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臉上又是一白，“老爺，你忘了，昨天趙大富想訛陳奇的銀子，那五十鞭子還沒挨呢，我聽人說，那新來的川蠻子杜川，一鞭子下去，手臂那麽粗的樹，一下連頭都沒了，那趙員外哪敢不借。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他還打了欠條，說隻借七天，還給半分的利息，這趙大富就鬼使神差的幹了，一下拿了三十錠金元寶給他。”

    黃天賜的頭突然變得暈暈乎乎的，愣了半天，“貪官年年有，今天算是遇見高手了，這貪的也太玄乎了吧。”

    ...

    盡管已是六月，早晨的廣西仍不是很熱，陣陣涼風吹來，讓這個暑熱的夏季多了幾分愜意，李鐵蛋剛剛起床，便見著柴師爺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大人，來了。”

    李鐵蛋聽這一聲來了，整個人精神了許多，整理整理衣衫，把柴師爺遞過來的紙條展了開來，隻見上麵寫著幾十個歪歪斜斜的字：

    大人，小的已經進去了，黃天賜這個龜孫，把那些下人調教的跟孫子一樣，我也沒問出個什麽東西，隻知道他有八個老婆。對了，有六個竟然都是北流縣的失蹤女子，我動動腦筋，看能不能勾搭上一個，問出點東西，後天再傳信出來。

    “大人，怎麽樣，王老二探出什麽消息沒有？”李鐵蛋剛抬起頭，柴師爺便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李鐵蛋捏了捏拳頭，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憤怒地道：“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麽縣裏人私下裏都叫黃天賜為黃八女了。”

    “為什麽？”

    李鐵蛋把紙條遞了回去，“因為這個大善人竟然有八個老婆。國難財，國難財，這個黃天賜，不但借著山賊入侵之時，大發國難財，連城中女子也不放過，簡直是禽獸不如。”

    柴師爺把那紙條掃了一遍，臉上變得蒼白起來，“難不怪昨日杜川查了一天，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原來這六個失蹤女子，全被這黃八女給關起來當老婆了。大人，要不我們現在就動手，直接去抓這個混蛋。”

    李鐵蛋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大明律中有沒有規定，不準男子娶八個妻妾？”

    “沒有。”

    “這六個女子，依我猜來，肯定都已非完璧，她們迫於黃天賜的淫威，誰會願意出來作證，就算有人出來作證，我們怎麽把她帶出來？”

    柴師爺麵色變得凝重起來，李鐵蛋的話一點都沒錯，雖然現在有證據，是黃八女強占了六個如花般的女子為妾。

    可山賊入侵縣城也是事實，他可以此為借口，說成是救了她們，如果李鐵蛋這時冒然行動，不但得不到想要的結果，說不定還會被黃天賜反咬一口，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大人，那你說現在怎麽辦？”

    李鐵蛋思慮一會道：“先讓杜川去打個前陣，問問他失蹤女子的事，他自然會消停幾天。另外，以我的名義發出邀請，讓他負責縣裏的鄉民聯保，每天必須來衙門報到。”

    柴師猶豫一陣道：“大人這樣做，的確可以讓黃天賜暫時消停幾天，可外麵的風言風語，也會傳得更厲害，恐怕不利於大人你的名聲。”

    李鐵蛋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道：“柴師爺，非常之時，需用非常之法，既然我昨天問著趙大富借了銀子，就不打算要這好官的名聲了。”

    “可是，大人—。”

    “好了，去辦吧。”

    “是，大人！”

    “等一下，我讓你傳的紙條，王老二收到沒？”

    “收到了，大人。”

    “哦，你去忙吧。”

    說到這裏，柴師爺心中又起了疑惑，本想問點什麽的，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隻有他知道，李鐵蛋心中背負的東西有多重，拱了拱手，出去忙活了。

    “清官不好做呀。”

    李鐵蛋看著柴師爺遠去的背影，不由歎了一口氣，昨天的兩件事情，雖都按照著李鐵蛋的設想發展著。

    可他太低估古代百姓的愚昧程度了，很多事都他們都隻是聽別人說，更有甚者，唯恐天下不亂，以訛傳訛，惡意中傷他這個縣令。

    說什麽新來的縣令，就是一坨馬屎，外麵看著光得很，裏麵就是一包糠，一點腦子都沒，想貪汙也不找個好的法子。

    又說什麽李鐵，就應該像鐵打的漢子，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不是像一個鐵蛋，那邊低就往那邊滾，一點立場都沒。

    連陳奇看他的目光，也變得生分許多，好像是見著了貪婪的豺狼一般，昨天晚上還給他送了三個椰子，他好說歹說，二人才坐在一起吃了一個，算是挽回了一個粉絲。

    這讓他不由想起自已的過去，做著好事卻背著罵名，除了他的老婆，沒人支持過他，可現在連他老婆也不在身邊，這讓他不由感到一陣落寞。

    也沒馬上出去，隻是坐在院子裏的石桌邊，看看發白的東方，發了一會呆，這才走了出去。他還是決定堅持下去，他相信六天之後，整個北流縣的人，都會知道他李鐵蛋是個什麽人。

    還有他這個名字，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經過一係列的官紳互通行動，昨天下午全縣的鄉紳豪戶們都來了，還順便給衙門裏添置了一些東西，他照例都給了銀子。

    如今的衙門，總算是有點衙門的樣子了，嶄新的桌椅，新漆的牌匾，閃著金光的‘回避’‘肅靜’牌子，剛置的廷杖，唯獨少了幾個精神的皂隸。

    想到這裏，李鐵蛋往外走來，見著昨日兩個招回的皂隸，今天早早地就來上了班，後麵還跟著滿麵笑容的張縣丞。

    “張大人，昨天我發下的公文，都貼出去沒有？”李鐵蛋振作精神問道。

    張縣丞今天穿了一身幹淨的八品補服，腰間懸著一塊翡翠，頗有一番文官風範。他對李鐵蛋的一係列奇怪舉動，倒是讚成的很，巴不得李鐵蛋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貪官，這會聽著李鐵蛋問話，急忙拱手答道。

    “大人，昨天都貼出去了，我還定了時間，辰時之前來縣衙應征，這會應該就要到了。對了，按照大人你的吩咐，下官列了幾個考測項目，你過目一下。”

    張縣丞說著，遞了一張紙過來，李鐵蛋拿在手中一看，上麵寫得是，北流縣首屆公開招聘皂隸測試項目：

    一、舉石鎖，凡身高七尺，能單手舉起二十公斤者，均能成為皂隸，人滿為止。

    二、舉石擔，凡身高八尺，能雙手舉起九十公斤者，均能成為頭領，人滿為止。

    李鐵蛋愣了一下，不禁想到了傻大個三個字，對於張縣丞這套選拔之法，明顯不是很滿意，笑笑道：“張大人，可否再加一條對戰。”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