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至純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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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此,浮生如斯,情生情死,乃情之至。
彈指事成空,斷魂惆悵無處尋。
——
相公。
雪兒,我是你的相公。
雪兒,記住,我是你的相公。
窩在床榻上的人兒睡的並不安穩,柳眉輕蹙,嬌嫩的小臉上微微帶著薄汗,嘴裏呻吟著什麽,繼而伸出手胡亂的在周圍揮動,好似想要抓住些什麽……
守在床邊的四婢不時的為她擦汗,低聲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著什麽,卻無一點用處。
門,突然被輕聲推開,一身黑衣的男子風塵仆仆的走進來,四婢俯身行禮,被男子揮手打斷。
男子走至床榻前,隻見床榻之上亂成一團,鼓鼓的,被子裏有著什麽在挪動,男子走上前,一隻白玉小手突然掉了出來,抓住了他的衣擺,順著他的衣袍一路向上,露出一大截白皙瑩潤的手肘。
他柔和著表情,俯下身子望著她,接過一邊曉梅手中的布巾,輕柔的為她擦拭著。
“嗯,相公……”一聲輕吟從小嘴裏發出來,男子的動作微微一頓,恍惚中,倏然對上了她的視線,單純的,朦朧的,如一張白紙一般,不帶任何色彩。
“相公,我頭疼。”她委屈的看著他,眼淚汪汪的,一手輕捶著自己的頭,一手拉著男子的衣袖撒嬌,模樣好不可憐。
“雪兒,醒了嗎?來,起來喝藥。”男子從恍惚中醒來,伸手將她抱起,環上她的腰身,她便乖巧的伏在他的懷裏,似乎還沒有睡醒,神情很是迷糊的瞅著某一個方向。
這個模樣的小人兒是男子從未見過的,不由心疼不已,低頭,溫柔的親親她的額頭,將曉菊遞上來的藥放在唇前吹了吹,微嚐了一下,確定溫度適中,才低頭哄著懷裏的迷糊人兒:“乖,喝了這藥,便不會疼了。”
小人兒抗拒的搖頭,蹙著小眉,撇開視線,將頭埋在他的頸項裏,不安的拱著:“不,我不要喝,苦。”
懷裏溫香滿懷,男子心中更是柔情四起,將碗擱置一邊,小心的抱著她坐到自己的腿上,以往冷冰冰的女子,如今卻嬌小脆弱的讓他不知如何疼才好。
大手順著她的頭發,墨眸看著一邊的藥碗,心中思索著對策。
“這是今日奴婢早上出門買的蓮子糕,您要不要嚐點?”一邊的曉竹見狀,從一個小盒子掏出一個白色的紙包,遞到童雪霜身前,讓她看過之後又迅速的離開。
小人兒倏然睜大了眼睛,滿臉驚喜的就要去夠那糕點,身子一動,卻發現腰間還橫著一雙大手。
白藕似的小手臂轉瞬環上男子的頸項,又開始撒嬌:“相公,我想吃。”
男子無奈一笑,伸手拾起一邊剛放下的藥碗,寵溺的看著她:“那雪兒先喝藥,好不好?”
小人兒癟癟嘴,看看那碗藥,又瞅瞅一邊的糕點,一張嬌豔的小臉皺得跟個小梅幹菜似的,好半響才不甘不願的點點頭:“好吧。”
男子動作小心的將藥碗端置她唇前,看著她蠕動著小嘴,一點點的喝下,末了,還用衣袖細細的將她唇邊的藥汁抹去。
“好吃嗎?”看著她一臉幸福的捧著糕點吃,他忍不住問道,他記得她以前不喜歡吃甜食的,不想現在……
她恍若未聞,隻偏著頭依偎在他的懷裏,嘴裏喃喃著什麽,他低下頭細聽,才聽道她道:“吃了甜甜的,心裏就不疼了……”
心疼嗎?
男子心一顫,俯身將她摟在了懷裏,輕柔的摸撫著她的秀發,動作溫柔之極,隻是垂下的墨眸中閃過絲絲的傷痛。
思緒不由的回到了三日前,在懸崖邊的那日。
當冥墨塵抱著童雪霜掉下去的時候,懸崖邊上的幾人是完全傻眼了,不敢相信冥墨塵真的會這樣做。
他們追至崖邊,一個黑色的身影咆哮著順著懸崖跳了下去,跟在他身後的是同樣臉色毫無血色的弘炎,茫然的看著那已經看不到三人身影的懸崖。
隻是,不等他們絕望,那剛剛跳下去的身影懷裏抱著一個紅色的小身子又躍了上來,一隻手緊緊地護在她的腰間,另外一隻手可能因為攀岩,指甲上滿是鮮血,看著都是觸目驚心。
嘯天來不及檢查自己的傷口,隻一臉擔憂心疼的看著懷裏的童雪霜,著急的問道:“怎麽樣?受傷沒有?”
童雪霜聞言,搖頭,眼睛在幾人的臉上繞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了冥墨烈的臉上,毫無預兆的咧嘴一笑,笑容甜美,仿佛如剛出生的嬰孩般純潔,糯糯的喚道:“相公。”
相公?
所有人震驚,冥墨烈更是僵立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她,全身冰冷,表情不知是喜還是悲。
塵跳下去,她活了……這是他至今腦海裏唯一能存下的信息。
就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了一般,他猙獰著臉怒吼一聲:“都給本王下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翼王爺!”他最後猩紅著眼看了嘯天懷裏的童雪霜一眼,才決絕的轉身離去。
看著冥墨烈飛快的消失在黑夜中身影,童雪霜伸出去想要抓住他的手,愣在了半空中,半響,眼眶還是發紅,失落的低下頭,委屈的揉搓著自己身上的紅色衣裳。
“小雪雪?你怎麽了?”弘炎蹲在地上,擔憂的看著她。
童雪霜抬頭,小臉上滿是失落,往日裏的冰封早已經不複存在,她的視線小心的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帶著不知名的警惕和防備,看了很久,緊緊抿著唇像是在努力的思索這些人到底可不可信,很久後,她才帶著委屈的音調,咬著唇道:“相公,不要我……”
“小雪兒/小雪。”冥墨風鍾鳴同時皺眉,上前一步,想要看看她到底怎麽了,可童雪霜像是被他們激動的表情嚇到了,瑟縮著身子往後挪,小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抗拒,看著他們的眼神更是全然的陌生。
“你還記得我們嗎?”冥墨風雖然不敢相信心中的那種猜測,可是她看向他們的眼神太過於陌生,不像是作假,他不得不問。
童雪霜認真的看著他們,表情茫然一片,小腦袋直搖,小手呐呐的搓著自己的衣服,正不安著,感覺身邊有人抬起她的手臂把她扶起來,她轉頭看過去,看到一張粗礦的俊臉,心中不知怎地就莫名的有了好感,仰著頭弱弱的問:“我想去找我相公,你可不可以帶我去?”
嘯天皺眉,這樣的童雪霜也不在他的意料範圍內,一直之間也有些愣神。
童雪霜以為他不肯,微微有些失落,自己努力的站穩了身體後,提起衣擺,步履蹣跚的開始往外走,方向正是剛剛冥墨烈消失的方向。
天在陰沉了一天後,到底還是開始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眾人站在她身後,看著她一步步的往前走,步伐不穩,就連提著衣擺的手仿佛都是用盡了全力,當寒風吹過來時,那搖擺的裙擺仿佛能把她瘦小的身影刮走,可即便是這樣,她的背依舊筆直,帶著某種在骨子裏已經根深蒂固的堅強和獨立。
妖也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在雨滴落在臉上的那一刻,落寞而笑:“第二次,又晚了一次……”
“什麽意思?”冥墨風轉頭問。
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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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也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眾人卻還不甚明白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聽到忘情水三個字,弘炎麵上劃過一絲陰霾,不過在轉瞬間就消失了,他轉身看向一邊的獸人嘯天,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跟著妖也的方向離開。
——
童雪霜在大雨下步履蹣跚的走著,整個人都渾渾噩噩,什麽也記不起來,腦海裏一片空白,隻留下一張俊彥,以及俊彥的主人所說的那句話,他說他是她的相公,可是為什麽他卻要丟下她獨自一個人離開?
她不知自己怎麽了,為什麽身上沒有一點力氣,稍微跑的急了一點,還會跌倒,但是她一點也不怕跌倒,她怕相公走遠了,她就追不到了。
可是她走了那麽遠的路,還是沒有追到自己想要追的人,反而丟了自己。
周圍到處是速速的風吹聲,雨落在臉上又冰又涼,她覺得好冷,抱著手臂搓了搓,鼻子吸吸,覺得自己好可憐……
突然,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一個機靈,側耳傾聽著,細碎的腳步聲停下了,過了一會似乎又走了幾步。
一股寒意撲麵而來,她抬頭順著有腳步聲的方向望過去,一個俊挺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眼色隱痛而複雜的看著她,身上的黑色袍子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青絲散落了幾縷。
“相公……”她委屈喊,那依戀的眼神仿佛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
冥墨烈身子一顫,站在原地怔怔的望了她許久,猶豫著往前邁了一步,卻又突然退後了兩步,好似還想離去。
童雪霜眼眶泛紅,他退她就進,最後撲到了他的懷裏,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她低頭死死的抱著他,埋在他的懷裏,全然不顧他也是濕漉漉的,隻怕他又會突然丟下她離開。
“相公,你怎麽不要我?”她仰著頭看著他,眼淚洶湧而出,一時間止都止不住,合著雨水,迷了眼睛,很想伸手去揉,又怕他突然離開,隻能手指發顫的攥著他的衣襟,眼淚一股腦的往他的身上蹭。
冥墨烈低頭望著她,不語,那緊緊蹙著的眉頭,似乎藏著千萬種的情緒。
“相公,不要再丟下我,好不好,相公……”見他不應,她埋在他的懷裏繼續哭著,她想要把他抓的更緊,卻又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努力的攥著,搭著眼皮,不讓自己的身子滑下去,發出驚恐的尖叫:“相公,我困……困,抱住我,不要丟下我……”
察覺到她的異常,冥墨烈動作比理智更快一步,鎖住了她的腰,將她環到自己的懷中。
感覺那種恐怖的失重感消失,童雪霜放心的笑了,意識模糊前,想著相公的心跳雖然過快,但是卻好溫暖……
“雪兒?”冥墨烈大驚失色,手指附上她的頸項,感覺到她強烈的脈搏,心中才鬆了一口氣,微微歎了一口氣,伸著手,將她攔腰抱起,收緊,摟在了懷裏。
“相公,不要再丟下了我了,我怕……掉下去……”她埋在他的懷中,蚊子似的呢喃著。
冥墨烈全身一僵,環著她的手默默的收緊,薄唇有些顫抖的附在她的額頭:“對不起,雪兒……”
當另外三個人追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幕,男人抱著嬌小的女人走在雨幕下,表情悲絕,分不清臉上的淚水還是雨水,而他懷裏的女人,仿佛把他當成了唯一的浮萍,攥著他衣襟的小手很緊很緊……
就在那一刻,冥墨風和鍾鳴明白了妖也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
冥國四十八年。
三月。
翼王爺歿,同年同月,翼王妃悲傷過度,隨之過世,至此,翼王爺享年二十三歲!
——
春天的雨是連綿的,是柔和的。
當窗外的輕風吹得屋內的風鈴叮當作響時,臥在軟榻上的小人兒也蹙著眉頭,一副煩躁的小模樣,她趴在空蕩蕩的軟榻上,悶聲悶氣的聽著窗外的雨聲。
“小姐,您的藥熬好了。”曉梅推門而入,端著手上的藥小心翼翼的走進來。
童雪霜抬眸,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就照著趴在軟榻上的姿勢轉了身,很是不耐煩的道:“我沒生病,喝什麽藥?!不要!”
曉梅聞言,隻能又端著藥走到她身前,童雪霜瞪了她一眼,又轉開,曉梅跟著挪回去,童雪霜直接火大的坐起來:“說了不要喝,我不要喝!”
曉梅無奈的歎氣,隻能先將藥放在一邊,低聲用哄人的語氣道:“小姐,你不喝藥,待會頭又該疼了。”見她還是皺著臉不為所動,又帶了幾分笑意的道:“奴婢剛剛來的路上,碰到了一夜管家,他道王爺馬上就要下朝了,小姐早些喝了藥,去見王爺不好嗎?”
“真的?”聞言,童雪霜眼神斜了過來,裏麵亮晶晶的。
曉梅笑笑,肯定的點點頭。
童雪霜糾結著眉頭,半響,狠狠地一跺腳,從曉梅手中拿過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用衣袖用力的擦了擦,將空了的藥碗丟到一邊的曉梅懷裏,就奔了出去:“我找相公去。”
嬌小的身影跑的極快,曉梅望著,喚都喚不及,隻能幽幽的歎了口氣,一時之間也不知她現在這般模樣是好還是壞。
她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童雪霜時,她們有多驚訝,一邊心疼,又一邊別扭,可是這半個月過去後,她們也慢慢的適應了,以前冷冰冰的童雪霜不見了,換來了這個什麽也不懂,單純至善的人兒,她們都願意待她好,寵她,護她。
不過,她們也都知道,現在這個小人兒看似單純,性情大變,但是其實以前謹慎防備的本質還在,除了王爺,她的眼中根本誰都沒有,近身伺候的人也隻有她們四婢,可,即使是她們日夜的照顧著她,她們也知道在她眼中,她們不過是一些比陌生人熟悉一點的人。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們四婢也是真心的伺候她,護著她,比待以前的童雪霜更要恭敬,因為她們知道現在的她更沒有安全感,也更敏感。
童雪霜跑出去後,就奔大門口,穿著單薄的衣服在門口來回的走動著,一張小臉被風吹得紅彤彤的,不時的還把小手放在唇前哈著氣。
曉菊曉蘭在她身後追過來,看著她隻穿了單衣和外衫站在大風徐徐的門口,又著急又心疼,握著手上的披風走上來,心疼的道:“小姐,這裏風大,我們進屋裏等吧。”
童雪霜抗拒的搖頭,那濕漉漉的眸子裏帶著堅定地道:“不要,我就在這裏等著相公,你們要是冷,進去就是。”
說完,還一副嫌棄她擋著她視線的模樣,揮手推開。
曉菊順著她的手往旁邊退開,邊好脾氣的哄著:“小姐,那我們披上衣服在等,好不好?不然王爺看到了,會生氣的。”
童雪霜眨巴著眼睛,轉頭看向她,冰眸泛著淡淡的疑惑無辜,不確定的問:“相公會生氣?”
曉菊邊肯定的點點頭,邊上前趁機為她係上披風,完後,才退到一邊陪著她等。
童雪霜其實並沒有覺得有多冷,雖然她穿的真不多,但是聽曉菊說相公會生氣,隻能妥協了,她還是怕相公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理她的,隻是,衣服穿太多不太舒服,她低著頭扯了扯身上的披風,撇嘴,顯然還是嫌棄多穿一件衣服的。
曉菊默默的望著她糾結著小臉的樣子,眼中劃過笑意,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待她不自覺的多了幾分嗬護與寵溺。
剛想著還寬慰她幾句,看到遠處走來一襲修長的身影,就噤聲了。
男人一身華貴錦衣,站在雙翼王府對麵的巷子裏,癡癡的看著她身邊的佳人,腳步輕移,瞬間到了跟前。
曉菊曉蘭默默的對視一眼,同時擋在了童雪霜的身前,俯下身子行禮道:“奴婢等見過四王爺。”貌似是為了恭敬地行禮,實則是為了擋住他看著童雪霜的視線。
她們不知道冥墨風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按道理,他應該和自家王爺同時下朝,不應該先到了這裏的,她們拿不準他的目的,隻能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失去記憶的童雪霜。
要是以前,以童雪霜的身手自是不用她們護著,但是現在沒有人知道,失去了記憶的童雪霜是不是連武藝也忘了,她們能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努力護著。
冥墨風麵上閃過不悅,不過目光移到一邊皺著眉頭往前張望的童雪霜身上時,瞬間柔和了視線,輕柔的喚道:“小雪兒,你在門口做什麽?”
童雪霜充耳不聞,繼續墊著腳望著遠處,冥墨風眼中劃過隱痛,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她身邊再次喚道:“小雪兒,你還記得我嗎,我前幾日來過的。”
童雪霜撇開近身的他,往旁邊挪開兩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後,繼續側身望著遠處,眼神中是滿滿的期待與焦躁,而身邊的男人她仿佛沒有看到。
“小雪兒你……”冥墨風伸手搭上她的肩,童雪霜眼神突然一厲,一種油然而生的排斥感充斥在周身,不自覺地伸手,反射性的按在冥墨風覆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上。
這一幕出奇的熟悉,冥墨風感覺到了不對勁,可卻已經來不及了,幾乎是在他反應過來的那一刻身體就被甩了出去,而在半空中時他本來完全可以借力將她甩開的,卻到底是舍不得,隻能硬生生的受了這一下。
雙翼王府,大門口,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小女人將一個男人甩了出去。
震驚了很多人。
旁邊的侍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曉菊曉蘭亦是驚詫不已,就連童雪霜自己也有些驚訝,她看看尚且還躺在地上的冥墨風,又看看自己的手,小柳眉糾結的差點沒打起來。
“小雪兒,你果然本性還是如此。”冥墨風雲淡風輕的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語氣頗為無奈的道。
童雪霜皺眉,咬唇,別扭的望著他,周圍人的視線讓她有些不舒服,小臉不自覺地繃緊了,頗有幾分以前的冷意。
看到如此的她,冥墨風隻覺得恍惚。
淅淅簌簌……
清風徐徐的吹著,童雪霜發現周圍突然靜了下來,那三兩群聚在一起的路人們散開了,從他們身後走來一人,一身黑衣,打扮單調素雅,卻俊美霸氣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童雪霜笑顏逐開,小手胡亂的在自己身上擦了擦,仿佛在擦著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然後直奔遠處那抹黑色的身影而去,鑽進那個令她貪戀的溫暖懷抱,歡喜的喚道:“相公。”
冥墨烈順勢將她攬在懷裏,墨眸掃了一眼門口的冥墨風,眸底冷厲一閃而過,低頭,大手撫上她環在自己腰間的小手,溫柔的嗬斥道:“手都涼了,怎麽不在府內呆著?”
說罷,將她兩隻小手都握在掌心裏,細細的柔柔的揉搓著,直到弄暖乎了,才摟著她往府內走去。
路過冥墨風身邊時,都沒有停留一下,童雪霜更是連瞅都沒瞅他一眼。
冥墨風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口的身影,眼中隱藏的痛楚在慢慢的顯露,身側的大手緊握成拳,很久後,才轉身離開了雙翼王府。
雖然當初妖也離開之時就說過,她是喝了忘情水,會將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作為她的選擇,可是他不甘心,怎麽能甘心?
冥墨塵死了,她失憶了,本來重新來過的日子,為什麽,憑什麽他冥墨烈得了所有的先機,如今她不記得任何事情,依賴冥墨烈也不過是因為他和冥墨塵一般模樣,小雪兒將他認成了冥墨塵罷了,她根本就沒有愛上任何人,那他還是有機會的,而這個機會他死也不會拱手讓人。
隻是,似乎無論他做什麽,她的記憶中都隻有冥墨烈,盡管他再三的湊到她跟前,她待他也是冷冰冰的,甚至於轉身就能忘掉。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尤其見到過她待冥墨烈的全身心的依賴後,他更是無法放手……他也想有一日得到她這樣的在乎,這樣的依戀……
轉身走出雙翼府,他冷著臉停在隱秘的巷子裏道:“還沒有找到嗎?”
不知何時出現的隱衛低著頭,壓低了聲音道:“回王爺,屬下等正在全力找。”
“盡快,本王不養閑人!”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冥墨風轉身消失在巷子裏。
——
鳥啼花香。
雙翼苑裏。
童雪霜低著頭,怯怯的望了身邊沉著臉色的男人一眼,呐呐的喚道:“相公。”
“你生氣了?”繼續弱弱的語氣。
冥墨烈看著手上的文書,蹙著冷眉,不理。
童雪霜動作很小的挪過來,從衣袖下探出一隻小手,攥上他的衣袖,扯啊扯的,晃啊晃的,聲音可憐兮兮的:“相公,你不要不理雪兒嘛。”
冥墨烈倏然扯回被她拉著的衣袖,轉了個身,繼續看著手上的文書。
童雪霜抓抓頭發,實在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為何突然就不搭理她了,明明剛剛進來時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生氣了?
像是想到了什麽,她倏然擰著小眉頭,轉頭看著他:“相公是怪雪兒摔了那個人?”有些委屈:“可是是那人先無禮的,雪兒不喜歡他。”
除了相公,她不喜歡任何人碰她,那會讓她有種想要發瘋的衝動。
冥墨烈聽到她的話,眼神閃過一抹深幽,嘴角卻慢慢的勾了起來。
這些日子,雖然他下了命令嚴守王府,不讓任何人進來窺視,可是卻防不住她自己出門,今日一下朝,沒看到冥墨風,他心中就有數,知道他定是先行來了這裏。
一路上擔心不已,不是怕他對她不利,而是怕他說些什麽刺激她的話……策馬趕回來,剛好看到她將他甩出去的場麵,那一刻心情真的是很複雜,就像是突然看見了以往的她,尤其是她突然露出的冰冷,更是讓他覺得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他在做夢?
可是,一轉眼,他就看到她笑顏滿麵的撲進他懷裏,將他飄遠的神智強行的拉了回來,以至於到現在,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終是覺得現在的一切不真實,像一場夢。
站在一邊伺候的曉梅看著兩人,眼中劃過笑意,朝童雪霜眨眨眼睛,指指自己手上的茶壺。
咦?
給相公倒茶?
童雪霜眼睛一亮,站起來,蹦到曉梅身邊,伸著小手躍躍欲試,冥墨烈在一邊看著,到底是繃不住表情了,無奈的輕笑出聲。
放下手上的文書,將她從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邊而過的身子攬進懷裏,環抱在腿上,幫她整理了下耳邊的碎發,笑得寵溺的道:“行了,別搗亂了,等下燙著了自己。”
童雪霜鼓嘴,不滿的道:“相公為何不理雪兒,雪兒今日一直很乖,都有好好喝藥。”
聞言,冥墨烈沉默,若有似無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垂,他緩緩的抱緊她,讓她看不到自己憂傷淒涼的表情:“雪兒,以後不要自己隨意出去,外麵有很多壞人,你要是不見了,我該去哪裏找你,對不對?”
“連大門口也不行嗎?”童雪霜有些不高興的問,想轉頭,卻被男人強行抱著,轉不了身,隻能轉而求其次的窩在他懷裏,拽著他的衣襟玩。
“嗯,大門也不行。”冥墨烈道。
聽到冥墨烈肯定的回答,童雪霜突然坐起身來,眼神頗為惱怒的望著他,隻是當目光落在他的俊臉上時,氣又消了,癟著小嘴,喃喃道:“可是雪兒在府裏已經呆了很久了,雪兒覺得好悶,想出去看看,相公天天不在家,雪兒不喜歡……”
“雪兒想去哪裏玩?”他沉默了許久,問。
“不知道,雪兒就是想和相公在一起,這裏的其他人,雪兒都不認識。”她低下頭,睫毛輕顫,嘟著嘴道,麵上有些不安與說不出的忐忑。
冥墨烈隻覺得心口一疼,忍不住低下頭,溫柔的親親她的粉頰:“那明日陪你,好不好?”
“好。”馬上開心應道,窩在他的懷裏,被他溫柔的順著後背,人又有些昏昏欲睡,她努力的抬著眸子看著他,委屈的說:“相公,這幾日雪兒不知道怎麽了,一直想睡覺。”
冥墨烈覆上薄唇,吻吻她快搭在一起的眼皮,輕哄:“想睡就睡吧。”
即使困得不行,她還是努力的瞅著他,想要一個承諾:“那相公會一直陪著雪兒嗎?”
冥墨烈垂眸,螓首:“陪。”心裏默默的加一句,即使將來你發現我不是你要的人,我也會陪,我的雪兒……
童雪霜呼吸沉穩。
閉著眼睛,睡得很安靜,如玉的小臉上帶著一種安心的笑容,外麵的太陽照進來,暖融融的,他擁著她,看著她,卻隻覺得滿心的冰涼。
相公?
每聽一次這個詞,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次般。
他不知道那日掉下懸崖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為何一醒來就喚他為相公。
她在一覺之間失了所有的記憶,待他依賴至此,他一邊偷偷的幸福著,可是心底,又覺得是自己偷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塵死了,屍骨不存,可是他卻擁著她,享受著本該屬於他的幸福,聽著本該屬於他的稱呼,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卑鄙無恥之人了吧?
每一日,他無不是在痛苦著,煎熬著,卻還是放不開懷裏的人。
他現在才真正明白塵的心理,或許,當你愛一個人愛到真的無法自持時,即使是靠欺騙,也會在所不惜的。
隻是,他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別的男人身上,建立在他死去的兄弟身上,更悲哀的是,可能在她的眼中的,他連獨立的個體都不是,隻是另外一個男人的……替身……
……
漫天大霧,漸漸走來一個朦朧的白色身影,銀色的發絲披在肩上,仿佛和周圍的白霧合成了一體,一張俊臉在白霧中若隱若現。
恍惚中,她的小手被男人握住了,男人的力道很大,握得她很疼,她想要喚疼,可是一抬眼,映入的是那張熟悉的俊臉,讓她即將出口的痛呼不自覺的咽了回去。
俊美的男人笑著,一雙墨色的眸子裏帶著的炙熱情感,濃烈的仿佛盛不住,一縷縷順著注視著她的視線傾瀉下來,拂了她滿身。
他的手溫柔的撫上她的小臉,一寸寸的撫摸著,一點點的愛撫著,仿佛要通過這些動作將她印在記憶裏,靈魂裏。
勾起的弧度全是深情不悔,他道:“雪兒,記住,我是你的相公……”
她忙不迭的點頭,想要道我記得,我一直記得,卻感覺身子突然傳來一陣失重感,她駭然瞪大了眼睛,想要掙紮開來,卻看到身下的地板不知何時變成了看不到底的黑洞,而剛還握著她手的那個男人抱著她突然轉換了姿勢,她在上,他在下,而她在向上升,而他在不停的往下落……速度越來越快……直到消失不見……
耳邊傳來男人執著的聲音,一陣一陣,穿過耳膜直達腦海:“雪兒,我是你的相公,雪兒,我是你的相公,雪兒,我是你的相公……”
聲音穿耳,幾乎震破耳膜。
“啊!”
睡夢中的童雪霜失聲尖叫,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大汗淋漓的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男人正俯在她的身上,滿臉擔憂的喚著她的名。
童雪霜有些發愣,傻傻地看著近在眼前的那張俊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伸手撫上他散落下來的青絲,輕輕地撩撥著,下意識的喃喃道:“相公,你的頭發以前是銀色的啊。”
“雪兒?”冥墨烈一僵,怔愣著看著她,伸出去的手本意想為她試汗的動作遲疑了下來,心裏一陣抽痛,同時也覺得鬆了口氣,他望著她的臉,有些落寞,聲音顫抖的道:“你……想起來了?”
言罷,身子有些不穩的想要起身,卻剛支起身體,就被童雪霜拉了下去。
兩人麵貼麵的撞到了一起。
身下的小身子一陣痛呼,冥墨烈聞聲,心疼不已,手忙腳亂的想要起身,童雪霜卻一陣抽噎,伸出雪臂死死的抱住他,帶著哭腔的道:“相公,雪兒疼。”
“我看看。”冥墨烈急得不行。
“不要,相公肯定是又不要雪兒了,雪兒心疼……”童雪霜卻不肯放手。
“……”冥墨烈聞言,眼神一暗,垂在身側的手摟上身下小人兒的腰身,死死的,兩人緊緊的相擁著,許久後,冥墨烈才承諾般的道:“不會,永遠也不會不要雪兒……”隻怕到時候,是你不要我……他在心中默默道。
門外似乎聽到了屋內的聲響,敲門聲陣陣:“王爺,午膳已經備好了。”
“嗯。”冥墨烈冷冷的應了一聲,繼而低下頭看向懷裏還睡意朦朧的小人兒,小心的從床上抱起來,放到地上,親自為她套上外衫,撫著耳側不太聽話的秀發,柔聲詢問:“去用午膳?”
童雪霜在他懷裏動了動,手臂從他懷裏抽出來,環上他的頸項,軟綿綿的撒嬌:“嗯,相公抱,雪兒困。”
冥墨烈笑,笑得寵溺,彎下腰將她攔腰抱起,動作溫柔極了,墨眸中承載著滿懷的柔情。
窗外微風拂過,窗簾被輕輕地撩起,而站在樹下的身影,若隱若現,處於甜蜜中的兩人卻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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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雪霜雖然失去了記憶,至純至善,但是骨子裏的性子是沒有變的,她現在的依賴隻對著一人,妞兒們表期望爺會寫出一個對誰都是小甜妞的雪兒來,囧。
冥墨塵吧,就是太愛了,他什麽都不怕,就算是死,但是卻不能沒有他的雪兒,他知道童雪霜一旦醒來,一定不會再要他,這樣的情況下,他隻有一條路了,那就是死,一起死,可是就像是爺說的,他太愛她了,最後終是沒有忍心,所以送了她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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