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帶著燕忘川來到了一處正在修繕的殿宇前，殿前的匾額上刻著修文二字，修文殿四周都是拿著掃帚亦或是提著水桶的宮女或太監，正忙碌著打掃這間殿宇，目光卻時不時投向燕忘川這邊。

    但無論他們多麽的忙碌在看見老太監之後都會恭恭敬敬的行禮，可謂是敬畏到了極點，然而燕忘川看到更多的不是恭敬而是拘謹，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至少不是一個普通的太監。

    這座宮殿還未打掃完畢，看著終究有些破敗，牆壁上爬滿了藤蔓，地麵上隨處可見的青苔，伴隨著漫天飛舞的黃塵，大概他們是被匆匆的叫來，至少燕忘川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回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也太過隱秘，以至於就連住所都還未安排。

    “以後這裏便是你的居所。”老太監說道，眼裏看不見絲毫的恭敬之色甚至隱有敵意。

    這正是讓燕忘川不解的地方，他才回來沒有多久，確信自己並不認識對方，燕忘川也不傻，像他這樣的特殊身份，不論他多大總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他推開修文殿的殿門，鋪麵而來的是一股夾雜著濕潤的腐氣，看得出來裏麵才剛剛打掃完畢，一些窗邊殿前還有沒幹透的水漬，被褥剛剛鋪好，透露著清新的氣息。

    “請問是燕皇子嗎？”一位拿著拂塵的太監在外喊道。

    燕忘川忙答應著：“是！”

    “燕皇子！這些是皇子上學的衣物，以及用品。”那位太監說著轉身指了指身後捧著衣物以及筆墨的太監。

    燕忘川一怔！

    那位太監小心道：“有什麽問題嗎？殿下！”

    “沒什麽，隻是...是不是太快了些！”

    那位太監望向身後忙忙碌碌的人，像是明白了什麽。

    “確實是太快了！不過是希望燕皇子能夠盡快適應宮裏的環境，奴才隻是奉命行事，其餘的也不便多說，既然東西已經送到，如果沒什麽事，那麽奴才就此告辭！”

    ......

    ......

    離國皇宮裏有無數的人，當然最多的便是太監和宮女，黃小路就是這無數太監中的一員，身為燕皇身邊的親信太監之一，黃小路見過無數的朝廷大員，皇親貴族，自然而然有無數的人巴結。

    當然他也是一個審時度事的人，這宮裏自然有宮裏的規矩，該拿的拿不該拿的絕對不碰，否則他早已成為這皇宮大內中滋養土壤的肥料，鬼知道這看似宏偉輝煌的皇宮到底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所以黃小路絕不以自己所受的親信而有半點驕縱，他的話很少，所以他的把柄也很少，因為皇宮裏人人都帶著一張假麵，任誰也不知道那張麵孔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不定哪天和你談笑風生的人便會從背後給你致命一擊。

    他認識這皇宮之中大部分的人，勳貴，皇族，太監，宮女，侍衛，可是對於身後這人實在沒有印象，但他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相反極其恭敬。

    他極其隱晦的撇了一眼那人腰間的鐵劍，想要提醒什麽？忽然想起了陛下的叮囑打消了這個念頭，既然是陛下親自交待讓他接見的人，想來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皇宮看久了真的很無趣。”

    那人有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想要向旁人征求意見，黃小路心裏一驚，瞧了瞧四周還好沒人，為了這一次的碰麵四周巡視的侍衛早被撤離，可是他的心卻是不平靜了下來，這是哪裏？這是離國的皇宮，是離國最高的權利中心，這裏有無數的鄉野鄙民一輩子都難以瞧上的畫麵，他竟然敢說無趣，他不敢答話，隻是賠笑幾聲，加快了腳步。

    “還有多久？”

    這一次是問自己了，黃小路想。

    “就快到了！”他欠了欠身異常恭敬。

    待穿行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他們在書房前停了下來。

    “到了！陛下在等著你呢？”

    黃小路說著緩緩關上了書房的門。

    書房裏很靜也很暗，當身後的門關上的時候，更顯得黯淡，隻有窗邊渺渺的幾束光線投射下來。

    “長恭！你來了！”一道渾厚的聲音自書桌後傳來，那人穿著明黃便服，說話的語氣也就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閑聊一般，他就是整個離國的最高權力者燕皇燕崇，燕崇停下了手中的墨筆親切的問道，多年未見他的話語依舊讓人如沐春風。

    可是終究有些不一樣了趙長恭想。

    他停下腳步，看著麵前之人，十年過去了歲月似乎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除了有些發福的身體，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親切，可是這股親切卻讓他有些不適應，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變，不少言語，以前你是我們當中話最少的一個，現在還是。”

    “我是沒變，可是你變了，而且變了很多，變得我都有點看不清了。”趙長恭的語氣有些沉重，甚至有些細微的輕蔑。

    這些話語落在燕崇的耳中他感覺非常的刺耳，他是誰，他是離國的皇帝，是離國權力最高的那個人，他可以一念之間決定無數人的生死，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他揮揮手示意左右退下。

    “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

    趙長恭沒有答話，一時之間雙方沉默不語。

    也許是感覺到了氣氛有些僵硬，燕崇拿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握在手中。

    “我們才見麵，難道不能像朋友一樣好好地敘敘話，你知道像你這樣的朋友我越來越少了！”

    “你問了我很多，卻單單沒有提到你的兒子，是愧疚還是什麽......”

    燕崇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憤怒，“夠了！”

    他摔碎了自己手中的名貴茶杯，茶杯的碎片落滿無數，熱氣也隨之升起。

    黃小路站在書房外有些膽顫心驚，聽見裏麵茶杯摔碎的聲音以及皇帝的怒吼，他從來沒有見過陛下如此憤怒，他用眼神阻止了身旁的太監想要進去收拾的想法，數聲激烈的爭吵從書房內傳來，而後便是寂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