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大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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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笑間,幾個丫鬟已經簇擁著杜曉瑜入內室換上了嫁衣。

    再出來時,所有人眼珠子都看直了。

    隻見平素喜歡淡妝的人今日化了精致的妝容,那通透嫩白到能讓珍珠都為之失色的麵頰上抹了一層淺淺的的胭脂,白裏透紅,明豔得好似雨後牡丹。

    櫻唇因為本身就帶著點點嬌嫩的粉色,所以口脂上的不是很厚,恰到好處的紅,瑩潤飽滿。

    青絲高挽,籠入華美貴重的鳳冠裏,鴉色的卷翹睫毛輕輕顫動,在小臉上掃出淡淡暗影。

    鳳冠前的珍珠流蘇微微搖晃,讓那雙杏眼裏的秋水也變得朦朧起來。

    杜曉瑜的外形很嬌,尤其是被傅涼梟養了一段日子以後,整體給人一種“嫩得能掐出水來”的感覺,需要小心輕放,否則一個不注意就得破皮兒。

    然而她這樣嬌小的外形,卻因為內裏的堅韌,竟穩穩當當地撐起了這一襲正紅色的鳳凰錦嫁衣。

    仿佛這嫁衣上的每一根絲線每一顆珍珠,都是為她量體而生的。

    難怪人家都說女人穿上嫁衣的時候最美。

    此時此刻,杜曉瑜那滿身的華貴金紅,配上嬌豔動人的體態,竟讓旁邊的大魏第一美人許如月都遜了三分。

    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咱們筱筱就該這麽嫁,讓外頭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眼紅嫉妒去。”

    楊氏也欣慰笑開。

    她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女兒了,沒想到上天垂憐,讓她找到女兒不說,還給賜了這麽一樁錦繡良緣——杜曉瑜和阿福的事,昨兒個晚上杜程鬆原原本本地和楊氏說了,當時楊氏直接聽得落了淚。

    哪個女人不希望這一生有個能全心全意愛自己的男人,筱筱能遇到,她這個當娘的自然是滿心歡喜,求之不得。

    想到這裏,楊氏雙眼裏就起了水霧。

    老太太叱道:“這還不到哭的時候呢,你別惹得新娘子花了妝容。”

    楊氏馬上摁了摁眼角,又換上笑臉,上前拉著女兒的手,激動得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杜曉瑜微微一笑,勸她,“娘,女兒是心甘情願嫁的,別哭,你哭了我也難受。”

    楊氏嗯嗯點頭,見時辰還早,就坐下來教導了她一些話。

    杜曉瑜雖然豎直了耳朵聽,但真的沒聽進去多少。

    因為楊氏所有的觀點都是從“女人應該三從四德”出發的,還讓她婚後要大度,若能早早誕下子嗣最好,沒子嗣就得想辦法為王爺納妾開枝散葉,擴充後院。

    杜曉瑜暗暗翻了翻白眼,很想說一句她善妒,心眼兒特別小,容不得夫君的後院除了她還有別的女人。

    在楊氏不停歇的嘮叨聲中,外麵隱隱約約傳來鑼鼓喧天的聲音,緊跟著,爆竹聲響起。

    媒人喜滋滋地從外麵進來,“新郎官的花轎來了,帶著人在外邊兒催妝呢,咱們新娘子好了沒?”

    老太太嗔道:“吉時早著呢,老三為了攔門,今兒可算是下了狠功夫了,夠那小子折騰的。”

    說完,又讓暫時主持中饋的二太太方氏拿著鏡子出去搜轎。

    然後全福婆婆給杜曉瑜蓋上了龍鳳呈祥的紅蓋頭。

    傅涼梟上輩子就在他嶽父杜程鬆手裏吃了不少悶虧,今日大婚,自然是做足了準備,知道杜程鬆不會輕易讓他進門,所以請來的人不少,可謂是各有神通。

    怕他們家來武的,所以把去年武舉前三甲狀元、榜眼和探花給拉來了。

    為防來文的,請的是京城四大才子中的第二和第四,因為這倆比較年輕,第三那位有家有室的,不太合適。

    杜家醫學出身,為防來醫的,傅涼梟又請了太醫院張院判的小兒子,這位可是青年才俊,醫術在圈內也是響當當的,不過為了保險,還多加了兩個外麵的遊醫。

    遊醫行動範圍廣,見過的疑難雜症比宮裏的太醫多,用藥也比宮裏的太醫靈活。

    傅涼梟就是想防著杜程鬆安排的那些攔門人出題刁鑽。

    除了文、武、醫三類人,另外還請了精通音律的樂師,能與動物交流的獸語師,西洋的魔術師,雜耍班子裏也請了不少人來,防的就是攔門人讓他各種表演。

    這種事,傅涼梟怎麽可能親自上,自然要找人代替。

    然後林林總總的人一加,往杜家第一道門外一站,直接把攔門人給驚呆了。

    不過,即便傅涼梟請來的人多,杜家這邊也不怕,畢竟杜程鬆都能拿出毅力花一年時間建了萬景園那樣具有時代紀念性的經典景區,不過就是請一幫子人出些難題攔住他不看好的混蛋女婿而已,不會比冒著大雪蓋花園還難。

    於是,果然被傅涼梟猜中了,攔門人出的題角度相當刁鑽。

    第一題就難倒了前來催妝的這一大票人。

    前世,傅涼梟是以帝王身份迎娶的杜曉瑜,沒有親自來接新娘子——雖然他很想來,不過規矩就擺在那,即便他再心癢難耐,也得坐在奉天殿裏等著。

    所以說,前世並沒有攔門這一說,就算有,也隻是意思意思就過了,畢竟是皇帝娶親,又是他這樣一個脾氣臭性子狠的皇帝娶親,杜家哪敢得罪?

    而且前世的杜程鬆和傅涼梟之間的“積怨”並沒有這一世深,哪怕過程中鬥了不少,到最後杜程鬆嫁女兒也是嫁得心甘情願。

    哪像這一世,上次因為筱筱失身就險些把楚王府的小公公給打殘了,要是讓那老狐狸知道他女兒已經懷上了,估計怒得能把他也給打殘。

    大喜的日子,傅涼梟沒那閑工夫去跟他老嶽父幹架,隻想早早把懷著他寶寶的小嬌妻娶回家。

    於是,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站出來,解了第一題。

    不過,解題歸解題,不給敲門費仍舊是不讓進的。

    這一點,傅涼梟也早就想到了,所以紅包直接是成箱裝的,多得讓人頭暈目眩,裏麵的分量也不少,一個不夠就給兩個,兩個不夠再加倍。

    攔門的這些人,雖然一早得了杜程鬆的指點說要盡最大的力別讓新郎官早早進來把他女兒帶走。

    可事實上,麵對傅涼梟這樣的凶神惡煞,哪怕是不說話,那冷嗖嗖的眼神也能逼視得攔門人心裏一哆嗦,然後幾人不約而同地覺得,點到為止就差不多了,要是再過,後果可就真的不堪設想了。

    杜程鬆躲在幕後,狠狠鄙視了這幾個見錢開門的兔崽子一把。

    不過嘛,這隻是開場,後麵不還有幾道門麽?

    於是,到了儀門的時候,再一次被攔住。

    這次攔門人出的題可就是具有專業代表性的了,而且是杜家的專業。

    文武傅涼梟還能應付,這醫,他就真的抓瞎了,隻能讓請來的人上。

    杜家給了一個瓶子,瓶子裏是一顆紅色藥丸,此毒名為“半月相思”,讓他們寫出解藥來。

    傅涼梟想都不用想,這又是他那老嶽父搞的鬼。

    還半月相思,可真會折騰人的。

    張家小公子和那兩位遊醫急得直冒汗。

    如果是一般的毒,倒還可以抓隻畜生來試試,然後根據中毒反應研究解藥。

    偏偏這種毒,隻有人服下去才能看到完整的中毒反應。

    這……總不能找人做試驗吧?

    雖然這毒是針對新郎官的,可誰敢讓活閻王服毒啊,況且新郎官在大婚之日服毒,這不是找晦氣嗎?

    傅涼梟想都沒想,大步上前,從托盤裏拿起那個白色的瓷瓶,然後抖出紅色藥丸,直接扔嘴裏。

    眾人大驚失色。

    傅涼梟卻如同沒事兒的人一般,似笑非笑地看向攔門人,問:“解了沒?”

    攔門人訥訥齊聲道:“解了,解了。”

    張小公子和兩位遊醫直接給整蒙了,一臉納悶地看著傅涼梟,“這怎麽就解了呢?”

    傅涼梟沒說話,大紅袍袖一拂,徑直朝著第三道門而去,衣袂翩然,英俊挺拔的身姿使得一個背影看起來都充斥著非凡的魅力。

    他一開始也以為杜程鬆是鐵了心給他準備毒藥。

    可是轉念一想,杜程鬆就算千百個不願意把女兒交給他,筱筱也早就是他的人了,所以杜程鬆今日這女兒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那麽這顆藥就不可能是真正的毒藥,隻不過是對他的一種試探罷了。

    試試他有沒有能為他女兒不顧一切的決心。

    所以傅涼梟才會毫不猶豫地把藥丸塞進嘴裏。

    嚼兩下,果然就隻是一顆糖果而已。

    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傅涼梟明明請了那麽多能人跟來,杜家出的題也涉及很多,但最終都是他自己給解開的。

    前三道門順利過,來到最後一道垂花門。

    這次攔門的可就是內院的長輩們了。

    女人出的題,角度更刁鑽。

    這一幫大老爺們兒還真應付不來。

    沉默片刻後,傅涼梟做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搶婚!

    因為最後一道題實在是太無賴了,他解不了,帶來的人也解不了。

    既然解不了,那就隻能硬闖。

    之後的事,顯而易見。

    傅涼梟讓那幫人把攔門的婦人給攔住,他直接往裏衝。

    坐在閨房裏的杜曉瑜聽說傅涼梟是闖進來的,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

    老太太和一眾媳婦紛紛無語,可是無語的同時,又覺得這就是傅涼梟本人應有的作風,無賴,霸道,蠻橫不講理。

    他要是能照規矩進來,那才叫見了鬼了。

    終於到了後院正廳,給嶽父嶽母祖父祖母見禮。

    換了一般的女婿是要下跪的,不過在傅涼梟這裏,下跪這種事就不存在了。

    杜程鬆全程黑著臉,楊氏不停地給他遞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他也當做沒看見,怎麽瞧傅涼梟怎麽不順眼。

    傅涼梟一臉的無所畏懼,都到這一步了,他就不信杜程鬆敢當眾悔婚。

    行了禮就接新娘了。

    杜曉瑜趴在杜曉駿背上,為了走得穩,杜曉駿的速度不由得放緩了些。

    傅涼梟看得心急火燎,大步上前,直接從杜曉駿背上把人給打橫抱到自己懷裏來。

    杜曉瑜是蓋著紅蓋頭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自己落入了男人寬厚溫暖的懷抱裏,透過蓋頭和他身上的大紅喜袍,仍舊能聞到沐浴過後的清香味。

    這味道很熟悉,之前在楚王府的時候就聞過很多次了。

    杜曉瑜知道是他,唇角往上彎了彎。

    杜曉駿一臉幽怨地看著搶了自己活兒的妹夫,“哪有新郎官抱著新娘子上花轎的,你這樣不合規矩。”

    傅涼梟不以為意,“本王都敢在婚前洞房,你還跟我談規矩?”

    聽到這一句,杜曉駿馬上閉了嘴。

    是了,就因為他們倆在山洞那事兒鬧得滿城皆知,皇後那邊連準備元帕取處子血的嬤嬤都給省了,一些關於“初夜”的儀程,也是自動取消。

    可以說,自古以來,皇室中紈絝的皇子不少,婚前就把正妻給睡了的皇子也不是沒有,但從來沒有誰敢睡得這麽囂張。

    不僅睡,還睡得天下皆知,好似這是件多麽光榮的事。

    事實上,對於傅涼梟本人來說,這還真是件光榮的事,因為有天下人幫他作證,他得到了筱筱,以後不管她走到哪,所有人都會知道她是他傅涼梟的女人。

    她就算是想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杜曉瑜乖巧溫順地貼在傅涼梟懷裏,任由他抱著自己往外走,途中肚子咕嚕叫了兩聲。

    傅涼梟微微駐足,聲音輕柔,“餓了?”

    “嗯。”杜曉瑜點點頭,她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雖說新娘子在大婚這一日都是要餓到晚上的,可是她能餓,肚子裏的寶寶餓不了。

    傅涼梟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沉默片刻說,“一會兒上了花轎,媒人會給你一柄如意和一個蘋果,如意你拿好,蘋果就吃了吧!”

    杜曉瑜忍不住輕笑,“蘋果寓意平平安安,你讓我吃了,豈不是……”

    “你不吃,咱們的寶寶可就不平安了。”傅涼梟打斷她的話。

    杜曉瑜隻好點點頭,“那好吧!”

    等坐上了花轎,媒人果然遞給她一柄如意和一個蘋果。

    杜曉瑜起初還穩穩當當地坐好,等花轎啟程就實在是餓得受不住了,輕輕掀開蓋頭一角,小口小口地把蘋果給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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