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消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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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答應了,蘇淺落的臉上頓時由陰轉晴,似乎全然忘卻了剛才發生的一切,眼前這病秧子在關鍵時候,還是有些用處的嘛,若是如此,她便不必大費周折了,想到這裏,她便不自覺的咧開了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落兒,喝些藥吧,你昨夜飲了太多的酒,又被煙絲熏了五髒,我特意讓大夫為你配了這些湯藥,你且用些!”說罷,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放在嘴邊,輕輕吹涼了,才喂到她嘴邊,生怕她燙到,他的眉目中帶著那般柔情,眼底盡是她的模樣,自然瞧著她的時候也是那般專注。蘇淺落喝著他喂到嘴邊的湯藥,心裏卻想著這無用的男子隻會做這些小事,而不會同她的景殤哥哥一般去謀取天下,這般夫君要來何用,要不是為了丹藥,她早便拔腿就走了,哪裏還會留在此處,與他浪費時間。
“我自個兒來吧,你且去忙吧,還有莫要忘記你答應我的!”她一把接過了藥碗,似乎在催促著他趕緊離開,他一時反應遲鈍,那手騰在半空,心底閃過一絲失落,待到回過神來,卻還是不忍心背離了她的意思,隻點了點頭,退了出去,吩咐下人好好照看,他站在門外,看著那扇關上的門,心底卻總覺得那一絲不安,仿佛對著那張熟悉的臉龐卻有著再陌生不過的感覺!他卻還是安慰自己,這三年定然讓她受了苦,她許是一時間不適應,自己若是加倍對她好,一定能夠感動她的!
對,一定是這樣的,他想著她從前最愛梨花,如今不是季節,但還是吩咐下人大費周章去尋找還未凋謝的梨花樹,將他們都移栽到蘇淺落住的小院中來!他想著若是她瞧見了,定然會心生歡喜的!
可這頭染煙受了委屈,不敢再收留粉球,便打算將粉球帶到荒野之中,放了。她走了很久來到一片樹叢,放下了懷裏的粉球,心疼的看了兩眼,撫摸著它柔順的短毛,道:“對不起啊,小姐似乎並不喜歡你,我也不敢在養著你,但願你尋找到一戶好人家!”說罷,便將粉球放了生,可這上頭依附著的梨末看著染煙走開,頓時慌了神,驚呼染煙的名字,可如今誰都瞧不見她,更何況聽到她的聲音呢!“粉球,粉球,快去追她呀!”她開始不停與粉球對話,可這隻一向機靈的小豬這個時候卻不動聲色了。
正當她急得團團轉的時候,粉球突然跑動起來,可下一秒,卻發出了一聲慘叫,被獵人的網剛剛吊起,掛在了樹上!她心想著這下子可完蛋了,難道結局竟然是她做了獵人的盤中餐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掛上了樹梢,淡淡的月光落在斑駁的樹影裏,她渾身沒了氣力,許是餓的吧,她感覺到粉球的掙紮也少了,難道它也放棄了嗎?
不,她不能就這麽死在了這裏,當月亮終於升到了最高處,她的身影逐漸放大,逐漸清晰,終於成了人形,將綁動物的網子撐破了,瞬間一人一隻豬從樹上就這麽掉了下來,這一下可摔得不輕啊,可是她竟然發現身子軟軟的,啊她竟然壓倒了粉球,粉球疼痛的直直叫喚,她見狀,更加愧疚與慌張,抱起了粉球去尋找醫館!
可就在她路過蘇府門前的時候,她猶豫了,因為她瞧見了那個她日思夜盼的身影,在朦朧的月光下,那一身素衣藍衫的男子就站在蘇府門口,夜風吹拂過他有些淩亂的發絲,他的麵色此刻瞧上去竟然有些蒼白,他緩緩拿起手中的玉佩,在眼前端看,一會又望著那一座已經被燒的麵目全非的府邸,曾經也那麽雅致別樣,也留著她的音容笑貌,可如今卻不過是剩下了一座廢墟。他不知該相信什麽,瞧見的,聽見的,被告訴的,還是,感覺到的?而她就躲在暗處,望著他,瞧著他端詳那一塊梨花玉佩時的神情,想起了那一日她對景亭說的那一番絕情的話語!
“我這一生活在仇恨裏的時間太過長久,久到連我自己都忘了計算,一天一月一年,虧欠的已然歸還,可遺落的又該如何拾起呢?既然無法,那便埋葬了就好!”說罷,他重燃了烈火,未燃燒的木頭在灰燼中形成了光圈,一道一道,一圈一圈,終於光影的末端,他將玉佩丟進了那一道火光中,可眼角卻不知被什麽打濕了,竟然濕透了整顆心,那麽磅礴的一場大雨,轉過身,一步步走遠。她見狀,卻不顧危險衝了上去,將玉佩從火堆之中,徒手掏了出來,整個手背被烈火燒開了一道火紅且十分駭人的傷疤,她強忍著疼痛,將玉佩握在了心口,可淚水早就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終究,錯了嗎?是她,還是這命運呢?
她慢慢蹲在地上,心口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她將頭埋進了身子裏,或許這樣便沒有人能夠瞧見她的眼淚了,可那疼痛宛如一把去骨銷魂的皮鞭一道道凜冽的抽打在她的心上,她仿佛再一次開始融化,失去知覺。
“陛下,您這是要去哪裏?”景亭走到一半,腦中全然是那些與她的片段,痛苦的歡樂的,宛如幕布一般閃過,怎麽放開?他怎麽能夠放得開呢?他狂奔回蘇府想尋回那玉佩,可卻瞧見了一頭粉紅色的小豬蹲在牆角,身旁正放著那塊玉佩!那小豬的眼裏似乎還噙著淚水,他卻瞧著有些麵熟,這不是那一日山穀中的小豬嗎,難道?他心中疑慮,猶豫了片刻,便還是將這隻小豬與玉佩一同帶了回去!
當沐落再次睜開眼睛,麵前卻出現了他的影子,他正坐在案上,批閱著文書,右手上帶著一串玉色的琉璃珠,那珠子的吊墜,她心下大驚,不正是那朵花他送她的雙花項鏈嗎?那一日她用盡心血救了他,那項鏈便生生碎了一角,如今還能夠清晰的看到那一道裂痕!她這般傷他,他竟然還將她放在心上,她一時間卻感動異常!
這時,門被打開了,路隨風從門外進來,“陛下,蘇府已經處理幹淨了,絕對不會再留下任何痕跡!”路隨風也很是糾結這君王的心思真是猜不透,若說他恨蘇淺落,又為何整日裏帶著著珠玉,若說愛,又為何連這蘇府都要化為灰燼才肯罷休呢!
景亭見他沒有退下,眼神空洞,便猜到了一二,“還有何事?”
路隨風提了提勇氣,終於將心裏的話問出了口,“陛下可是還惦念和寧郡主?若非如此,怎麽會成日裏帶著這珠玉呢?”
“誰給你的勇氣,如今你是越發大膽了,何況我怎麽會對一個從未真心待我的女子念念不忘,若不然我又怎麽會將蘇府夷為平地,這珠玉,我正是要時時刻刻告誡自己,這女子是如何的薄幸!她是蘇淺落也好,雪梨末也罷,下一次見到她,我定然會讓她同那蘇府的灰燼一般散去!”他說的那般決絕,連自己都有些詫異的決絕。路隨風搖了搖頭,歎息這對互相為難的男女!
可這話卻一字一句都落進了她的耳中,她身子一顫,卻才發現自己的身軀竟然和粉球融為了一體,也就是說如今的她竟然成了一隻豬,老天爺啊,雖然她的相貌平平,也不是什麽美女可好歹也算是個有點小才華的文藝女青年啊,怎麽就變成了一隻豬呢?正在她內心抱怨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極為像是動畫片中的懶羊羊,“怎麽啦,我們豬也是有顏值的,我可是豬豬裏麵的一朵花啊,讓你和我一體還委屈我了呢!”這竟然真的粉球的聲音,它能夠聽見自己心底的話。
“不不不,怎麽會呢?”既然這樣她還是趕緊認慫啊,又問道:“粉球,你知曉我如何會變成這樣,我如今沒了相貌,沒了肉體,還被囚禁在這裏,我該怎麽樣才能離開這裏,回到現實呢?”
“你啊,如今是擾亂了夢裏的世界,竟然想要改變結局,又搞得一團糟,這是你的懲罰啊,也是傳說的反噬!如今你呢,夜晚若是有姣好的月光,便可以恢複人形,不過再不是蘇淺落的樣貌了,就是你自己的樣貌了,隻要不遇到水火,可以有些時候吧,不過白天肯定是不行的。”原來粉球是隱藏的NPC啊,竟然知道這麽多?
“那我若是白天想恢複怎麽辦?”這豬的身子實在難受!
“若是你恢複的時間越長也就表示你的壽命越短,記得哦,若是你的壽命用完了,你便在也無法留在這裏了!而且若是要白天恢複是要有機緣的,不過具體如何操作,我還沒有領悟,你先將就著我的身子吧,我去睡會,你可別利用我的身子對那男的做出什麽非分之事,毀了老夫的名節啊!”說罷,便隱約聽到了輕微的鼾聲,這隻懶豬啊,可她究竟該如何做?回不去,景亭又這般憎惡她,既然她已經不是蘇淺落了,那麽她就隻是雪梨末罷了,她定然要化解與他的誤會這樣即便無法醒來,起碼也不會是如今這般心痛模樣!
夜深了,他一連幾日都這般模樣,忙到深夜,撐在案頭上便睡著了,她終於化作了人身,迎著月光,走近那個男子,如今的她再沒有傾城的樣貌,顯赫的家室,隻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女子,就連被他憎惡的資格都沒有了,他的眉頭緊緊皺著,他的眼眸緊閉,似乎睡得並不安穩,他的手撐著腦袋,那玉色的雪花與梨花在月光下竟然發出微弱的光亮,從前她怎麽竟然從未注意過呢?“末兒!”他輕輕喚著那兩個字,她伸出的手指停滯在半空,眼角卻早已經被淚水打濕了!案頭一側放著孟清翎與白景瑜的合婚庚貼,她翻開那庚貼,上麵的那兩句詩卻是她控製蘇淺落的神識寫下的,“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他卻補上了前麵兩句,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一瞬間,一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庚貼上!
她不敢開口,肉肉的手指在空中描繪出他臉龐的輪廓,你恨我嗎?我想是的吧,畢竟從前的歲月,我傷你甚深,本以為這一切恩怨都已經有了了結,我也可以從這場夢魘之中醒轉過來,可為什麽,這故事還沒有結局呢?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給你,給這個夢境中的人都有個圓滿的結局呢?
就在此時,屋子外傳來了女子的叫喊聲,“陛下,我要麵見陛下,我要解釋,陛下,你聽我解釋啊,臣妾對你是一片真心的。”她被嚇了一跳,見到景亭似乎有了醒轉的動作,嚇得急忙躲到了櫃子後麵。
可這聲音,她卻是熟悉的,莫不是昌平嗎?人人都說這景亭待昌平算是極好的,雖然沒有封為王後,三年來這宮牆之內也隻有她一人,可感情這回事,卻也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陛下,娘娘在外求見。”路隨風無法勸解昌平離開,也隻好進來稟報,可景亭甚至連眼都不曾睜開,便道:“不要再讓我見到她。”便再沒有旁的言語了,路隨風猶豫了下,但還是按照景亭的吩咐,叫了幾個侍衛,生生把昌平拖走了。躲在簾子後的她心中著實困惑,究竟這三年發生了什麽,其實當年景亭迎娶昌平,她知曉他隻是為了那一場豪賭,可那麽快樂明媚的女子怎麽才短短三年,竟然變成了一副深宮怨婦的模樣,這個男子的心是否也太過涼薄了一些呢?但她不知曉的是,他的柔情卻隻是對她一人罷了。
她深深歎了一口氣,卻見他捂著胸口,似乎疼痛難忍的模樣,另一隻手想要去抓住一旁放置的盒子,她見到這般的景亭,卻也顧不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衝了出去,打開盒子,又倒了杯水,把丹藥喂給他,她心中疑慮,這難道是現在所說的心髒病嗎?他是何時有了這種病症的呢?待到他慢慢舒了一口氣以後,她悄悄搭在了他的脈搏上,他的脈搏浮沉似乎有些奇怪,仿佛比常人多了一條心率,這好生奇怪,也不像是心髒病,她皺著眉頭思考著,卻全然沒有注意到,此時的她正用一個極度曖昧的動作,一手摟著景亭,一手搭在他的脈搏上。而他的眼卻深深望著眼前這個長相普通的女子,是錯覺嗎?她皺眉的樣子,她靈動的眸子,她穿著一襲素白紗裙的模樣竟然有些像那個人,怎麽會?一定是錯覺,這個女子的長相再普通不過,甚至皮膚還有些發黃,那雙小肉手正搭在他的手上,神色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一把推開了那個女子似乎氣力大了些,竟然將她生生推到在了地上,見到她吃痛的模樣,他隻一瞬間有些後悔,想要伸手去扶住她,可他是帝王啊,怎麽能做過的事情又反悔呢,這點小傲嬌還是有的。
他正襟危坐,怒目斜視著眼前的女子,道:“你是誰,本王的寢宮是你一個小女子能夠隨便進來的嗎?門外的那群侍衛是死人嗎?”
她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究竟做了什麽愚蠢的事情,急忙跪在了地上,辯駁道:“奴婢是這朝陽殿的侍女,隻是見到陛下燈火未曾熄滅,來此守著,萬一陛下又有什麽需要呢?”她自然是一副說謊也不臉紅的模樣,就算她現在不是一個完整的人,至少也是個現代的魂魄啊,演技還是可以有的。
可誰知道,他竟然冷笑了一聲道:“說謊也不臉紅,誰告訴你朝陽殿有侍女的?”她大吃一驚,不是吧,他莫不是這三年喜歡上了男的,竟然身邊都沒了侍女伺候嗎?天呐,自己喜歡的竟然是個,她正想入非非的時刻,這景亭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是有些尷尬,“亂想什麽,來人,把這個私闖朝陽殿的女子拉下去,杖斃了。”什麽,什麽,她這才反應了過來,不要啊,這個結局一點也不圓滿啊。
“陛下,陛下,我好歹方才救了你一命。”雖然她的求生欲來的晚了一些,但是顯然還是很強烈的。任憑侍衛怎麽拖拽,她非是抱著牆角不肯走,可有什麽用呢,上一秒還是一般的悲劇,下一秒就是徹底的悲劇了,她還是被拖拽走了。望著她被拖走的背影,景亭的心突然猛烈顫抖了一下,為什麽望著這張陌生的臉龐,他竟然會心痛呢?他望了望蹲在角落裏十分安靜的小豬,竟然鬆了一口氣,夜空中他的手邊那朵梨花正發出微微的光亮,他有些詫異,這難道是什麽感應嗎?興許自己太過疲累,出現了幻覺!
她被幾個侍衛拖拽到了牢房,她心想著這下可完蛋了,果然,沒了蘇淺落那一張漂亮的臉蛋,顯赫的背景,又怎麽能夠奢求他還會記得自己呢?更別提愛了。算了,既然如此,那麽便早早回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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