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廳裏頭已經坐著夫妻二人和已經換上衣裳的石雲川了。

    這個時候田七匆忙的走進側廳中，在石漢陰的耳畔說了幾句。

    石漢陰遲疑的看了田七兩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開口問道：“此事當真。”

    “不敢隱瞞主上。”

    “可有派人外出尋覓。”

    “剛剛吩咐了府中半數侍役打發出府尋找小姐的蹤跡。”

    石漢陰氣惱道：“真是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敗家玩意，你能確定小姐是自己外出或者有沒有可能是被賊人俘虜了。”

    田七一五一十回道：“小姐廂房內一切如常，而且跟隨在小姐身旁的奴婢也不見了蹤影，應該是兩人偷偷出府了，不存在賊人所為。”

    “那就好，你務必要尋到小姐的蹤跡，一個女孩子家家，天都要暗下來了，而年關將至，城中人員複雜，我不希望發生某些意外，你可明白。”

    “是，屬下明白。”田七肅穆著身形，正欲轉頭離去之時，又被石漢陰喊了回來。

    “老三呢？我不是叮囑唐伯前去傳喚他了麽！”

    田七臉色有幾分尷尬：“唐伯小半個石刻之前已經離府外出，前去尋找三公子了，屬下揣測三公子這個時候應該在某個酒樓或者女人堆裏頭瀟灑快活。”

    石漢陰聽了這話，隻覺得腦門有些疼的厲害，揮了揮手吩咐田七退下了。

    杜月放在桌下的柔美玉手牽住了丈夫這雙拿刀的粗手，安慰說道：“雲嵐並不是一個莽撞之人，你也沒必要在這裏為他們瞎擔心了。說不準等下就知道回府了。”

    “最好如此吧，現在每個人心裏頭都有自己的主意了，這個家也留不住他們了。”石漢陰情緒低落道。

    小雲川插話道：“父親，您不是還有懂事的小兒子嘛，我一定會陪著您一輩子的。”

    石漢陰笑罵道：“你也是一個混小子，沒比你這姐姐哥哥懂事到哪裏去，指望你還不如想想跟你母親在生一個懂事的。”

    “嗬嗬！”

    門外傳來了一個石雲川熟悉的笑聲，眼神向外看過去，果然是寧百草。

    不過換了一件衣裳的寧百草，似乎與石雲川記憶中那個身影變化頗大，讓他不經意間看花了自己這雙眼眸。

    寧百草快步走到石雲川眼前，揮了揮自己的小手喊道：“石雲川，你撞到鬼了！”

    石雲川回過神來，心虛的反駁道：“誰撞到鬼了，剛剛眼睛被一股邪風吹了，不舒服。”

    “噢噢噢。”寧百草回應道。

    寧百草手尖捏著裙角，在石雲川麵前輕盈的轉了一圈，欣喜道：“石雲川，我漂亮麽？”

    石雲川哼道：“一般般吧，不過我家這件衣服倒是蠻配你這身形的，這衣服也算是精致。”

    寧百草才不在意石雲川這口是心非的誇獎，杜月笑著打量寧百草：“小丫頭穿著這身衣服，都讓這件華服失色，果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可就有些人打腫臉兒死也不願意承認，我看那與那街上算命的先生也無兩樣了。”

    石漢陰跟著說道：“月兒這話可有什麽說法？”

    “自然是某人睜眼說瞎話咯，豈不是與算命先生一模一樣。”杜月解釋道。

    夫妻二人這段雙簧，寧百草也許聽懂了，也許仍舊懵懂無知：“多謝伯父伯母，我很喜歡這身衣裳。”

    “喜歡就好，可惜這些衣裳都是當初為雲嵐準備的，雖然她一次都沒有穿過，不過總是心中難安，幹脆明兒個讓裁縫來府中，為你量身定做幾件衣裳，也好帶回山中，省的一個女孩子整日裏頭穿著男子的衣袍。”杜月說道。

    “多謝伯母。”寧百草心頭有些莫名的東西滋長，或許是這輩子再也沒有人能這樣溫柔對她了。

    杜月不禁多說了一句：“百草，以後可得要記住自己是一個女孩子的身份，可別跟男孩子廝打在一頭，有辱斯文，也容易吃虧。”

    石雲川興奮道：“聽到沒有，以後可別跟一個野丫頭一樣的，要懂得斯文禮儀，要不然可就貽笑大方了。”

    寧百草瞟了一眼石雲川，冷冷的說了一句：“可你不是男的，所以打你仍舊是沒毛病。”

    石雲川很不開心，如果是尋常時刻，兩人或許就爭吵起來了，可此時此刻看著甜美的寧百草，原本的勝負心也就平靜下來了，他是不會承認自己是不願破壞此刻的美好，隻覺得自己有男子氣概，不跟一個小女子計較。

    ……

    王放失魂落魄的從玉溪酒樓的後院走了出來，隻見他眼眶周圍一片紅潤，眼中還隱藏著方才沒有掉幹淨的眼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有的時候這個世間最大的惡意就是以愛之名的傷害，王放討厭死了那個頑固蠻橫的男人，他隻不過想和自己的青梅竹馬兩人和和美美的過完今生，為什麽要被這個世間如此針對，他實在想不通。

    從後院出來之後就是酒樓之中，依舊是如同往日那般熱鬧，隻聽著樓上喧囂的聲音傳入耳中，以往或許會不當一回事，可此時的王放卻覺得刺耳無比，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給塞上，讓這個世界徹底平靜下來。

    王放抬腳便要回家去了，雖然他還未做好充分的準備，但是他怕時間久了，出現什麽變數，讓自己功虧一簣。

    可身子還沒動起來，就被進門的眾人擠到了一旁，都快要把身子給壓扁了。

    眾人蜂擁而至的向著樓上衝去，似乎上頭有著海賊王的寶藏一樣。

    這下子樓上喧囂的聲音更是劇烈，整條街道都能聽到玉溪酒樓上此起彼伏的驚叫聲與呐喊聲。

    王放本來是準備走的，但是他突然之間又十分好奇樓上到底是何事如此熱鬧，這雙腿也就鬼使神差的移到樓梯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

    樓上已經是圍了好幾個圈兒了，王放站在最外頭隻聽到裏頭傳來了兩個年輕的聲音，可是周圍嘈雜的聲音太大了，他硬是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

    好奇的王放抓住周圍同樣看熱鬧的一個青年漢子開口詢問道：“大哥，這裏頭到底是啥事這麽熱鬧啊。”

    “你來看熱鬧的，連熱鬧是啥都不清楚，還湊啥熱鬧啊。”青年大漢仿佛說了一段繞口令一般，繞的王放迷迷糊糊的。

    “大哥，您說啥？我沒聽清楚！”

    大哥嘴皮子貼著王放的耳朵叫道：“知道石雲瀾石公子麽？”

    “城主家的三公子嘛，我自然認識他。”

    “裏頭有一人便是咱們這位石公子，另一位就是西北天鳳軍大將軍的二公子。兩人為了百花樓的秦鳳青姑娘，這會兒在這裏爭風吃醋呢，還擺下了賭局，誰輸了便不能去見鳳青姑娘，還要當街裸奔跑上一圈。”

    “那這是在賭什麽？”

    “三局兩勝，第一局賭誰上過的百花樓姑娘最多，要說出具體時間，具體內容，還得評判一下這個姑娘的優點與缺憾。第二局賭富賭雙方家世地位。第三局賭酒，得準確點出酒名，釀酒時限，賭到雙方誰說不出口，或者醉倒為止。”

    “現在二人正在進行第三局比試呢？不過聽著裏頭的呐喊，估摸著石三公子要贏了。”

    王放有些好奇前兩場的比試，問道：“那前兩場是誰勝誰負？”

    “沈二公子贏了第一場，誰讓這個公子年歲大了一些，石三公子也算是輸的不怨。第二場沈二公子乘勝追擊，先發製人，可讓我們這些升鬥小民開足了世麵，不過石三公子說了一句話，沈二公子便認輸了。”

    “三公子言語了什麽？”

    “三公子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姓石，天刀石漢陽的石，沈公子當時嘲弄三公子不自量力，問三公子石漢陽與他又有何幹係。三公子冷不丁道此乃自身的堂伯父，沈二公子便直接認輸了。”

    王放驚呼道：“沒想過石城主與天刀竟然還是堂兄弟，沈二公子的確輸的不怨。”

    “誰說不是呢，那可是石漢陽，天刀呐，天不生他石漢陽，人物萬古如長夜。任你滔天的權勢，任你富可敵國，也敵不過此人一刀之威更震破人心。”

    王放還想接著詢問下去，卻聽到裏頭的呐喊聲一下子停了下來，隻聽見裏頭一個清爽的青年之聲傳入了耳中。

    “沈二，可還能接著繼續，小爺我可才喝了個三分酒氣出來，還沒有痛快呢！”

    “喝，喝，喝，接著喝，我還沒醉，石三你可別跑。”另外那個聲音搖搖晃晃正是沈二公子。

    王放聽著這打顫的聲音，估摸著這沈二公子差不多要醉倒在這裏頭了。

    王放擠開了外圍的幾人，竄到了人群之中，憑借著人高馬大的身體總算是看清楚了場中的局勢，隻見石三公子手指點到了沈二公子的額頭上，然後就看見沈二公子倒在了酒樓的地板上，滿地殘留的酒水似乎完全不影響著這位公子哥的熟睡。

    石三公子隨手打翻了桌上一個酒壇，隻見到晶瑩剔透的酒水如汪洋江河傾斜而下落在了沈二公子的臉上，濃烈的酒氣仍舊是對沈二公子沒有絲毫影響，如同死豬一般橫躺在地板上。

    石三公子指著沈二公子的兩位侍從吩咐道：“帶著你家公子可要好生回府，等你家公子醒來之後可別忘了提醒他關於賭注一事，就跟他說我石三三天後在這裏頭等著他實現諾言，現在你們把沈二抬走吧，可別耽誤了人家酒樓做生意。”

    隨後拱著手兒向著圍繞在周圍的民眾說道：“各位，熱鬧也看完了，該回家喂奶的回去喂奶了，該回家打老婆的這時候也可以動身了，真要是閑著沒事的也可以回家監督一下自己的婆娘有沒有背地裏偷漢子。”

    聽了石雲瀾這番惡毒的話，眾人也是紛紛散開，給石雲瀾讓出了一條道路。

    “八角，山薑，咱們也該走了，不然老頭子又該嘰嘰歪歪個不停了，乘著這個點兒走，也許我們還能蹭頓飯吃。”石雲瀾跟著身旁兩個侍從開著玩笑說道。

    做兒子能光明正大的編排著自己的老子，可做奴仆的卻沒有這個膽量，八角與山薑兩人一言不發，隻是緊跟在石雲瀾的身後，從眾人散開的一條小路走去。

    王放看著眼前這個恣意張揚，桀驁不馴的男子，腦海中某種東西在不停翻滾。

    最後從口中輕聲細語的說了一句：“大丈夫，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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