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惟英雄能活人殺人

字數:4580   加入書籤

A+A-




    酒又過三巡,關公沉吟了一下,方對張飛說:“三弟,你往後作何打算?”

    張飛打了個酒嗝,看了一眼關公,不解地問道:“二哥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有酒常伴,難得逍遙。就這樣啊,都一千多年了。”

    白起聽罷,在一旁笑了一下,但沒有說話。

    “自在固好,二哥是免不得有點擔心於你,如今不同那從前,即使麵對百萬大軍,你也可來去自如。現在世道動蕩,天機不明,我是怕呂布他們尚不甘休,隻怕他日你有難事,為兄亦恐鞭長莫及。剛才你提起那黑衣鼠輩,我之前亦曾接觸過。”關公於是把在七星堆碰到陸遜一群人的情景,大略的和張飛述說了一遍。

    聽得如此,張飛也是黯然,江東群英悲慘的遭遇,讓他難免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人大都就是這樣,愛恨情仇,時代久遠,總會模糊混淆。世人所以說時間無情,是因為它能把一切割裂,讓人久而久之,都湊不齊個整。

    張飛一把奪過淩朗手中的小半壇“女兒紅”,仰頭而灌,一時酒水淋漓,打濕了他的絡腮胡,打濕了他的衣衫戰甲。酒盡壇幹,他一把把酒壇,砸在那塊封口大磨石上,然後不發一言飛身而去。

    對麵的關公沒有出然相勸,更沒有出手製止。當其時,他親身曆曆,如今想來也有著同樣壓抑難言的憤懣。

    稍頃,張飛雄壯的身影,又飛了回來,腋下挾著兩壇老酒。

    拍開泥封,酒香四溢。張飛把空杯倒滿,大聲說道:“武安君,大可放心,這酒雖然是老張偷來的,不過我已留下了足夠的酒資,有拿有償,大概是不用記懷的。”

    白起端起酒杯,沒有一口而盡,隻是輕酌。

    張飛又是一幹到底,明顯酒杯對他來說,還是顯得太過斯文,他是應該弄個海碗的。

    “二哥,你有什麽好主意,說出來聽聽無妨。”張飛瞪著關公,爽利地說道,剛才未轉身時的鬱悶,仿佛已經一掃而空。

    “我是想你能暫時和我一起同行,這樣一來你我兄弟二人可以像之前般,閑時飲酒,或者切磋武技,遇事也能一起應對。現在那第七聖位,注定要落在東方世界顯出,風雲激蕩,世事詭譎,總是個照應。不然一不小心,遭了宵小的手段,到時候讓我和大哥,如何自處?”關公也沒過多的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憂慮和打算。

    張飛看了看關公,又望了望淩朗,問道:“二哥的意思是讓我和這小子訂那魂契麽?

    關公知道他有所誤解,指著淩朗說道:“並非如此,不存在契約的那種從屬相幹,隻是讓你尋得一個暫時的寄身之所。你北方癸水從丙丁火,他四辰之土,命格奇特,卻最是缺火,雖然明上有克你之嫌,但四辰生澤,又已經超出五行以上,並無大礙。加上他的魂物特殊,如能駐魂其裏,於你於他,都有增益。最主要是我等能暫時結而同行。你分去幾道魂念,看護山門足矣,待得大勢定後,再看如何作過。”

    張飛聽得頭大,雖然他存在了近兩千年歲月,但對魂屬命格這些東西,卻從來無心涉獵,他擺擺手說:“得了,二哥,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嘮叨。你說咋辦就咋辦吧。有你和武安君在,也勝過我一人,像個孤魂一樣到處飄蕩。而且看在這小子倒了一天的酒的份上,我也就允了他。”

    張飛並非蠢人,他知道自己的二哥不會害他的,這樣的安排也確實妥善。加上他生前大概隻怕,或者說隻信服的兩個人,一個是劉備,另外一個就是關公了。其他的人或許也有讚賞的,但還遠不能讓他收斂起性子行事。就算是那個被詡為千古智者的三國第一軍師諸葛臥龍,要想使喚他時,也還得經常搬出兩人,然後像哄孩子一樣哄著他。

    關公看他答應,也不再多言,舉起酒杯,和白起輕碰了一下,心思又落下了幾分。

    張飛瞪著淩朗,大呼道:“喂,小子,二哥說你那什麽魂物很是特殊,不如拿出來給老張瞅瞅吧。我倒要見識見識,連我二哥都如此推薦的啥東西。”

    淩朗看了一眼關公,看其點了點頭,淩朗也不再猶豫,直接把魂蓮喚了出來。

    蓮台九品半,大逾有四丈,荷葉翠綠,青瑩欲滴;蓮瓣粉白,晶瑩流轉。似神聖,又如佛寶舍利。雖然其中有兩瓣,黑光映現,就如那玉脂瓶上的斑點,大體依然瑕不掩瑜。

    張飛也是識貨之人,砸吧了下嘴,嘖了一聲說道:“咦,你小子,倒是看不出來,還真是個好物件兒。可是那正北方一瓣怎麽沒給老張我留下,哼。”燕人河之北,所以他故意有這麽一說。

    淩朗的魂蓮,當然以上麵三台最為緊要,第一台更是核心所在,但是八瓣對應八方之數,卻是沒有太多高低之分的。關公見他在此上“刁難”,不由得好笑地說:“三弟,你卻是最適合駐於正南方的第三瓣上。你看武安君都隻是居於第七瓣,你還有什麽好嗟言的?”

    張飛聽了哈哈一笑,說道:“二哥,我那能真計較此些。卻是見他有趣好玩,稍稍捉弄他罷了。”

    關公嘴角含笑說道:“有趣,好玩?那是你沒見過他殺人滅魂的時候。”淩朗看著,覺得這麽些年來,關公笑的時候,加起來都沒今天多。

    張飛又瞪圓了雙眼打量著淩朗,表示懷疑道:“他還敢殺人滅魂?實在是看不出來,囁囁如水的性子。”

    淩朗心中苦笑,在人屠和兩位殺人如割草的猛將麵前,自己怎敢拿那樣的事出來顯擺?因為那件事,直到現在,都還隻是他是心頭上的一道個坎,更是汗顏。

    白起見他如此窘態,出言寬慰道:“站定立場,殺該殺之人,你何須如此掛懷?大可記住,千秋青史,惟英雄能活人殺人。”

    聽白起一句肺腑之言,關公捋須點頭讚賞,張飛更是一拍大腿,聲如巨雷:“武安君此話,甚是在理,真真說中了老張我的心思。當喝三杯,來,喝它三杯。早知道該拿大碗的。”

    說完,一口一杯,或許是嫌淩朗倒酒太慢,他推開淩朗,就自己來。三杯落肚子,張飛又擦了擦嘴,抹了抹胡須,還搓了搓臉,像是要讓自己顯得精神點,開口說道:“小子,來吧,酒待會再喝,老張我先來檢驗下你。要是承受住了,自然無話可說。但如果承受不了,二哥的麵子我可都不給的。今日非得把他灌醉不可。”

    淩朗也知道像張飛這種“上古大神”一旦駐魂,並不想那“鬼體蓮”和“嬰靈蓮”那樣,都是自己能承受得了的,控製得來的。

    當初關公聖魂和白起軍魂,主魂入蓮的時候,都是自我壓製,甚至在駐魂的過程程中,還費了心思去反哺魂蓮,如此才不至於讓蓮台一下受到太大的衝擊,傷了蓮心。而像張飛將魂這樣猛烈奮勇的性子,他可不會幫你去作一些針繡細活。

    淩朗也坐了亭子邊的長石凳上,有關公和白起在身邊,他也無所顧忌,全力將魂體魂念,集中在魂蓮之上。

    十四五歲模樣的蓮台少年,凝集而出,中坐魂蓮,雙目低垂,嘴唇蠕動,如吟似誦,端莊嚴肅。關公也是起身,揮手在周圍布下一層隔絕氣機的魂域。

    “好,我老張來也。”說完,張飛身體一抖,竟然整個魂體化成一物,此物如長蛇巨蟒,生雙翼,身軀盤曲,揚頭吐蕊,通紅如火。周身又有一道纏綿的黑影,不知頭尾,亦無沒鱗片爪目,緩緩蠕動,像是那地龍模樣。

    翼火蛇、軫水蚓,朱雀之翼,主飛行,朱雀之尾,定軸向。兩者齊齊飛向那魂蓮正南方的第三瓣蓮瓣之上。

    火蛇入蓮,火光如血,霎時淩朗的整朵魂蓮,像是被燒著了一般,竟然有被燒焦的趨勢。而後又是一陣黑影浸漫,如那泉水流過,推動魂蓮旋轉,從一品,到二品、三品……直到底下的那未長全的第十品。血色退,黑色據主,蓮瓣又出現了腐爛之態。

    爾後,血光又起,循環如此,片刻之後,法蓮旋轉如疾輪,竟然刮起了一股魂風,能傷人魂神意念,還不時發出陣陣尖厲的聲音,懾人心誌。

    蓮枯,蓮生,蓮腐,蓮生。一旁的關公和白起,隻是靜靜的看著,沒有出手相助之意。

    火蛇水蚓,勢能威大,水火交加,似能把魂蓮吞沒。但魂蓮甦生不息,四辰生澤之意,從那蓮中少年的口中,盡顯而出。

    數刻之後,蓮蕊中的少年,口中輕喝:“魂入蓮成。”聲音如天帝封正,佛陀真言。那紅黑之光頓斂,盡數納入那一品第三瓣的蓮瓣之上。

    頓時可見,那蓮瓣光如血玉,有黑氣繚繞,卻再不複得原來粉白晶瑩之形色。

    又有嗶剝之聲響起,卻是那第十品蓮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不過數息,那蓮台竟然完全的長成行,而蓮台的旋轉速度,也緩緩地慢了下來。

    心有蓮花一朵,能納六境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