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至此終年寂

    公主的宮室長樂宮裏麵應該是為著平時方便，分為兩間，外為外室，主見人待客，比較寬敞，內室便是晚上就寢的地方，算是真正的閨房，私密性極高。魏紫萱心裏一直是堅信，以公子的為人，是絕對不可能進入內室的，所以倒是沒有想到在內室尋找，這會兒，一瞬間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了，眼前的全是在同床相依偎的兩人，雖然是蓋著錦被，但一眼看去就知道二人都是沒有穿衣服的。

    魏紫萱怔怔的看著，一直看到眼眶發紅，看的心裏發痛、然後慢慢的痛到極致逐漸麻木。

    好像慢慢的心裏沒有感覺到有多少痛，唯一的感覺就是自己完全像是一個多餘的人，在哪裏都是無人要的可憐蟲，以前無家可歸的時候是，現在也是，這個自己當做天下的人終於也是要離自己而去了。眼淚像是開啟了開關一般，但卻失去了關閉的功能，不管用什麽辦法都是止也止不住。不想再看到了，不想再這樣了，她像瘋了一般一把撥開秦曦月然後跑了出去，拚了全力，想要遠遠的逃開，逃開這個讓她痛苦到極致的來源。

    秦曦月有一瞬間的愣住，等她反應過來追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她的人影。

    江風卓等在門口，先是看到魏紫萱撲出來，現在又看到秦曦月臉上的異樣，心裏愈發有些不好的預感，忙問到：“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呢？”

    秦曦月隻是哭，也不回答，她心裏是自責，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非要留著他們，魏不羈兩人就不會進宮，也自然不會認識公主，便不會有今天的事。江風卓看到她這個模樣，心裏也是著急，不管不顧的衝進長樂宮，隨即看到躺在床上的兩人，他閉了閉眼，心裏閃過無數的震驚與惋惜，好像有些東西此刻在心裏慢慢的裂開了，但不管怎麽說，他還有一些理智，不至於馬上失了分寸。

    太過了解魏不羈的為人，且不說他不會這樣平白毀一個不喜歡的女子的清白，再者，這麽幾個人一直這樣進進出出動靜也不小，以他的平日裏練武的敏感度不可能醒不過來，唯一的可能就是……被陷害了。

    在桌子上的茶杯裏倒了一點水，試了試溫度，發現早已經涼了之後端過去用手蘸了些，在魏不羈的臉上輕輕灑了點涼水，然後便轉過身去。非禮勿視，畢竟還有公主在，他便安安靜靜的等著魏不羈醒過來。

    魏不羈悠悠轉醒，一眼看到江風卓負著手背對著他的身影，一瞬間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一陣疑惑，揉了揉眼睛，等意識回籠後好像感覺自己身邊有人，轉過頭去看，出現在眼前的就是公主楚慕瑤恬靜的睡眼和赤裸的身體，脖子上布滿著紅痕，點點豔如梅，記憶就隨即而至。錯亂的肉體、肮髒的欲望……一瞬間，他的眼裏全是暗淡。閉上眼，壓抑住哽咽，拉上被子將公主遮的嚴嚴實實，這才開始起身穿好衣服。好像這衣服脫下來，就再也穿不上了一樣，一件一件的，穿的他身心俱疲，極度憔悴。

    慢慢的走出了長樂宮，他抬頭看了看天，好像以後都不會再有晴天了吧，他默默的感歎了一句，那些驕傲、那些灑脫都不會再有了，一時間，好像連著背都駝了一些，背影裏全是頹廢。

    江風卓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後，兩人出了門，看到秦曦月還是定定的站著，一臉的悲傷。江風卓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發，忍住沉痛，對她說到：“你先回去，我去找找紫萱。”

    魏不羈僵硬的回頭，聲音疲憊的問到：“那丫頭……她也看到了？”

    看到眼神裏此刻黯淡無光的魏不羈，江風卓和秦曦月兩人都不忍心回答，怕他的最後一根支柱倒了，但此刻她們兩人的沉默魏不羈怎麽不懂呢？他一直微微的抬著頭，像是忍著眼淚一般，好久才對著秦曦月兩人說到：“你們都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找那丫頭。”

    秦曦月又怎麽忍心，原來是那麽瀟灑的人啊，也終於被自己弄成這個模樣。壓住酸澀，她接道：“師叔，我們一起吧？”

    “不用了，我想知道皇上對這件事的態度，你可以回府幫我問問你父親嗎？”好像有些卑微一樣，明明自己也不過是受害者，可魏不羈真的有些抬不起頭，自己平日裏最不屑的事情原來自己竟然就這樣陰差陽錯的做了。

    其實皇上怎麽處理有什麽關係呢，若是殺頭不是更好嗎？反正活著也是一種束縛了。

    江風卓對著秦曦月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先走，秦曦月想著皇上肯定會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要怎麽處理，還是需要打探打探一下，若是怪罪也能提前打點打點，於是點了點頭，慢慢的離開。

    出了皇宮，魏不羈還是一直沉默，像是垂垂老者，毫無生機。江風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陪著他，壓抑著情緒，自己當做親哥哥的人現在淪落到這樣，還是因為幫自己所致，他心裏也是壓抑至極的。

    兩人慢慢的朝著他住的客棧走去，遠遠的看到魏紫萱站在牆角處，低著頭，安安靜靜的流淚。感覺到他倆走近，魏紫萱還是低著頭，好久，才仰起頭問到：“公子，你是……喜歡楚慕瑤嗎？”

    魏不羈艱難的扯開一絲笑，看著她，緩緩的說到：“我是被下了藥。”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呢？”

    魏不羈沉默，良久才啞聲說到：“是我毀了她的清譽，不管皇上會不會殺我，我都得負責。”

    “你還怕皇上？以你的武功怎麽可能怕皇上？我們雪域山那麽多人，你怕什麽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著急的語調也加快了好多，有些上提。

    “丫頭，你不懂，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魏不羈雖然生性放蕩不羈，但基本為人的道理不能丟了，是我做了錯事，我就得負責。”

    “我是不懂，可是那我呢，我怎麽辦？我喜歡了你十幾年，拿你當我唯一存活著的意義，到頭來不管在哪兒都是個沒人要的可憐鬼，現在連你都要這樣要拋開我嗎？”魏紫萱忍不住歇斯底裏的咆哮到。

    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隱匿的城，別人一旦攻入，我們的生活便自此不是為自己而活了。

    魏不羈聽到她說一瞬間有些震驚，艱難的吞咽一聲，緩緩的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爾後才說到：“紫萱，我……是我虧欠了你……我……”說著說著便說不下去了，是自己的錯，還能有什麽可說的呢。是自己一直沒有發現她對自己存著這般心思，是自己一直將她帶在身邊耽誤了她本該自己享有的如花似錦的生活，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公子，我們離開好不好，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人找到的地方，就像以前一樣不好嗎？公子……”魏紫萱哭著開始低聲下氣的乞求。可能真的是唯一的目的了，失去了生命就再也沒有意義了。他是心髒，是血液，是自己永遠都逃不開的宿命與疼痛。

    魏不羈看著她低聲下氣的模樣，心裏也是痛苦不堪，自己帶大的孩子怎麽可能忍心呢？但到現在這個地步，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己了。此時看著她乞求的樣子眼裏幹澀無比。

    “撲通”一聲，魏紫萱看到他沉默後哭著跪了下來，低著頭扯著他的褲腿，一直求著：“公子，我求求你了，我們離開吧好嗎？”低著頭不敢看他拒絕的樣子，她隻是一直跪著，哭著乞求著。

    魏不羈趕緊想拉她起來，卻發現她是死命的固執，一直不肯起來，艱難的閉著眼睛忍住快要噴薄的淚水，壓著聲痛苦的說到：“我……是我對不起你，丫頭你……”

    魏紫萱搖了搖頭，淚雨滂沱，還是一直在求著：“公子，我們走吧？離開京城吧，不行嗎？”一直一直求著，語調裏慢慢的開始絕望，在魏不羈沉默著快要忍不住眼淚的時候，她才哭累了，抬頭看著魏不羈，臉上全是淚痕，好久好久，這才慢慢放開他，起身後退兩步，語調裏滿含絕望，慢慢的說到：“你沒有錯，是這個世界欠了我。”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掉了。應該是想要逃離吧，這個讓她失了心，喪了自尊的地方。

    留給了魏不羈一個難以挽回的背影。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以為自己可以為那一身江南煙雨覆了天下，卻慢慢發現，容華謝後，不過是一場，山河永寂。

    江風卓看到魏紫萱離開了，這才上前擔心的問到：“師兄，要不要我去看看她？”自己知道人家要說私事於是離遠了幾步，但還是看到了魏紫萱眼裏的絕望，怕她出事但對魏不羈也放心不下。自己從小便和魏不羈玩在一起，還從沒見過他這麽沒有生機的樣子。

    “她現在該是不想見到我們的。”魏不羈低下頭苦笑。

    命裏的劫數嗎這是？那他真的是寧願失去這條賤命，也好過讓大家都為之痛苦不堪。可以選擇嗎？能不能給一個選擇，此時他真的想要問問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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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差陽錯的事有可能真的會造成一些挽回不了的後果的，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體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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