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盼坐在小旭的床邊，給小旭講著睡前故事，和江紹銘殘雜勤勞、勇敢、智慧等在故事中不同，她擅長於講曆史故事，把某一小段故事截取下來，用最淺顯易懂的方式講述。她講完了故事，發現兒子不僅沒有半點睡意，還越發的精神了，她笑了笑，伸手摸著兒子的小臉。小孩的肌膚，大概才算得上吹彈可破，仿佛一個用力，就會在上麵畫出一道道痕跡，從而讓人小心翼翼。

    “媽媽，你講的故事沒有爸爸講的好聽。”小旭比劃著，“爸爸說回來後給我講武鬆打虎的故事，一個人怎麽能打死老虎呢，我好想知道。媽媽，爸爸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啊。”

    “你爸爸才離開兩天，你就開始嫌棄媽媽了？”她不樂意的看著兒子。

    小旭不好意思的笑笑，“才沒有呢！爸爸去幹什麽了嘛，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爸爸去工作了啊，隻有他工作了，才能賺錢回來，才能給小旭買各種玩具和好看的衣服呀。”

    “但爸爸以前也在工作啊！”小旭瞪大眼睛看著媽媽，爸爸以前也是天天上班的啊，但都會回家，為什麽現在不回家了。

    路之盼竟然被兒子問倒了，“爸爸出差去了，小旭要理解，理解大人的孩子才是乖小孩。”

    好吧，小旭嘟著嘴，“那爸爸什麽時候回來？”

    “很快就會回來的。”她說出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終於哄著小旭睡覺了，路之盼關上小旭房間的燈，走回自己的房間。走在走廊時，她縮了縮肩膀，最近兩天，她覺得自己格外的冷，不知道是天氣真降溫得比較厲害還是她自己的心理原因，她的手指時常冰涼如水，沒有半點溫度。她走回自己房間，爬到床上，忘記開電熱毯了，床上也是冰冰涼涼，她看了眼電熱毯的插頭，懶得動似的，並沒有去管。

    前不久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她在網上看中了一款電熱毯，覺得價格非常便宜，便想著購買，還拉著江紹銘一起選顏色，在她說著各種好處後，他眉眼都是笑，說他運氣真好，找到了一個如此賢惠持家的老婆。而她附和著，說他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他不懂那網絡上的用語，但表達的是什麽，他還是能從字麵上去理解。不止沒有笑她，反而認真想了想，覺得他上輩子真拯救了銀河係。

    躺在床上的路之盼輕輕歎了歎，她覺得整個房間都是自己的歎息聲，好像還自帶了回音，反複的鑽進她的耳裏。買了電熱毯後，並未一直使用。江紹銘對使用電熱毯的態度非常強硬，睡前使用，讓床有了溫度就行，睡覺時就立即取下電源。盡管發生電熱毯漏電出事的事件概率不算高，但總歸有，而且電熱毯使用的電壓遠遠超過人體無害的數值。她對那小概率事件的事不以為意，卻每每會按照他的話去做，小心一點總歸有利無害。

    她閉了閉眼，覺得自己是在心理暗示似的，否則怎麽會覺得自己現在如此孤獨，好像真跟孤家寡人似的。江紹銘走了，以公事的名義，她很敏感的覺得或許他隻是借口罷了，他去了哪裏，是為了調查他自己過去的事？她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找到有用的信息，卻知道自己心裏的矛盾，她在他離開後竟然很慶幸，但隨著他沒有回家又感到害怕。

    出來混，總歸是要還的，她不知道自己最終的命運會是什麽。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給兒子做早餐，早餐做好後，才去叫兒子起床。因為天氣漸漸變冷的原因，小旭也不太愛起床了，還是路之盼拉著他起來穿衣服。她給兒子穿著外套，小旭半眯著眼睛，“爸爸還沒有回來啊。”

    隻是一句很普通的問話，路之盼卻僵了僵，“你爸爸處理完了事就會回來的。”

    “嗯，我知道了。”

    路之盼帶小旭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後就送小旭去幼兒園了。她在幼兒園門口站了很久，這才轉身離去，她現在不想回家，回到家後，隻是漫長的沉默。

    司機送她回家，她下了車就忍不住一陣歎息，隻是下車後沒有多久，她就愣住了。

    江紹銘竟然回來了，他站在門口，正看著她。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麽，但她清楚自己的心情，自己這一刹那的情緒，她竟然覺得無比的感動，那些壓不過氣的情緒好像在這一刻竟然遠離了似的。她一步一步走近他，他是她的丈夫，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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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當看到他深沉的臉色時，她的腳步再一次沉重起來，她站在他麵前，再一次緊張而慌亂起來，竟然不敢看他的臉。

    他單手插在口袋中，看得出沒有睡好，或者說根本沒有睡，眼睛下麵有淡淡的黑影，“路之盼，你考慮清楚了嗎？”

    他看著這個和他共床共枕的女人，不希望她有一天在他眼中也屬於陌生，然而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話，她垂著頭，什麽也不說，不撒謊，卻也不會告訴他實話，他莫名的有一種深深的無奈，“路之盼，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你什麽也不說，我隻能夠自己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們過去是情侶嗎？我們戀愛過嗎？我們究竟什麽時候認識的？”

    她死死的咬住唇，他的每一句質問，都壓得她胸口疼痛。

    “路之盼，你什麽都不說，會讓我懷疑一切。懷疑我和你究竟是什麽關係，懷疑你為什麽會到江家來，懷疑小旭究竟是不是我的兒子……”

    “小旭就是你的兒子！”她睜大眼睛看著他，“你不能懷疑小旭，不能！”

    “那你呢？你又是我的什麽人？”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她知道一切，她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她退後兩步，表情很煎熬的樣子，隨後又看著他，“你覺得我是你的什麽人？你想我是你的什麽人？”她的眼睛突的變紅，在這一刻突然就變得偏執起來，他什麽都不知道了，他忘記一切了，他可以懷疑一切，同時也可以認定一切，如果他願意，她就是他的妻子，就是他的愛人。隻是他願不願意而已。

    為什麽要打破現在的生活呢？他們不是生活得很好很好嗎，她會當一個好妻子，會當一個好母親，而他也是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明明一切都那麽好。他們一家三口出去放風箏，他們說好要一起慢慢變老，他們都滿足於這樣的生活的啊，怎麽一轉眼就有了變化？他為什麽要這麽殘忍的扯開這一層一層遮掩的霧紗，他明明就過得很好很好的……

    江紹銘看她半響，很是無奈的哼笑了一聲，“你還是不肯和我說實話。”

    路之盼的眼眶起了一層薄薄的霧，實話，什麽是實話呢！她的人生從無數個岔路口選擇出口，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當她選擇為了小旭留下來，當他醒後，她答應過他的父母隱瞞一切，從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什麽實話可言了。

    她看著他，為什麽不告訴他實話呢！她想到那個原因，先是苦笑不已，隨後又感到自己可悲，她從沒有一刻，如此覺得自己可悲。因為這個行為，已經在認定著某些東西了，而她顯然價值不如那樣東西，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去承認自己這樣的價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也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她淡淡的看向他，神色不再複雜，但堅定守候那個秘密的堅定感卻增強了。

    江紹銘感到深深的無奈，同時還有不解，他從來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麽秘密是不能讓人知道的，他們為什麽都不說？

    “那就說你知道的吧！”他不再看她，好像把自己心中的那點希望掐掉了，“你xx年九月份才和孟正宇分開，十月份就懷上了小旭，你總該知道你為什麽懷上小旭的吧？”

    “為什麽懷上小旭？”她重複著他的話，“男人和女人孕育出了生命，你還想知道那過程？問問你自己就知道了。”

    她的態度，讓他莫名的憤怒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對她有這樣的情緒，“路之盼！有人說你年齡還小的時候就知道勾引你哥哥路錦程，和孟正宇交往時不過為了他的家世，之後又貪圖享受的甩掉孟正宇選擇江家，你就不想為你自己洗刷一下？”

    “為什麽我要洗刷？”她看著他，輕輕一歎，“你崇尚的h法律其中有一條是，誰主張誰舉證。別人這麽說，拿出證據來就行。憑什麽要我向別人舉證？”

    江紹銘搖搖頭，他知道了，她是什麽都不會說了。

    “你……”

    他想說她很讓他失望，但最後幾個字，卻沒有說出口。

    他從她身邊走過，就這一刻，似乎他們之間的很多東西，就此脫離了。她沒有轉身看他，卻在默數著他的腳步聲，直到她再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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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她後悔了，是不是顯得很沒用？如果她之前就離開，而不是選擇留下來，那就好了。或者說留下來後，就當個名義上的江少夫人，而不是真幻想著童話般的故事，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她自己想要得太多太多了，如今，上蒼好像在收回一切，而她在要收回時，竟然不是在自我反省，而是在乞求，收回的速度慢一點，再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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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之盼在江紹銘走後，就接到了孟正宇的電話。

    她隻看了眼那陌生的電話號碼，立即就掛了電話，孟正宇卻依舊給她打著電話，而她在他的連番攻擊下，終於接了電話。

    “路之盼，我想和你見一麵。”

    “我不想和你見麵。”她又想掛電話了。

    “我有重要的話想和你說。”

    “現在說也一樣。”

    孟正宇因她的態度被氣到，舒了一會兒氣，“路之盼，你是害怕見到我還是覺得完全沒有必要？你出來和我見麵，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糾纏於你，同時奉送你一個關於江紹銘的事。你考慮一下。”

    “地點……”

    ……

    路之盼來到孟正宇約的會所包廂，她揉著額頭，不隻是心情不好，連帶的覺得自己精神也不是很好了。孟正宇比她先到一步，看到推門而入的她，眉頭忍不住皺了皺，她穿得如此隨意，完全沒有把自己裝飾一番，這是她早已經沒有將他放在眼裏了？多麽可笑，她早已把他排除在她的世界，他卻還在耿耿於懷。

    路之盼走過去坐下，她看著孟正宇，他們過去是情侶，隻是她似乎已經回憶不起他們當初的感情了，連懷念的感覺都沒有，“江紹銘找過你？”

    肯定是這樣吧，江紹銘才會知道關於她和孟正宇之間的事。

    孟正宇眯了眯眼睛，有些無奈，果然得以江紹銘為籌碼才能約出她來，“這個等會兒告訴你。現在我想知道，你對我有沒有認真過，為什麽當初那麽輕易的就將我放棄，你對我有過感情嗎？”

    他得控製住自己那激情澎湃的情緒才能夠如此平靜的說出這番話來，這個答案，他已經想了很久很久，原來他就是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她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隻有這樣，他才能放過自己，也放過她。

    她看著他好一會兒，“挺認真的。”

    說得那麽漫不經心，讓孟正宇笑了起來，“挺認真的？”

    她垂頭想了想，又才抬頭，“你一直想要我證明我有多愛你，用各種方式來讓我表態，讓我用行動來展現對你的愛……你有沒有想過，憑什麽要我去證明呢！你呢，你有多愛我呢，你證明過你愛我嗎？”

    她看著他，慢慢的笑了起來。

    孟正宇看著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不明白。

    他垂下頭，好像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隻是她並未真正的回答他問的問題。但他明白，她是在說他自私，在說他偏執，或許她認真過的吧，否則他們怎麽會相處那麽久那麽好呢！但又為何一直去否定那樣的感情呢，他連自己也沒有答案。

    終於，他吐出一口氣，“江紹銘找過我，問了關於你的事。”

    她點點頭，她已經知道了。

    “你們之間出了很大的問題？”他還是問出口了。

    她沒有回答，拿起包站起身，就準備離開了。她和他之間的事，她已經擺明了自己的態度了，至於她和江紹銘之間的事，那與他無關。

    在她走到門口時，他又出聲，“你對我當初是挺認真，那對江紹銘呢，那又是什麽？”

    能在江紹銘常年不醒時守著他，對他不離不棄，還為江紹銘生下個兒子。

    她微微一頓，卻沒有轉身，“你看過童話故事嗎？”

    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你看過童話故事嗎？

    我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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