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煉的牢房在大牢最深處，環境比其它牢房要好的多。

    起碼有一個涼席和一張看書寫字的桌子。

    “楊煉大人，有人來看你。”

    牢頭先行走過去，喊了一嗓子。

    “不見。”

    滄桑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僅從聲音判斷，楊煉已經頹廢到穀底。

    唐四方站在柵欄邊，楊煉赤條條蜷縮在涼席一角。身上隻穿了一個遮羞的褻褲。

    他頭發散亂，眼神呆滯，麵色髒的看不出模樣。

    以前的楊煉死的太徹底了。

    “連我都不見嗎？”

    唐四方深沉的說道。

    楊煉身體顫抖了一下，隨即扭過頭，看到唐四方的臉。

    預想中的暴風驟雨沒有到來。

    唐四方已經準備好讓楊煉活動一下拳腳。

    隻要不打臉，隨便讓他發泄。

    可是楊煉沒有。

    他呆滯的眼神從唐四方臉上掃過，然後恢複了剛才的姿勢。

    “楊煉大人，唐爺是帶你走的。”

    牢頭勸到。

    “楊煉大人已經死了。”

    一聲哀歎從楊煉的嘴裏擠出來。

    唐四方咳嗽了一下，塞給牢頭二兩銀子。

    “這幾天多謝您照顧，我自己跟他說話吧。”

    “多謝唐爺看得起。”

    牢頭不認識唐四方。以為他也是巡撫衙門的人，自然對他特別客氣。

    說完之後，牢頭把鎖子打開，然後自行離開。

    唐四方推門而入，盯著麵無表情的楊煉看了一會兒，坐在凳子上。

    “跟我一起闖天下如何？”

    唐四方殷切的問道。

    楊煉抬頭看了一眼唐四方，苦笑一聲：

    “過來看我的笑話嗎？”

    “不，我現在有些後悔做的太過分了。你想打想罵都可以，我絕不還手。”

    “哼，我想殺了你，你願意嗎？”

    這天沒法聊了。

    剛開始幾句就要打要殺的。

    好在唐四方早有準備。

    他唰的一聲把通體黝黑的湛盧劍拔出來，啪一聲拍在桌子上。

    “跟著我，咱們一起闖天下。我保證你活的不比跟著楊升差。我是一個混混，沒有多少文化。但我知道，人不能隻為自己活著。你還有老婆孩子，還有父母兄長，老套話我不想多說。但我可以許你一個偉大的前程。”

    “哼哼，一個大混混嗎？哈哈哈...”

    楊煉肆無忌憚的笑起來。

    忽然，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看到桌子上的湛盧劍。

    昏暗的牢房裏，純黑的湛盧劍竟然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這是...？”

    “湛盧劍。”

    “你居然認識中原劍客李無雙？！”

    楊煉瞪大了眼睛，眼神裏終於有了些許神采。

    “不瞞你說，李無雙姑娘正在舍下做客。”

    “哦，興王來了，難怪。不對...！”

    楊煉忽然改變了口氣。

    “素聞李無雙劍不離手，離手即是死亡時，你是怎麽做到的？”

    楊煉自然不相信唐四方能打敗李無雙。

    “我給他講了一個故事，一個關於你的故事。所以這把劍現在就擺在了這裏。”

    “這不可能！”

    楊煉一邊後退一邊張狂的說道。

    “當官的楊煉死了，但江湖上還有一個楊煉活著。人活著總有意義，你還有一個江湖在等你。”

    說完這些，唐四方不再說話，而是起身離開。

    湛盧劍和劍鞘都擺在桌子上，等待著楊煉的回答。

    來到牢房外，唐大著急的問道：

    “大少爺，楊煉大人呢？”

    “不知道。”

    唐四方抬頭看看天上的白雲，沒有底氣的回答。

    他不知道楊煉會選擇什麽。

    他有可能拿著湛盧劍自殺，

    也有可能拿著湛盧劍從牢房走出來。

    唐四方模棱兩可的說辭讓唐大不明所以。

    他不敢再問，站在唐四方身邊一起沉默。

    良久之後，唐四方站的腿都酸了。

    “大少爺，出來了！”

    唐大像看到自己親爹一般大叫到。

    唐四方嘴角一翹，轉身看向楊煉。

    湛盧劍已經歸鞘，而楊煉的頭發被削去一般。

    程朱理學肆虐的明朝，把頭發割下來需要強大的勇氣。

    楊煉跟自己的前半生來了個徹底的了斷。

    “還給你。”

    楊煉的眼神恢複了神采。

    “有何打算？”

    唐四方沒有接，而是追問道。

    “你說會許我一個偉大的前程。”

    楊煉微笑著看著唐四方。

    唐四方回應給他一個微笑，伸手把湛盧劍接到手裏。

    “可惜這把劍的主人不是我，否則我一定會寶劍贈英雄。”

    “你不會武功，自然不會有寶劍。”

    楊煉笑道。

    “不，現在我有了！”

    兩個人會意的大笑起來。

    “兩位少爺請！”

    唐大聽得雲裏霧裏，但起碼知道楊煉跟唐四方站到了一張桌子上。

    他高興的趕著馬車把兩位迎上去，甩起鞭子啪啪響的離開巡城司大牢。

    “你我兄弟相稱如何？”

    坐在馬車上，唐四方小心的問道。

    “有何不可，我長你十歲，叫我一聲大哥吧。”

    “大哥，有件事情很棘手，需要你立刻幫忙。”

    楊煉是何等聰明之人，立刻明白唐四方指的是什麽。

    “你在擔心興王的安危？”

    “郡主在武昌被刺殺兩次，興王親自到場，自然讓我睡不著覺。”

    楊煉微笑一聲：

    “不用擔心，興王敢親自前來，一切都在運籌中。”

    “但我不放心，請大哥幫我去打探一下何超和周文元的動向。”

    “不是有張一白嗎？”

    唐四方自嘲的笑了一聲：

    “嗨，他隻能在社會底層打探消息。何超和周文元這等角色哪是他能打探出來的。”

    說話間，楊煉看到唐四方腰間掛的那個玉佩。

    “想不到你跟周文元已經到了這等地步？”

    “什麽意思？”

    唐四方不明白楊煉怎麽忽然說這個。

    楊煉指了指唐四方腰間的玉佩：

    “何超也有一個，不過你這個質地比他的強十倍。”

    唐四方恍然大悟，笑嗬嗬的說道：

    “嗨，投其所好而已。”

    “龍陽之好？！”

    “哈哈哈，什麽都瞞不過你，我送了個小白臉給他。兩人一見鍾情。”

    “哈哈哈，你真的是個混混麽？”

    “你猜！”

    “你小子...”

    馬車很快回到唐府，唐四方帶著楊煉麵見李無雙。

    李無雙在楊煉眼裏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中原劍客這四個字就是對她無上的褒獎。

    楊煉見到自己的偶像，徹底成了一個小學生，畢恭畢敬的樣子讓唐四方長籲短歎。

    李無雙對楊煉比對唐四方客氣的多。

    大概看在他也是一名成名的劍客，兩個人話題投機，多說了兩句。

    盡管這樣，唐四方數了數，李無雙抱劍示意送客為止，總共說了12句話。都是些嗯，啊，是的，難怪，這些短語。

    “靠，難道是唐三藏轉世，惜字如金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