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他要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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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童雪霜瞳孔驀然收縮,心裏的驚詫已經不能用言語表達了。

    站在他們旁邊的冥墨烈見到這一幕,也是驚懼的睜大了眼睛,回過神來後,帶著滿身的戾氣如那索命的修羅使者,身影倏然攢動靠近黑衣人,身影停下時,淩厲的指掌已經赤手取出了黑衣人的心髒,血淋淋的捏在手掌心裏。

    黑衣人頓在原地,動作遲緩的低頭,看見自己胸前破了一個洞,心髒已經離身,他呆然的轉身想要看冥墨烈拿在手上的內髒,卻砰的一聲倒地,斷了氣,眼睛裏的驚恐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消散。

    其他黑衣人見此都想要轉身跑,卻已經來不及了,隻見冥墨烈黑色的身影如同這濃墨的夜色,瘋狂的席卷了所有的光明,飛速似箭,襲向所有的黑衣人,隻要是他黑影所到之處,所有人臨風而倒,無一生還,地上一片殘肢內髒,仿佛是地獄的屠宰場。

    這樣的場景即使是殺手如童雪霜,眼神也不由的有些發愣,這個男人,殺人手法之殘忍,武功修為之高,遠遠不再她的預料之內,她以前竟然還覺得自己或許能跟他同歸於盡,現在看來,實在太過自大。

    “姐姐,你怕就別看。”看到童雪霜變了的臉色,冥墨塵語氣虛弱的說,隻是這話剛說完,喉中一哽,一股血腥味如泉湧,一抹猩紅瞬間漫過了嘴角,滴落而下。

    他虛弱的笑了笑,用手背隨意的擦掉嘴角的猩紅,身體往她身上靠,大手環上她纖細的腰,肢,臉拱在她的頸邊蹭蹭,撒嬌道:“姐姐,借我抱抱,我撐不住了。”

    童雪霜這才驚醒,那邊一身煞氣的冥墨烈走至兩人的身邊,冥墨塵氣息羸弱的靠著童雪霜,微微偏頭,眨眨眼:“哥,你別使壞。”聲音中的虛弱已經難掩。

    “你以為她還能活!”冥墨烈咆哮,冷酷的眸子裏是震怒與殺意。

    見冥墨烈暴怒,冥墨塵想要說些什麽,無奈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他緩緩的閉上漂亮的眸子,氣若遊絲,睫毛輕輕的顫動,在最後一絲意識被眩暈吞噬前,輕道:“哥,我醒來必須看到她。”

    剛說完,下一秒冥墨塵就昏了過去,身子因為沒有支撐點慢慢的往下滑落,冥墨烈單手快速的把他拉扶了起來,眼神嗜血無情的看了清冷如常的童雪霜一眼,腳尖輕點,縱身一躍,踏著夜色離開了。

    ——

    深夜,雙翼苑。

    冥墨烈帶著一身是血的冥墨塵回來,嚇壞了府上所有的奴才丫鬟,所有人瞬間全部亂了套,不知如何是好。

    易中洪聞訊趕過來,趕緊命人去找大夫,有條不紊的安排其他丫鬟奴才準備其他事情,然後才轉身跟著冥墨烈進門。

    見冥墨烈要把冥墨塵放到床上,他叫人上去幫忙,冥墨烈卻麵色森冷如鬼魅,那人離他距離還有一丈多遠,他就直接一掌猛地拍在來人的胸口上,那人“砰”的一聲,被打到了半空中,然後落地,胸口筋骨全部斷裂,嘴裏噴出一口血,倒地不起,也不知是死是活。

    冥墨烈森冷的眼神裏全是煞氣,掃過在場所有的人,冷聲警告:“誰趕上來,同樣的下場!”

    眾人聞言皆不敢再動,全部伏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哆嗦著。

    童雪霜在他們後腳進門,進來看到屋內的場景,眼神一暗,站在了一旁,沒上前。

    雙翼王府有專門的大夫,很快就被下人叫來了,一進屋內,看到裏麵的場景也是嚇的臉色灰白,雙腿顫抖的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行禮:“草民見過王爺。”

    冥墨烈瞪著他,不耐煩的急吼:“還杵在那裏做什麽!還不快上來看看。”

    “是。”大夫連忙起身,滿頭冷汗的快步移動至床榻前,躬身,握起冥墨塵的手腕,臉色嚴謹的把起脈來。

    把脈完,大夫又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口,然後倒退數步,撩袍向冥墨烈跪地道:“雙王爺,翼王爺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失血過多。”

    “什麽時候醒來?”冥墨烈問。

    大夫微微抬起頭來,謹慎道:“依草民看,最遲也要明日辰時才會醒來(七點到九點)。”

    冥墨烈緊抿著唇點點頭,心裏鬆了口氣,讓大夫上前給冥墨塵止血包紮傷口,自己則是腳步放輕的走向童雪霜,高聲道:“姐姐,你坐到床邊去好不好?”

    這時候的冥墨烈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樣子,單純而無害,看著童雪霜的樣子,小心翼翼又帶著討好。

    眾人再次意識到這個小妾是真正的受寵,剛剛一個奴才隻是上去幫忙,他能直接一掌打死,現在卻帶著討好的要童雪霜過去,這說明了童雪霜真的是與眾不同的。

    而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們深信了這一點,隻聽見冥墨烈又道:“姐姐,弟弟是為了給你擋劍受傷的,你去照顧他好不好,弟弟一定想姐姐你照顧的。”

    聞言,其他人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外加豔羨,能得到此等的寵愛那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啊,可是當事人冰涼的眼神寒光盡放,怒目瞪著眼前裝著無辜的少年,她竟然又被算計了!

    這次,他是真的要她死!

    “照顧人,不會!”童雪霜冷酷無情的一口回絕了,看都不再看屋內一眼,直接轉身出門。

    身後的冥墨烈眼裏閃過很多複雜的情緒,不過瞬間,冷冽的殺氣就占領了整個眸子。

    她,留不得!

    ——

    雙翼王爺遇刺切救一個小妾受傷的消息,就跟長了腳一樣瞬間飛遍了整個京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冥淩禦更是連夜從皇宮帶著所有禦醫趕到雙翼王府。

    整個雙翼王府通宵燈火通明,奴才丫鬟進進出出,氣氛很是緊張。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雙翼王府的一個小院落裏,清冷安靜的很。

    殷蓉的五香居裏,童雪霜獨坐在院中,目光定在某一個點上,不言,不語,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深思。

    身後的殷蓉見她呆坐著不說話,焦急的擰緊了眉頭,想要問她,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能扭著手帕暗暗著急。

    門外有丫鬟匆匆而過,殷蓉趕緊走出去打探消息,再進來時麵色難看,眉頭深皺。

    童雪霜雙眸眯起來:“說。”

    殷蓉幾乎是帶著哭音說的:“姐姐,翼王爺還沒有醒來,剛剛玉兒說很嚴重,姐姐,怎麽辦啊?”

    淡淡的陽光灑落在五香居的院中,晨風輕輕的吹拂著樹梢,發出“嘩啦,嘩啦”的樹葉擺動聲,草地上的鮮花青草也在露珠的滋潤下變得鮮豔動人。

    童雪霜收回視線,閉上眼睛。

    殷蓉見她不答話,走到她身邊蹲在她的旁邊,聲音哽咽,帶著不知所措的問:“姐姐,怎麽辦啊,我們會不會死啊,皇上肯定會怪罪我們的,我們該則麽辦啊?”

    童雪霜沒有回答,空氣中隻有風吹樹動的沙沙聲,不知多久後,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亂很雜。

    殷蓉驟然瞪大了眸子,嚇得嘴唇發白,僵立在原地。

    四個侍衛從門外衝進來,領頭的人一身戎裝,麵目凶煞,一進來,就用手上的劍指著屋內的兩人,中氣十足的怒喝一聲:“誰是殷雪!”

    童雪霜抬起頭,冰眸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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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頭人指著她,怒喝:“起來,皇上要見你。”粗啞的聲音毫不客氣。

    童雪霜淡然的站起身來,身後的殷蓉跟著站起來,害怕的拉著她的衣袖,聲音顫抖的喊道:“姐姐……”

    童雪霜拂開她拉著自己衣袖的手,轉身看向她,隻是輕聲說了一句:“你在這裏別出去。”視線掃向她淚水盈眶的眼睛,聲音發冷:“眼淚收回去,不要我第三次告訴你,不要在外人眼前落淚。”

    “嗯。”殷蓉胡亂的點著頭,雖然是真的很想哭,但是看到童雪霜這個樣子還是極力的忍住了,用袖子擦幹了眼淚。

    侍衛並沒有為難童雪霜,一路上還算客氣的請她到了雙翼苑中。

    到了苑外,侍衛先去稟告,童雪霜等在外麵,很快裏麵就傳出了聲音,冥淩禦的聲音冷硬如寒風刮過:“把她帶進來。”

    童雪霜隨著侍衛走進去,伏身行禮,低垂著頭看自己的腳尖,冥淩禦陰鬱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掩不住話裏的冷氣:“抬起頭來。”

    童雪霜抬起頭來,眼簾微微掀開,清冷的眸子對上冥淩禦陰騖的眼神,不閃不躲。

    “塵兒為了救你受的傷?”冥淩禦問,表情陰鬱。

    “是。”童雪霜淡聲道,態度不卑不亢。

    冥淩禦聞言,濃眉緊鎖,麵上不悅之氣更甚:“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讓朕的皇兒為你擋劍,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童雪霜還是一樣的表情,不語,眼神卻漸露出嘲諷。

    “說話!”冥淩禦怒吼。

    童雪霜卻還是不言不語,她能說什麽了,說是冥墨塵自己撞上去的?還是說冥墨烈想要借刀殺人,置她於死地?

    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冥墨風從正屋內走出來,走到冥淩禦身前,看都沒有看童雪霜一眼,朝冥淩禦道:“父皇,八弟醒了。”

    “真的?”冥淩禦抬起頭來,欣喜若狂,人已經越過童雪霜往屋內奔去,著急擔憂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塵兒,你終於醒了……”

    冥淩禦走後,冥墨風才走至童雪霜身邊,伸出手,輕柔道:“起來吧。”

    童雪霜站起來,並沒有搭上他的手,冥墨風無奈的搖搖頭,收回手,看著她淡然的表情,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開口安慰道:“沒事的,你別擔心,父皇擔心八弟,所以嚴厲了點,你別怕。”

    一抹冷笑掛在唇邊,她風輕雲淡的道:“自己的親兒子尚且可以因為一句話殺之,更何況是我。”她有自知之明,更何況冥墨烈還希望她死。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冥墨風淡淡的歎氣,看著她,氣息漸近:“你相信我嗎?我早就說過的跟我會比他們好,你現在答應我還來得及。”

    童雪霜轉開視線。

    兩人後方有腳步聲傳來,冥墨風轉眼離童雪霜一米多遠,來人是一個奴才:“四王爺,四王爺,翼王爺又昏過去了,皇上現在在裏麵大發雷霆。”

    冥墨風臉色微變,趕緊轉身進屋,童雪霜也跟著走了進去。

    屋內,冥淩禦正在指著一眾的禦醫怒吼:“你們這群廢物,救不醒翼王爺,朕要你們何用,全部拉下去陪葬!”

    滿屋子的奴才,禦醫跪了一地,見冥淩禦發怒,全都伏在地上,哆嗦著身子不敢抬頭,口裏囔著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林禦醫,到底怎麽回事,八弟不是才醒的嗎?”冥墨風走進來,麵色著急的問。

    一身材矮小的黝黑男子從眾禦醫中抬起頭來,頭磕在地麵上,回道:“回四王爺,翼王爺身體並無大礙,隻是……”

    “隻是什麽!”冥淩禦打斷他的話,怒氣衝衝的吼:“既然並無大礙,為何還昏迷不醒。”

    “臣知罪,隻是翼王爺現如今本該醒了的,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身體過於虛弱,所以至今都還沒有醒,臣看……”林禦醫戰戰兢兢的匯報著。

    “廢物!全是廢物!”冥淩禦又是一聲怒吼,嚇得林禦醫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話都沒說完,頭緊緊的磕在地麵上。

    滿屋子的死寂,天子發怒,無人敢反。

    坐於後方的溫貴妃拭淚,聲音啜泣著:“作孽啊,作孽,為了這麽個下賤的丫頭,塵兒……”

    “姐姐不是下賤的丫頭!”冥墨烈從屋內衝出來,朝溫貴妃怒喊道:“你不要這樣說姐姐,姐姐很好的。”

    溫貴妃被冥墨烈的怒氣吼的微愣,直直的凝視著冥墨烈激動的樣子,半響,她收回視線,不再說話,隻是低聲啜泣著,眼底卻清晰的劃過陰暗。

    滿屋子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冥淩禦才聲音沙啞的道:“傳旨下去,兩位王爺的婚期延後。”冷冽的眼神落在童雪霜身上,厲眼微眯:“她,關起來。”

    有侍衛上前來押童雪霜,冥墨烈瞬間如炸了毛的貓,拱起全身的刺,怒目瞪向那邊的冥淩禦:“父皇,你為什麽要把姐姐關起來,姐姐又沒有做壞事,我不準你關姐姐,不準關。”

    冥墨風也上前一步,拱手,剛準備說話。

    “誰也不許求情,否則一起關押起來。”冥淩禦臉上布滿了冰寒森冷的慍怒,雙瞳中燃起兩簇盛怒的火焰。

    “誰也不準上來,不準抓姐姐!”冥墨烈不理冥淩禦的怒氣,對著來抓童雪霜的侍衛大喊大叫。

    童雪霜卻推開了他的手,冷冷的瞥向他,眼神冰冷如鐵,頓時冥墨烈全身頓住,看著她生冷的視線,不自覺的倒退了半步,心下微戚。

    “別碰我,我會自己走。”對上前的侍衛淡淡道,童雪霜轉身,單薄的背影卓立於屋內,本是白衣勝雪,現下更是帶上了幾分隨時隨風遠去的清冷淡然。

    冥墨烈看著她的背影,聞著她轉身時身上沁入心扉的馨香,不自覺的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卻連一片衣角也沒有碰到,此時,他明月般的眸子裏蒙上了一層薄霧,不複清明,迷蒙不已。

    ——

    陰暗的環境,刺鼻的臭味,老鼠與蟑螂成堆。

    童雪霜坐在一片還算幹淨的草地上,閉著眼睛,神情淡然,一身潔白的衣裙和這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外麵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童雪霜倏然睜開眼睛,殷蓉被推搡著押了進來,撲倒在她旁邊的地板上,疼的一陣抽氣。

    “姐姐。”見到童雪霜,隱忍了一路的淚水終是決堤了,殷蓉放聲哭泣,撲在童雪霜身上。

    童雪霜皺眉,伸手扶起她,殷蓉全身顫抖的從地上爬起來,拉著童雪霜的手不肯鬆,身體緊緊的挨著她,眸子驚恐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姐姐,我們為什麽會被抓進來?蓉兒怕。”

    “鬆開手。”童雪霜沒有理她害怕的情緒,隻是冷冷的道。

    殷蓉轉頭,目光淒楚的看著她,嬌俏的小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很是受傷的緊咬著下唇。

    童雪霜低頭,落在她緊握著自己手的手上,殷蓉順著她的視線看下去,才發現因為她剛剛的過度用力,童雪霜手上本來纏好的白布已經布上了血絲。

    她連忙驚慌失措的放開她的手,哽咽著道歉:“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記了你的手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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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雪霜收回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並不在意的把手收回去。

    看著童雪霜席地而坐,殷蓉也學著她的樣子坐下來,想要靠近她,可是卻又不敢靠近,隻能低聲問她:“姐姐,我們為什麽會被關起來,是不是我們都要死了。”

    童雪霜不語,冰冷的眸子垂下,隔壁的牢房卻傳來戲謔的笑聲:“這麽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死了著實可惜,老夫在這牢中已經呆了大半輩子了,正好不知道肉是啥味了,小姑娘幹脆死前讓我嚐一口,好不好?”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旁邊陰暗的牢房,因為這裏牢房眾多,光線又極其的陰暗,除了頂上通過房頂有一小方陽光照下來,明亮了四周,牢房的其他角落裏都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樣陰暗的環境下,猛不丁的聽見這麽一道聲音,還真是恐怖,令人毛骨悚然,殷蓉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指著隔壁牢房邋遢的一團黑影,斷斷續續的問:“你……你是人,還是鬼啊。”

    那人哈哈大笑,聲音很是愉悅,他走過來,趴在兩個牢籠中間的鐵柱上,漆黑的環境下,隻看見一雙詭異的眸子閃閃發著光,他咯咯的怪笑著道:“小姑娘,你給我吃你的肉,我就告訴你,怎麽樣?”

    殷蓉連連搖頭,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童雪霜的另外一邊,靠著角落準備坐下來,卻猛然感覺一雙手摸上了她的腳,頓時嚇的又是一陣驚叫:“啊……”一邊尖叫,一邊奮力的跳著,直到掙脫了那雙手。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了童雪霜身邊,身體快要湊到她的懷裏了,全身瑟瑟發抖:“姐姐,蓉兒怕,蓉兒不要在這裏,嗚嗚……”

    感覺到她的害怕,童雪霜並沒有推開她,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握上她的右手,無聲的安慰。

    雖然童雪霜的身上並算不上溫暖,但是殷蓉卻覺得格外的安心,靠著她,滿心的恐懼也在慢慢的平息。

    “小娃子,膽識不錯啊。”見童雪霜淡然的反應,另外一邊的牢房裏的人也開始搭訕。

    童雪霜充耳不聞,妖魅的冰眸低垂,專注的落在地上。

    那人再接再厲的問,顯然對她很感興趣:“小娃子,你是犯了是什麽罪被抓進來的?是要被殺頭的嗎?”

    “唉,可惜了,這麽一個漂亮的娃子,竟然是一個聾子啞巴。”見童雪霜不搭理自己,那人感歎,語氣帶著惋惜。

    “我姐姐才不是聾子啞巴,你們別亂說。”坐在童雪霜身邊的殷蓉見此馬上反駁道,語氣很是氣憤。

    “嗬嗬……不是啞巴,那何以不說話啊?”

    “那是因為……”殷蓉咬著唇想了一會,馬上又抬起頭,故意傲氣的道:“那是因為,我姐姐不屑於和你們這些囚犯說話,哼!”

    “哈哈……”牢房裏頓時爆發出一陣陣的笑聲,此起彼伏,有嘲諷的,有鄙視的,有好笑的。

    “小姑娘啊,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現在自己也是囚犯啊?”有人道,語氣聽不出是惡意還是無意,但是嘲諷相當的濃厚。

    殷蓉麵色難看,咬著唇,沒有話反駁了,隨即想到她們現在的處境,情緒也低落下來,偎著童雪霜不再說話。

    周圍的人也安靜下來,殷蓉偎著童雪霜,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就這樣坐了多久,隻感覺周圍寒氣陰氣越來越弱。

    頭頂上的太陽越來越大,到了正頂上,一陣開鎖的聲音在她們前麵響起,周圍牢房裏都淅淅嗦嗦的響起來,牢房裏的囚犯全部站到了牢房門口,蹲著身子,像是在等著什麽。

    “開飯了!”粗啞的男聲乍然在牢房裏響起。

    童雪霜和殷蓉同時睜開眼睛,隻見一個微胖的男人朝她們牢房口扔下兩碗飯,然後走到下一個牢房,同樣的動作,很是粗魯,有些飯菜甚至全部潑到了地上。

    殷蓉見是飯菜,趕緊站起去拿,可是剛蹲下身子,馬上就站了起來,退開幾步,轉身朝身後的童雪霜道:“姐姐,不能吃了,這餿了。”

    童雪霜抬眸望向地上的飯菜,又看向周圍的牢房,隻見那些人全部端著碗,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著,那樣子像是吃著什麽山珍海味一樣。

    派發飯菜的男人回頭嘲笑的看了她們一眼,冷嗤出聲。

    隔壁牢房的人拍拍他們中間的鐵柱,好意的勸道:“吃吧,在這裏就隻有這個吃,且一天隻有一次,不吃就等著餓死。”

    殷蓉搖頭,看著那些人的吃相,捂著胸口扶著牢房開始犯惡心,腳無意識的踢翻了一碗飯,滿地的飯粒粘著烏黑的地板,一陣惡心的酸臭味傳來,整個牢房裏都是這種味道。

    有人見此再次嗤笑出聲,目光不屑的轉開視線,有人則眼神冒光的看著她們兩人的飯菜,腆著聲音道:“姑娘,你們不吃啊?給我吃吧。”

    童雪霜站起身來,走至殷蓉身邊,蹲下身體,將剩下的那碗飯端了起來,遞給殷蓉,輕聲道:“吃吧,這裏是牢房,不是外麵。”

    對於童雪霜來說,這餿飯算得了什麽,曾經的她就是連豬食都吃過。

    殷蓉扶著牢房往後退,眼淚直流,哭著道:“我不吃,我死也不吃這個,惡心死了。”

    童雪霜聞言,麵色一冷,聲音冷漠道:“那你就去死!”

    言罷,就端著碗回到了原地,不再理會殷蓉,殷蓉看著她的背影,難過極了,緊咬著唇,小聲的開始啜泣著。

    筷子夾了飯進嘴裏,腐臭和酸味充斥在了整個口腔,人幾欲作嘔,但是童雪霜強製的忍住了,麵無表情的繼續吃著。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周圍牢房裏的人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些許的詫異,說起來這牢房裏的飯,他們剛開始吃的時候都沒法適應,都是吃了吐,前麵幾天都是餓著肚子,直到後來實在忍不住饑餓了才開始接受這食物,過程還相當的艱難。

    可是她第一次吃,卻能麵無表情的下咽,看她們身上的衣裳首飾,他們知道她們絕不是一般的人,以前養尊處優的人,現在能夠這麽快的接受新的環境,這份適應能力與淡然讓他們不得不佩服,尤其當對方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女娃子時。

    看著童雪霜麵無表情的咀嚼吞咽著那令人惡心的餿飯,殷蓉看得目瞪口呆,簡直是不敢置信,連眼淚也忘記了流,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她。

    童雪霜吃了一半,抬頭看向她,冷聲問:“要嗎?”

    殷蓉沉默的流著淚水,很久後,她才哽咽著點點頭,慢慢的挪到童雪霜身邊,伸出手接了她手上的飯菜,餿飯伴著眼淚一起下咽到肚子裏。

    吃完了那碗飯,童雪霜伸出手用衣袖輕輕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眼睛裏第一次劃過淡淡的溫柔,低聲道:“殷蓉很勇敢。”

    “姐姐。”殷蓉徹底奔潰,嚎啕大哭,縮進童雪霜的懷裏,肆意的哭泣。

    “殷蓉,多大了。”童雪霜輕輕的順著她的頭發,眉眼柔和,這具身體今年才十四歲,殷蓉比她小,隻怕還沒及笄。

    “姐姐,你忘了,我比你小了一歲,我十三了。”殷蓉在她懷裏,悶悶的道。

    童雪霜心裏微微動容,十三歲的孩子,害怕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她骨子裏的那份堅韌卻讓她動容,十三歲,前世,這個年齡她還有家人寵著,而這個小女孩卻隻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姐姐,而現在她占據了這具身體,她連唯一的姐姐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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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雪霜用手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的不安。

    牢房裏悄無聲息的,隻有偶爾老鼠嘰嘰的聲音,寂靜的讓人心底發寒,隨著頭頂的光線慢慢的轉移,時間悄悄流逝。

    殷蓉靠著童雪霜睡的迷迷糊糊的,童雪霜閉目養神,屋頂上有什麽落下來,她抬起頭,隻見一隻小鳥從天而落,落在了她麵前。

    細小的聲音馬上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但是因為光線實在陰暗,也看不清什麽,大家視線疑惑的看了這裏一眼,又轉開了視線。

    童雪霜拾起那隻小鳥,小鳥明顯不是自己落下來的,是被人弄傷了重力擲下來的,因為摔的嚴重,鳥嘴裏冒出了血絲,而在小鳥的小腳上,綁著一張紙條和一小瓶藥水。

    殷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剛準備驚叫,被童雪霜捂住了嘴巴,童雪霜朝她搖搖頭,殷蓉馬上點點頭。

    鬆開殷蓉,童雪霜打開那張紙條,上麵隻有簡短的三個字:假死藥。

    因為光線不足,殷蓉看的很費力,看完了她轉頭驚疑的看著童雪霜,童雪霜眼神沒有什麽變化,氤氳的寒氣繚繞,看不出什麽其他的情緒。

    牢房裏越來越陰暗,直到頭頂的最後一絲光線消失,童雪霜知道,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時間靜靜的流逝,童雪霜辨不清時辰,隻感覺溫度越來越低,牢房裏再次傳來一陣響動,所有人不由的再次把視線投過去,率先進入眼簾的是一對燈籠,然後是一身華服俊朗不凡的男人。

    是冥墨風。

    縮在童雪霜懷裏的殷蓉一怔,臉上露出狂喜,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不過想到什麽又停止了動作,乖巧的偎著童雪霜。

    童雪霜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收回視線,不再抬頭。

    冥墨風一路走進來,看到她靜靜的坐在那裏,不喜不悲,昏暗的燈光下,一身潔白衣裙席地而坐,清淡如舊,小臉埋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是身上那份清冷與淡然已經足以讓人驚歎了。

    這個女人,真是不一般。

    鐵門被打開,冥墨風手上拿著披風,快步走至童雪霜身前,蹲在她麵前,低柔道:“我來晚了。”

    童雪霜抬起頭來,眼神這一刻空前的複雜。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第一個來救她的是冥墨風,前一世,這個男人她愛到了骨子裏,心痛到了血肉裏,這一世,她發誓不再沾染他,可是他卻一而再再三的出現在她麵前,呈守護姿態,為什麽了?

    這是老天在補償她前世所有的情傷嗎?

    她揚起嘴角,笑容嘲諷,眼神裏卻全是悲涼。

    冰眸裏那份淒涼讓冥墨風心裏一悸,好似心口霍然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什麽東西靜靜的流淌進去。

    他伸出手,把披風蓋在她的身上,想要把她攬進懷裏,卻發現她的懷裏還躺著一個人,正目光期待而羞澀的看著他。

    理智回歸,他轉而扶著她的手臂站起來,輕聲道:“八弟已經醒了,要見你,我帶你過去。”

    從地牢裏出來,外麵月亮已經掛上了枝頭,但是雙翼府裏到處一片燈火通明,到了雙翼苑的門口,童雪霜停下來,看向身邊的殷蓉:“殷蓉,你在這裏等我。”

    殷蓉點點頭,臉色不太好看,眼眶濕潤,淚水卻沒有落下來,她小心翼翼的拉著她的手:“姐姐,你一定要沒事,蓉兒會一直在這裏等你的。”

    童雪霜點點頭,然後隨著冥墨風一路進了雙翼苑裏。

    屋外,冥淩禦站在門口,溫貴妃也站在門口,兩人看著她,冥淩禦道:“進去後,管住自己的嘴巴,謹記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童雪霜垂下眼瞼,輕輕的點頭。

    溫貴妃瞟了她一眼,用手帕擦拭著眼角的淚水,語氣歎息:“真是作孽,也不知道這孩子喜歡你哪點,進去了好好照顧他,這可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知道嗎?”

    兩人又提點了兩句,才放她進去。

    跨進屋內,滿屋子的藥味衝進鼻腔,冥墨烈坐在床頭,神色不明的看著她走進來,冥墨塵正彎著腰咳嗽,聲音很是虛弱。

    聽到腳步上,他抬起頭來,眼神落在童雪霜身上,瞬間盈滿了歡喜,依舊漂亮精致的臉蛋,薄唇,沒有一點血色,隻是一天的時間,他竟已經虛弱到了這樣的地步,好似垂暮的老人般。

    “姐姐,姐姐,你來了。”他抬起頭來,眼神眷戀的看著她,身子顫顫巍巍的想要站起來。

    童雪霜先他一步走至床沿,冥墨塵馬上伸出手把她拉到床上坐下,手握上她的手,聲音很輕柔,很委屈,斷斷續續的道:“姐姐……姐姐,你怎麽不守著我。”那可憐的樣子,任何人見了都會心疼不已。

    童雪霜靜靜的看著他,不語,這一刻她看不懂他了。

    如果隻是算計,需要會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嗎?

    冥墨塵拉著她的手進懷裏,咳嗽著說:“姐姐,姐姐,我好累,你抱著我睡會好不好?”

    不等童雪霜說話,那邊房門被打開,冥淩禦冥墨風溫貴妃都走了進來,看到屋內的一幕,眼底都閃過一絲幽光,情緒各不相同。

    “塵兒,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冥淩禦走至床邊,關懷的問。

    “是啊,塵兒有什麽不舒服的不要瞞著,知道嗎?”溫貴妃也一臉的擔憂,眼神裏都是心疼與愛惜。

    冥墨塵搖搖頭,握著童雪霜的手緊了緊:“父皇,兒臣沒事了,你回宮吧。”

    冥淩禦不放心,還是叫了禦醫再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了,才起身萬般不願的回了宮。

    冥墨風比冥淩禦慢走,眼神幾次複雜的落在童雪霜身上,引得冥墨塵很是不悅,跟母雞護小雞崽一樣把童雪霜團團抱住,無聲的宣告他的所有權。

    冥墨風最後也走了,屋內安靜了下來,冥墨塵放開童雪霜,人開始劇烈的咳嗽,突然,屋內風起,在他的周身圍成了一圈,發絲淩亂的散著,桌子椅子茶杯全都開始劇烈的抖動,甚至是床都搖晃了起來。

    駭人的氣氛漸漸凝聚。

    床上的冥墨塵眼睛瞪得大大的,臉已經變成了暗色,表情猙獰,眼神猶如地獄的閻羅,他大吼一聲,周圍的桌子椅子杯子一陣劈裏啪啦的巨響,爆裂在半空中。

    “噗!”下一秒,冥墨塵一口血水噴出來,臉色由暗色瞬間變得蒼白,身子一軟,人暈了過去。

    一直站在一邊不言不語的冥墨烈見此臉色也是大變,跑上來,推開童雪霜,把冥墨塵轉過身背對著自己,盤腿坐於他的身後,冷冷的看了童雪霜一眼:“別讓任何人進來。”

    說完就不再理她,閉上眼睛,手掌輸出真氣,給冥墨塵運功療傷。

    隨著夜色的濃鬱,冥墨塵麵色越發的難看,一片烏紫,幾乎快看不清本來的樣貌,冥墨烈突然睜開眼睛,下床,單手扶起床上的冥墨塵,走至門口,準備開門,又突然回過頭來,朝童雪霜說道:“明天午時之前,不準任何人進入雙翼苑,否則出了事,他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說完,他帶著冥墨塵一個縱身跳躍,消失在了濃鬱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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