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東京汴梁還籠罩在晨霧之中，福寧宮內青煙繚繞，氤氳著淡淡的熏香。

    向太後誌得意滿的端坐在中央，皇後鄭氏、貴妃王氏、淑妃小劉氏伺立在旁。

    這位老太太今年已經五十多歲，曆經四朝皇帝，親眼見證了二十幾年來新舊兩黨二人轉一樣輪番上台表演，隨之下台遭貶，這樣的輪回竟然轉了三次。

    一年前哲宗駕崩，哲宗親母朱太妃欲聯合宰相章惇想要立哲宗同母弟簡王趙似為帝，這本來是符合禮法的，哲宗無子，本就該立與大行皇帝血緣關係最近的同母弟，但是向太後力排眾議，以一己之力將端王趙佶扶上了皇位。

    這也成為史上一大懸案，哲宗對母親朱太妃非常孝順，對弟弟趙似感情也很好，章惇又是他最信任的大臣，可為什麽臨死之前就不留下傳位給簡王的遺詔呢？他從病重不起到駕崩還有好幾個月，有大把的時間啊，更何況哲宗龍體一直不怎麽康泰，就沒考慮過傳位的問題？

    據史載，朱太妃曾數次在哲宗麵前討要傳位遺詔，但每次都是哭著離開，史書上並沒有記下他們的交談記錄，後人也就永遠無法探尋此間真相了。

    他似乎在等什麽，一直等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趙佶登基後為了表示感謝，邀請向太後垂簾聽政。

    向太後扶植了新君，也如願以償的達到了權力的巔峰，不過她倒不是那種權力欲望很強的老太太，對於朝廷的瑣碎事也不怎麽過問，閑來無事就待在後宮頤養天年，平常跟相熟的兒媳婦聊聊天。

    相熟的兒媳就是眼前這三位，皇後鄭氏與貴妃王氏都曾經是她的侍女出身，算是絕對嫡係，而淑妃小劉氏隻是一個酒保的女兒，隻因該女子心靈手巧，善於做各種款式的衣服，所以也深受她寵愛。

    這時，一個老太監推門進來，看了王貴妃一眼，跪下磕頭：“稟太後，紫宸殿的朝議已經散了，聖上似乎龍顏不悅留下章相公等單獨議事，定王、鄆王正朝這邊過來給太後請安。”

    向太後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知道了，下去吧，幾個孫兒有心了。”

    王貴妃衝那老太監微微點了點頭，對向太後甜甜的笑道：“楷兒昨天病了，但是他堅持說每日給太後請安的禮數不能廢，就算爬也要爬過來呢，真是個傻孩子。”

    說著，她伸手從袖中取出一個小香水瓶，隨手在身上撒了幾滴，頓時滿室皆香。

    鄆王趙楷是她的兒子，今年已經十六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匿名考進士竟然奪得榜首，頗有乃父之風，深的其父皇寵愛。

    向太後把王貴妃視為自家人，自然也把趙楷視為自家人，更何況她就是因為趙佶仁孝且風雅才把他扶上皇位的，在一眾孫輩中最像趙佶的就是這位鄆王趙楷了。

    劉淑妃最是嘴快，看到王貴妃的舉動，忍不住笑道：“這就是貴妃姐姐的香水麽？真的好香啊，聽說自從姐姐用了這香水之後，聖上已接連臨幸三夜了，莫不是姐姐也想學前唐的楊貴妃，讓君王從此不早朝？”

    王貴妃笑道：“本宮哪有那本事？隻不過是聖上喜歡聞本宮身上的香味而已。”

    淑妃在這裏麵最年輕，也如少女一般撒嬌道：“太後，原來有了香水就可以乘寵，奴婢也想要。”

    她雖然不像鄭氏、王氏那樣是向太後的嫡係，但是作為酒保之女最會哄老太太開心。身為淑妃位份已然不低，但是依然在老太太麵前自稱奴婢。

    向太後果然很開心，笑道：“這有何難？這兩天有好多嬪妃為此事來求哀家，正好一塊兒采買吧，傳朱勔覲見。”

    這時，宮門被打開，趙桓趙楷二位皇子進來，跪在當前給太後請安。

    向太後衝趙楷慈祥的笑道：“楷兒快起來，地上涼，到你母妃那邊去坐。”

    她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趙桓，眉頭皺了起來，“你也起來吧？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跑，做哥哥的怎麽不知道跟弟弟學學。”

    趙桓囁喏著應承，站在一旁。

    鄆王沒走，他也不敢單獨離開。

    閑聊了幾句，朱勔來了，向太後傳下懿旨，采買此等香水五百瓶，分於後宮諸位妃嬪，省的大家都眼饞，好讓聖上雨露均沾。

    朱勔從來沒見過這東西，不知道從何處采買，呆呆的看著王貴妃。

    趙楷搶著說道：“此物是恒州府靈源縣毛縣令贈與本王的，據說出自該縣趙家莊，大哥剛從那裏歸來，應該知曉此物吧？”

    一聽見“恒州府靈源縣趙家莊”幾個字，趙桓不由得身體一顫。

    朱勔是什麽人？身為皇家買辦卻是天底下最大的無賴，在民間打著皇家的旗號簡直是巧取豪奪，看上誰家東西，拿黃綢一綁，就算皇家之物了，至於取不取，什麽時候取全看銀子給的足不足，未搬走之前該家得悉心照管，缺個角就算欺君之罪。

    天下誰家不怕被朱買辦盯上？

    這樣的行徑，假如去了趙家莊，趙凡那臭脾氣還不得拿刀捅死他？

    “臣在趙家莊多日，未曾見到趙賢弟拿出過此物。”

    他想打消大家這個念頭，最好別讓朱勔去趙家莊禍患。

    “賢弟？”向太後滿臉怒容，大喝道，“你是皇長子，竟然跟山野村夫稱兄道弟，成何體統？”

    劉淑妃冷冷的說道：“那王貴妃的香水從哪兒來的？莫非定王不願意自己兄弟上貢此物？”

    鄆王也在旁邊拱火道：“王兄不用擔心，皇家采辦又不是不給錢？你吩咐你那兄弟放心上貢便是。”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數落指責起來。

    趙桓額頭見汗，漸漸發覺自己掉坑裏了，怎麽自己一句話，引來所有人的攻擊？嚇得他趕緊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下。

    一陣批判大會開完之後，眾人都散了，連向太後都回到後堂休息。

    鄭皇後走在最後，趙桓還沒起來，趕緊膝行兩步，扯住鄭皇後的袖子，哀求道：“母後，求母後救兒臣。”

    他意識到不太秒了。

    鄭氏正位中宮，沒有兒子，對所有的皇子不偏不倚，剛才並沒有參與數落，淡淡的說道：“桓兒，你一向謹慎，這下你可捅了馬蜂窩了，王貴妃自從有了香水之後日日侍寢，你剛才那一句話不是在阻撓朱勔采買香水，那簡直是阻撓滿宮嬪妃獲得乘寵的機會啊。”

    “不出所料，此事很快就會傳遍後宮，到時所有嬪妃都對會對你進讒言，你父皇那性子可能頂得住？如今哀家也救不了你，你隻求朱勔采買順利吧。”

    趙桓跪在地下，聽得大汗淋漓，不住的磕頭哀求道：“母後，救救兒臣吧，哦……對了……兒臣找到秀兒了。”

    “什麽？”鄭皇後身體搖晃了兩下，扶住了門框，差點兒沒摔倒。

    ……

    趙凡正在家讀書，不過他讀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一本自製香水的攻略。

    他回憶了自從穿越以來渾渾噩噩的日子，發覺自己除了幹那事兒之外，幾乎沒做過什麽有意義的事情。

    既然穿越了，不是應該立個ｆｌａｇ麽？

    想到將來奸佞滿朝，混入朝廷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所以當初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趙蛋的邀請。

    除了為官，剩下就是賺錢了，他現在也不缺錢，但是目前趙家莊充其量也就是個鄉間小地主，連李家張家都比不上，更不用說孫家這樣的縣城首富。

    作為一個穿越黨，有領先這個時代近千年的眼光，難道還能窩在這小小山村裏整日整日的逗老婆婢女？

    雖然他把小城裏的貨物搬過來，無論哪一件都能賣個大價錢，不過這樣下去很快就能被發現，從趙家莊手裏流出那麽多劃時代的東西，真怕將來被人收了自己這個妖孽。

    想來想去，香水這個生意似乎不錯，隻要能自己做出來，就可以連續不斷的銷售，關鍵還看不出來這是現代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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