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廣廈將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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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外已經聚集了很多百姓。從西雲立國以來,在大理寺設立直達九五的鼓,凡是以民告官,以下級告上級等重大案件可以敲響這個鼓之外,無人可以敲響。這一代,還沒有人敲響過這個鼓,它代表著無上的冤屈,也代表著兩個階級深深的壁壘。
如今敲響它的人安靜的站在鼓前,平靜的看著不斷湧來的百姓們,帶著幾分譏誚。
大理寺侍衛魚貫而出,按照章程帶他進入內堂,驅散百姓,等待皇帝的旨意。
皇帝旨意很快下達,召開三司會審,還可能禦駕親臨。
接到旨意的大理寺副卿眼前黑了黑。這種案子,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而現在居然跳過了大理寺單獨審理,直接交給三司,那麽涉案人員的級別,絕對是難以想象的人物!
他宣讀完旨意,分派各人各司其職,然後等待三司首腦的到來。
大理寺卿的臉色最不好看,他走在前麵,後麵是刑部尚書和禦史中丞。
刑部尚書和禦史中丞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然後走進大理寺。
三人落座,“帶人上來!”大理寺卿喝到。
那人很快被叫上來,跪在堂下。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哪裏人士,為何事擊鼓,狀告何人?”大理寺卿問。
那人行禮,“大人,草民胥恩,清河人士,因貪汙案擊鼓,狀告當今太子殿下。”
大理寺卿臉皮動了動,“可有狀紙?”
“有,這裏是具體數額,望大人過目。”胥恩將狀紙從衣服裏拿出,遞給侍衛。
大理寺卿看完之後太陽穴使勁跳了跳,然後把狀紙遞給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看完之後,微微一歎,然後遞給禦史中丞。
禦史中丞看完,然後看著胥恩。狀紙所述詳盡,連數額都寫的清清楚楚,清楚的好像自己看見過一樣,他不禁心驚,這麽詳盡的數據,和一心想要將事鬧大的作風,一定是有備而來。
“你如何證明,這是真的?”大理寺卿沉思良久,問道。
“草民在清河縣擔任賬房先生,對數字一道無比熟稔,這張狀紙隻是一部分,具體的賬務,保存在另外一本上,但是現在不能拿出來,草民怕拿出來了,就拿不回來了。”胥恩說道。
“你!”大理寺卿打算斥責他,卻被刑部尚書阻止。
“單憑這些數據,不能說是太子殿下所做。起碼這點證據不夠。”刑部尚書說道。
“草民知道,所以除了這些數據,還有太子的所有親屬關係和人際往來等關係網,草民也有,這些證據完全可以證明是太子殿下所為,就算不是他主謀,也是他授意的,而且最後所有的錢財,全部流入了太子殿下手裏。”胥恩說道,眼神卻帶了幾分凶狠。
“那證據呢?”大理寺卿問。
“不見到尊貴的太子殿下,草民是不會拿出來的。”胥恩說道,完全不顧上方人的視線。
禦史中丞對他的狂妄和不交證物覺得很頭疼,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這些東西一旦交上來,會被各方勢力爭奪,最後所有責任都是三司的。“既然如此,我們先去稟報陛下,一審結束。”
他站起,示意刑部尚書一起進宮。
刑部尚書看了看壓抑著憤怒的大理寺卿,然後無奈的點頭,“好吧,將胥恩先帶下去,我們需要請示陛下。”
他轉過身,壓住大理寺卿,“他一定要毫發無損,而且好吃好喝供著,如果少了一根汗毛都是我們三司的過錯,你要清醒點,不能被私人關係迷惑了雙眼,記住,絕對不能碰他!”
大理寺卿雖然憤怒,但是這些事還是很明白的,“知道了,看陛下的意思吧。”
“好,我們倆先進宮去探探陛下的口風,但願不要牽扯太多人。”刑部尚書歎氣,然後和禦史中丞一起進宮。
胥恩看著他們的離去,安安靜靜的,然後被帶到大牢。
他坐在牢裏,卻像是在靜室一樣。他旁邊監牢的人看到他,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喂,新來的,犯了什麽事兒?”
他閉著眼,“沒有犯事。”
“沒犯事會到大牢裏麵來?別騙人了,說吧,不會有人嘲笑你。”他爽朗的笑起來,“兄弟們,你們說是吧?”
“對啊,對啊,說說看。”其他人紛紛附和。
他睜開眼,笑起來,“你們真的想知道?”
“說吧,聽著呢。”那人說道。
“我告了一個人。”他有閉上眼,“當朝太子。”
“哇……”一片抽氣聲。
“你,你,你怎麽做到的,你不要命了?”唯一沒有抽氣的人,就是他隔壁的那個囚犯。
“我,花了五年,將能收集的資料全部收集全,然後,上京告狀。”他說著,平淡的好像說的別人的事情一樣。
“狀告皇族……你不死也得流放!”那人說道,語氣還是那麽難以置信。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等大理寺接這個案子,我去敲了它門前的鼓。”他語氣就像說今天中午吃什麽一樣。
“……”一片靜謐,沒人說話,在這個牛逼閃閃的人物麵前,他們除了沉默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兄弟!如果你能活著出去,我一定和你混!”那人沉默半晌,喊了出來。
胥恩勾了勾嘴角,“好啊,如果我還能活著的話。對了,你什麽時候出去?”
“明年春過。”那人語氣低下來。
“好,等著,看我能不能活到你出獄。”胥恩說道。
“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對了,我叫牧雲雷,你叫什麽?”牧雲雷說道。
“胥恩。”
“好名字,你一定可以的。”牧雲雷說道,然後沒了聲音。
胥恩也安靜下來,坐在窗子前,看著狹窄的天空。
“你說,我會不會贏呢?”他暗自呢喃,宛若夢囈。
刑部尚書和禦史中丞回到宮中,將狀紙遞交給皇帝。
“陛下,胥恩說除了狀紙,還有具體賬務和太子殿下的交際人員證明,因為怕被銷毀,所以沒有上交。”刑部尚書回複道。
皇帝看完狀紙,沒什麽表情,“太子怎麽樣?”
刑部尚書和禦史中丞對視,都很迷惑,陛下不問案件卻問太子,陛下到底是怎麽想的?
禦史中丞拱手,“太子在事發之後便待在府裏,沒有出去過。”
“哦。”皇帝說道,然後不說話了,直直的看著狀紙,像是要把它看出花來。
“那個,陛下。”刑部尚書小心翼翼的試探,“這件事怎麽處理?”
“按章程處理,那個胥恩不是說要太子出來才交證據嗎,那就讓太子去,二審的時候讓太子去。”皇帝說道。
“諾。”刑部尚書答道,然後和禦史中丞一起退出禦書房。
禦史中丞走出禦書房,“陛下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啊。”刑部尚書搖頭,“感覺奇奇怪怪的,這種案子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被壓下來,但這次卻……”他擔憂的看著禦書房,“聖意難測啊,難測啊!”
禦史中丞同樣憂慮,“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而這風,又是從哪裏吹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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