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看到氣喘籲籲的顧曉時，明顯愣了一下，但隨之確實久久的沉默。顧曉沒有發現，他的手一直緊握著，好像在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夏天…”顧曉喘著氣，她心裏幹著急，卻不知道該先問什麽。

    “你有什麽要跟我坦白的嗎？”想不到，是夏天先發製人了。

    顧曉睜大了眼，有點不可置信，這是夏天在反過來質問自己嗎？

    “難道不是你才應該坦白嗎！”她像是發泄一樣，大聲說著。換來夏天的滿臉震驚。

    “平安夜，你是因為申舒茗的事才來晚了對麽？你一直陪著她去醫院對麽？那天你說去給班裏買東西，也都是騙我的對不對！”顧曉一口氣說完，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樣，快要連站也站不住。

    夏天一怔，啞口無言，但心中的憤怒卻是伴隨著一絲羞愧噴發－－

    “隻有我麽？你呢？你還不是和申傑在曖昧，我真不明白，你明知道何小北喜歡申傑，你竟然還跟他做出那樣的舉動，是我把你想得太簡單了是麽！背著自己的好朋友和男朋友，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你顧曉原來就是這種人嗎！”

    “啪－－”顧曉顫抖著手，她實在受不了夏天對自己的這種詆毀，不受控製地給了他一耳光。

    她的聲音都帶著滿滿的沉痛：“你怎麽能這樣說我？”

    “我說錯了麽？”夏天眸子變得如墨一般，深沉的讓人恐懼。他把一張照片狠狠地摔在顧曉麵前，長這麽大第一次情緒失控。他隻有在麵對顧曉的事才會這麽不像自己。

    顧曉看著地上的照片，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撿起照片，上麵的自己和背對著鏡頭，攬著自己的申傑看著就像是在親密地擁吻一樣，但是隻有她心裏清楚，這張照片是怎麽來的。

    申傑說的對不起，他早就知道會這樣？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可以解釋－－”顧曉已經連哭得力氣都沒有了，她現在心裏一片淒涼，照片都有了，如果她是別人，都不會相信這兩個人之間沒問題。

    “算了，到此為止。”夏天說完，轉身回去，再沒有看顧曉一眼。隻留下顧曉一個人，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他剛剛說，到此為此？

    夏天走了，回北京過年。左婆婆還在嘀咕，說孫子本來要陪她過年的，突然就變了掛，小白眼狼一個。而顧曉卻隻能在一旁苦笑。

    是的，過兩天就是新年了，本以為兩個人會一起度過，迎接新的一年。但是，新的一年還是會來，身邊的人卻不在了。顧曉很怕，怕夏天再也不會回來，北京離這裏真的好遠，隻是想一想，就覺得那個人好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即使有申舒茗的事，顧曉還是無可救藥地想念他，他連一句解釋都沒有，也不肯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就判了她死刑，這不公平。

    但是感情的事，哪有什麽公平可言。她很想給夏天打個電話，但是，還沒撥出去，就會想起夏天走時那決絕的表情，手不自覺又會縮回來。難道，就真的這樣結束了？

    顧媽媽憂心忡忡地看著臉色蒼白的顧曉，欲言又止。隻能重重歎一口氣。顧曉已經盡量讓自己保持正常，但是一個人的精神狀態還是騙不了人的。

    直到家家都響起了鞭炮聲，顧曉跟著媽媽一起貼好了對聯，除夕就這樣，如期而至。全世界都沉浸在喜悅裏，顧曉也沒理由獨自難過。隻是，往常也是和媽媽兩個人單獨過的除夕夜，今年卻格外清冷。可能就是一個人的心境改變了，就什麽都不一樣了。

    新年聯歡晚會熱熱鬧鬧地放著，顧曉窩在沙發上，偶爾也會被裏麵的小品演員逗樂，發出嗤嗤的笑聲。

    顧媽媽說自己年紀大了，早早就去休息了，顧曉卻願意一個人留下來守夜。這麽漫長的夜晚，如果不這樣讓自己沉浸在熱鬧的環境下，她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這大片的孤單。

    “顧曉，你出來一下－－”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看到的那一刹那，顧曉就顧不得換鞋，穿著拖鞋直接跑了出去。她第一直覺就認為是夏天，夏天在除夕夜回來了？

    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申傑明顯看見顧曉眼中的失望，就像最後的火苗燃成灰燼，一片黑暗。

    看著顧曉一臉的漠然，她這樣靜靜地，不問自己來做什麽，也不問自己為什麽要騙她，照片的事情提也不提，但就是這樣安靜的顧曉，讓他覺得恐懼。自責和愧疚充斥了他，即使那張照片是他親自塞進夏天家的郵箱，即使，他一手策劃這一切。

    即使他有那麽多不得已的理由，但是哪一個都不能減輕他的罪惡感，他第一次灌醉了自己，跑到這裏來，卻連一句對不起都說不出口。像自己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尋求她的諒解吧？

    “顧曉－－”申傑緩緩地開口，嘴裏的苦澀讓他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不管你有什麽理由，我都永遠不會原諒你。你死了那條心吧！”顧曉冷冷地說完，再沒有看一眼頹廢的申傑，徑直轉身，門卻被申傑伸手抵住，

    “顧曉，我沒想過要你原諒我，我隻是想懇求你，忘了夏天吧，別的什麽我都可以補償你，你不要和夏天在一起了好麽，我－－”

    申傑還沒說完，停了下來，顧曉的眼淚順著白希的臉，不斷地往下掉落，像斷了線的珠子。讓他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下。

    “我現在，就算再怎麽想，和夏天也已經不能在一起了－－”顧曉喃喃地說，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才能不那麽疼痛。她抬頭，看著申傑，一臉嘲諷地問，

    “你滿意了麽？”

    申傑的手無力地垂下，門應聲而關。麵對緊閉的大門，申傑露出自嘲的笑，自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除夕過了，大年初一也過了，整個正月，不知不覺就這樣過完了。積雪堆了又消，寒冷卻一直都在，不知道會持續到哪一天。

    顧曉的每一份作業都做得很完美，唯獨每份數學試卷都留了很多不會的題。或者說，她有時是故意留著的，哪怕答案就在手邊，她也不願意去看。留著就留著吧，試卷的空白怎麽能比得上心裏的空洞。

    收拾這些作業的時候，圓規的尖銳一下子刺破了她的指尖，疼痛瞬間襲來，而顧曉感覺到的不僅僅是疼痛，仿佛更像是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把沁出血的手指含進嘴裏，皺著眉，心裏的擔憂那麽強烈，卻不知，除了夏天，還會有什麽更讓她在意的事。

    “顧曉，你這題怎麽沒寫？”周玲火急火燎地趕在班主任來之前抄著顧曉的試卷，看著後麵一道大題的空白，有些不能理解。

    “我不會－－”顧曉隻是微微一笑，含糊了過去。學校的生活，一切好像都和上個學期一樣，沒什麽改變，隻是，少了一個人而已。

    “各科課代表，把全部寒假作業都收上來，快點！”祝姑婆大踏步走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吩咐這個，班裏頓時哀嚎一片。

    顧曉對著周玲無奈地笑笑，吐了吐舌表示愛莫能助。然後便站了起來，作為語文課代表，她也要加入這場單方麵的屠戮中。

    每學期剛開學總會有這麽雞飛狗跳的一幕，幾乎要用生拉硬扯的辦法，才能收齊作業。語文還相對好些，班主任的作業大家不敢不寫，交的也比較爽快。而數學課代表則要在混亂中搏鬥好幾回，才終於數清每一份試卷。每個課代表的懷裏都堆成了一個小山。

    饒是最輕鬆的顧曉都變得汗津津的，深呼了一口氣，有些吃力地抱著一堆試卷朝辦公室走去。

    小山遮擋了她的視線，她小心翼翼地走著，但還是撞上了一個不明物。試卷變成了漫天的飛紙，灑落了一地。

    “對不起－－”顧曉一邊說著，一邊彎腰去撿。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她的麵前，那麽熟悉。

    “夏天－－？”顧曉怔怔地看著夏天一張一張拾起那些試卷，眼眶不自覺又要濕潤了起來。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他回來了，還好回來了。

    夏天一言不發，甚至沒有抬眼看她一眼。撿好試卷後，重重地將它放在顧曉手中，表情木然。

    顧曉張了張嘴，還是沒能開口叫住他。何必要自欺欺人呢，說結束就真的結束了。

    “顧曉顧曉，不好了，出事了！”顧曉從辦公室出來後，周玲風風火火地跑過來。顧曉的心一驚，後背都突然一涼，那種預感突然就越發強烈起來，她的腳步一下子凝固住，動彈不得。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