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赫連萌恢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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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夜裏高燒,也沒耽誤直接送到醫院打點滴,第二天早上燒就退了,但人到現在還沒醒。”
風隨溪從聽到第一個詞到這句話的結尾,麵上表情十分豐富,從不解,深思,再到最後的心疼,陸遠站在一旁看到後心裏也不是滋味。
“風少,到了。”
風隨溪修長的身軀站定後,麵色不虞“你先去忙吧。”
“好”
陸遠再次抬頭看了眼風隨溪,見眼前的人並不會做出打人的舉動外,側過身子,打開病房門。
墨煜然此時剛將給赫連萌擦完臉,剛將毛巾放到盆子裏,就聽到身後傳來的歎息,將雙手擦拭幹淨後,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人。
“萌萌太貪睡了。”
風隨溪站定在床邊,好看的黑眸低垂,細心打量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女孩兒,薄唇抿成直線,並不理會墨煜然。
“這事怪我,我若早點發現她發燒就不會這樣。”
“確實怪你。”
風隨溪抬起雙眼後,輕飄飄的回了一句,停頓了下繼續說道“你們前天去哪玩了?”
墨煜然閉上眼回想了一下“去了蓮園,出來後去商場,然後吃飯。”說到這裏墨煜然睜開那漆黑如墨的眼睛,與風隨溪的視線對在一起“你是說有人下藥?”
風隨溪緩緩搖頭,又點頭,這隻是他內心的猜測,可是他們現在沒有證據,“咳咳,萌萌是不是最近有些累了,才會嗜睡。”
“不可能。”
“那你們那天有沒有碰到奇怪的事。”
“沒有。”墨煜然回答的利落,可他的腦海裏卻閃過一些畫麵,在吃火鍋時遇到的那個女服務員,以及灑在包房地麵的火鍋湯汁,還有後麵臨時決定新換的包房。想到這裏墨煜然麵色一變,“陸遠!”
“怎麽了,煜然?”
陸遠推門而進,就看到墨煜然的神情陰沉的可怕。
“去給我查一個叫紅慧的女服務員,她在年有餘的火鍋店,你先給劉安打個電話,問問紅慧這兩天有沒有去上班,還有我要紅慧這個人近五年來所有行蹤,越詳細越好。”
“我現在就去辦。”
陸遠說完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框“煜然,要不要再查一下蓮園?”他耳力不錯,人雖然站在走廊裏,但病房裏說了些什麽,他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墨煜然聞言有一瞬間的怔楞,顯然沒有想到陸遠會提到蓮園,幾秒後堅定的吐出一個字“查。”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去查格格這幾日在忙什麽,萌萌這麽關心她,怎麽很不見她來醫院看望一下。”
陸運嘴角彎起淡淡的弧度,顯然對最後一條任務更感興趣“她這兩日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昨夜淩晨兩點才回酒店,下麵的兄弟說她在忙那張《尋人啟事》”
“尋人,知道她在找誰嗎?”
“暫時還沒有線索,不過我昨日給美娜發了一封郵件,一會兒就會有回信。”
墨煜然沉默點頭,對陸遠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見到格格問她,有沒有心儀的男人。”
“哦”陸遠麵部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但還是點點頭,就轉身走出病房,拿起手機吩咐手下兄弟做事。
病房內的風隨溪見走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這才開口打趣“陸遠耳力這麽好,你這老司機不怕教壞人家嗎?”
“滾!”
風隨溪見這人還有心情罵他,內心不再擔心,後退幾步坐到病房內唯一的沙發上,又恢複成那慵懶的樣子,眉梢一挑,笑的如沐春風“也不知道那格格是誰,尋人都尋到這邊來了,難道她也是江州人。”
墨煜然搖頭,吐出一口濁氣“她的資料被人做了手腳。”這件事對他來說,也是個棘手的。
“把她資料發給我,我幫你查查。”
“這是你說的。”
風隨溪無奈一笑“是,這話是我說的,我自願幫你查資料,若是出了問題,不會怨到你身上。”
墨煜然那雙狹長的雙眼微眯“赫連恒··”
“他最近沒多餘時間理會這些。”
“恩,那行,你去查吧,若是碰到礙眼的給左司說,那人最近在京州愛出風頭,他不介意再往自己身上多攬一件事。”
“你不說我也會去找他的,你呢?最近真不打算回去了?”
墨煜然緩緩搖頭,“見義勇為的大英雄在這裏,你說,哪還有比江州更安全的地方。”
風隨溪聽聞後沉默點頭,這句話之後誰也沒再開口,隻是不約而同的看向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女孩兒。
墨煜然已經習慣了自言自語,可風隨溪受不了,聽不了幾句,就起身離開,臨走前回頭看了眼坐在病床邊的那抹身影,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眼底滿是冷意原以為他們幾人來回到江州,就會轉移有些人的注意力,那些人會安靜一段時間,可顯然,有人喜歡折騰,嗬嗬,既然那些人喜歡過一個意義獨特的新年,他奉陪到底。
風隨溪離開醫院時走的樓梯,短短五層,大約不到二百個台階,硬生生的被他走了二十多分鍾,剛走完最後一個台階,大衣兜裏的手機響起鈴聲,也不看來電顯示就按下接聽鍵。
“你在哪?”
“我在外麵。”風隨溪索性停下步子,站在原地聽話筒裏的人說話。
“嗬嗬,開車了嗎?”
“是啊。”風隨溪有些疑惑,那是出門的代步工具,不開車他怎麽出門辦事,心裏想著赫連恒今日好奇怪。
電話彼端的人聽到這兩個字後,一聲嗤笑,諷刺意味十足“嗬嗬,祝你辦事順利。”
“我·”剩下的話風隨溪還沒有及時說出口,話筒裏就傳來甜美冰冷的提示音,這更讓他摸不著頭腦,但他並沒有多想,將手機放在大衣兜裏後,又打了幾個電話這才慢條斯理的走出醫院,麵上帶著招牌性的笑容。
隻是那笑容並沒有維持多久,風隨溪就被眼前的景象驚掉了下巴,他的代步工具,此時懸空,被一輛工業吊車,緩緩放置在拖車上,耳邊是那些閑事不夠大,看熱鬧的老百姓,你一眼我一語的呢喃。
“這車子真好,可惜了。”
“有什麽可惜的,誰讓開車的人不長眼,將車子停在大院正門口,活該被人搞破壞,還被拖車拖走。”
“你說的也對,現在的年輕人啊,也抬不遵守交通法則了。”
風隨溪聽到這些話眼角抽動,心裏在回想這些人話中的意思,他剛才停車的位置是有些礙事,但是拖車舉報的人難道眼睛瞎嗎,不知道拖車要通知車主,車主是赫連恒。想到這裏,風隨溪不禁失笑,大概是想到赫連恒聽到那通電話時的表情。
······
赫連恒身體筆直的站在書房內的落地窗前,手裏緊握著手機,一雙紫眸滿是冰芒,與赫連萌有些相似的麵容,猶如一潭寒冰,風隨溪接了個電話連外套都沒穿就急匆匆的出門,能讓他失去理智的人與事,五個手指頭也能數的清,是和小妹有關嗎。
難道小妹出事了。
這樣的認知,赫連恒想都不敢想,那張原本冷清的麵容下一秒又顯現出蒼白。想到這裏他急忙轉身,回到臥室換了一身衣服,下樓,腳步極快的走到大門口,右手在碰觸到門把手的那一霎,觸電般的鬆開,整張麵容都掩蓋在一張很大的口罩裏,除了那雙紫色的眼瞳,不時的閃爍異樣。
幾秒後他的左腳先動,隻是步伐是向後走,就這樣一步一步的退了十多下,最後選擇盤膝而坐,將手機放在地板上,陷入沉默。
他在等,等一個人的電話,又或者是一個信息。
索性,他要等的人並沒有讓他等多久,一個多小時後,他聽到門口傳來鑰匙在鎖孔裏轉動的聲音。
吧嗒!
門外的風隨溪和門內盤膝而坐的赫連恒的視線,同時在空中相匯,誰也不肯先說話,到最後,還是風隨溪先敗下陣來。
“你這身打扮是打算去當英雄嗎?”
“你怎麽回來的?”
“你這是答非所問。”
“你去醫院看的人是誰?”
風隨溪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討厭坐在地板上那人的敏銳,這讓他準備好的所有說辭沒有絲毫用處,脫下鞋,赤腳走在地板上,在距離赫連恒一步遠的距離也盤膝而坐。
“我打的回來的。”
“我現在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恒,你這樣我會難過的。”
赫連恒摘下口罩,露出那張與赫連萌有些相似的麵容,嘴角微挑,滿是嘲諷“你現在難過一下給我看看。”
風隨溪右手支著額頭,歪著腦袋看向穿著一身黑的和赫連恒,心底想笑,但又不好笑出聲,最後輕咳了兩下“萌萌這幾日貪睡,等她醒了我帶你去見她。”
貪睡?
這兩個字能傳達出很多層的意思,一種是自願沉睡,另外一種是被人陷害,又或者是意外,但是不管是哪一種,和赫連恒聽到後內心深處也不舒坦。
“明天能醒嗎?”
風隨溪遲疑了下,搖了搖腦袋。
“他就是這樣照顧小妹的?!”
“煜然這幾日衣不解帶,全天二十四小時的守在萌萌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你是墨煜然的說客。”
風隨溪這時候幹脆躺在地板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猛烈的涼氣,無孔不入鑽入他的的襯衫,落在他的肌膚,那雙好看泛著琉璃光芒的黑瞳,此刻隻剩促狹。
“萌萌前幾年昏睡醒來後,除了失憶,還留下另外一個後遺症,一旦打點滴,就會變得嗜睡。”
赫連恒聽到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張俊臉變化之快,看的風隨溪搖頭晃腦,到最後竟然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恒,我們去睡覺吧。”
“滾!”
“嗬嗬,我現在不是滾到你身邊了。”
“離我遠點!”
“不要,外麵凍死了,我手涼,腳涼,身子涼,你快幫我暖暖。”
“我這不是暖爐,你可以出門做出租車,然後向西南方向走二十多分鍾的路程。”
風隨溪內心有個模糊的定位,但想不起來那是什麽地方,疑惑的眼神看向嘴角笑容更深的赫連恒,吞了下口水,舔了下幹巴巴的唇瓣,不恥下問。
“那是我們新的房產?”
“那是你的。”赫連恒低頭看了眼依舊拽著自己衣擺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嘴角咧出一磨好看的弧度,在風隨溪期待的眼神中吐出三個字。
“殯,儀,館。”
風隨溪被這突如其來的三個字攪的腦仁疼,眼角抽動的厲害,看著優雅起身,傲嬌的上樓的消瘦背影,恨得牙癢癢,這人講冷笑話的技術,他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
還在醫院守護赫連萌的墨煜然,心情更是不好,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醫生剛剛又來檢查了一次乖寶的身體,還抽了一管子血,說是要拿去化驗,他剛才看的是心驚肉跳,心裏開始埋怨那些醫生,這些人太不講道理,一點血不就夠了,怎麽還會要一管血,他要去找院長說道說道才好,那些護士和醫生是不是沒有上崗證。
赫連萌臉色原本就蒼白,這剛抽了一管子血後,臉色更是難看,墨煜然心裏又開始埋怨抽血的護士。
陸遠推門二入就看到這好友兼老板的墨煜然,神情變化莫測,一會兒眉頭深鎖,一會兒冷若冰霜,一會兒又黑如鍋底,這人是在表演變臉麽,表情變化比翻書還快,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照他來說,眼前的墨煜然心情更難猜。
“煜然,你讓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
墨煜然抬起頭時,那張英俊無比的麵容,平靜無波,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冷清疏離,又恢複成他平日辦公的樣子,手指放在唇間比了個手勢,率先走到窗前,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彼此聽到。“揀重要的說。”
陸遠輕了下嗓子,開始匯報“紅慧這兩日休息在家,說是前天上班時候被火鍋湯底燙到,這幾日在家養傷。”
“她沒有來醫院看醫生?”
“沒有。”
墨煜然照常眯起那雙危險的黑眸,右手忍不住的蜷起,隨即又鬆開,陸遠見到後遲疑的問道“要來一根嗎?”
“這是病房,萌萌聞到會不舒服。”
陸遠沉默點頭,又將話題轉到正事上來“你讓我查紅慧近五年來所有的行蹤,我查到了,那紅慧在你與萌萌第一次去年有餘吃飯時,就是她守的包間。”
“第一次?”
墨煜然眼前頓時閃過了一些很久遠的畫麵,那是年有餘剛剛開業幾個月左右,也是冬天,他獎勵萌萌,說期末考試分數排名年級前三,就帶那丫頭去年有餘吃飯。小姑娘沒有讓他失望,期末成績年級第二,他領著那姑娘剛在包房裏坐下,耳邊就傳來喏喏囁囁的聲調,可那服務員說話聲音太小,他耐心問了兩次,也沒聽清對方說什麽。
後麵還是萌萌開口解圍,語氣輕柔,耐心十足的問了五次,這才明白那女服務員在說什麽,那女服務員說什麽來著,對了,她說她親人有重病纏身,需要很大很大的一筆錢,希望萌萌可以出手相助,那女人當時好像還下跪了,口口聲聲說隻要萌萌出手相助,她日後願當牛馬相報。
他的乖寶最見不得人這幅樣子,二話不說的就全部應允了下來,隻是後來忽生變故,赫連萌失蹤再現沉睡許久,他出國,許多人都離開了江州。
“陸遠,紅慧的家人,五年前有沒有忽然去世的?”
這話說的好生奇怪“紅慧是孤兒,哪有親人,她從小也是被收養的。”
“那她的養父母呢,現在都健在嗎?”墨煜然換了個問法。
陸遠搖搖頭“紅慧的養父母在紅慧結婚前不久,因為舊病突發相繼離世。”
“生病了?”
墨煜然那張英俊的麵容有一半擋在陰暗處,陸遠一時有些看不清,隻能依稀的聽到對方在呢喃些什麽。
“紅慧的丈夫做什麽?”
“一個普通工人,夫妻兩個租房子住,生活拮據。”剪短的一句話將紅慧的生活敘述清楚。
“有沒有查她的銀行賬戶。”
“查了,除了固定工資沒有多餘的進賬。”陸遠有問必答,但是對墨煜然這樣前後不搭調的問法感到不解“煜然,你是覺得那個紅慧有問題?”
“不是有問題,是肯定有問題。”
陸遠聞言神色頓時變冷,低頭思索了下“我再去查一下紅慧的底。”煜然的判斷很少有錯誤,既然用十足十的口氣說紅慧有問題,那對方肯定是有問題,他現在要去將紅慧從出生到現在的資料都要查看一番。
“這事不急,我讓你叫的人,怎麽還不來?”
墨煜然雙手插兜,麵無表情的看向窗外,來去匆匆的人影,心想萌萌若是醒來,最想吃的是什麽。
陸遠聞言低頭看了眼腕表“快到了吧。”話音剛落像是想起什麽,麵色有些尷尬“煜然,格格重感冒,你要不要帶個口罩。”
“你怎麽不早說!”
“我現在說也不晚。”
“她感冒了,你還讓她來看什麽病,你不怕她把病菌感染給萌萌。”
陸遠被噎的沒話說,嘴巴張了張,最後站在原地充當背景牆,看著在病房裏走來走去的墨煜然,內心感歎,這人果然隻在乎萌萌,對方一個小感冒,他一副大敵當前的樣子,若是這感冒落在萌萌身上,這人會不會瘋。
“我現在去給格格說一聲,別讓她來了?”
墨煜然忽然站定身軀,眼角餘光瞥了眼陸遠,緩緩吐出兩個字“晚了。”
陸遠還沒來得及反駁,門口處傳來敲門聲,一下一下,不慌不急。
扣扣扣
扣扣扣
“進”
格格聽到病房裏傳來低沉帶著熟悉的嗓音後,隱藏在口罩下的麵容有絲緊張,眼底卻閃過一抹堅定,緩緩推開眼前的這扇門,在看到陸遠站在窗戶前時,內心更加緊張,這人她雖然見的不多,可這男人和她說話時總是帶著一副奇怪的腔調。想到今日來的目的是看望赫連萌,將帶來的水果放在桌子上,走到病床的一側。
“墨少,萌萌好些了嗎?”
“好些了”
“那··萌萌什麽時候會醒來?”
墨煜然起身捏了捏被角,又用棉簽蘸了溫水,潤了下赫連萌幹澀的唇瓣,這才轉過身看向站在病床另一側的格格。
“你擋住陽光了。”
“恩?對不起,墨少,我不是故意的。”
“你感冒了?”
墨煜然微抬下顎,略微打量著眼前帶著口罩,一身黑色打扮的格格,這丫頭和聖誕節那日的裝扮相差太多,那日這人可是光鮮亮麗,可眼前這幅樣子普通的很。
“昨日出門吹了些風,回到酒店就感冒了。”
“生病了就要及時吃藥,硬挺隻會加重病情”
格格站在床邊,原本要坐下的姿勢硬生生的停在原地,眼前的男人是怕她將病毒感染給萌萌吧,想到這裏,她急忙站定身軀又是道歉又是作揖,將謙卑和小人的姿態,做了個十足。
“是我粗心了,阿嚏,竟然忘了萌萌還在生著病,也謝謝墨少的關心。”
“這話我是替萌萌說的,萌萌若是醒著,絕對會關心你,說不定還會親自去藥房買藥,說不定還要看著你吃下去。”墨煜然說到這裏,眼角含笑,轉過腦袋看向病床上依舊沉睡的女孩兒,動作輕柔的攏了下赫連萌散在枕頭上的長發,順手拿起放在小桌上的梳子,一下一下的整理那些散落的發絲。
“陸遠,帶著格格去看下醫生,開些藥,看看醫生怎麽說,別是流感。”
“是,格格,我先帶你去看醫生。”
“我··”
“走吧。”
格格見墨煜然手下細心的動作,再看眼依舊沉睡的赫連萌,緊咬下紅唇,利落的轉跟著陸遠的步伐離開病房。
“陸先生,萌萌從住院到現在都沒醒過嗎?”
“昨日早上退燒後就醒來了,這不是病來如山倒嘛,有些嗜睡。”
“陸先生與萌萌很熟?”
格格這話從口罩裏說出來,傳到陸遠的耳中,沉悶的變了味道,那雙擋在鏡片後的雙眼帶著犀利的審視,隻是看向格格時,又變得溫和如初。
“沒你熟。”
格格被這話逗笑了“您是墨少的特助,認識萌萌的時間比我長多了,怎麽會沒我熟。”
“穆醫生。”
格格聽到這話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醫生的辦公室門口,再抬頭看了眼門上的幾個字,心底一驚“陸先生,我隻是一個普通感冒,用不到專科主任給我看病。”
“專科主任怎麽了,專科主任也得治感冒發燒吧。”
陸遠微微一笑,已經抬步敲了下門,走進辦公室“穆醫生,這是我的一個朋友,昨天不小心吹了些風,嗓子有些不舒服。”
穆森看到陸遠後麵站著一位武裝嚴實的小姑娘,內心有些好笑,這姑娘裹成這幅樣子,打算捂一身痱子。
“先坐下來,是嗓子不舒服嗎?”
“恩。”
“把口罩摘下來,張開嘴巴。”
格格見陸遠就站在辦公室靠門的位置,見她回頭,眼神帶著鼓勵,這讓她心底更加不安,也不知道對方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穆森大致的檢查了下,就拿起筆在單子上奮筆疾書,十秒鍾不到就將單子遞給格格“這是藥單和用量,去一層最右邊的藥房拿藥,藥房的右手邊是繳費窗口。”
“謝謝醫生。”
“喝酒對身體不好,你又感冒還是少喝酒,尤其是洋酒。”
“呃··我知道了。”
陸遠聽聞後神色不變,見眼前的人隻是普通感冒頓時放下心,將格格送到醫院門口就轉神回到病房。
中間接了個電話,低頭思索了下,將電話的內容轉告給墨煜然。
“煜然,下麵的兄弟告訴我,說白月桐昨日回了一趟舊宅。”
“她去那裏做什麽,約會情人?”眼神滿是鄙夷。
陸遠內心暗歎口氣,眼前的人什麽時候能正常說話,暗自看了眼躺在病床上依舊睡覺的赫連萌,真誠的祈禱快點醒來吧。
“你耳聾了!”
“被你快喊聾了。”陸遠怕墨煜然真的會讓他變成聾子,急忙將剩下的話說了出來“她一個人進去,沒待多久就出來了。”
墨煜然聽到這裏,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白月桐怎麽會無聊到大半夜就去舊宅,那處宅子在萌萌出事後,也被那人拿去變賣,幾經周折這才轉到他手中,前年他回國的時候去過一趟舊宅,將裏麵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翻到什麽,這女人到底在找什麽呢。
“煜然,我們要不要今晚也去一趟舊宅?”
“不用了,這件事後麵再說。”
“你去年有餘,讓廚師做一份灌湯包,一份雲吞,還有一份小米粥,再準備一份小菜。”
“好,這飯是準備兩份嗎?”
墨煜然聞言,氣急反笑,看陸遠的眼神直發毛“你說呢。”
“我懂了,懂了。”
陸遠知道眼前的人此時心情不好,三步並兩步的走出病房,給劉安打了個電話“以最快的速度,讓你們家廚子做出一份灌湯包,一份雲吞,一份小米粥,還有精美小菜,不對,是兩份,全部準備兩份,我一會兒就到。”
“你吃的完嗎?”劉安說著話從辦公桌起身,出門時將門帶上,一路左轉右轉的走到後廚。
“吃的完吃的完,這是總裁和夫人的。”
劉安聽到這裏,立即明白對方這是什麽意思,神情也變得嚴肅“那我先掛了,一會兒見了再聊。”
陸遠舒口氣,上車後一個急轉彎,車子轉了個方向,向年有餘駛去。從醫院到年有餘的路很順暢,其中還會經過他口中的舊宅,可他今日出門有些焦急,並沒有多去關注,所以也沒有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就從馬路對麵正大光明的走進舊宅的那個小區。
······
“有什麽事不能在電話裏說?”
“我要說的話,電話轉述會顯得沒有誠意。”
“白大夫,現在是信息時代,語音說不清可以發訊息,為什麽非要見麵。”
“因為有很重要的事。”
白月桐說到這裏,將帽子摘下,露出她那張保養得體,沒有絲毫歲月痕跡的五官,渾身上下散發著濃厚的學者氣息,一舉一動溫婉動人。
“你!”站在白月桐對麵的男人,身材壯實,但是右腳微跛,身上穿的也是廉價T恤和牛仔褲,下巴滿是胡渣,黑眼圈極濃,頭發一縷縷的貼在頭皮上,十分狼狽。
“我怎麽?我供你吃,供你喝,你難道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
“我沒有!”
“不見得吧,我見你這幾日心情還不錯,隻是啊,做人要知恩圖報,你說是不是?”白月桐說到這裏,笑的明媚動人,隻是那張嘴巴說出的話,讓人心寒。
“我···你不是回來了嗎?”
“你還好意思說我回來了,你難道不清楚我之前是怎麽離開江州的,這裏麵的原因,你最清楚!”
“你不要再重複那件事!”那個渾身狼狽的男子氣急敗壞,好幾日不曾合眼,此時他的眼球充斥著紅色。
“我偏要說,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醫院辭職,你現在告訴我,你後悔了,嗬嗬,沒門!”
“那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曾華民,你心裏最清楚,你若是不喜歡做那件事,那我可以去找你妹妹,你妹妹可不知道這世界上她還有親人。”
曾華民一臉錯愕,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氣質溫婉,但說出惡毒詞語的女人,他當初是魔障了吧,所以才會去相信這個女人的花言巧語,相信這個女人可以幫他們解決一切問題,想到她剛才提到的小妹,曾華民仿佛失去所有力氣“你有什麽事我都可以去做”
“你早這樣說不就好了。”白月桐將帽子再戴到頭上,抿唇一笑,“你母親最近需要很大一筆錢吧。”
曾華民隱藏在陰暗下的麵孔,蒼白的五官毫無血色,對方說的對,他的母親最近需要很多的錢,那數字對有錢人來輕描淡寫,對他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舔了下幹凅的唇瓣,那一雙猩紅的雙眼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底閃過不忍,下一秒又恢複成麻木的神情,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扮,轉過身看向掛在牆壁上一副照片,鑲嵌著複古花紋的相框,照片中一共有五個人,相視而笑,相依在一起的夫妻,前麵一排是三個小孩子,一男兩女。
······
夜幕再次降臨,墨煜然雙手將水盆放至在衛生間,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九點五十五分,深邃的眼神一直望著依舊緊閉雙眸的赫連萌,輕聲開口“乖寶,我允許你再偷懶睡一晚,明天早上記得要醒來啊,再這麽睡下去,你會變胖的。”
床上陷入睡夢中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安靜的病房中隻有女孩兒輕如羽毛的呼吸聲,墨煜然見此嘴角彎起的弧度越發溫柔,將床頭燈的燈光調暗,轉手掀開被子一角,修長挺拔的身軀下一秒就鑽了進去,右手搭在赫連萌垂放在身體一側的手上,力道適中,而他整個人呈側臥的姿勢,額頭抵在赫連萌的發頂上,微微閉上雙眼。
赫連萌這一覺睡得時間不短,整整昏迷了五天。
睡夢中的她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麵,那些畫麵好像定時炸彈一樣,被人在指定時間,按下播放按鈕,爭先恐後的擠進她的腦子,讓她頭痛欲裂,隻想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願醒來。
她像一個局外人站在那些人身邊,看著那些人露出驚恐,狡猾,惡毒,幸災樂禍還有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
赫連萌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看到了母親和父親領著她和哥哥一起出門玩,看到了從小就跟在哥哥身後的風隨溪,還有被母親領進家門改名換姓的孤兒,赫連左司。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坐在餐桌上,吃著父親大人親自下廚做出的美味佳肴,她看著畫麵中的四個小朋友,為了多吃一根雞翅,上演筷子大戰,為了得到父親的讚賞,三個男孩子每日回到家就回到房間去寫作業。
下一秒,她看到了一個亭亭玉立,嘴角揚起明媚笑容的自己,臉頰兩側的酒窩若隱若現,左手挽著有著紫色眼眸少年,少年一旁還跟著一位不愛笑的少年,三人一同上下學,赫連萌還看到畫麵中的女孩兒穿著的校服,別在胸前的校徽上寫著四個字。
江州一中。
她想跟隨著那幾人一通走進學校,眼前卻湧上一團白霧,再睜開眼就看到自己被母親訓斥,她和哥哥跪在地上,那個揚起馬鞭最後抽打她身體的女人,露出八顆潔白牙齒,嘴巴一張一合,她聽不到,卻看到馬鞭無情的從空中落下,狠狠的甩在她的身上。
她感到不可思議,母親為什麽要打她,父親這個時候去了哪裏,眼前畫麵變得模糊時,她似乎看到一張相框擺放在家中案台上。
眼前再次清晰時,她看到了自己和墨煜然在一起,可畫麵中的墨煜然眉宇間還帶著青澀,一雙黑眸燦若星辰,走到那裏都是焦點。她看到墨煜然帶著她去爬山,看到墨煜然一同和她上下學,看到他們二人相伴去寺廟祭拜。
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眉宇間帶著自信和張揚,代替學校去參加比賽,對畫麵有極高的天賦,一張畫作讓她舉世聞名,然後還開了一間工作室《Y。羽》。
最後她看到自己躺在一張手術台上,周邊圍繞了許多穿著墨綠色手術服的人,那些人全副武裝,隻露出一對眼睛,她看到那把泛著冷光的手術刀劃過她額頭細嫩的肌膚。刀柄劃過肌膚,刺骨的疼痛讓赫連萌忍不住想要逃開,卻發現四肢被束縛。
痛!
她可以感覺手術刀在腦海裏翻江倒海,那種疼痛傳達全身,通過血液,透過骨縫,無孔不入。
赫連萌是被疼醒的,睜開眼的那一霎,看著頭頂是白色的牆壁,有一瞬間的恍惚,還以為自己被束縛在手術台上,可空氣中飄著一股若有若無,幽香苦澀的竹葉凝露的味道。
“然哥哥。”
那雙帶著迷惘的黑眸緩緩合上,她怎麽可以忘記,忘記原來發生過的所有事情。想起那個一直陪在她身邊的男人,沒有怨言,還時時想辦法逗她笑,赫連萌把自己埋在被子裏,緊咬貝齒,眼角的淚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床單上。
墨煜然推門而入,就看到病床上鼓起的山包,眉梢一挑,開門的動作停在那裏,修長的身姿僵在原地,看著那鼓起的山包不停的聳動,腦海裏閃過一種答案,可他此刻卻不敢上前,他怕這是一場夢,害怕眼前的都是幻覺,怕他邁出一步後眼前的景象就會消失。
那張英俊異常的麵容滿是糾結,最後竟伸出手暗自掐了下他的大腿,感受到大腿上清晰的疼痛時,他才後知後覺的發一個事實。
他的乖寶醒了。
赫連萌醒了。
“乖寶,乖寶。”
赫連萌咬著牙藏在被子裏無聲哭泣,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大把大把的落在床單上,可在她聽到這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字後,聳動的肩膀停了下來,淚珠卻更加猛烈。
墨煜然叫了幾下,見隱藏在被子中的女孩兒沒有任何反應,一對劍眉頓時皺成一座深山,伸出雙手將連人帶被子圈在懷裏。
“乖寶,乖啊,把被子掀開好不好?”
那說話的口吻溫柔的就像哄三歲小孩子一般,墨煜然眼角含笑“乖啊,讓我先看看,我隻不過是出去了一趟,你怎麽一個人開始玩捉迷藏。”
赫連萌藏在被子裏,貝齒緊咬唇瓣,將唇瓣咬破都沒感覺到,她現在不敢說話,她怕自己忍不住,她怕自己一說話會控製不住自己。
抱她的人是誰啊。
京州墨家墨老爺子的獨孫,墨家的唯一繼承人,含著金鑰匙出生,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焦點,有著雄厚的家世背景,良好的教養,每每說話時,眉梢微挑,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可墨煜然哪是平易近人,做事雷厲風行,總喜歡在最後的關頭給人致命一擊。
“萌萌,我掀開被子了哦。”
墨煜然見懷中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走錯病房,可看到病房中熟悉的擺設後,又在內心給自己打氣,內心告訴自己,這丫頭肯定是在害羞,他知道赫連萌臉皮薄,也不願再開口打趣,修長的手指扯動手上的薄被。
他動一下,薄被裏的人動上兩下。
他用三分力道,薄被中的人使用五分力道。
墨煜然手臂再次用力,裹在薄被中的人開始扭動身軀,這一發現讓墨煜然感到不解,手上的力道加大,卻也掌控不讓薄被中的赫連萌誤傷,可幾次下來之後,墨煜然發現赫連萌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沉默的不讓他去掀開薄被子,這讓的認知讓他感到煩躁。
“萌萌,你鬆手,讓我看看。”
······
“乖,是不是做噩夢了,跟我說說,老公去給你報仇。”
······
“乖寶,掀開被子,你這樣會喘不上氣的,再這樣下去,我一會兒可要用法式長吻來懲罰你。”
墨煜然一連說了許久,可被子中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這讓他那雙深不見底猶如深潭的黑眸快速閃過暗芒,難道他剛離開的這一段時間有人來看過萌萌了,難道這裏麵的人根本就不是赫連萌,想到這裏他麵色大駭,雙臂緊緊抓住那如山丘的小包,用力一掀,伴隨著冷酷無情的話語。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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