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易川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茅屋，一進屋就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鮮血不停地從已經血跡斑斑的衣物中滲透出來，蔓延融合進泥土，混合成血腥的香氣。

    此刻的他無比想念那個溫軟的懷抱，無比想念那個會給他香甜的吻的女子。如果她在，怎麽會忍心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哪怕自己受點小傷，都會讓她哭成淚人兒。每次他練功受傷，她都會滿臉心疼地跑來抱他，親吻他的傷口；她說她要和他白頭偕老，浪跡天涯，看日出看黃昏，她說她要學著做一個好妻子，給他做飯，給他溫粥。

    可是現在，她食言了。

    韓易川掙紮著抬起頭，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女子。“不，”他在心裏說，“你不會丟下我的，蓁蓁，我來救你了。”

    三個時辰後，一身血跡的韓易川出現在巫族長老堂前。

    沈方急忙走出大堂，一臉的不可置信，卻又難掩欣喜。

    隻見他用棉布條將小小的君庭係在背上，雙臂穩穩地將葉蓁蓁橫抱在懷中。葉蓁蓁仰麵躺在韓易川懷裏，雙目緊闔，麵色灰敗而毫無生氣，沈方看了，也不免唏噓。

    “沈老頭，我帶蓁蓁來了。”韓易川苦笑，卻已忍不住紅了眼眶。

    沈方無話可說，也從沒有打算抵賴，隻是作出請的姿態，將韓易川帶到了長老堂中的煉丹爐旁。

    “你讓蓁蓁和孩子躺在這裏吧。”沈方指著煉丹爐旁的一處臥榻對韓易川說。

    韓易川確實快支撐到了極限，於是輕輕將葉蓁蓁放置在臥榻上，溫柔地幫她擺好雙手雙腳，還不忘為她調整枕頭高度，好像葉蓁蓁真的沒有死，隻是睡著了。

    沈方深深歎了一口氣，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他將煉丹爐打開，裏麵有一大一小兩個金色的瓶子。他先將大一些的小瓶子取出來，雙手遞給韓易川。

    韓易川自然明白，這裏麵是他們第一個孩子的屍身，於是不免哽咽了，雙手接過瓶子，輕輕摩挲著。

    “我的本意，隻是不想蓁蓁落入歧途。更何況，孕育神子有損巫女精元，我不想蓁蓁被感情所誤。現在看來，是我手段太激烈了，蓁蓁今日所受的傷害，其實是我給她的。”

    韓易川沒料到沈方會有這樣一番話，驚訝之外，也不免有一絲感動。但若是要蓁蓁和孩子付出生命才能換來這樣的局麵，他自然是覺得不值也不屑。

    “這裏麵是你們未成形的孩子，你將他帶回去好好安葬吧。”說罷，沈方又取出煉丹爐中的小瓶子道：“這裏麵是神子精元提煉成的靈珠，你先檢查一下吧。”

    韓易川沉默著接過，其實他哪裏知道這是不是真正的靈珠，他的辦法也隻能是以毒藥牽製沈方。更何況，從心裏他也不相信沈方會喪心病狂到一再誅殺自己的徒兒。

    象征性地看了一眼瓶中散發著月明珠般溫潤卻華貴光澤的靈珠，韓易川定了定神，鄭重地將瓶子遞還給沈方。

    “既然如此，我便要為蓁蓁療傷了。”

    韓易川點頭，走到臥榻前再次將君庭係到了自己背上，然後將葉蓁蓁的身體扶了起來，讓她坐在床上。

    沈方坐在了葉蓁蓁身後，將靈珠托在手心，開始打坐運功。

    葉蓁蓁無力地仰著頭，韓易川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忍不住開始溫柔撫摸她的麵龐，她的麵龐已經顯出了死者的灰敗顏色，再無往日神采，但撫過她細長的柳葉眉，韓易川忍不住想起她說自己眉毛很美，不愛畫眉；撫過她緊閉的雙眼和纖長的睫毛，又想起她那雙小鹿般靈動的眸子，隻要含情脈脈地看到一眼，就能使自己渾身酥軟；撫過她小巧的鼻尖，想起情動時，兩個人鼻尖相互磨蹭的溫情；撫過她的曾經明豔而今卻泛著青灰的唇瓣，韓易川指尖輕輕摩挲著，最後緩緩落下一個吻。

    靈珠在沈方的內力滋養下越發顯現出光澤，隻見沈方緩緩抬手，口中輕念著咒語，接著施展內力，將靈珠緩緩推向葉蓁蓁的背心，不知不覺，額上已經滿是汗珠。

    葉蓁蓁依然無知無覺地沉睡，直到沈方緩緩將靈珠逼入了她的後背部，韓易川看到，葉蓁蓁的顱頂有一絲絲水汽升起，滿滿地，她口中也開始逸出白色的水霧。

    韓易川激動不已，抱著葉蓁蓁的雙臂也開始顫抖，他知道，這說明靈珠在發揮功效了。

    果然，不一會兒，水霧彌漫中，韓易川隱約看到懷中人麵色的灰敗在漸漸消失，雙頰顯現出淺淺的紅暈，而那可愛的雙唇，也終於恢複了櫻桃般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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