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不了那天申傑的表情，那是有些愧疚的。他為什麽愧疚，因為告訴了我真相，傷了我的心嗎？因為，他想要申舒茗代替自己陪在夏天身邊，好擺脫那個不情願的婚姻嗎？

    顧曉把自己窩在屋子裏，不肯出門。她躺在空調口下麵的地板上，把溫度降到了最低，隻有這樣她才能保持一絲清醒。

    那天，她說了什麽，至今都不願意回想起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申舒茗怎麽樣關我什麽事？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離開夏天的！”她這樣說了，因為看著申傑那愧疚的表情，就情不自禁想要狠狠地打擊他，如果自己真的就這樣放棄了，不就遂了他的心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一定得成全別人？

    看著申傑有些震驚的表情，顧曉心裏竟湧上一絲塊感，報複的塊感！

    自己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這樣的自己真的好壞，壞的讓人厭惡。但是，做好人真的好辛苦。自己為什麽一定非得是個好人呢？好到讓申傑覺得，自己會因為同情申舒茗而主動退出？

    她相信，夏天一定不是故意的，他肯定也是中了這兩兄妹的圈套，才那樣的。他說過，不會離開自己的。隻要這麽想就好，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就好。她才不要管申舒茗會怎樣，那是她的人生，不是自己的，人都是自私的，不然申傑也不會想法設法讓自己知難而退。我為什麽要為了這兩個隨時在算計自己的人而犧牲自己的幸福？

    憑什麽？

    這樣閉著眼，想著，越來越極端。顧曉緩緩睜開眼睛，雪白一片的天花板，有些反光，映著一個模糊的身影。這個人是誰？是自己嗎？好像是自己吧，但是——為什麽連自己都很嫌棄呢？

    手機就放在顧曉的手邊，她隻要動動手就能拿起來。或許給夏天撥一個電話也好，最起碼問一問，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是，她怕。如果是真的她又該怎麽辦？

    手機突然猛烈地震動起來，把顧曉嚇了一跳。她條件反射地把手機扔出去，在遠處抱緊自己，默默地盯著一直閃著光的手機，直到它不再有反應。顧曉鬆了一口氣，同時心底一陣委屈無力的感覺朝她襲來。她多想大聲質問夏天，多想對他又哭又鬧。但是，這樣之後，是不是自己就再也不能讓夏天牽著自己的手，一起談起以後了？誰能告訴自己，這時候應該怎麽辦？

    她好半天，才重新撿起手機。上麵有一條夏天發的短信——

    怎麽了？

    顧曉緊緊捏著手機，不知所措。好久之後，她才回複，也驚訝於自己的平靜。

    ——沒事。明天就出分數了。我等你。

    說完，顧曉才覺得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重新癱坐在地上，她在心裏告訴自己——等吧，等他回來，自己再好好的問。

    第二天，一大早，顧曉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己理所應當地感冒了。整個頭都昏昏沉沉的，身體還有些發熱。看了看空調，17度。看來，溫度是開得過低了。再看了一下時間，才六點半。外麵，媽媽已經在忙碌了，有洗衣機滾動的聲音。

    顧曉拖著沉重的身體，打開門。

    “曉曉，你怎麽起這麽早？你先洗漱一下，稀飯馬上就煮好了，還有玉米。”顧媽媽手在圍裙上搓了搓，準備去廚房看看玉米熟了沒有。

    “嗯。”顧曉應了一聲，但是濃重的鼻音一下就被顧媽媽聽出來了。

    “你這是怎麽搞的，怎麽還感冒了呢？”她說著還要來摸顧曉的頭，但是被顧曉躲開了。

    “媽，我沒事，你先去忙吧。”顧曉說著就躲進了衛生間，她不想讓媽媽再為自己擔心，況且這病根本就是自己作出來的，嗎，媽媽要是問起來，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吃飯的時候，顧曉低著頭，就怕被媽媽看出來自己的不對勁。顧媽媽盯著她，眉頭皺著，這孩子一看就是又發生什麽事了。

    “曉曉啊，是不是今天要出成績，心裏壓力太大了。其實沒事的，不管考的怎麽樣，你都是媽媽心中最棒的。”上一次，省裏聯考，顧曉回來就是這樣，說是沒考好。女兒成績很好，但顧媽媽就是擔心她壓力過大，像上次一樣發揮失常。殊不知，上次顧曉是為了不讓她知道自己跟夏天的事，才說了謊話。騙她自己沒考好，而不是說自己的成績被取消了。

    顧曉看著認真的媽媽，她直到媽媽說的都是真的。顧曉心裏滿滿都是感動，自己對媽媽的虧欠實在是太多了，現在怎麽說都不應該再讓媽媽為自己擔心了。

    顧曉抽了抽鼻子，努力露出一個微笑，低低地說：“媽，我真的沒事。我有信心呢！”

    顧媽媽這才露出放心的神情，“有信心就好，有信心就好啊。”

    顧曉突然覺得，一開始自己，想著如果夏天真的不要自己了，就要放棄去北京的想法，真是太自私了。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就是自己的媽媽，可是——

    對不起，媽媽。我變壞了，你從小告訴我要善良，為他人著想，但是我沒能做到。我現在隻顧著自己的感受了，我是不是會讓您失望呢？

    顧曉的嘴裏突然變得苦澀，那麽甜的玉米也變得很難下咽。

    考試成績是下午兩點公布，家家戶戶有考生的家庭，大人都陪著孩子，在電話旁邊等著。但是顧媽媽心裏可能是太緊張了，快到時間的時候，她找了個借口從房間出去了。但是人卻沒走遠，就守在門邊上。她是害怕萬一顧曉沒考好，自己在會讓孩子心裏不好受。

    顧曉又怎麽會不知道媽媽的想法呢，她心裏隻有一片感激和平靜，同時，也有些許的緊張，雖然她有自信能考好，但是就怕發生什麽意外，就像，她原本以為夏天會一直陪著自己，卻還是發生了如今的意外。

    兩點一到，顧曉條件反射地抓起電話。在撥號的時候心就一直在跳，這種緊張，在電話嘟嘟聲響起來的時候，更加得劇烈了。

    “準考證號。”一個有些冷冰冰的女聲機械地響起，顧曉差點都要結巴了。

    “42******”

    “您的語文分數為……”

    顧媽媽進來的時候，顧曉還一直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她有些躊躇，不知道是好是不好，看顧曉的樣子她也不敢問。

    “曉曉，你餓不餓，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顧曉輕笑，才剛吃過飯，自己又怎麽會餓呢？媽媽的緊張都表現在臉上，還小心翼翼地，顧及自己的感受。

    顧曉心裏一動，用最輕鬆的語氣說道：“我在想，我的分數是要上北外還是上外呢？”

    顧媽媽一愣，立馬樂了。這兩個學校她都是聽過的，看來，顧曉考的不錯，沒出差錯。

    “都好，都好，我現在就給你削蘋果去。”

    顧媽媽喜滋滋地搓搓手，就急急朝外麵走去。

    顧曉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一種莫名的哀傷重新把她籠罩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該去北外，還是上外。”北京，這個地方屬不屬於她，現在真的不明朗。夏天，他屬於屬於我？

    這個問題，在第二天，站在夏天麵前時，她還在思考。

    “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考的好嗎？”夏天微笑著，眉眼都透著笑意，想來是考的很好了。

    “北大可能上不了，但是北外還是可以的。”顧曉努力扯動了嘴角，讓自己看起來喜悅一點。

    夏天沒有發現她的異常，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要去美國的事，他還沒有問過顧曉。

    “曉曉，如果我說要你和我去美國讀書，你願意嗎？”夏天看著她，露出不確定的神情，很怕顧曉拒絕。

    “我願意。”顧曉說得極為認真，毫不猶豫的篤定，那樣子，把夏天逗樂了。

    “你說的好像要接受我的求婚一樣。”他壞笑著，一臉調侃。

    顧曉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答應得這麽幹脆，她害怕這機會是一縱即逝，去美國，是不是夏天就完全屬於自己了？不跟其他任何人有任何關係，隻有他和自己。

    “夏天，再說一次，我還是願意。”顧曉堅定地看著夏天的眼睛，這次，夏天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怎麽了，嗯？”夏天輕輕扶住顧曉的肩膀，有些擔心。

    顧曉主動把臉靠在夏天的胸口，喃喃道：“沒事，隻是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夏天手臂稍微收緊了一點，下巴靠在顧曉的頭頂。此時，顧曉的心離他那麽近，那麽溫暖，讓他的心都變得柔軟起來。他隻想要用自己的全部，來愛這個女孩。

    “那我們就一直在一起。”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