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屍堆巨花·人驚奇

    對於大明的子民們來說，1382年是個亦喜亦悲的一年。

    喜得是，本朝軍隊和開國時一樣，戰場上勢不可擋，頻頻傳來捷報，用不了多久就會收複雲南，實現太祖漢人大統一的帝王夢想。

    悲的是，這一年不僅馬皇後病死宮中，太祖還下令廢除儀鸞司，設立了錦衣衛——一個人心惶惶的情報機構。

    當然，鄭寧和左尚是不知道這些的，此間二人經過艱難的跋涉，已經逃離戰亂雲南，進入了鄰國，越南境內。

    越南古稱交趾、安南，與中原有著數千年的曆史恩怨，期間不斷並入中華版圖，又不斷脫離漢人統治，愛恨情仇，一言難述。

    和雲南一樣，此時的安南也是一片動蕩。

    鄭寧和左尚進入安南時，安南已經和占婆國開啟了多年的戰爭。雙方在巴掌大的地兵來將往，今年你打我一座城，明年我攻你一座鎮。兩國在明朝的眼皮底下打的熱熱鬧鬧。

    “怎麽哪裏都有戰爭？”鄭寧眉頭緊鄒。

    曆盡千難，逃離雲南，本以為會一路順暢安穩抵達大海，萬沒想到，這異邦也同樣是戰火與動蕩。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國家也是一樣。

    大國打仗，打的是陸地兵團戰，幾十萬人幾十萬人地持械衝撞，赤地千裏、草木不生。

    而小國打架，簡直如同笑話。漢人眼中，那些鄉村級別的武力衝突也能被後人說成是曠世戰役，載入史冊吹鼓百年。

    就拿那安南國和占婆國來說，雙方打仗，都是幾百人站在村口相互扔石頭。

    若非雙方扛著戰旗，鄭寧和左尚還以為兩個村莊在鬧矛盾。

    太落後了，打仗都用竹槍和石頭，放在明朝內地，一座鄉鎮你都攻不下。要知道這時的明朝已經開始發明和研製火藥武器。

    雖說越南此刻正處於兵戎相向的動蕩時期，但被波及者卻多為安南和占婆兩國民眾，外國人在這裏是很安全的，尤其是大明的臣子臣民，無論是安南還是占婆國，都很少有勢力去為難他們。要知道，明朝是從屍骨中崛起的國家，對外非常強硬。30萬大明集團軍正在雲南駐紮，沒人敢胡來。

    安南自古為蠻荒之地，國內四分之三的土地都是高原和山地，尤其是山中雨林，沼澤、瘴氣，毒蟲與猛獸隨處可遇，行在其中異常艱辛。

    到處是參天的古樹，到處是致命的沼澤，在雨林裏行進，全天二十四小時很少看到陽光，真正的暗無天日。

    二人進入原始雨林後，沒行多久，那匹信馬就被毒蛇咬傷，不治身亡。

    雖然遇到了挫折，但路還要繼續走。為了活著走出雨林，兩人就地將馬分屍，點燃煙火熏成肉幹，一人背著一大塊馬肉徒步穿行雨林。

    在暗無天日的雨林裏，經常會遇到很多可怕的事情，沼澤，毒瘴，泥石流和猛獸暫且不說，單單那些討厭的昆蟲和毒物就讓人精神崩潰。

    安南的雨林裏，有三種東西讓人頭皮發麻——山螞蝗，毒蚊子，巨蜈蚣！

    尤其是山螞蝗，跟人手指一樣，又大又肥。

    它們哪裏都鑽，石縫中、泥土裏、樹枝上、草叢下……跟鬼魅一樣悄無聲息，你不知什麽時候身上趴了一層山螞蟥，等你感到皮膚癢時，這群蟲子早已吸飽血液，變得又大又肥，黑中透亮，十分瘮人。

    如果說山螞蟥的屬性為“刺客”，攻擊目標時無聲無息，那麽安南雨林中的毒蚊子就是可怕的“土匪”！

    蚊子在世界各地都有，但並非都像安南雨林裏的蚊子這麽大，這裏的蚊子似乎都打過生長激素，個頭和蜻蜓一樣。

    它們數量龐大，聚在一起如同烏雲，經常幾萬、幾十萬地在林中追逐目標，場麵如同二戰時的轟炸機群一樣，明目張膽，令人奔逃不及。

    進入雨林的第二天，鄭寧和左尚就遭到了這種蚊子的攻擊。

    巨大的毒蚊子在林中匯聚，成了一片移動的烏雲，土匪般地追逐兩人。

    場麵那叫一個慘烈！尤其是左尚，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被鋪天蓋地的蚊群遮住，咬的渾身是包，差點被活活吸成幹屍。

    幸好鄭寧這人義氣，不顧自身安危，挺身而出拉著左尚跳入河中，不然命就交代在了這裏。

    類似這樣的場景數不勝數，毒蛇、巨蟒、蟾蜍、食人蟻、黑蜈蚣……

    哪裏都隱藏著致命的危險！但人陷困境，已是退無可退，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穿行雨林。

    “嘩啦”一聲，幾片寬大的闊葉植物被一個土著般的少年用棍子砍倒。

    鄭寧野人一樣，臉上滿是疲憊，那身破舊的古衣早被樹枝剌的支離破碎，貼在身上悠悠蕩蕩，幾乎成了布條。

    “左尚，快跟上！”鄭寧提著驚蛇棍回頭催促，這裏不是久留之地，稍不留神就可能死於非命。

    左尚喘著粗氣一瘸一拐地追趕了過來。他的喘氣聲帶著一絲哮鳴音，那是因為安南雨林氣候潮濕，大量水汽充斥在氣管和肺葉內所致。

    高強度的體力消耗，加上精神力的快速耗損，讓二人再無心情交談，但對大海的渴望卻依然不曾消退。

    就這樣，兩個少年行屍走肉一樣，艱難地穿行在泥濘的原始雨林中。除了腳掌踩在爛泥裏的噗噗聲外，剩下的隻有劇烈的喘息聲。

    身上的馬肉重的像是一座大山，壓的身上，令二人不堪重負。

    為了活著走出雨林，兩人隻得狠心將馬肉丟棄。

    丟棄的馬肉很快被螞蟻分解拖走，兩人對視一眼，無奈至極。

    一路上到處是盤根錯節的粗大樹根，像是攔路虎一樣，阻擋著兩人前進的腳步。

    不遠處，幾隻妖異的角蛙鼓著腮幫趴在樹根上呱呱鳴叫著，聲音刺耳糟雜，像是烏鴉吹奏的喪歌，在陰冷的雨林中無限回蕩。

    “前方越來越暗了。”左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鄭寧沒有說話，硬著頭皮繼續行進。

    走著走著，忽然嗅到了一股惡臭之氣，兩人一驚，趕緊停下了腳步。

    “是瘴氣嗎？”左尚緊張地看著鄭寧，若是瘴氣的話，兩人必死無疑！

    鄭寧皺著眉頭，四處嗅了嗅，否定道：“應該不是瘴氣，臭味是從一個方向刮來的。”

    “那是什麽東西啊，這麽臭？”左尚緊緊捂著鼻子。

    “估計是些動物的屍體腐敗所致。”鄭寧說完踩著爛泥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往裏行進。

    越往裏走，臭味越濃。到了最後，兩人已是熏的頭暈眼花，不住嘔吐。

    這時，兩人也已發現了臭味的來源——一朵巨大的妖異怪花！

    那朵花紅的像是血浸一樣，沒有枝葉，孤零零的一朵花傘，長的比磨盤還大。

    按理說，花都應該長在地上，可是那朵巨花卻偏偏長在了一座巨大的屍墳上。

    屍墳由一些不知名的動物屍體堆積而成，大部分屍體都已腐爛成白骨，也有一部分剛死的動物。

    它們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外傷，說明這些動物不是被獵殺而死，看它們死時的姿勢，似乎更像是自殺所致。

    “這是什麽花？怎會如此巨大？”看著那朵巨大的紅色屍花，左尚驚奇不已。在他的意識裏，最大的花也不過碗口大小，比磨盤還大的花還是第一次見。離奇的是，它竟然長在腐爛的屍堆裏，這不能不讓人感到驚奇。

    鄭寧也是初次遇到這種怪事，同樣驚奇不已，和左尚一起圍著那朵巨花，上下觀察。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這話當真不假，就在兩人圍著屍花上下觀察時，那朵巨大的屍花悄然發生了變化。

    感受到有活物靠近，巨大的屍花無聲無息地張開了花傘上的氣孔，一股濃鬱至極的花香頓時將兩人籠罩其中。

    “好香的味道！”兩人目光迷離，圍著屍花，貪婪地嗅著花香之氣。

    他們似乎忘了，這朵巨花的下麵是無數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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