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結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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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仿佛被石頭攆過一般,疼的發脹。
古陶迷迷糊糊掙開眼,漸漸清醒過來。
她和殷喜今天回娘家給爸爸過生日,喝了半杯葡萄酒,然後有些頭暈想醉,家人便讓她去床上躺著了。
看來睡得時間夠長呢,外頭天都黑了。
深深打了個哈欠,從床上起來,古陶捶著發脹的腦袋出了屋子。
不知道阿喜和爸爸有沒有喝多。
“關於殷氏集團董事長殷喜殺人一案,警方今日透出最新消息,由於證據充分,且殷喜本人已承認殺人事實,法院……七日後施行死刑。”
客廳內液晶電視機,本地電台播放著晚間新聞。
父母坐在沙發上一同看著電視。
隻是……為何爸媽的頭發如此花白,家裏的格局家電怎麽變了。
牆壁上萬年曆的時間怎麽會是2016年!
用力扶著門框,古陶渾身發抖。
她在做夢麽,還是說夢……已經醒了。
“跟殷喜一比,咱閨女還算是正常人呢!總比殺人碎屍的好!”
“去你的!少拿閨女跟殺人犯相提並論!”
父母蒼老年邁的鬥嘴聲傳入耳內,古陶的的身體徹底支撐不住,攤倒在地,淚流滿麵。
原來一切都是夢麽……
青磚砌壘的高牆內,是一座座二層小樓,窗戶、走廊被生鏽的護欄緊緊密封住,三五個的警察手拿警棍,麵無表情的成排巡邏。
寒冷的冬季,a市的重型監獄更顯陰涼,縱觀周圍,隻有古陶一人筆直的站在大門處。
一襲雪白的婚紗,精致的妝容,古陶在這裏等了有半刻中。
“進去吧,隻有十分鍾,把握好時間!”
門衛打開大門,隻騰出能一個人過去的空間,對古陶的另類打扮,並沒有細看。
監獄裏什麽人沒有,他什麽人沒見過。
在一位年輕警察的帶領下,古陶默默的跟著往前走。
冷冽的冬風從耳邊呼呼吹過,睫毛上漸漸結了冰霜,□□在外的胳膊凍的發紫。
但古陶絲毫不在意,隻是無言的走著。
“進來吧!”
年輕的警察停在探監室門前,目不斜視。
點了點頭,古陶徑直走了進去,裏麵接應她的是一位歲數年長些的警察。
“坐在這裏等著吧。”
今日探監的就她一人,偌大的一排隔音玻璃兩旁空蕩蕩。
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古陶吸了吸發僵的鼻子,坦然坐在位子上獨自等待。
過了大概兩分鍾,在左右兩名警察的按押下,他過來了。
一身藍條獄衣,頭被剃的青亮,衣服在消瘦身形的襯托下顯得寬大。
一樣的麵龐,一樣的五官,這是她的阿喜,也不是她的阿喜。
隔著玻璃,兩人麵對麵坐下。
手指凍的有些不能打彎,古陶抖著手,透過玻璃,一下下描繪著眼前人的五官。
眼睛不一樣,她的阿喜不會有這種眼神,冰冷、漠視、沒有任何色彩。
拿起電話,古陶靜靜等待著對麵接起。
過了一分鍾也可能是五分鍾,古陶以為電話不會被接起時,對麵的人動了動,伸手拿起了聽筒。
電話的音效很好,仔細聽的話,古陶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一深一淺……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年少的時候,我們認識。”
“你就像個狗皮膏藥,霸道的不肯離我遠些,天天纏著我……”
不管對麵審視黝黑的目光,古陶靜靜地望著前方,淺淺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空靈。
電話裏隻有她的說話聲,另一頭從頭至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似真的在認真聽她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慢慢過去,探監的時間在古陶剛要講到高中時便到了。
“明天我還會過來。”
放下電話,古陶臉色帶著始終不變的笑容。
沒有應聲沒有多餘的動作,玻璃旁的兩個人在獄警的帶領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沒有回頭的結束了這場探視。
第二日,白色婚紗換成了紅色旗袍,跟昨日一樣。
依舊是她講話,對麵聽。
第三日,第四日,一直到第七日。
下午便是施行槍決的時間。
今天,是他們的最後一天。
“我一點也不堅強,因為我的阿喜把我保護的太好。”
“我想繼續去做那個美夢,我舍不得他,如果我不在了,他該怎麽活下去呢?”
“他會瘋掉吧,瘋狂的找我,瘋狂的等我……”
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龐一滴滴流了下來,笑了六天,今日,她的眼淚終是流了下來。
“如果以後你也做了同樣的夢,也請好好善待阿喜和古陶,好嗎?”
在問對方也像是在問自己,古陶淚眼模糊依然微笑,深深的望著對麵。
不知過去了多久,在旁邊獄警手裏的探視表響起的頭一刻。
“好。”
電話那頭,出聲答應了。
似乎怕古陶聽不到,古井無波的玻璃牆那頭,輕輕點了點頭。
擦幹淚水,古陶閉上眼睛低低淺笑。
至此,今日的最後一麵同往常一樣,由著獄警送各自回去,他們依然沒有回頭,隻安靜的走自己該走的路。
鏽跡斑斑的鐵門轟然關閉,古陶悄然佇立門前,一動不動。
今天穿的是件花色及膝的連衣裙,她記得,殷喜實習後掙的第一次錢,都用來給她買了裙子。
和她身上的這件很像,可是她穿了一次後,殷喜嫌裙子太包身,上街的回頭率太高,又硬生生把裙子收了回去壓箱底用了。
撫著長裙,古陶低聲呢喃,我想你了……
“媳婦,醒醒,小懶豬起床了……”
耳邊強烈的的濕熱感,讓古陶從夢中漸漸蘇醒。
身上蓋著溫暖厚重的棉被,屋子裏光線很暗,古陶懵懂,這是又睡過去了麽?
“做噩夢了吧,出了一身的汗!等汗消了,在下床!”
不敢置信,古陶耳朵仿佛被炸裂,這聲音……
“怎麽了!連老公也不認得了!”
把古陶按回躺下,殷喜手腳麻利鑽進了被窩。
“睡得這麽沉,都不忍心叫醒你了!”
這不是假的!是真的!不是夢!
一樣的觸感,一樣的味道,一樣的懷抱,真是她的阿喜!
埋進懷裏,古陶緊緊抱住,生怕一眨眼,這又是一場夢。
她回來了,她的阿喜不會瘋掉了!
哈哈,是夢呢,一切都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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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房前,殷喜蹲在牆根旁,手裏緊緊握著大夫剛剛讓他簽的剖腹產協議書。
大夫說,有些大出血羊水也不足,要馬上剖腹產,否則大人孩子都有危險。
簽完字後,他隻粗粗看了遍,便站也站不住,隻能靠蹲著才能勉強撐住。
甚至雙方父母對他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好像隻有蜷縮蹲著,才能確保他的陶陶會平安出來。
呆呆的望著地麵,殷喜思緒隨著地板上的花紋漸漸飄絮到了很久以前,塵封的記憶慢慢被打開。
十六歲那年的車禍,他昏迷了七天七夜。
沒人知道,昏迷的那段時間,他經曆了什麽。
靈魂仿佛穿過遙遠的星河,曆經了一場又一場的夢境。
與他樣貌一樣的成年男人,絕望,殺人,釋然,自首。
每一幕都曆曆在目,至親的爺爺被愛人朋友親手逼死,幾乎掏空了他的商業帝國。
父母為了家族,用盡了所有的辦法,才將將保住半輩子的成果。
而夢裏的他,最後還是選擇了自首,走向了刑場。
但在冗長的夢境裏,最讓他刻骨銘心但又記憶模糊的卻是一個名字。
溫暖悲傷的聲音,婉轉的訴說著故事。
故事的內容在醒來後,他絲毫記不清,但耳邊隻環繞著兩個字——古陶!
古陶,這是夢裏那個講故事女人的名字麽。
直到在圖書館裏,從別人的口中,再次聽到了這個名字。
從那之後,命運的齒輪像條斷不了的線,無時不刻把他和她牽扯到了一起。
越是接觸,越是放不下,老天爺終是善待他的。無論等了多久,他的心終歸被她填的圓滿,從此不用廖寂零丁。
手術室的大門敞開,護士懷裏小小一團的嬰啼聲響徹樓道。
醫生的一句“母子平安”,讓眾人緊張的氣氛頓時消散,隨之而來的便是止不住的喜悅。
蘇蘭小心的把孩子湊到殷喜麵前,“傻兒子,我要當奶奶了!”
“還不快去看看你媳婦!受了多麽大的罪!”
蘇蘭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殷喜噌的一下站起來,身前的嬰兒看也沒看一眼,便奔向產房。
手術台上,張雪蘭拿著幹布毛巾小心的擦拭古陶腿上殘留的血跡。
大概是累壞了,古陶此時雙眼緊閉,嘴裏起伏的輕聲喘息,頭發因汗珠緊緊貼著頭皮,臉色蒼白無力,整個人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走向前去,殷喜抖著身子輕輕握住古陶冰涼手,貼在臉麵。
“有你真好……”
似是回應,古陶發白的雙唇淺淺彎了彎,被握住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謝謝你,善待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