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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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淺希深深地覺得桂白姐的行動力絕對是超一流的,她頭天才說請老師的事,第二天一大早桂白姐就跟她說請好了老師,下午就可以給安淺希上課,安淺希說好。安淺希本來以為桂白姐安排老師安排得這麽快,是因為老師就是公司裏培訓新人的老師,所以她要去公司上課。可沒想到,桂白姐說,老師不是公司裏的,所以要到這位老師家裏去上課。於是乎,安淺希十一點就吃了午飯,桂白姐十一點半來接她,她們一點左右到了老師家所在的小區。

    看上去就是普通小區,大概因為現在是午休時間,花園裏沒什麽人。桂白姐帶著安淺希來到了靠裏麵的一個單元,上了五樓,有三家住戶。桂白姐按了左邊那個門的門鈴,防盜門上貼著一個倒著的福字,兩側貼著對聯。

    一個頭發花白但精神頗好、眼神還很鋒利的老太太開了門,安淺希想,台詞老師或許和父母一起住。她看桂白姐很尊敬地說道:“胡老師,中午好啊。”台詞老師的母親也是老師啊。她也問候了一聲:“您好。”

    “請進吧。”老太太笑了笑。

    房子不大,但收拾的很幹淨。桂白姐送上了帶過來的一些保健用品:“一點心意。”老太太接過來放下。

    桂白姐介紹道:“胡老師,這是我們淺希,拜托您指導指導了。”啊?這位老太太就是台詞老師?她心裏雖然驚訝,但還是走上前去身體微微前傾說道:“老師您好,我是安淺希。”

    “你叫什麽名字?”老太太像是沒聽清她的話,又問了一遍。

    “安淺希。”她重複道。

    “嗯,以後自我介紹的時候記得說你‘叫’安淺希,別再說你‘是’安淺希。”安淺希一愣,有區別?但還是說道:“好的。”

    胡老師又說道:“我叫胡靜美,你叫我胡老師就行了。你跟我來吧。”胡靜美胡老師?怎麽覺得在哪裏聽過?她不由地看了一眼桂白姐,桂白姐說道:“我先走,三點半過來接你。胡老師,我先走了。”

    胡老師說了聲:“好。”桂白姐就離開了。

    胡老師帶安淺希來了一個很寬敞的房間,為什麽寬敞?不是因為房間麵積很大,而是因為房間裏放的東西少:有一個白板,白板旁邊有個小桌子,放著一些A4紙打印的資料,白板前麵有個書桌和椅子。

    她不明所以地站在那裏看著胡老師,胡老師說道:“你們當演員的,許多時候都不是坐著演戲的,所以來我這裏上課,除了我講理論知識的時候你坐著做筆記,其他時候都得站著。你就當順便練習一下站姿吧。”胡老師一邊說一邊走去窗戶那邊把一扇窗拉開了三分之一,頓時就有些風吹進來了,剛剛好覺得很舒服。

    胡老師先讓安淺希說段台詞給她聽一聽,安淺希想了想,就照著試鏡時候的感覺,把那段台詞說了。胡老師點點頭,說道:“演過電影嗎?”安淺希搖搖頭。胡老師又點了點頭說道:“嗯,要是演電影的話估計要被罵。”她說話的聲音非常平淡,卻著實讓安淺希心裏抽搐了兩下。

    胡老師也不再多說什麽,從最基礎開始講起,其中有一些是安淺希剛簽約公司的時候就學過的。安淺希心裏想,其實這些我是學過的呀。她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異樣,可胡老師就像知道她想什麽似的,說道:“我知道剛剛講的大部分你都是聽過的,可就從你最開始說的那段台詞來看,你也隻是‘聽過’而已。”不等安淺希說什麽,又繼續講課。

    第一次台詞課結束,安淺希向胡老師道了謝,胡老師隻是淡淡地說道:“回去多加練習。”

    來到車上,桂白姐問她:“覺得怎麽樣?”

    安淺希嘴角朝兩邊收,歪著腦袋說道:“嗯--怎麽說呢,我覺得好多東西我都聽過,但胡老師好像又講得不太一樣。”

    桂白姐笑道:“我跟你說,你想要提高你的能力,可得好好跟著胡老師學。她以前也是周霜的老師。不隻是周霜,很多影帝影後都曾經是她的學生。”

    很多演員擠破了頭的想請胡靜美做他們的老師,就是因為胡靜美教導有方,她帶出來的學生,在台詞這一塊會有很大進步。桂白姐請胡老師也是請了好久才請到的。

    聽桂白姐說起周霜,她突然想起來,周霜有一次得了最佳女主角,獲獎感言裏專門感謝過她的老師“胡靜美老師”。

    “怪不得。我會好好跟著胡老師學的。”

    安淺希回家之後又把今天上課做的筆記又拿出來看,又細細回想胡老師上課講的東西,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忍不住又把胡老師上課給她做的練習拿出來練了練,覺得好像真的有點不一樣了。她又驚又喜,想著:我可得跟著胡老師好好學。

    她心情大好,學習起來倍加有動力。於是,安小姐又一次完美地錯過了飯點。就在安小姐通過拋硬幣的方式決定要叫外賣的時候,她手機響了。咦?南夜?噢對,他今天回國。

    “喂。”她接起電話。

    “吃晚飯了嗎?”

    安淺希聽了在心裏感歎道:怎麽每次她錯過飯點都有人來幫她解決吃飯問題。

    “還沒呢。你到啦?”

    “嗯。那我現在來接你,半小時後到。”

    “好。”

    晚飯有著落了。機場到“霖湖畔”也就二十幾分鍾車程,她去洗了把臉,換了件衣服,坐在沙發上等南夜來。

    半小時不到,南夜給她打電話說到了,在樓下。她穿上鞋、拿上包就出去了。走到門口,她突然想到了戒指,從包裏拿出戒指戴上才又出門。

    南夜的車就在樓下,司機小張過來給她開了門,南夜正坐在裏麵看著她。

    “出差幸苦了。”她坐進去說道。

    “還好。”他見到了她手上戴的戒指,眼睛裏閃過一道暗光。

    安淺希看小張開車就走,問道:“我們去哪裏吃啊?”

    “沈記。”

    她一聽說道:“‘沈記’?現在去的話都客滿了呀!”

    “你不是想吃那裏的菜?”

    “我是挺想吃的,可是客滿的話要排隊的......”

    “我提前訂過了。”

    “......哦。”該不會是她上次說她想吃沈記的菜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吧?難道是他碰巧訂了沈記?可他剛剛又問不是她想吃嗎,顯然是考慮了她的意見。

    南夜看她看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怎麽了?”

    她幹笑道:“沒什麽。”

    兩個人一路無言,隻不過一個心明如鏡,一個萬千思緒交織纏繞。

    他們到了沈記,從地下停車場直接到了有包廂的那一層。經理帶他們進了包廂,送上了兩份菜單。

    這似乎是南夜和安淺希第一次隻有他們兩個人一起吃飯,其他時候要麽是和家人要麽是和朋友。隻有兩個人也不能點太多種類的菜,晚上吃太油也不太好......她想問南夜想吃什麽,才抬頭,就看見南夜正瞧著她,他麵前的菜單沒有動過。南夜見她看來,說道:“我第一次來,由你推薦。”安淺希翻了翻菜單,拿定了主意。

    “一份金絲脆皮鴨、帶鴨湯,一份蟹黃豆腐,一份上湯娃娃菜,一份菠蘿紫薯色拉,再加一份玲瓏蒸餃。”

    經理核對了一遍單子,走了出去,房間裏隻剩下安淺希和南夜兩個人。

    “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和我姐常來這邊玩,看看電影什麽的,然後就來這裏吃飯。”她找著個話題。

    “嗯。”

    嗯是什麽意思......

    “你喜歡甜食?”南夜問道。

    “一般吧,不喜歡太過甜得發膩的食物。我不太吃糖的。”她以為南夜是看她點了菠蘿紫薯色拉才問的,於是補充說道:“‘沈記’的菠蘿紫薯色拉挺甜的,但不膩。”

    南夜點頭,又問道:“辣呢?”

    “吃火鍋的時候很喜歡,其他時候還好。”

    “你喜歡吃火鍋?”

    “嗯,對呀。上學的時候夏天都拉著我姐去吃火鍋。”她笑道,她也問他:“你呢?”

    “在美國的時候去唐人街吃過,不過,太辣了。”

    “嗯?可以點清湯的啊。”

    “嗯,不知道會那麽辣。老板推薦的鍋底。”老板看他們是中國人,很熱情地推薦了他們家招牌鍋底......

    “你們是不是點了重辣啊?”

    他沉默了許久才說到:“微辣。”

    “......你......不太喜歡吃辣吧。”說得夠委婉。

    “嗯。”他對辣味的接受程度很低。

    安淺希很憂傷,看來以後不能愉快的一起吃火鍋了。

    南夜說道:“我們下次可以點鴛鴦鍋。”這樣就能完美解決問題。

    “好呀好呀。”鴛鴦鍋大概就是為了讓能吃辣和不能吃辣的人一起愉快地吃火鍋而發明的吧。

    菜上得很快,沒一會兒就上齊了。南夜安靜地吃飯,她也不再說什麽。她本來還有些擔心會不會被飯店工作人員拍照,但南夜大概是提前打過招呼,進他們包廂的隻有經理,連上菜都是經理親自上的。

    南夜之前讓小張先回去了,所以他們走的時候是南夜開車。安淺希就沒想過南夜會把她帶來景天大廈,所以等她意識到這不是回霖湖畔的路的時候--她看見金融中心一棟棟高聳入雲的辦公樓,她心裏想:去霖湖畔要經過金融中心?

    她艱難地問道:“我們現在是去......?”她覺得她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因為景天大廈就在前方,而且南夜是朝著景天大廈地下停車場的指示牌去的。

    “景天大廈。”

    安淺希眼睛下意識地快速眨了幾下,景......景天大廈?南夜之前說等他回來就帶她去,但也不用這麽的及時吧!真的是他一回來就帶她去啊!阿夜同學,你還是做人實誠、童叟無欺,無良商家見到你這樣的生意人簡直要羞愧到哭泣啊。

    她內心雖然在咆哮,但表麵上還是很淡定的,“哦,景天大廈。嗬嗬嗬,這裏離霖湖畔有點遠哈。”

    “嗯,是有點遠。”南夜倒車入庫。

    “那等下回霖湖畔有點晚了哈?”她幹笑了幾聲。

    南夜停好了車,解開安全帶,說道:“今晚住這裏。”

    啥?什麽?她不要住這裏啊!

    南夜看她愣在那裏,伸手幫她按了安全帶的按鈕,解釋似地說道:“這裏離霖湖畔很遠,過去的話太晚了,所以今晚住這裏。”

    啊? 沈記在霖湖畔和金融中心中間一點的位置,剛才為什麽不是讓她回霖湖畔?她真的可以自己打車回去的!

    南夜走到她那邊幫她開了門,伸手護著怕她撞到車頂。她裝作淡定地走出來,又假裝很淡定的跟南夜上了電梯。

    南夜看破不說破,按了按鈕。

    安淺希盯著樓層示數一層一層的增加,最終停在了27層。

    南夜開了門,安淺希眼一閉一睜咬咬牙走了進去。南夜瞥眼間見到了,心裏覺得十分有趣。他開了燈。

    安淺希剛過了玄關就驚呆了。

    這......真的不是放大版的南夜辦公室?

    客廳,額,這是客廳吧?白色懸掛式電視櫃加一組銀白色沙發,沒了。這真的不是公司裏的大型會客室?

    整個客廳空空蕩蕩。

    “怎麽了?”

    “沒......沒事。那個,你--好像特別喜歡極簡風?”

    “有極簡嗎?”他覺得一般啊。

    “挺......簡潔的。”有啊!重點是空蕩蕩地讓人覺得心慌啊。不過南夜看上去似乎對這樣的裝修挺滿意的,那她也沒必要多說。

    “我隻是不喜歡很亂的樣子,所以可以布置得簡單了些。”

    安淺希點頭。

    她跟著南夜來到了一側的廚房,不出意料地廚房沒有任何汙漬。

    南夜拉開冰箱,說道:“隻有礦泉水,可以嗎?”

    “可以。”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安淺希在看見南夜的冰箱後如是想。因為南夜的冰箱裏,隻放了兩排礦泉水。

    南夜拿了瓶礦泉水給她,卻見她正盯著冰箱。他看了一眼空空的冰箱,對她說道:“我不在這裏吃飯,所以沒買什麽食材。”

    安淺希聽了說道:“我在‘霖湖畔’家裏的冰箱,也是空的。不過你的比我的好多了,我連礦泉水都沒有。我在那邊都是用水壺燒自來水喝的。”

    梁清瑾和周聞清去霖湖畔找她的時候,對她空空的冰箱表示了“適當”的震驚。

    當時梁清瑾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說道:“所以安同學,你買一個冰箱隻是為了顯示你是買得起冰箱的是嗎?”

    周聞清深以為然,說道:“淺希啊,相信我,你不用證明我們都知道你買得起冰箱。答應我,買點食物放在裏麵好嗎?不然我們會以為你買完冰箱就買不起吃的了。”

    梁清瑾捧著心口,一臉地心痛:“淺希小寶貝,遇到了困難你盡管說,千萬別餓壞了自己。”

    周聞清配合著一臉的義不容辭:“你放心,我和清瑾還是養得起你的。”

    她斜著眼看著她倆,挑了挑眉說道:“兩位,你們簡直就是‘浮誇’本人好嗎。”朝周聞清和梁清瑾分別點了一下,說道:“浮、誇。”三個人鬧做一團。

    安淺希和南夜去沙發上坐下,南夜問道:“你過幾天就要去拍戲了?”

    “嗯,六號過去,七號開機。”

    “這幾天在忙嗎?”

    “在上台詞課。桂白姐幫我請了一位老師。”她笑了笑,“我的台詞得加強了。”

    “什麽時候上課?”

    “這幾天都是下午一點開始,三點半結束。”

    “在哪裏上課?”

    “祁宏花園。”

    他不會是準備送她去上課吧?她連忙說道:“我讓桂白姐來接我過去就好了。”她又想到白天桂白姐還是去霖湖畔接她的,過了一晚就得到景天大廈接她了。她臉上有些發熱。

    南夜凝視了她數秒,本來想說“好吧。”但又想到了昨天母親打電話來時一直欲言又止到最後才說的話。

    “阿夜,你對淺希,是什麽感覺?”母親小心翼翼地問話。

    “挺合適的。”他平平淡淡地回複。

    “隻是--合適?”

    “可能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互相了解。”

    鄭書挽知道兒子做事拿捏有度,但看了南夜和安淺希之前在家裏的相處模式,她還是想說幾句:“當年讓你們結婚,確實是因為我和你爸和淺希的爸媽都是好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安家和南家又是世交,互相也算是知根知底。你是個好孩子,爸媽也希望你的妻子是個讓人放心的女孩子。”說白了,其實是她和南正理對安予征和林之溫教出來的女兒放心。

    南夜靜靜地聽著,腦中想到的場景卻是她帶他認識她的朋友卻不太圓滿的收場時她藏起來的懊惱。他的妻子,或許也在努力地、小心翼翼地向他走近。

    他說道:“我知道。”他當然知道父母的考慮,顯然,安家父母也是出於同樣的考慮才選擇了他。

    “隻是我們以前相處的時間太短,對對方的了解都還不夠。”他們的模樣,在對方心裏都隻有一個大致的輪廓,所有的細節,都需要花時間相處來仔細看清楚、再畫在心裏。

    鄭書挽聽他這麽說,明白了兒子心裏有自己的考量。南夜做事,她向來放心,“爸媽是真的希望你和淺希能過得很幸福。”當初他們的決定在他們看來是最好的選擇,但又何嚐不是一種冒險?

    “我們會的,謝謝媽。”

    我們都在向對方走過去,你走的慢一點,那我走快一點又有何妨?

    他換了到口邊的話,對安淺希說道:“我送你過去吧,明天周日,我不用去公司。”

    “你......”你出差幸苦,真的不用麻煩。可她隻說了一個字,就聽南夜說道:“淺希,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的。丈夫送妻子去上班,這很正常。”他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安淺希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了。她的心跳得很快,他的每一個字都撞在她心裏那扇門上,砰砰作響。

    南夜走進臥室,她坐在沙發上,眼睛不由得跟著南夜走,她看到南夜又出來了,對她說道:“我放了一套新的衣服在櫃子上,你可以換這個。早點休息。”

    她坐在那裏看著他。從南夜三月底回國到現在也已有半年,見麵次數依舊屈指可數,但每次見麵他都非常尊重她,處處為她著想,從沒讓她心裏覺得不舒服。即使不見麵,也會發消息問候。可她卻隻避著,能不見麵便舒了口氣。南夜給她的全是尊重,不論是對她的生活還是工作。她不是石頭,南夜做的一切她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她有千言萬語堵在心裏,但最後隻說了一句話。

    “阿夜,我們努力地在一起吧。”

    他的回答也很簡短,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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