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意思是說，他，他們的那個‘永生計劃’已經成功了？”雍牧說。

    “根據我的觀察，應該是。”牛犇說。

    “你們在說啥，那個‘永生計劃’和這個‘缸中之腦’到底是啥關係？”大石沒有聽懂，他知道永生計劃，但他並不明白‘缸中之腦’的意思。

    “你應該知道‘莊周夢蝶’吧，它與‘缸中之腦’假想最為相似。”牛犇說。

    大石點點頭，這個故事當時他和蔣箐箐在調查“無頭案”的時候討論過。

    “關，關於這個假想的最基本的問題是‘你，你如何擔保你自己不是在這種困境之中？’”雍牧說。

    “沒錯，假設你被一個邪惡的科學家施行了手術，他將你的大腦從你的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液的缸中。同時將你的腦神經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這台計算機則按照程序向腦傳送信息，以保持你的大腦處在一個完全正常的幻覺之中。這就有點像我們在哲學中提出的一個觀點：我為什是我？”牛犇解釋說。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是說我們所看到的，感覺到的一切有可能都是電腦創造出來的？”大石覺得這個假設聽起來比那個‘我為什麽是我’還要難以理解，難以讓人接受。

    “不但如此，電腦還可以截取和添加記憶，它甚至可以讓大腦‘感覺’到他自己正在閱讀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牛犇繼續說。

    “臥槽！那它是不是可以讓我認為吃翔都是香的！”大石算是聽懂牛犇的話了，他覺得這簡直就是一件讓人不能容忍的事情，這是一種禁錮，赤裸裸的禁錮！

    “這，這個能破解麽？”雍牧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邪惡的科學家有麽有可能真實存在，他真正關心的反而是有沒有破解的方法。

    “這就是為什麽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入夢的原因了，我必須全程監控這個實驗的進程，除非……”

    “除非你你死了！”大石接上了牛犇的話，這倒真有點地下工作的感覺。

    “嗯，除非我死了。但是這隻能防止‘缸中之腦’的發生，如果雍牧的大腦無法分清楚它是在缸中還是在顱中呢？如果碰巧兩種情形一模一樣，雍牧又該怎麽區別什麽時候是現實，什麽時候是虛幻呢？”

    “哎呦，我的牛博士，算我求求你了，你這麽繞來繞去的，我都快給你繞暈了，不如你就直接說人話吧，告訴我們怎麽做不就完了？”大石有點不太耐煩了，他本來就不太喜歡聽這些彎彎繞繞的理論，現在還要涉及到了哲學的範疇，那他就更加不想聽了。

    牛犇搖了搖頭說：“很抱歉，人類現在還無法證明這個。”

    話一出口，三個人便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當中，每個人似乎都在思索著什麽，但又好像都不得其解，最後還是大石的一句話打破了這個困局，“我說，我們幹脆就起到剛才假設的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要是真發生了，那羅敢那小子也出不來了，這樣也挺好，我們就這樣一直快快樂樂的生活在那個虛擬的現實中也挺不錯的。”

    大石就是這點好，他讀的書不多，但是往往是這樣的人才不會像那些聰明的科學家一樣，總是在搗鼓一些也許永遠不可能得到答案問題，將自己一生都困在那個辯駁的苦海當中不能自拔。

    這或許就是牛犇覺得大石有趣的地方，有時候往往一句話破解了那些困擾人的問題，他笑了笑說：“也許大石是對的，這或許是我們過於擔心了。”

    “畢竟老秦讓羅敢跟著去的目的本身就不單純，要是雍牧醒不來了，那羅敢也就出不來了，所以老秦他一定不會這麽賠本的生意的。”大石拍著胸脯說，像是在大聲的宣布，這事有他分析得準保沒錯。

    雍牧沒有說話，隻是深沉的笑了笑，這讓牛犇突然覺得他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了，突如其來的變故確實在加速他的成長。

    “另外還有兩問題是你們要清楚的。”牛犇見氣氛沉重，索性話鋒一轉，畢竟這次入夢也不全是壞消息，否則他覺得雍牧鐵定會在實驗開始時崩潰的。

    “什麽？先說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要是壞消息那還是先別說了，等我們回來再說。”大石立刻強調說。

    “好消息！”聽說這是一個好消息，大石和雍牧就像擱淺的大魚重回大河一樣，又活了過來，連忙異口同聲的說。

    “在夢中，時間的流逝速度會變慢。”牛犇說。

    這絕對是個好消息！大石甚至表現出了興奮，他大笑著說：“我的老牛啊，你說了一晚上終於說點人話了。你不是在安慰我們吧。”

    “我們做夢的時間實際上很短，有可能是幾秒鍾，也能是幾分鍾，夢境是“閃回式”的，大腦可以在瞬間將許多情景映現在夢境之中，時間可以跳越，地點也可以隨時切換，同時許多毫無聯係的場景和事件還可以隨意“剪接”在一起……”牛犇說著，大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說：“哎，等等，我怎麽聽著好像不是什麽好消息啊！時間可以跳越，地點可以切換，這不是在耍我們嗎？”

    “我們在睡眠中的時候，人腦的運轉會變慢，特別是意識層麵處於休眠狀態，因此夢中的事件是缺少精確的邏輯線索和少細節的，就好像你明明走在A街上，突然你可能就走到B街去了，這一切可能隻需一秒鍾就完成了。”

    “我，我明白了，你，你的意思是夢境中時間被縮小了！原，原本可能是五分鍾的現實時間很可能在夢中就是一個小時了？”雍牧算是明白了牛犇的意思了，也許他們從進入裘金成的夢境開始，隻需要一小時的現實時間就能將他的一生都過完。

    “雖然我還不能肯定這個緩慢到底是緩慢了多少，但應該會比你的假設更短。”牛犇點點頭，接著說：“你們聽說過‘死亡遊戲’麽？”

    “‘死亡遊戲’？就是有一段時間曾經在很多中小學校園和某些娛樂場所風行過一陣的‘死亡遊戲’？”大石聽說過這種遊戲，大致就是胸口憋足氣之後，後背緊貼牆壁，然後被旁人猛推胸口，這時人就會瞬間進入短暫的昏迷狀態，然後再由旁人拍幾下臉就能醒過來。

    “嗯，這是個神奇的遊戲，當人進入短暫的昏迷狀態之後他們都會感覺經曆了非常長的夢境，有人覺得好像去逛了一遭陰曹地府，有人甚至覺得在夢裏結婚生子度過了一生。”等牛犇說完，大石皺了皺眉，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那，那第二個問題呢？”雍牧問。

    牛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神秘的笑了笑說：“假設我要讀懂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知識，按最最保守的低估，大概要活1萬多遍，然後再花上5倍的時間才可以把它們都掌握，也就是說，我起碼得活上5萬輩子，才可以把這個世界掌握個大概。但是因為夢境的特殊性，人類在夢境中的邏輯推理能力是直線跳水的，這就意味著在夢裏人類的智商也會大打折扣，很可能一個大學的數學教授在夢裏會被兩位數的乘法難倒。”

    聽完牛犇這一番話，大石和雍牧麵麵相覷，他們覺得若是連牛犇這樣的人都得用5萬輩子才能把這個世界掌握個大概，那他們自己是不是要在後麵再加上一個零才行。

    “那，那我們在裘金成的夢裏會變成什麽樣？”雍牧的心裏開始粗略的計算，假如裘金成夢中的智商隻剩下清醒時的10%，那麽當他進入到裘金成的夢境中的話，智商至少是他的50萬倍！

    牛犇看著雍牧驚訝的表情，知道他已經算明白了，所以隻是笑笑，並沒有揭開這個謎底，反倒是大石顯得有些懵圈了，他看看雍牧，又看看牛犇，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大聲嚷嚷道：“哎，我說，你們倆這是在欺負我讀書讀得少嗎？”

    雍牧立刻和牛犇相視一笑，“是，是50萬倍！”

    “什麽50萬倍？”

    “智商，當你們進入他的夢境之後，智商至少是他的50萬倍！”牛犇說。

    “臥槽！你不是在騙我吧，50萬倍！老子不是成了天才中的天才了？”大石驚訝道。

    雍牧和牛犇大笑起來，“這，這隻是一個假設，牛，牛博士的意思是我們在裘金成夢境中的智商雖然不一定能達到50萬倍那麽高，但，但也一定是出類拔萃的了。”

    “沒錯，比人類聰明50萬倍的……隻有上帝了。”說完，三人哈哈大笑起來，這或許是他們第一次在研究所裏如此喜慶了。

    清晨，萬籟俱寂，東邊的地平線上泛起的一絲絲昏暗的亮光，晨曦緩緩的拉開帷幕，牛犇看了看投影在牆壁上的時鍾，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神情嚴肅的對雍牧和大石說：“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