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承讓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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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杜若便來敲蘇憶的門,說是大年初一有登高的習俗。蘇憶慢悠悠地起床洗漱,甫一開門,便聽杜若抱怨道:“你怎麽這麽慢!等你好久了。”

    蘇憶打了個哈欠:“是誰非要我陪他去爬山的?等一會兒怎麽了?”

    杜若哼了一聲。

    走到院子裏,卻發現延清正坐著喝茶,見到兩人過來,招了招手。

    “師父,今日我和杜若去爬山。”

    延清點點頭,對杜若道:“你要好好保護我家蘇憶,別讓她受傷啊。”

    杜若笑了笑,道:“放心吧,延清仙君,蘇憶遇到危險,絕對比我跑得快。”

    蘇憶瞪了一眼杜若。

    延清也笑了笑,餘光看了眼蘇憶手腕上的鐲子,覺得放心了些,便對蘇憶道:“那你們早去早回啊,別玩太晚。”

    蘇憶點頭。

    今日陽光甚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陽光穿過層層樹葉照在林子裏,形成數道光柱,山中幽靜,古樹參天,時而聽到陣陣鳥鳴,踩在樹葉上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山中的寒潭清冽,水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冰下的魚兒仍遊得十分歡快。潭邊的瀑布也結了冰,被凍住的水流形成冰幕,頗為壯觀。

    蘇憶站在潭中,凝視潭麵許久,對岸邊喊道:“今日我們吃烤魚吧!”

    杜若白了蘇憶一眼,道:“這水潭裏的魚可是天界送給方丈山的,是極稀有珍貴的品種,且早已有了靈性,哪能拿來吃?”

    蘇憶了然,怪不得原本她腳下有一堆魚聚集,一聽她說要吃,立馬遊散了。

    岸邊的杜若正在生火,鍋碗瓢盆什麽的一應俱全,做飯這種事,交給杜若很令人放心,蘇憶便繼續逗魚去了。方才跑走的魚知道自己不會變成食物,又重新向蘇憶聚集了過來。蘇憶蹲下來仔細瞧這從天界來的魚,發現除了好看再加上通人性之外與普通的魚也沒什麽不同,而且說到通人性也不過是因為受天界仙氣影響罷了。

    蘇憶這般想著,也這般說了出來。卻沒想到水中的魚兒聽了,都左右擺動著身子,瞪大眼睛盯著蘇憶,似是表示不服。

    “呀,這是不服嗎?我說的可是實話,你們這種在仙界高高在上慣了的魚兒,難道還不準人說實話嗎?”蘇憶笑道。

    魚兒們在水下交頭接耳起來,蘇憶笑意更甚,似乎覺得欺負這些魚兒很有意思。

    片刻後,魚兒們不在交頭接耳,一條遊在最前麵的魚左右擺了一下魚尾,用嘴戳了兩下冰麵,複又看著蘇憶。

    蘇憶想了想,問道:“你這意思是要我打破冰麵?”

    魚兒上下擺了擺身子。

    蘇憶撐著頭,手指在冰麵畫了幾個圈,眾魚以為蘇憶在施法,皆精神抖擻地擺動著身子,似乎十分興奮。

    蘇憶收回手,什麽也沒發生,但聽蘇憶道:“不過說了句實話,你們就想來對付我嗎?我才沒那麽傻幫你們打破冰麵呢。”蘇憶覺得就算是普通的魚,也絕不能掉以輕心。輕視對手,是非常不可取的。但她卻沒想過,連冰麵都打不破的魚兒哪會對她有什麽威脅。

    魚兒們又交頭接耳起來,不一會兒,便看見一條小魚向潭底深處遊去。

    蘇憶的直覺是:魚兒們去找幫手了。

    蘇憶連忙站了起來,這一站起來不要緊,放眼一看,竟發現原本被冰覆蓋的潭麵竟變得五光十色,蘇憶覺得莫不是整個水潭的魚都浮起來了吧。是她很討魚兒喜歡還是她說的話很欠扁,才讓這麽多魚兒向她聚集的?蘇憶十分困惑。

    “這是怎麽了?”杜若本欲叫蘇憶吃飯,一抬頭便看見潭麵發著五色的光,仔細一看發現這光是魚兒們發出的,且眾魚頭朝著的方向都是蘇憶。

    蘇憶連忙向岸邊飛去。杜若發現魚兒們始終對著蘇憶,待蘇憶在岸邊站定,魚兒們已經轉了一百八十度。

    杜若奇怪地看著蘇憶,隻見蘇憶咳了咳,擺手道:“沒辦法,太招魚喜歡了。”

    杜若白了蘇憶一眼。

    “我看正相反吧,”杜若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蘇憶的話,“這些魚兒可不是普通的魚,性子傲得很,平時根本不會靠近人好嗎?”

    蘇憶正欲反駁,卻見一股巨大水柱突然從潭麵中湧出,本就很薄的冰麵立馬碎裂,蘇憶連忙後退了幾步。

    杜若卻鎮靜得多,隻是警惕地看著那股水柱。

    不一會兒,水柱消失,潭麵恢複了平靜,沒有冰麵遮擋,潭水的顏色更加炫目。水中的魚兒快速遊動起來,杜若疑惑地看著這一切,突然眼神一亮,拉著蘇憶飛到了水潭上空。

    從空中向下望去,水中出現了一個女子的圖案,水中的女子不斷變換著動作,竟然似是在跳舞。蘇憶似乎懂了,魚兒們是在向她證明它們與凡間的魚有很大不同。

    魚兒們在水中變化著造型,時而跳出水麵吐出泡泡,相當具有觀賞性。魚兒的舞一跳完,眾魚兒便齊齊立著身子,目光炯炯地看著空中的蘇憶,這場麵也蔚為壯觀。

    蘇憶覺得表演得不錯,魚兒們想要得到讚揚的目光又如此灼熱,實在不忍心說些打擊的話,便道:“好吧,我說錯了,你們很厲害,表演很好。”

    魚兒們得意地擺動著身子。

    回到岸邊,蘇憶奇道:“你怎麽知道他們是要表演啊?”

    杜若臉上更是驚奇,道:“之前天帝壽宴的時候見它們表演過一次,”頓了頓,道“為什麽突然要表演給你看?”

    蘇憶拉著杜若往岸邊走了走,方小聲道:“我方才逗它們玩,說它們和凡間的魚沒什麽不同,應該是聽到這個不服,所以來證明自己吧。”

    “不愧是天宮的魚,自尊心可真強。”杜若讚了一句。

    “那還不是被誇慣了,隨便被人這麽一說就受不了,還專門大費周章的表演。”蘇憶小聲道。

    杜若一伸手拍了蘇憶腦袋一下,道:“這可是天帝壽宴才看得到的表演,白讓你看了還好意思說三道四。”

    蘇憶正欲還擊,卻看見一個泡泡飄到了杜若頭頂,泡泡裏裝滿了水。

    “啊!”杜若一聲慘叫,泡泡裏的水都淋到了杜若頭上。

    杜若一臉茫然,蘇憶跑到譚邊,杜若也跟了上去,見到魚兒們歡快地擺動著尾巴,蘇憶笑道:“你們幹的?”說著指了指杜若。

    魚兒們上下擺動了兩下,一臉討好地看著蘇憶。

    蘇憶看著旁邊怒不可遏而又無能為力的杜若,得意道:“我不是說了我很討魚兒喜歡嗎?誰叫你欺負我,遭報應了吧。”

    “你……你……小人得誌。”杜若指著蘇憶恨恨道,“你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杜若指著魚兒們說道。

    “真奇怪,為什麽魚兒們對你如此親近?”這句話不是杜若說的,蘇憶和杜若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極美的女子從水下漸漸浮了出來。女子長發如瀑,隨意地披散開來,麵容嬌小精致,皮膚白皙,藕臂細腰,而腰以下,是魚尾,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的藍色魚尾。

    “哇,是鮫人哎,好漂亮啊。”蘇憶由衷讚歎道。

    而杜若,早已背過身去。蘇憶疑惑地退了一步,方看見杜若的臉比猴屁股還紅。

    蘇憶又朝女子看去,頓時了然:鮫人姑娘什麽都沒穿,胸前隻有兩塊大貝殼遮著,雖然頭發加貝殼也遮住了大半春光,但看在杜若眼裏,還是非禮勿視的好。

    “呀,你怎麽流鼻血了。”蘇憶故意逗杜若。

    杜若慌忙捂住鼻子,臉更加紅了,三步並兩步地跑到了一棵樹旁。

    鮫人姑娘倚著潭中突起的一塊石頭,繼續道:“方才魚兒們來拜托我破開冰麵,我還以為是要表演給誰看呢,我看你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啊?不過是個凡人,法力修為甚至都比不上你旁邊那人。”

    蘇憶聳肩:“誰知道呢?”

    鮫人姑娘遊了過來,在岸邊將蘇憶仔仔細細地瞧了個遍,還是搖頭,道:“明明就隻是個凡人。”

    “也許它們隻是單純喜歡我啊。”蘇憶道。

    鮫人姑娘想了想,似乎覺得隻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遂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蘇憶。你叫什麽?”

    鮫人姑娘高傲地揚起下巴,道:“晚笙。”

    “啊,那是我的朋友,杜若,他是琅嬛閣的弟子。”蘇憶指了指不遠處在“麵樹思過”的杜若。

    晚笙瞥了一眼杜若,奇道:“為什麽他一直背對著我們?”

    蘇憶笑了笑,道:“因為晚笙姑娘太美了,他不好意思看你呢。”

    “這倒奇怪,美麗的事物不是應該多看兩眼嗎?”晚笙嘟囔了一句。

    蘇憶笑著道:“大概他太害羞了吧。晚笙姑娘如果叫他的話,他應該就會過來了。”

    晚笙想了想,道:“他過不過來我又不在意,反正我隻是對你有些好奇。好了,我看也看完了,現在我要接著回去睡覺了。”

    話一說完,晚笙向後一仰,魚尾一拍水,便遊出去好遠,濺的蘇憶滿臉都是水,遊到潭中,晚笙向蘇憶招了招手,道:“蘇憶再見,沒事別來找我啊。”

    蘇憶鬱悶地擦著水,餘光瞥見杜若怒氣衝衝地跑了過來,道:“我才沒流鼻血,騙子。”

    “是沒流鼻血,不過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蘇憶嘲笑道。

    杜若白了蘇憶一眼,道:“誰讓她穿那麽少,真是不知羞。”

    “南海鮫人族常年生活在水中,隻有極少的族人能夠將魚尾化為雙腿、在陸上生存,所以鮫人大都單純、不通人情世故。人家不過穿的少點,你就麵紅耳赤個不行,說明你還是定力不夠。”蘇憶淡淡說著,拿了一串烤好的雞翅,發現已經涼了,單手捏訣,雞翅恢複成剛烤好的模樣。

    杜若“切”了一聲。

    “鮫人不都是待在南海的嗎,為何會到方丈山呢?”蘇憶又拿了一串牛肉。

    杜若沉思良久,道:“哦,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十多年前,南海鮫人族遇襲,當時許多鮫人都受了傷,那位姑娘受傷極重,方丈山仙氣純淨,靈力充沛,那位姑娘就是被送來方丈山養傷的。”

    蘇憶“哦”了一聲,補充道:“那姑娘叫晚笙。”。

    “對了,聽說還丟了一件寶貝。”杜若續道。

    “什麽寶貝?”

    杜若冥思苦想許久後,笑道:“我忘了。”

    蘇憶掰著手指頭,數道:“鮫人族的寶貝,一是鮫珠,二是鮫綃,三是三叉戟。反正不外乎是這三樣。”

    “我說你知道的還蠻多的,不過大半年,你這腦子怎麽記得住這麽多東西?”

    蘇憶拱手道:“承讓承讓,鄙人別的不行,就是記性好。”

    杜若也拱手道:“不敢不敢,別的方麵,比如自戀啊、臉皮厚啊,你也是難遇敵手的。”

    蘇憶又拱了拱手,道:“承讓承讓。”

    杜若白了蘇憶一眼。

    蘇憶卻笑著,誠懇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杜若,每次你翻白眼的時候,我都特想告訴你,這樣看起來真的很娘。”

    “蘇憶,你別跑。”杜若怒吼道,“你給我站住!”

    蘇憶哪兒會聽,一溜煙兒向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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