是火山一樣爆發了出來。

    “我就是覺得挺好的，所以，所以。”劉丹依然沒有抬頭。

    張陵來到楊月琪的背後雙手放在了楊月琪的肩膀上，堅定而有力。

    “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麽麻煩，所以你不用有任何負擔。”張陵沒有看劉丹，但話卻是說給劉丹聽的。

    “不是，我隻是。”

    “你隻是不想活下去了。”

    張陵的話讓劉丹的頭低得更厲害了。

    “我今天累了，你們可以過兩天又來看我嗎？”

    “不管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打算帶你出去，你沒有反對的權利。”張陵異常的霸道，“你身體裏的那兩個也沒有反對的權利，不管你和他們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

    張陵話音剛落，劉丹臉上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一張臉也變得猙獰了起來。

    張陵一隻手離開了楊月琪的肩膀。

    楊月琪感受到了異常，一抬頭就看到了令她無法相信的一幕。

    張陵淩空畫符，一個又一個宛若龍蛇一般的符篆出現在空中。

    “她答應了我們的，她答應過我們。”

    劉丹的口中發出不男不女的聲音。

    “你們也配和我談條件？如果你們乖乖聽話我還可以留你們一命，不然，生死自負。”

    張陵的眼睛眯了起來，目光鋒利得就像刀尖一樣。

    “斷我們的前程和殺了我們又有什麽區別？有本事就動手，殺了她。”

    那聲音充滿了狠厲，似乎有恃無恐。

    張陵的食指點出最後一筆，青色的光芒充斥了整個會見室。

    攝魂符，張陵要將劉丹體內的那兩個鬼魂拘出來。

    現在的張陵有足夠的信心做到這一點。

    “不要，不要這麽做。”劉丹的臉上出現了痛苦，聲音也恢複了正常。

    “劉丹。”張陵爆喝一聲，“人鬼殊途，不要自誤。”

    “我，張陵，不要殺他們，他們幫過我，我答應過他們的。”劉丹的聲音中充滿了哀求，經曆過人間地獄的劉丹已經迷失。

    “你答應是你的事情，我沒有答應，你阻止不了我。”張陵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劉丹的情緒張陵懂，但正是因為懂，所以心中的怒意更重，他要把已經迷失了的劉丹拉回正軌。

    隨著張陵的話音落下，楊月琪捂住了自己的嘴，劉丹的身上出現了兩個慘白色的人影，不斷的浮浮沉沉，好似狂風巨浪中的扁舟，這是她一生都沒有見到過的景象。

    “不要，求求你，不要，張陵，我求你了，他們是我的孩子。”

    “你不能，她答應過我們的。”

    “一起死，一起死吧。”

    三種聲音重疊在了一起，不斷的衝擊著楊月琪的耳膜，讓楊月琪心煩意亂。

    “他們不是你的孩子。”張陵的聲音壓住了其他人的聲音，放在楊月琪左肩上的手傳遞了一股力量過去，護住了楊月琪，鬼魂的聲音中有著誘惑人心的力量，“滾出來。”

    兩個鬼魂終於承受不住，被張陵慢慢的從劉丹的體內拉了出來，看上去一切都非常的順利，然而下一秒，張陵的眼中卻出現了一縷陰霾。

    劉丹掙紮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瘋狂的神色。

    兩個鬼魂不斷的被拉長，但是就像紮根劉丹的身體一樣，最後一點死死的留在了劉丹的身體內。

    “劉丹不要執迷不悟。”張陵大喝一聲。

    “求求你，不要，他們是我的孩子。”劉丹繼續哀求張陵，兩行淚水從她的眼中流了出來。

    “哪有想要母親的命的子女？”張陵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你知不知道，他們誕生就以為著你的死亡。”

    “我知道，沒事的，真的沒事的，我願意，我真的願意。”劉丹對著張陵露出了一個笑容，布滿淚水的臉上卻充滿了死意。

    “如果你們自己出來，我還能放你們一馬，不然我叫你們連輪回都沒有。”張陵不去搭理劉丹，開始威脅起劉丹體內的兩個鬼魂。

    張陵已經感受到了劉丹是真的想要求死，但他張陵不準。

    “小子，你以為你是什麽人？有本事就把我們直接拉出去，做不到吧，哈哈哈。”

    鬼魂的聲音充滿了欣喜，本來他們兩個已經有些絕望了，眼前的男人若是他們全盛時期還有一絲抗衡的機會，但是為了進入劉丹體內已經耗費了他們大部分的力量。

    而然在他們都快要被拉出劉丹的身體的時候，劉丹體內傳出了一股力量拉住他們，那是源自劉丹靈魂的力量，隻要劉丹不放手，張陵就無法把他們強行拉出劉丹的身體，除非張陵想把劉丹的靈魂也一起拉出來。

    張陵不是做不到這一點，但是張陵不能做，以劉丹現在的心境，張陵如果拉出劉丹的靈魂，恐怕劉丹就不願意回去了。

    “我是什麽人？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張陵扭頭看向了另外一個地方。

    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半空中，那是一個女子，看上去充滿了一種清冷，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女子在張陵的注視下低下了頭。

    “好久不見，小葉子。”張陵對著女子點了點頭，“幫我把他們抓出來。”

    這就是張陵真正的底氣，在張陵回到a市的時候，小葉子就已經跟在了張陵的身邊，隻是一直都沒有顯露身形。

    “她是什麽人？”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兩個鬼魂的聲音裏出現了惶恐。

    劉丹也不敢相信的看向小葉子出現的方向，她這一生其實遇到過不少的鬼魂，就算看不到，也能依稀的感受到一些氣息，但是她還從沒有感受到過這樣恐怖的氣息，簡直就像是地獄裏的來客，真正的高位者的氣息。

    “遵旨，棧主。”小葉子用一種有些複雜的眼光看了張陵一眼，她沒有想過現身，她是被張陵抓出來的，她完全沒有想到張陵能夠發現她。

    小葉子偷偷的跟在張陵身邊並沒有惡意，不願現身隻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張陵。

    “棧主？”

    “放開，快放開我。”

    如果說鬼魂剛剛是惶恐的話，現在就已經變成了絕望，死命的掙紮了起來，想要掙脫劉丹的拉扯。

    終於，劉丹無力的攤在了座椅上。

    兩個鬼魂從劉丹的身體脫離了出來，直接瑟瑟發抖著跪倒在了張陵的麵前。

    “求棧主大人饒命。”

    “我們不敢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小葉子，看好他們。”張陵一揮手，身前的符篆散去，化成了雲煙。

    “這到底是？”楊月琪到現在還有些沒有回過神，她沒有看到太多的東西，隻是看到了張陵淩空畫出的符篆，看到了占據會議室的青光，看到了劉丹身上出現的兩個模糊的人影。

    “回頭慢慢告訴你。”張陵壓下心頭的火氣，對楊月琪露出了一個笑容。

    “嗯。”楊月琪有些呆呆的點了點頭。

    “你們真的要和我作對嗎？”張陵轉頭看向會議室的大門。

    “已經準備好了。”會議室外傳來了徐穎有些複雜的聲音。

    “劉丹，你怎麽了？”楊月琪有些焦急的聲音幾乎是和徐穎的聲音同時響起。

    “沒事的，沒事的。”張陵回頭，雙手再一次放在了楊月琪的肩膀上。

    這個時候的劉丹，麵色蒼白而痛苦，冷汗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布滿了劉丹的臉。

    會見室另一邊的大門打開，幾個人衝進了會見室，打開了劉丹手上的手銬，將劉丹抬到了擔架上。

    楊月琪就這樣呆呆的看著劉丹被抬出了會見室。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楊月琪有些迷茫。

    “這就是我昨天告訴你的鬼魂。”張陵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起來。

    “我知道，我是問劉丹是怎麽回事。”楊月琪抬起手，抓住了張陵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有兩個鬼魂借助劉丹的身子想要偷偷再活一世。”張陵現在有些不安，因為楊月琪的手有些冰涼，有些顫抖。

    “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還沒有問他們。”

    “那快去問他們吧。”楊月琪扭頭對著張陵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不害怕嗎？”

    “一開始挺怕的，但後來一想到你還在我身邊就不怕了。”

    張陵聽到楊月琪的話心中一軟身子微微前傾，環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楊月琪。

    楊月琪身子先是一僵，然後慢慢的放鬆了下來，手也漸漸的溫暖了起來。

    “我啊，一開始還以為你開玩笑的，沒想到居然是真的。”楊月琪的聲音很輕，輕到隻有張陵才能聽得到。

    “後悔了嗎？我的傻姑娘。”

    “後悔什麽？你才傻，我喜歡的人不同尋常不是應該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會很危險的。”

    “我不怕，你會保護我的。”

    張陵在這一刻終於徹底的安心了，會見室的冰冷氣息在這一刻也似乎都被驅散了開來。

    “丹丹會怎麽樣？”短暫的溫馨過後，楊月琪驚叫了起來。

    “沒事的，都會好的。”張陵笑得有些苦。

    “丹丹真的沒事嗎？”楊月琪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她已經感受到了張陵的異常。

    “那兩個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存在，現在，劉丹大概會虛弱一段時間。”張陵沉默了一會才開口。

    “這是為了丹丹好，對嗎？”

    “嗯，如果那兩個孩子誕生下來，劉丹會死。”

    “那就好，丹丹不會怪你的。”楊月琪安慰了張陵一句，“我想去看看她。”

    “好。”張陵放開了楊月琪。

    楊月琪起身，主動伸出手握住了張陵的手。

    張陵牽著楊月琪走出了會見室，小葉子默默的跟在了兩人的身後，而小葉子的後麵，一男一女兩個鬼魂對視一眼，終於還是乖乖的跟在了小葉子的身後。

    “勞煩帶路。”張陵對徐穎說了一句。

    徐穎複雜的目光穿過了張陵落在了張陵身後的小葉子身上，最後一語不發的轉身帶路。

    “劉丹就在裏麵，不過手術應該還要一些時間。”徐穎帶著張陵一行人來到了一個房間麵前。

    “謝謝。”張陵平靜的點頭。

    “不用，這兩個鬼魂。”徐穎轉身，目光落在了乖乖跟在小葉子身後的兩個鬼魂的身上。

    “我可以把他們給你，你應該明白我想要什麽。”

    “那你留著吧。”徐穎搖了搖頭，拒絕了張陵的提案，“我讓人給你們準備凳子。”

    張陵看著徐穎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

    “到底怎麽了？”楊月琪握住張陵的手加了幾分力。

    “如果，如果劉丹真的殺了人。”

    長久的沉默，無論是張陵還是楊月琪都沒有再開口，這是一個他們都無法回答的問題。

    徐穎讓人搬來兩個靠背椅，那些人放下椅子後就離開了，而徐穎也沒有再出現，似乎刻意的在躲避。

    “隻是如果嗎？”楊月琪坐在椅子上，把頭靠在了張陵的肩膀上。

    張陵沒有說話，他感覺到了身邊的人很疲憊。

    “丹丹會懂的，畢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楊月琪再一次開口。

    “不算是太麻煩的事情，真的。”

    “丹丹會不開心的，她很倔強的。”

    “我知道了。”

    “我去逛逛，很快就回來。”楊月琪抬起了頭，鬆開了張陵的手，留給張陵一個背影，消失在了走道的盡頭。

    在張陵的示意下，小葉子跟在了楊月琪的身後。

    此時此刻，張陵的麵前隻剩下了兩個瑟瑟發抖的鬼魂。

    “人是誰殺的？”

    兩個鬼魂再一次跪在了張陵的麵前，無聲無息。

    張陵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是這一刻一顆心還是涼了大半。

    殺人者，劉丹，這一點再也沒有絲毫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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