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子嘿嘿一聲笑，配著她有些淩亂的鬢發，在天擦黑的日暮下，蔡婆子笑起來有些猙獰，劉禾兒看到了，後背的汗毛也立了起來。

    “對了，剛才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在這裏埋東西，到底是什麽好東西？”蔡婆子想起來，她走過來的目的。

    其實，在這裏處理垃圾的方式，一般都是采用掩埋或清理的方式，像夜香之類的東西，會有專門的人，各家定期去收，而一些不容易腐爛的東西，都是用埋掉的方法。

    蔡婆子明知故問，隻是想到劉禾兒如今入了董妙文的家裏，又想到董妙文好像已經成了財大氣粗的金主了，便興起了好奇心，想要看個究竟。

    “沒……沒有什麽好東西，隻是些吃剩的東西。”劉禾兒看著蔡婆子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怎麽看怎麽有些怕，起初想和蔡婆子平等對話的氣勢，此時已經蹤影全無了，回答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蔡婆子見劉禾兒遮遮掩掩的，就撇下嘴角，一幅我根本不信你話的樣子，借著日暮的餘輝，蔡婆子上前兩步，提起半舊的裙角，伸出一隻肥腳，腳上穿著隻麻麵厚底鞋，用厚底鞋在剛才劉禾兒埋螃蟹殼的地方，使的劃拉了幾下，試圖的撥開上麵那層浮土。

    雖然蔡婆子生活質量下降，但在吃上，她還是從來不會虧著自己，氣力著實的很足，所以，她腳還沒劃拉幾下，就把螃蟹殼給撥拉出來了。

    “哎呀！！有這麽多螃蟹殼啊……”蔡婆子看到這堆螃蟹殼，眼底刷的一下，就泛出了藍光，眨了眨豆子一般大小的眼睛，滿臉都是豔羨的樣子，堆著笑抬起了頭。

    劉禾兒被蔡婆子這樣的眼神。看得渾身發麻，不明白蔡婆子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的問話，吱唔了幾支。啥也沒說出來……

    蔡婆子倒是一點也不在意，說完這句話,又低下了頭，用鞋底又拔拉了幾下，把那堆蟹殼給攤平了，然後心裏暗暗數著個數。

    “喲，十八隻螃蟹呀，你們可真是好口福……”蔡婆子心裏打著小算盤。如今這世麵上一兩銀子，就能買四五隻螃蟹，心算完了也大吃一驚，這不得近四兩銀子嘛，乖乖……，看來那個董家大姐，還真是個大金主呢。

    “禾兒”蔡婆子小眼睛一轉，笑眯眯的看著劉禾兒。就像是隻肥狐狸看到了小白兔一般，眼裏冒著精光，但嘴裏說話的聲音。倒變得異常的溫柔起來。

    在劉禾兒未賣身的時候，蔡婆子對她說話，從來都是大嗓門的嗬斥，再就是衝上來直接全武行,不是推就是掐，哪裏有過這樣“溫柔和藹”的樣子，尤其是，劉禾兒看到蔡婆子在黃昏中爍爍發光的雙目，就打腳底下，往上湧著涼氣。

    “蔡……婆婆，什麽事？”劉禾兒攝於蔡婆子多年的淫威。雖然現在已經和她家沒有了關係，但是餘威還在，站在蔡婆子麵前，總是不自然的矮了好幾截。

    “禾兒呀，你如今也出息了，到了那董家大姐家。吃得好，穿得好，如今也越發的水靈了，像個大姑娘了，如今我看那董家大姐對你也是極重視，我前些日子還聽人傳說，那董家大姐還教你記帳來了？”

    蔡婆子雖然現在已經找不到機會和借口，去登董妙文的門了，但她還在一直留心董妙文的各種行蹤，從別人嘴裏聽到些隻言片語，就記在了心裏，今日正巧遇到劉禾兒，又看到了如此“奢侈”的大餐，馬上把她的好奇心全給勾起來了。

    劉禾兒初時聽到蔡婆子誇自己，還說自己漂亮，還誇她能幹，一時沒回過神來，心想著，這蔡婆婆怎麽轉性了？居然也開口稱讚起她來了，但到聽到最後兩句話，還沒鬧明白蔡婆子想問什麽。

    劉禾兒一臉懵懂的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我家小姐知道我識字，做事也勤快，就抽時間讓我幫著記下醫館的帳目。”

    “我就說你是個能幹的。”蔡婆子走上前一步，拉近了和劉禾兒的距離，把腦袋伸了出來，頭都快碰到了劉禾兒的了，嚇得劉禾兒頭直往後躲，這時蔡婆子才停下來低聲道：“那可知道，這董家大姐家到底有多少銀子？你和我說說，我誰也不告訴……”

    看著蔡婆子還是一幅笑得像是胖狐狸的樣子，劉禾兒呆住了，轉而臉就漲紅了，這些日子，在張媽和凝紅的嚴格教導下，她也知道了，當好一個下人所需要具備的條件，最基本的一條，就是決對的忠心，該說的話說，不該說的話,一個字也不能說,更不可以把主子的事兒，說給外人聽，尤其是那些居心不良的外人……。

    劉禾兒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血一下子就湧到了臉袋上，想到蔡婆子如今這個樣子，明顯是竄搗她背叛主子嘛，她好容易才過上舒心一些的日子，若真是輕易泄露了主子的事兒，就算是董妙文心腸好,不與她計較，那張媽和鸚兒姐姐還不揭了她的皮麽？

    “關於我們小姐的事，誰也不能說，誰也別想知道。”劉禾兒紅著臉,直著脖子說道。

    蔡婆子見來軟的不行，又見彼時懦弱的劉禾兒，居然敢和她頂上嘴了，立時往日擺威風的雌風又回來了，眼睛一瞪，腰一叉，伸頭紅蘿卜一樣的手指頭，指著劉禾兒罵道：“你個小娼婦，當初我見你異鄉流落可憐，才把你收留在家裏，你倒是好，如今蹬在高枝兒上，翻臉不認識老娘我了，我不過就是問一下，你還敢和我回嘴。”

    劉禾兒自出了蔡婆子的家門，就再也沒有被人如此罵過她，就算是張媽訓斥她，也大都隻是態度生硬一些，並沒有如此羞辱於她，劉禾兒好歹也是讀過書，有個秀才老爹，這種娼婦的喊她，不管真假，這明顯是汙她的名聲，登時，劉禾兒心裏就湧出極大的悲憤，挺起了胸膛。

    “蔡婆婆，你這話得真是無禮，雖說我在你家吃過幾年飯,但我也從來沒有閑過，你家裏裏裏外外的活計，全都是由我一個人來做，這幾年裏，我穿得都是又破又舊的衣服，吃的也都是你家剩下的飯菜，如今，你已經把的賣了，還收了那些銀子，所以，莫要再說那些話了，該還清的，我早就還活了，更加不欠你的……”

    原本以前在蔡婆子麵前，總是小聲吱唔，從不敢高聲說話，今天，劉禾兒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也許是被蔡婆子欺負太久了，所以就像彈簧一般，一下子反彈了起來，她直視著蔡婆子的眼睛，衝動的情緒，讓她一點也不畏懼麵前這個，曾經對她憑打憑罵的蔡婆子。

    劉禾兒的這番話，反倒是把蔡婆子給說得愣在了那裏，她從沒有見到過，更從來沒有想過，劉禾兒居然會對她強嘴，就算如今，劉禾兒已經賣給了別人，但在蔡婆子的心底深處，仍然是那個劉禾兒，可以憑她拿捏的孤女，對劉禾兒如此的“不敬”之詞，蔡婆子立時大怒。

    “好好……，好你個劉禾兒，如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不把我放在眼裏了，你這個白眼狼，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蔡婆子此時的心理落差極大，自己明明就是劉禾兒的恩人,如今她卻說這種沒有良心的話，以蔡婆子的性格，哪裏能讓這樣的“忤逆”的事發生？蔡婆子馬上左右一擼，兩個隻粗壯的胳膊，就從袖筒裏露了出來，蒲扇一樣的胖手，就向劉禾兒身上抓來。

    劉禾兒原來經曆過多少次這樣的景象了，她都能預知下麵蔡婆子的動作，肯定是連推帶打的，掐遍她全身有肉的地方，那裏劉禾兒不敢躲閃，因為她越躲閃，蔡婆子反而打得越厲害。

    可今天，蔡婆子卻打錯了算盤，劉禾兒如今再也不是那個，憑她打罵的小孤女了。

    “你若是敢打我，我回去告訴小姐，拉你去見官……”劉禾兒想起，那天賣她的時候，江捕頭一出現，蔡婆子就有些害怕的樣子，所以，馬上這句話就衝口而出，不管是真的假的，先嚇唬一下蔡婆子，才是真的。

    “好,你也長本事了，如今還想拉我見官了。”初時，蔡婆子也想到那個不好惹的江捕頭，但轉念一想，劉禾兒雖然不在她家了，但也終究是賣給人家當丫頭，自己比她身份高了許多，就算是今天真打了她，到時去找董家大姐說說，自己之所以打了劉禾兒，是因為她不“敬老”，以董家大姐好說話的樣子，說幾句好聽的，事情也自然就過去了。

    蔡婆子打定決心，不依不饒地要抓住劉禾兒，好好“教訓”一頓，劉禾兒如今吃得好,身體也強健了些，見蔡婆子沒被嚇住，又衝了上來，就馬上靈活的閃到了一邊，讓蔡婆子撲了個空，蔡婆子見劉禾兒躲得快，就又去抓她，兩人在這裏一躲一閃的，蔡婆子本就水桶似的老腰，哪裏有劉禾兒年輕靈活，沒幾下，就喘個不停。

    劉禾兒見蔡婆子這樣糾纏不活，也不想和她耽擱太久，閃過幾次蔡婆子的撲抓之後，貓身鑽過她的胳膊下，一手拎起了，剛才用來盛螃蟹殼的木盆，看準了回家的方向，蹬蹬蹬……小腿緊叨著，沒幾下就沒影兒了。

    蔡婆子扭轉著肥厚的身子，看著已經不見蹤影的劉禾兒，累得一手叉著腰，一手猛胡擼著大胸脯，急喘道：“反了反了，劉禾兒，你等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