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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鬆蜷在草裏頭架在狗肉身上要死不活地揮著手。

    迷龍:“團座發話啦!”

    他也知道要犯眾怒蹦起來就跑身後追著眾人連根拔起扔過去的草根泥土。

    瘸子:“我也要去!”

    江鬆:“去吧去吧。”

    瘸子瘸著追在迷龍屁股後邊他身後追著人渣們連根拔起拔過來的草根泥土。跑了很遠瘸子回頭看了眼江鬆,他還跟那躺著偎在狗肉身上。江鬆期待清新的眾人也期待清新像把他們從收容站裏扒拉出來泡進殺蟲粉裏一樣。可命是磨的連自己心裏也漸漸長出了虱。

    瘸子和迷龍一個挺著一個佝僂著一個大步流星著一個瘸著,江鬆趕著走在禪達的郊外。駛往橫瀾山的車一路把泥漿和煙塵連噴帶濺地弄到眾人身上。

    迷龍一直也斜著瘸子:“你來幹啥?”

    瘸子:“你去幹啥?”

    迷龍:“再給你二十五腳。”

    瘸子:“省省吧。你少說踢了五十腳。”

    迷龍就嘿嘿笑著摟了瘸子的肩。瘸子狠狠給了丫肚一拳丫仍是嘿嘿地樂。

    瘸子:“為一個被你踢過五十腳的瘸著想能走慢嗎?”

    迷龍:“我挾著你。挾著你。”

    迷龍幾乎每星期回家一趟然後第二天用同樣風風火火的速度趕回來。他用劈柴價買了全套的家具卻仍然沒有房。眾人知道他回去也隻能看著他家大床和他的老婆幹瞪眼但是眾人仍然嫉妒。

    瘸子把一張靠椅倒放過來跨坐在路邊。迷龍的家具還堆在那隻是給蓋上了油布。迷龍正撩開那張巨床上的油布大馬金刀地躺坐上去。嘴裏說回家。其實也沒家,眾人都知道連他們身上的虱子都知道所謂回家也就是回到他看的小院之上路牙旁邊繼續他已經持續了幾月之久的戰爭。

    稍頃工夫他對峙的那院門開了冷黃臉端了托盤兩碗茶迎著眾人出來。

    冷黃臉:“來啦?”

    迷龍:“來啦。煩勞你照顧我家東西啊。”

    冷黃臉:“好說好說混也混個君人嘛。軍爺喝口水。”

    冷黃臉這回和上回渾然不同。上回如對賊這回如待客。

    迷龍一口喝幹了這小會喝屁的茶嘴裏還嚼茶:“呀你大哥忘加唾沫了。”

    冷黃臉便冷冷黃黃地訕笑一下:“說笑啦。”

    瘸子:“好茶。”

    迷龍:“啊?好茶嗎?這小每回都給我泡草帽圈!”

    冷黃臉便又冷冷黃黃地訕笑一下:“說笑啦。”

    迷龍:“噯呀大叔。都上好茶了是不是咱這事有得轉了?”

    冷黃臉:“轉什麽轉?沒得轉。”

    迷龍:“那您請回。蘑菇咱接著泡。”

    冷黃臉:“轉是沒得轉的。可有人想請你的工。”

    迷龍:“老吃官糧拿軍餉快活得流油。誰請得起我?”

    瘸子瞪著冷黃臉那個竭力隱藏著什麽的表情老小還是半死不活地惹人生氣可眼都快眯了。

    瘸子:“請他幹啥?請他拆房嗎?”

    院裏就又有個老家夥的聲音:“福啊你跟人好好說了嗎?”

    冷黃臉便立刻換了個暖到不得了的神情:“好好說!我正好好說呢!”

    迷龍便立刻占了多大理似地嚷起來:“好好說個屁呀!他拿老們逗著玩呢!”

    拐棍在地上戳了一下冷黃臉立刻把腰哈到一個眾人以為他這年齡的人絕哈不到的程度迷龍嗬嗬地樂但院裏那尊佛出來的時候他們立刻很想逃之夭夭。

    那是眾人從南天門上逃下來時。敬江鬆三斤老酒反被潑了一腳酒的老耆宿君人。那家夥還是那樣一千年不變的德行讓你不信他的真也搞不清他的假。

    冷黃臉:“老爺。”

    老耆宿就沒理他:“你們就不要理他福這老小生得一張天怒人怨的爛嘴搞到老來守鰥……兩位麵善?”

    兩位的瘸子把腦袋抵在椅背上以免不被人看到臉。迷龍正蹁了腿想下床一邊還要把對著人的正臉擰成一個側臉,他們倆都是一副逃跑的姿態。

    瘸子:“不善不善。”

    迷龍:“沒見過。不認得。”

    老耆宿:“我想也是。一個老不死的臭皮囊點把火就該著啦何來認得諸位棟梁才俊的福氣?福跟我說啦……”

    迷龍:“說了好。走啦走啦。”

    瘸子:“走啦走啦。”

    他們倆似被貓追的耗。如果有一個拔腿開跑另一個準也拔腿開跑。

    老耆宿:“福說他老啦想歸根。”

    迷龍:“啥?”

    冷黃臉便衝著眾人擠眉弄眼:“歸根歸根。”

    老耆宿:“老東西也沒個去處。說根就是我這不想單在外邊看宅啦想回來我住哪兒他歸哪兒。可這院是我家祖宅得有人看不住了它也得有個人氣。”

    瘸子又看了眼那老家夥老頭的狡黠是絕不外露的他仍像上回見一樣一臉厚道。瘸子又看了眼迷龍他不相信他有這樣的好運氣。

    但是老家夥就是這樣說了:“軍爺勞煩?”

    瘸子猜想迷龍準也不相信自己的好運:“啥?”

    老家夥:“勞煩軍爺來幫我看個院省得那些宵小來動偷雞摸狗的歪腦筋。其實歪腦筋就是糊塗腦筋他們就不想想誰家宅不是一塊磚一片瓦打拚來的。”

    迷龍:“嗯嗯。哦哦。”

    瘸子:“就是就是。”

    老家夥:“那就是成啦?”

    瘸子:“成沒成?迷龍?別撓啦迷龍說成不成?”

    迷龍撓完後腦撓脖撓完脖撓胸口撓完胸口撓屁股:“好說好說。”

    老家夥:“那就成啦。福啊?福!”

    福:“來啦來啦!”

    另一個老家夥也不知啥時跑回院去了這時候挾著個大酒壇和個大碗跑出來。那碗大概是上回敬江鬆那壇它大哥而此碗則是彼碗的老祖宗。

    老家夥:“咱們君人君話君約。就這碗酒了你幫我看著看到啥時候我說不用啦你就跟我算工錢。”

    瘸子沒說話,斜著迷龍,迷龍瞪著冷黃臉把大碗放在大床上拿大壇咚咚地往裏倒著。迷龍舔了舔嘴唇一副發木的表情。

    瘸子小聲地:“迷龍。夠你洗臉啦。”

    老家夥這回都不自己動手端啦冷黃臉手上使把勁端了起來。兩老家夥心懷叵測地看著迷龍好意、狡黠與惡劣並存了。

    老家夥:“不是生意勝似生意。君子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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