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這情形，趙凡快走兩步過去，拍了一下金老道的手腕笑道：“老金，你還要不要臉？跟女子下棋還這麽較真？”

    金老道難得一見的臉紅了，笑著說道：“你這老婆的棋藝可不得了，如若老道十年前未得《爛柯譜》時，無論如何也贏不了她。”

    鄭秀一愣，驚問道：“金前輩，您得到了《爛柯譜》？可否借小女子……算了，如此珍貴之物必不能輕易示人。”

    相傳晉人王質到山中砍柴的時候，看到幾位童子下棋，就湊過去看。

    童子把一個形狀像棗核一樣的東西給王質，他吞下後，竟然不覺得饑餓了，過了一會兒，有個童子說：“你該回家了吧？”

    王質這才起身，發現那木頭的斧柄已經腐爛了，斧頭掉在地上。

    等他回到人間，他孫子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翁了，王質看幾位童子下棋的那一局，就是《爛柯譜》。

    這隻是傳說，沒想到世上真有這種棋譜。

    鄭秀也是此道高手，一聽說有這種絕世棋譜，要是不看一眼，不免心癢難耐。

    金老道洋洋得意的看了趙凡一眼，對鄭秀說道：“棋譜已經毀了，不過老道已經爛熟於心，要想讓老道給你複盤一下，也並非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麽？”鄭秀急道：“隻要我家官人能辦到……”

    說到這裏她突然打住了，趙家雖然是富戶，但金老道來自於相府啊，金錢、權勢哪樣都不缺，這小小趙家莊有什麽東西是他能看上眼的？

    小柔在旁邊看著夫人迫切的樣子，而金老道還在那故弄玄虛，一把扯住他那幾根稀疏的須怒道：“臭牛鼻子，除非什麽，你趕緊說啊。”

    “疼疼疼”金老道徹底拿小柔沒辦法，把胡須從她手中拽出來，發現已被扯掉了幾根，心疼不已，氣衝衝的說道，“除非他們夫婦拜在老道門下，認我做師父。”

    金老道要收徒，他們幾人都愣了。

    鄭秀已經知道其實金老道輩分極高，雖然是不是張天師的弟子有待商榷，但他是個遊戲人間的高手是確定了，不過她一個女子又不想舞槍弄棒，隻是為了能看一眼那複盤的《爛柯譜》，趙凡要拜她便拜，趙凡不拜，她雖然心中有憾也是不能拜的。

    趙凡看著妻子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

    到現在她的舌頭還沒有好利索，有些字還是吐字不清，比如“二”會讀成“愛”，那是當初為了把清白留給自己，嚼舌自盡時留下的後遺症啊。

    難道現在她想看看棋譜的願望不能滿足她麽？

    可是這個賊牛鼻子老道又是金又是權的，天天處在政治漩渦裏，要是跟他綁在一塊兒，以後可沒安生日子過了，他那沒臉沒皮的，趙凡可學不來。

    除了拜師，如何能滿足妻子的好奇心？

    想一想便有了主意。

    他左手抓了一把黑棋子，右手抓了一把白棋子，笑著說道：“我發現老金從章相公府上出來之後眼睛就瞎了，老子隻是小小山村一條蟲，身上哪一點兒入得了您的法眼了，你說了我改還不成麽？”

    說著左手落了一子，右手又落了一子。

    老金顯然沒有料到趙凡會拒絕，像看見了怪物一樣，氣的吹胡子瞪眼：“他娘的，你小子真不識抬舉，家師已然飛升，你知不知道老子現在是天師道的執教？”

    像他這種平常滿嘴跑火車的人，說什麽趙凡也不會信的。

    他略微思考著，左手右手不停的落子。

    鄭秀聽丈夫拒絕了，不免略帶失望，但是“出嫁從夫”，丈夫的決定對她來說大於天，隻能“開心”的接受。

    她拿了一顆類似於櫻桃的紫色野果塞到趙凡嘴裏，笑道：“官人，你嚐嚐這個好不好吃，這可是小柔收的禮呢。”

    野果很甜，還有種奇特的香氣，比現代的櫻桃好吃的多，咽下一顆張開嘴，鄭秀馬上又塞進一顆。

    趙凡嗬嗬笑著盯著棋盤說道：“都有人給小柔送禮了？我看她是該打屁股了。”

    當著金老道的麵趙凡這麽說，把小柔羞的臉通紅，頓足急道：“哎呀！不是那樣的，就是剛才有兩個鄉民帶著野果來求奴婢在少爺麵前說說話，請少爺再多加收幾個莊丁。”

    趙凡想起來，剛才在大門口，有兩個莊戶偷偷溜走，原來是給小柔送禮來了，手中的棋子不住的落下，隨口問道：“你怎麽答複的他們？”

    “收不收莊丁那是少爺的事，奴婢怎敢答複他們？”

    “笨丫頭，你就去回他，經過你百般勸說，咱們再多收兩個人，不過是替補，要是那八個小子有誰不爭氣，替補立馬補上。”

    趙凡思考，是該引入一下競爭機製，末位淘汰了，要不然那八個小子沒有危機意識，難免不會恃寵而驕。

    現在找兩個人隨時等著接班，看誰還敢不上心。

    小柔大喜道：“行，我明天就跟那個大叔說去。”

    鄭秀搖搖頭開玩笑的說道：“連這個你都能答應她？你快把這丫頭寵到天上去了。”

    “夫人……”小柔羞愧的搖著鄭秀的胳膊，“少爺再寵，奴婢不還是服侍少爺夫人的？”

    天已經漸漸黑了，韓小妹蹣跚著跑了進來，揉著小肚子嘟著嘴說道：“趙哥哥……趙哥哥……小妹餓了……咱們晚飯吃什麽……”

    “小妹乖，稍等一會兒，趙哥哥請你吃大螃蟹。”

    這是大宋朝的內陸，海鮮現在又沒人養殖，螃蟹可是極其珍貴的，山村農家孩子連見都沒見過。

    韓小妹更是沒聽說過，但是趙哥哥給的一定是好吃的，她忽閃著大眼睛，舔了舔嘴唇，撲到了鄭秀的懷裏。

    趙凡手中的棋子不停的落下，這會兒棋盤上已經布滿三分之一，金老道漸漸滿臉癡呆相，眼睛已經從棋盤上拔不下來，沒工夫說話了，怪不得如此安靜。

    “等等，你這子落得讓人莫名其妙，這不把自己給堵死了麽？”

    “別說話，好好看，你們人類的智商已經跟不上電腦了，把你那爛柯譜爛肚子裏吧。”

    趙凡連下兩子，金老道才明白過來，那黑子非但沒有堵死自己，反而連起了一片，救活了邊角的大片區域。

    金老道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話都說不利索了：“天下竟有如此之高人？這……這盤是何人所下？”

    趙凡在複盤的是去年李世石大戰阿爾法狗的最後一盤，他當然記不住，還要隨時穿回去看回放，所以落子很慢，看起來像在思考。

    阿爾法狗這種人工智能的工作原理是深度學習，每秒鍾能複盤一百萬盤，所以每過一秒鍾與李世石對弈的就是另一個全新的物種了，人類怎麽玩兒？

    李世石麵對的哪是一台電腦，他麵對的是數百萬人類棋譜專家啊。

    阿爾法狗甚至李世石這種級別高手的棋路豈是金老道一下子能看懂的，一開始還能跟得上，後來趙凡每落一步子他要考慮半天才恍然大悟，落子落在那裏的確是最佳之選。（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