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杜家秘辛,考中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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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靜娘這種在深宮中待了幾十年見識甚廣的人來說,不過是想躲個驗身而已,自然有的是辦法,隻不過靜娘不樂意說。
她是為了王爺好,也是為了姑娘好。
倘若姑娘還沒被杜家找到就先破了身,等將來回了京,進了杜家大院,她又當如何自處?
而且看王爺這樣子,是鐵了心要娶姑娘為正妃了。
須知皇家規矩森嚴,就算王爺平素習慣了毫無章法地為所欲為,那也是皇上看在先皇後的麵上諸多包容,並不是就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而親王正妃多由皇帝下旨賜婚,這正妃人選要麽是朝廷正三品以上官員的嫡親女兒,要麽是名門望族所出之女。
杜家是中醫世家,雖然目前並無在朝官員,可杜氏是望族,祖上因為太祖皇帝時期救駕有功,曾獲賜了一塊免死金牌。
在大魏朝,能獲賜免死金牌的唯有立下軍功有勳爵在身的公侯伯,杜家卻是例外,主要還是因為開國初期政局不穩,在太醫院任職的杜家先祖為了護主幾經生死,太祖銘感五內,覺得免死金牌擁有至高無上的殊榮,於是大手一揮,破例賞了。
然而到了太祖統治的中後期,獲賜了免死金牌的公爵、侯爵和伯爵這些家族相繼有子孫因為獲罪消耗了免死金牌的免罪次數而導致免死金牌被收回。
百姓不知情,隻當是這些臣子懷有不軌之心,可事實上,是因為太祖根基坐穩了,要開始掃清障礙了。
原本開國初期給這些勳爵賜免死金牌就隻是為了暫時性地安撫他們,好讓這些人一心一意地擁戴他坐穩龍椅。
可是免死金牌這種東西,容易成為臣子犯上作亂的屏障,太祖眼裏容不得沙子,所以即便那些家族裏沒有犯罪的子孫,他也會想方設法暗中引導他們去犯罪,然後堂而皇之地將免死金牌收回。
到了最後,開國幾大功臣手裏的免死金牌全都被收了回去,隻剩杜家手裏這最後一道。
太祖卻沒動杜家,一來是因為杜家並沒有勳爵,手中更無實權,興不起什麽風浪。
二來,太祖到底還惦記著杜家先祖的忠心護主之情。
太祖駕崩前曾對杜家當時的家主說過,如果有一天杜家願意主動歸還這道免死金牌,便可向皇室提出一個條件,前提是不能危及江山社稷。
杜家當時的家主很有遠見,並沒有直接給太祖一個準確的答案,而是等回家後直接立下族規:從今往後,杜氏子孫終身不得入朝為官。
所以那道免死金牌就留到了現在。
也正是因為有免死金牌傍身以及太祖親自開了金口的那個“條件”作為製衡,後來的曆任皇帝都沒敢輕易動杜家,他們不怕杜家歸還免死金牌,甚至還希望杜家一直都別歸還那道免死金牌,反正一個在朝中沒有根基的望族,再怎麽強大也是繡花枕頭,對前朝後宮都構不成威脅。
他們怕的,是杜家拿著免死金牌去提條件。
不過杜家人向來求的是安穩度日,曆任皇帝自然樂見其成。
所以隻要杜家安分守己,他們是很樂意時不時為杜家錦上添花的,譬如當今聖上把杜家獨創的一部分丸藥引入了太醫院,又譬如像先帝那樣,給杜家藥堂賜名“回春堂”,並親題匾額,讓杜家雖無參政實權,卻享聖寵榮光。
由此可見,皇室與杜家的關係頗為微妙,勉強算是相互製衡,杜曉瑜作為杜家三房嫡女,她一旦成為親王正妃,就必然會打破這種平衡。
當今聖上能不能允許她打破平衡還很難說,所以王爺若是在杜家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提前讓杜姑娘破了身,將來會惹出許多麻煩來的。
傅涼梟又何嚐沒想到這一點,隻是他都已經答應了她。
靜娘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提醒道:“王爺就算再迫不及待,也該想個萬全之策先讓杜姑娘順利回京再行謀劃後麵的事。”
見傅涼梟逐漸陷入沉思,靜娘默默退了下去。
一夜好眠,杜曉瑜不知不覺睡了個懶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第一時間問端著洗臉水進來的水蘇,“現在什麽時辰了?”
水蘇道:“姑娘,卯時過了。”
杜曉瑜伸手掀開被子,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下床。
水蘇見狀,解釋道:“姑娘,今天的玉米靜娘一大早就去掰下來了,大少爺親自送去鎮上的呢!”
杜曉瑜聞言拍拍胸脯,暫鬆一口氣。
水蘇道:“咱們每天都那麽準時,就連中秋也不忘給聚緣酒樓送玉米,要奴婢說,偶爾晚一次應該沒什麽的吧?”
杜曉瑜搖頭,“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答應了要一早送,咱們就必須一大早送去,否則誤了時辰,他那邊幹等著不說,我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信譽也會在一天之內全部崩塌,目前是我和李掌櫃的合作初期,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紕漏敗了他對我的好印象。”
水蘇垂下腦袋,悶悶地說:“姑娘教訓得是,是奴婢心思狹隘了。”
杜曉瑜無所謂地笑笑,“沒關係,你本來就涉世不深,對於外麵的人情世故不了解也正常,不過往後學著點就是了,總有一天要長大的嘛!”
水蘇忙不迭點頭。
知道玉米已經被送去了鎮上,杜曉瑜便也用不著擔心了,靜下心來洗漱,陪團子吃早飯。
早飯過後,杜曉瑜去看了看糧倉的建造進度。
丁二慶見她親自來,忙放下手中的活跑過來打招呼。
杜曉瑜問:“二叔,看這樣子是不是在收尾了?”
“對。”丁二慶點點頭,“最多兩天就能收好,到時候把大門打開空置幾天就能把糧食儲存進去了。”
杜曉瑜點點頭。
丁二慶想起了剛才臨工們幹活時說的話,看向杜曉瑜,“丫頭,往後你要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隻管來找叔,叔去把這幫人請來給你幹活。”
杜曉瑜莞爾一笑,“那我就先謝謝二叔了。”
“你自個都說了咱是一家人,還跟二叔客氣啥。”丁二慶笑得熱絡,又跟杜曉瑜閑聊幾句就過去繼續忙活了。
兩天後,糧倉徹底完工。
早上丁文章去鎮上送玉米的時候,杜曉瑜就趁機讓他換了三兩銀子的銅板回來。
臨工們每個人出了幾天工,賬本上都記得一清二楚,將近半個月的工程,除了木匠固定的二兩銀子,其他最高的也就325個銅板,不過因為人多,還是數了好久才數完。
糧倉蓋完,收莊稼的長工們就放開手腳幹活了,每天起早貪黑,土豆和玉米一筐一筐地往糧倉背,胡氏則帶著幾個女孩進糧倉掛玉米,一大串一大串地懸在竹竿上,玉米掛高,地上就能留出更多的空位堆放土豆和其他糧食。
胡氏還趁天氣好帶著女孩們做土豆片,這是杜曉瑜教的方法。
兩個女孩負責削土豆,一人負責用擦板擦成薄片,一人負責架鍋煮,鍋裏放點鹽,不能煮得太爛,透心就起鍋。
糧倉前麵的空地上是打過地基的,很平整,胡氏用掃帚清掃幹淨,鋪了幾大張幹淨的油紙,負責擺土豆片的兩個女孩就端著盆子裏還熱氣騰騰的土豆片往油紙上擺,一片與一片之間隔開距離,保證每一片都能被太陽曬到。
等所有的土豆片都擺完,胡氏便搬個凳子坐在背陰處看著,怕別家的雞跑來吃,手裏閑不住,捏了針納鞋底,準備給丁裏正做幾雙新鞋子。
女孩們也閑來無事,一個個回家把自己的針線繡布拿來,挨著胡氏坐下,繡花的繡花,做荷包的做荷包,一個賽一個的靈巧。
杜曉瑜知道胡氏要在糧倉外頭看土豆片,便讓水蘇去給她們送一些點心瓜果。
土豆片一天曬不幹,得接連曬幾天,直到幹脆為止。
等徹底曬幹就能下鍋炸了,油炸出來的土豆片金黃酥脆,隨便撒點香料上去就能當閑來無事抓兩把的零嘴。
別說團子和鐵蛋,就是靜娘和水蘇兩個也愛吃。
胡氏曬得多,送了一袋給丁二慶家,回娘家的時候又帶了一些,剩下的就留著自己吃了,新宅老宅都放一些。
杜曉瑜隔三差五就炸出來放著,放在堂屋,你抓一把我抓一把,基本上早上炸的,到晚上就沒了。
長工們的忙碌,對於杜曉瑜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她依舊是該吃吃該睡睡,偶爾還會去趕集。
這次是想著深秋一過天氣就徹底轉涼了,要做換季衣裳,她先去鎮上轉轉看能不能買到自己喜歡的棉料子。
沒想到在一家布莊見到了賀雲坤。
杜曉瑜已經好久沒來趕集也沒去仁濟堂了。
賀雲坤突然見到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愣在原地。
杜曉瑜伸手拐了拐他,“你幹嘛呢?”
賀雲坤回過神來,臉上的情緒很快就被掩藏起來,淡淡地問:“你怎麽來了?”
“這布莊又不是你家的,我怎麽不能來?”杜曉瑜反問。
賀雲坤沒回話,下意識地往她身後看了看,沒見著傅涼梟,心裏竟然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眼神似笑非笑,“怎麽,今天沒帶你那個啞巴未婚夫一起來?”
杜曉瑜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眼神中透著冷光,涼涼地盯著他,“賀雲坤,我奉勸你嘴巴放尊重點!”
賀雲坤被她這突然轉變的態度嚇到,怔忪了好一會。
被賀雲坤這麽一攪和,杜曉瑜完全沒了采買布料的心思,直接轉身就走。
賀雲坤見她真的動怒了,暗道不好,快速追了上去。
“杜姑娘,杜姑娘你聽我說。”
“離我遠點,我不想看見你。”杜曉瑜心裏窩了一肚子火,阿福的確是不會說話,可那是她未婚夫,又不是他賀雲坤的未婚夫,關他什麽事,他有什麽資格用那種輕蔑而高高在上的姿態來看不起阿福?
“杜姑娘,我知道自己不小心說錯話了,可你總得給我個認錯的機會啊!”賀雲坤窮追不舍。
杜曉瑜突然停下來,轉身冷冷看他一眼,“賀雲坤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任何人都沒資格欺辱他,你以為你是誰,靠著爹開藥堂有倆臭錢了不起啊,我未婚夫是不會說話,那也比你一出口就噴糞好幾百倍幾千倍,還有,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否則一會兒我這拳頭可就不長眼睛了。”
賀雲坤聽著她的話,麵色逐漸冷硬難看起來,“杜曉瑜,我好聲好氣地跟你說話,你非得用這個態度對我嗎?”
杜曉瑜毫不留情地回擊,“你是我什麽人,我憑什麽要對你笑臉相迎?再說,就你這樣的人,也配?”
賀雲坤捏緊拳頭,閉了閉眼,聲音壓抑低沉到極致,“你是不是以為所有的男人都吃你這一套?”
“很抱歉,我並沒有想借此勾引你注意的打算。”杜曉瑜連看都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繼續朝前走。
賀雲坤望著她的背影,氣憤地大聲道:“杜曉瑜,你又以為你是誰?傲慢,暴力,凶悍,嘴毒,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女兒家該有的溫柔氣息,你放心,哪怕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看上你!”
杜曉瑜回頭冷笑,“那我希望你一輩子都記得這句話,本來嘛,我還想著明年辦婚宴的時候給你送個請帖的,如今看來,用不著了。”
賀雲坤心神一動,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見到杜曉瑜已經走得遠遠的了。
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跳,掄起拳頭一圈打在旁邊的青磚圍牆上。
杜曉瑜走了沒多遠,竟然遇到了賀雲峰,他正在陪他姥姥買東西。
見到杜曉瑜,賀雲峰很是意外,溫聲道:“杜姑娘這些日子很忙嗎?似乎好久沒見你來鎮上了。”
杜曉瑜道:“家裏有點事,耽擱了就沒來,就算偶爾來了,也是匆匆來匆匆走,所以你沒見著我也正常。”
賀雲峰看出來她心情不好,便也不敢往深了聊,兀自轉移話題道:“我姥姥想來買一些零嘴給她小孫子吃,但是眼睛不太好,讓我跟著來看看。”
杜曉瑜仔細看了賀雲峰一眼,挺雋秀的一個少年,麵上時時帶著溫柔的笑,跟他大哥比起來,簡直能稱得上君子端方了。
杜曉瑜實在想不通,分明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那賀雲坤簡直就是個人渣,不僅目中無人,說話還不過腦子,粗俗無禮。
再看賀雲峰,哪裏有半點他大哥的混賬樣子,分明溫柔得不像話。
“姑娘若是還有事,那我就不叨擾了,告辭。”賀雲峰拱了拱手,他對杜曉瑜倒是挺有好感的,覺得這姑娘為人處世都挺講道理,本來想多跟她聊兩句,不過見她心情不好,還是不要過多逗留的好,免得惹得她心中越發的不高興。
杜曉瑜淡淡“嗯”一聲,目送著賀雲峰走遠。
特地繞開仁濟堂,杜曉瑜想著去聚緣酒樓看看,跟李掌櫃打個招呼。
沒想到進去的時候又見到了賀雲坤,他正坐在臨窗的空桌上喝酒,桌上擺了幾個小菜。
果真是陰魂不散!
杜曉瑜收回目光,裝作沒看見,直接向店裏的夥計打聽李掌櫃。
恰巧李掌櫃從外麵進來,見到杜曉瑜,臉上都笑出了褶子,“這不是杜姑娘嗎?今兒怎麽得空來我這酒樓了?”
杜曉瑜客氣地笑笑,“來看看掌櫃的最近生意如何。”
李掌櫃聽罷,當先歎了一口氣。
杜曉瑜疑惑地問:“怎麽,遇到事兒了?”
“快別提了。”李掌櫃擺擺手,“前幾天我那庫房漏雨,土豆來不及挪開,壞了不少。”
一兩銀子買了一千斤土豆,原本他是合計著多做幾樣菜色大賺一筆的,畢竟這樣低成本高質量的貨可不容易遇到,哪裏想得到天公不作美,一場雨給毀得七七八八,搶救下來的一半都不到。
杜曉瑜問:“剩下的土豆,掌櫃的準備怎麽做?”
李掌櫃想也不想地說道:“自然是抓緊機會推薦給客人,早早下鍋做了菜才好,否則要連剩下的那一半也壞了,我這一千斤土豆可就白買了。”
杜曉瑜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說道:“我們家庫房也漏雨,但我家的土豆一個都沒壞。”
李掌櫃訝異地看著她,“這不可能吧,堆在上層的土豆不壞正常,可最底層的泡了雨水,不及時翻出來的話,會變稀爛的,還發出惡臭,你們家庫房既然漏雨,怎麽可能一個土豆都沒壞呢,除非那庫房裏堆的壓根就不是土豆,哎呀姑娘,你這不是拿我開玩笑呢嘛!”
“對。”杜曉瑜道:“我們家庫房裏堆的的確不是土豆,而是土豆片,還都是放在高處的,所以壞不了。”
“土豆片?”李掌櫃有點懵,“這是什麽玩意兒?”
杜曉瑜突然轉了個話題,說:“我出來的時間太久了,得趕緊把要買的東西買好回家了,否則回的晚了路不好走。”
說完,抬步就要往外走。
“哎,杜姑娘。”
李掌櫃話聽半截,正心癢難耐,哪裏會這麽輕易放她走,急急忙忙喊道。
杜曉瑜停步,轉過身來。
掌櫃的也不等她發話,直接吩咐夥計,“去開個包廂,弄幾個好菜送上去,我和這位姑娘有要事商談。”
夥計很快去後廚吩咐。
“姑娘,您這邊兒請。”李掌櫃拿出畢恭畢敬的姿態來。
杜曉瑜隻好做出勉為其難的樣子來,跟著李掌櫃上了二樓。
包廂是最好的,菜色也是本店最好的。
撿來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杜曉瑜直接拿起筷子,要麽嚐嚐酸湯魚,要麽夾一塊炒蝦仁,要麽喝一口蓮藕排骨湯……
這麽一圈下來,把桌子上的菜都給嚐了個遍。
李掌櫃好幾次想開口說話,但見她忙著吃飯,便隻能把話咽了回去。
等杜曉瑜吃得差不多了,李掌櫃才緩緩開口道:“姑娘,你可得幫幫我。”
杜曉瑜漫不經心地道:“你說吧,要我怎麽幫你。”
李掌櫃直接道:“姑娘剛才說的土豆片,可有具體做法?”
“土豆片”這三個字李掌櫃不是沒聽說過,他們酒樓就有菜叫酸辣土豆片,幹鍋土豆片,可是能大量存放起來的土豆片,李掌櫃卻是沒見過,總不至於把所有的土豆薄片都給油炸出來放著吧,那得花費多少的工夫啊?更何況,油不也得過錢麽?要真是那樣,就一點都劃不來。
再說了,油炸出來的東西,隻要保存不好,時間一長照樣回潮,到時候炸土豆片的工夫和消耗的油一合計,損失隻會更大。
“當然有做法。”杜曉瑜道:“不過這是我們家的秘製方法,向來不外傳的,雖然我和李掌櫃你的關係不錯,但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不是麽,咱們呀,一碼歸一碼。”
李掌櫃一聽就明白這話裏的意思了,忙陪上笑臉,“姑娘說得極是,這天下哪有白吃的飯食,既然姑娘你都把話給挑明了,那咱們就不必再遛彎子了,你開個價吧,多少錢能把做土豆片的法子賣給我?”
杜曉瑜深深看了一眼李掌櫃,想起自己初來乍到賣麝獐的時候,明明價值二百兩的上等貨,卻偏偏被這黑心的奸商給壓到五十兩,還故意裝出一臉她大賺特賺的樣子來。
至於一文錢一斤的土豆,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沒話說,可是中秋那天因為自己起晚了,每天按時送來聚緣酒樓的玉米是靜娘自己去地裏掰的,後來聽丁文章說,李掌櫃因為無意中看到了其中一個玉米偏老就說話難聽。
她一直以為,自己隻要拿出誠心來做生意,多的不敢奢求,但應該能得到對方最起碼的尊重。
她也一直覺得,隻要李掌櫃今後誠心誠意跟她合作,那次麝獐的事她就不計較了。
可如今看來,一個玉米他也能上升到言語攻擊,簡直就是本性難改。
既然這樣,那麽就別怪她破罐子破摔了。
杜曉瑜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不多不少,剛好一百兩。”
“什麽!”李掌櫃一聽,急得要跳起來,他那一千斤土豆也不過買了一兩銀子而已,如今雖然壞了一半,可剩下的另一半全是好的,拿出去賣二文錢一斤,也還能賣個一兩銀子左右,他還能回本,不過區區一個做土豆片的法子而已,這黃毛丫頭的心也太黑了,開價就要一百兩,這不是明晃晃地搶嗎?
與其花這一百兩的冤枉錢,那他寧願剩下的那一半土豆全壞了,反正損失不到哪兒去。
杜曉瑜就猜到以李掌櫃這鐵公雞的性子,要想一次性從他身上薅下一百兩來是不可能的,不過她並不著急,放長線才能釣大魚不是麽?
“既然生意談不成,那我這就告辭了,另外,多謝李掌櫃的盛情款待,不過我要提醒你,錯過了這次的最低價一百兩,下次你再來找我,可就沒這麽便宜了。”杜曉瑜站起身,笑眯眯地推開包廂門走了出去,隻留下一張臉黑成鍋底的李掌櫃坐在裏麵。
杜曉瑜勾起唇角,生意談不成,還白白賠上了一頓好飯好菜,不氣死那個老家夥才怪。
不過,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
杜曉瑜快速下樓,見到賀雲坤站在樓梯口。
她並不打算搭理他,想繞過他直接離開。
賀雲坤伸手一擋。
杜曉瑜冷笑,“賀大公子這麽快就忘了自己剛才在大街上立過什麽誓嗎?”
賀雲坤僵著臉道:“我隻是想提醒你,這家酒樓的掌櫃和縣太爺有些交情,不是你能輕易招惹得起的,你最好安分些,否則闖了禍,可沒有人能替你擺平。”
“多謝賀大公子的好心提醒,我杜曉瑜將來就算闖了禍,也絕對不會求到你頭上去,你就放大寬心好了。”杜曉瑜一把推開他的手,麵無表情地直接走出酒樓。
賀雲坤手指關節捏得直響,一雙眼睛裏黑沉沉的,隱隱冒著怒意。
不過很可惜,杜曉瑜看不到,況且就算看到了,杜曉瑜也會裝作看不見。
回到家以後,杜曉瑜趁著晚飯時候大家都在,提議曬更多的土豆片。
廉氏疑惑,“上回娘曬的都還沒吃完呢,再曬的話,怕會放壞了。”
杜曉瑜解釋道:“這次咱們曬好就拿去賣。”
“賣?”丁文章與廉氏齊齊對看一眼,又望向杜曉瑜,“這玩意兒能賣錢嗎?”
“當然能。”杜曉瑜一臉篤定地說道:“隻要大哥肯幫忙,咱們就一定能賺到錢。”
丁文章雖然不知道杜曉瑜要做什麽,不過她說的話,他一向都是照做不誤的,當下直接爽快地應道:“妹子要怎麽做,你隨便吩咐,大哥一定出力。”
廉氏也道:“有什麽地方需要我幫忙的,也隻管說。”
杜曉瑜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我打算多晾曬一些土豆片,然後去聚緣酒樓附近擺個小攤,架上油鍋,現炸現賣,還允許免費品嚐一些,相信我,那地段好,一定能吸引不少人過來的。”
丁文章撓撓頭,“可是咱們上回賣土豆才一文錢一斤呢,土豆片要賣多少錢才合適?”
杜曉瑜斟酌片刻,說道:“土豆一文錢一斤是因為沉,大一點的,兩個就差不多一斤了,但土豆片是曬幹了水分的,很輕,幾個土豆的量才有一斤,再加上炸土豆片要用到花生油,雖然咱們家吃的花生油是秦老伯免費送的,但市場上最少也得五十文錢一罐呢。
嗯,再算上五香粉什麽的,就賣十五文錢一斤好了,我之前稱過,咱們現在裝的土豆片一袋大概有五六斤的樣子,這麽一算,一袋土豆片能有七八十文錢的粗賬,減去成本也還有最少六十文淨賺。”
丁文章大驚,“那可比得上長工們兩天的工錢了。”
一袋就賣這麽多,要是把家裏的土豆都做成土豆片賣了,那得賣多少錢啊?
杜曉瑜點點頭,“所以說,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丁文章拍拍胸脯,“妹子吩咐吧,要我做什麽?”
杜曉瑜很快給幾人分了工。
接下來的半個月,杜曉瑜專門挑太陽熱辣的天氣帶上水蘇和靜娘去糧倉外曬土豆片,胡氏也帶著女孩們來幫忙。
因為人多,又是成天成天的曬,半個月就曬出幾十袋來。
之後曬土豆片的任務就交給胡氏和那幾個女孩了,杜曉瑜和丁文章,傅涼梟,靜娘,水蘇幾人一起去鎮上。
在聚緣酒樓旁邊租了個小攤子,搭了灶台以後,由丁文章負責炸土豆片,正式開工。
在家的時候丁文章就被杜曉瑜訓練過很多次了,炸土豆片的火候掌控得十分熟練。
第一盤土豆片出來的時候,雖然花生油的香味和土豆片的香脆味道吸引了幾個行人,不過那些人都隻是隨便看看就走開了,並沒有人開口問一句,更沒有人出錢買。
丁文章急了,看向杜曉瑜,“妹子,咱們這土豆片真能賣出去嗎?”
“肯定能。”杜曉瑜不急不緩地往土豆片上撒自己調配出來的五香粉,再拿出幾個一早準備好的竹籃,這竹籃是特別編製成現代水果籃樣式的,不僅美觀好看,還很輕巧實用。
一個竹籃裏分了一些土豆片,杜曉瑜分別交給靜娘和水蘇,吩咐道:“你們往人群多的地方走,逢人就說:新出鍋的土豆片,免費品嚐,好吃再買。”
水蘇和靜娘接過竹籃,杜曉瑜也自己提了一籃,吩咐阿福幫著看攤子以防有人鬧事之後,三人朝著三個方向而去。
“新鮮剛出鍋的土豆片嘍,免費品嚐,好吃再買。”
人群中時不時響起女孩嬌嫩的嗓音,有人側目望過來,見到那竹籃編織得精巧,碧翠的顏色,裏麵的土豆片炸得黃澄澄的,看起來又酥又脆,上麵不知道撒了什麽香料,隻要她一靠近,一股子難以言說的香味就傳過來,讓人忍不住吞口水。
終於有人問:“姑娘,你竹籃裏裝的什麽?”
麵對這麽多人圍觀,杜曉瑜也不覺得羞窘,麵色坦然地回答:“是土豆片,大哥哥要試試嗎?免費品嚐,嚐過之後再決定買不買。”
一聲嬌軟的“大哥哥”,可把人的心都給喊酥了,那人就算對這不起眼卻擋不住香味的土豆片沒興趣,這時候也想上手嚐一嚐了,於是伸手拿了一片送進嘴裏。
咬了兩口之後,雙眼頓時亮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這……這真的是土豆做的?”
“是的呢!”杜曉瑜乖巧地回答,又問:“大哥哥要買嗎?”
這麽個水靈可人的小女娃,再加上那精致的竹籃和裏麵顏色金黃的土豆片一搭配,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買!”那人爽快道:“多少錢一籃?”
杜曉瑜指了指丁文章所在的攤位,“我這些是免費品嚐的,現貨在那邊,十五文錢一斤。”
那人二話不說,風風火火地走到丁文章的攤位上,開口就要五斤,說是帶回去給家裏人也跟著嚐嚐,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土豆片。
其他人見狀,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個個在杜曉瑜那邊免費嚐了之後朝著攤位上湧。
“大家不要擠,不要擠,都有份兒。”灶邊很熱,丁文章忙得滿頭大汗,他負責炸,傅涼梟負責過稱收錢。
而靜娘和水蘇那邊也拉來了不少客人。
僅僅一個上午的時間,杜曉瑜他們的攤位前就圍了一大堆人,少部分是看熱鬧的,大部分都是拿著錢來買土豆片的,好在杜曉瑜先有準備,帶了足夠的量。
有人眼尖,看到了他們身後牛車上還沒炸過的土豆片,說道:“油炸過的帶回去我們一時間也吃不完,怕放潮了,能不能把沒炸過的賣給我們,我們回去自己炸?”
杜曉瑜笑著說:“當然可以,沒油炸過的,十文錢一斤。”
又有人問道:“買沒炸過的土豆片能送香料嗎?”
杜曉瑜尋思道:“這個不能直接送,有規矩,買三斤沒炸過的土豆片再加五文錢,就送二兩五香粉。”
“那先給我來三斤沒炸過的。”當即有人迫不及待。
“我也要三斤。”
“給我來六斤,香料多給點兒。”
“……”
杜曉瑜立刻把牛車裏還沒動過的土豆片拎過來一個個給他們過稱。
賣沒油炸過的可比油炸的省事兒多了,過了稱直接收錢。
十大袋子土豆片很快就被搶購一空,油鍋裏的也空了,但還是有人沒買到,眼巴巴地望著杜曉瑜他們,“你們啥時候再來賣啊?”
杜曉瑜瞥了一眼一直在不遠處偷看的聚緣酒樓夥計,笑著對問話的客人道:“隻要你們喜歡,下一場趕集我們肯定還會多帶一些來的。”
客人略帶失望地說道:“那還得等五天呢!”
杜曉瑜想了想,“如果您不介意的話,一會可以跟著我們回去拿,家裏有存貨。”
“真的嗎?”
“當然。”杜曉瑜笑得誠懇。
“太好了。”客人心急火燎,“那我幫你們收拾東西吧,我還趕著回家呢,得盡快拿到土豆片。”
“謝謝您。”杜曉瑜滿心歡愉。
一行人很快就把攤子收拾幹淨,趕著牛車回村。
等杜曉瑜他們離開以後,之前偷看的夥計才急匆匆跑上樓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稟報給李掌櫃。
李掌櫃聽得火冒三丈,“你的意思是說,十五文錢一斤的油炸土豆片,全給賣光了?”
“掌櫃的,這可是小的親眼所見。”夥計道:“還有買三斤沒炸過的土豆片加五文錢就送二兩五香粉的說法呢,小的這麽一合計,他們半個多時辰就賺了一兩多銀子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掌櫃皺皺眉,腦子裏想起那天杜曉瑜臨走時說的話,心中不禁後悔萬分,要早知道土豆片這麽好賣,他就花那一百兩銀子買下做土豆片的法子了,畢竟這是個長久生意,土豆成本又不高,到了酒樓再隨便加點別的特色,價錢往上抬幾個倍,專門賣給那些沒吃過土豆片的有錢人,到最後還不得翻倍翻倍地給賺回來。
如今倒好,讓那個臭丫頭在他的地盤上賺得盆滿缽豐,簡直可恨!
五天後,杜曉瑜他們再去擺攤的時候,李掌櫃就站在聚緣酒樓門口,笑得很狗腿,杜曉瑜當做沒見著,直接到自己的攤位上忙活起來。
今天帶的土豆片更多,同樣是半個多時辰就被哄搶一空。
李掌櫃看得眼紅。
第三場趕集也一樣,李掌櫃徹底忍不住了,直接拿著二百兩銀票拍到杜曉瑜的攤位上,放話,“二百兩,你把做土豆片的法子賣給我。”
杜曉瑜等的就是現在,二百兩也的確是她的預期,索性沒跟李掌櫃廢話,大大方方地收了銀票,把做曬土豆片的法子告訴了賀掌櫃,再把他們的攤子撤了直接走人。
李掌櫃看到他們拆攤子,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很快回去吩咐夥計們騰出後院來,趁著天氣還沒徹底轉涼抓緊時間曬土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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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誌在今年的院試中成績優異,一舉拿下案首,消息傳到白頭村的時候已經九月中旬。
他在書信上說知府大人有意將他舉薦去京城國子監讀書,需要他多留一些時日辦手續。
消息傳開的時候,整個白頭村都沸騰了,尤其是丁二慶,比丁裏正這個當親爹的還高興,第一時間就上門來恭賀,嘴裏還攛掇著,“大哥大嫂,這麽好的事兒,到時候可得辦幾桌讓大夥兒來跟著沾沾喜氣才行啊!”
胡氏激動得熱淚盈眶,連連點頭,“要辦,肯定要辦的,等文誌回來就請大夥兒來家裏坐坐順便吃頓飯。”
丁二慶拍拍丁裏正的肩膀,“大哥,文誌這麽有出息,你不是該感到高興嗎?咋還苦著一張臉,要我說,能通過院試入國子監的,那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咱文誌將來要是在京城混個一官半職的,還不得把你們兩口子接去京城住,這好日子啊,都在後頭呢!”
丁裏正還是歎氣,“文誌自小在鄉野長大,我怕他這一去,適應不了京城的生活。”
丁二慶道:“京城就是物價高一點而已,有啥適應不了的,你多給他些銀子安撫他,讓他在那邊好好念書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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