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當口，碧曼總找機會偷偷地看著水若痕，她少女的感情剛剛燃起，三天後就要熄滅，她隻想體驗這三天的極致美好。

    在她眼裏，水若痕極致的美如冰雪如月華，若隱若現若在九天，舉手投足瀟灑靈動，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地完美！如果……如果能與他長相守，該有多好？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後花餘床。床中繡被卷不寢，至今三載聞餘香。香亦竟不滅，人亦竟不來。相思黃葉落，白露濕青苔。”（《長相思》）

    碧曼的心就好像被剜了去似的，隻知道隨著後天的日落，她再也沒有欣賞他的機會了。

    突破“梵雷訣”第五重之後，她就會變身，變得水若痕都不認得。隻要九尾白狐能幫她守住秘密，天涯海角，水若痕再也找不到那個他熟悉的碧曼。

    可是……

    碧曼看到了顧菲柔的眼神，對方好像讀懂了她的心思，她的臉開始泛紅，但顧菲柔輕輕地搖了搖頭，告訴碧曼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是啊，三天後我就要走了，再也不能與若痕哥哥相知，我又何必在乎別人怎麽看我呢？”想到這裏，碧曼對著水若痕暗送秋波，但水若痕的心思完全都在顧菲柔身上，根本就沒感覺到。

    碧曼感覺到了悲哀。

    顧菲柔似乎感受到了碧曼的苦楚，對著水若痕道：“若痕，這幾百年，你都是背著碧曼妹妹玩的吧？”

    “嗯。”水若痕隨口答了一句，但又馬上改口道：“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這兩百年來，我再沒怎麽背她。”

    “那你今天背背她吧。”顧菲柔對他微笑，寧願自己忍受著嫉妒的火焰，也要讓碧曼妹妹再享受一下他的溫存。顧菲柔雖然潛意識裏希望水若痕繼續對碧曼愛答不理，但這種自私的潛意識終究被她生生地給壓了下去。清醒著痛苦的人，永遠不能忍受糊塗的美好。她畢竟是來自現實世界裏的人，畢竟還不能接受自己去嫁給一個精靈。既然她不能跟水若痕在一起，那她為什麽要阻止碧曼和水若痕在一起呢？

    水若痕看著顧菲柔那真摯的眼神，他一時不明白，顧菲柔為何想要讓他去背別的女人？盡管他知道因為“梵雷訣”的緣故，碧曼不可能愛上他，可是顧菲柔不知道啊！

    碧曼看他眼底盡是不解，亦不再刻意隱藏自己的感情：“若痕哥哥，我真的好想好想，讓你再背背我，就像兩百年前一樣。”她貼在身後的椅背上，一字一頓的說道。

    水若痕這才聽出了碧曼聲音裏的清雅如玉，似乎跟以前有所不同。但不管怎樣，他喜歡的是顧菲柔，他愛的是顧菲柔，他將來要娶的也隻能是顧菲柔。他看著顧菲柔那粉嫩白皙的臉龐，俊秀風華中露出春風般的微笑：“菲柔，你說讓我背誰，我就背誰。”

    “好不好你們不要當著我的麵這麽甜蜜啊？”碧曼不滿地撇撇嘴，“三天之後，你們在一起怎麽都行，現在就多陪陪我吧。”

    “好好好，我就多陪陪碧曼妹妹。”水若痕心裏翻騰了一陣，但還是平靜下來，慢慢走到碧曼身邊，“好妹妹，吃完了沒有？吃完了我就背你。”

    “我吃完啦！”碧曼高興地伸出雙臂。

    水若痕蹲下身子。

    碧曼嬉皮笑臉地趴到水若痕身上，“這就對了嘛，我的若痕哥哥。”

    水若痕背起了碧曼，跟著顧菲柔，走出迎客來菜館。

    碧曼摟著水若痕，扭扭捏捏地說：“若痕哥哥，你說我們去玩玩拜堂成親的把戲，如何？”

    “啊？”水若痕心神不寧，沒明白碧曼的意思，可看看碧曼在自己背上的親密樣，又想到顧菲柔就在身邊，立即正色說道：“我不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你多背背她吧，”顧菲柔美妙的聲音傳來，“你對你妹妹要好一點，不要那麽凶。”

    讓水若痕背碧曼，已經是顧菲柔的底線，她又怎麽能願意，看到水若痕和碧曼在自己麵前成親呢？她無法否認，自己是喜歡水若痕的，甚至自己的喜歡並不亞於碧曼，隻不過因為人與精靈的問題一直糾纏著她。說到底，再偉大的人，也不會願意把自己喜歡的人與他人分享。

    碧曼看出了顧菲柔對若痕哥哥的喜歡，也知道若痕哥哥早就對顧菲柔喜歡得不得了，因此她不再強求若痕哥哥和她玩拜堂把戲，而是一門心思地體會在若痕哥哥背上的幸福感。

    就這樣走了許久許久，到太陽落山的時候，碧曼的眼眸異樣黑沉，美好的時光過得太快，她多麽想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分這一秒！“若痕哥哥，你能抱抱我嗎？”她說。

    有顧菲柔在身邊，水若痕不好發火，他忍了又忍，聲音裏帶著幾分清涼與優雅，緩緩道：“碧曼妹妹，好不好你下來走走吧。”

    “人家就是要你抱嘛。”碧曼撒起了嬌。

    “要不我來抱你吧。”顧菲柔知道水若痕累，心疼他。反正自己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抱碧曼一個小姑娘，應該沒事。

    “不，我不要，”碧曼扭頭道，“我就要若痕哥哥抱著我。”

    水若痕還想說話，被顧菲柔拉扯了一下衣袖。顯然，顧菲柔不想他和碧曼之間鬧不愉快。

    弄清楚了顧菲柔的心意，水若痕眼底清澈起來，仿佛一縷陽光映在了微縮的瞳孔中，瞬間被那幽靜的黑色吸了進去，對著碧曼笑道：“好好好，哥哥就來抱抱妹妹。”

    水若痕張開胸懷，碧曼狠狠地貼了過去，仿佛要把他整個黏住，永遠都不再分開。

    顧菲柔一臉別扭地看著這一幕，內心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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