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小家夥鬧脾氣,鄉試(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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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涼梟出了手,江亦臣心裏一直懸著的大石塊總算是落了下去,這天主動去了楚王府。
傅涼梟大概也猜到他的來意,“為了最後一顆藥?”
江亦臣坐下,沒急著回答,捧了茶杯半晌才道:“王爺不會再對我爹下手了吧?”起碼看在小妹和杜家四爺這樁婚事的份上,他也該手下留情,不能真把人給弄死了。
傅涼梟淡笑,“那得看江其佑有沒有悔過之心了,若是他肯乖乖的當個廢人,本王便放他一馬,若是再動心思,那就怨不得本王。”
江亦臣歎息一聲,“我爹這輩子,沒有一天不做當官夢的。”
“高官厚祿的夢,不止他一個人會做。”傅涼梟道:“別人都能走正道,為什麽偏偏他就不能?”
對此,江亦臣無言反駁,隻道:“最後一顆藥,我會盡快給你們的。”
“想好什麽時候去九仙山了?”
“就這兩日,安排好家裏的事情就動身。”江亦臣說到這裏,想起了什麽,猶豫著問,“你們最近……都挺好的吧?”
知道他想問杜曉瑜,傅涼梟難得的給足了耐性,“勞你掛心,一切安好。”
“那就好。”江亦臣握緊了茶杯,麵色稍顯局促。
傅涼梟還以為他有後話,沒想到隻是靜坐了一會就站起身準備離開。
李忠忙客氣地把人送出去。
到大門邊的時候,江亦臣停下腳步,問李忠,“聽說王妃懷了二胎,懷像如何?”
李忠也是個人精,一句話就聽出了些不同尋常的關心來,笑著客氣道:“王爺待王妃的好,那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有我們王爺在,王妃隻會好不會差。”
江亦臣點了點頭,算是默認,走下台階,挑開簾子上了馬車。
李忠目送著江府的馬車走遠,才回去複命。
——
杜曉瑜去宮裏住了幾日回來,發現小家夥跟她鬧脾氣了,每次說“來,娘親抱抱”的時候,小家夥就把腦袋歪往一邊,一副“你是誰我不認識你”的樣子,氣呼呼的。
聽靜娘說,她才剛入宮的那天晚上,小家夥就學會爬了,怕他摔下小榻,靜娘特地在地上墊了軟墊,小家夥爬來爬去,左瞄瞄右瞅瞅,就是沒找到娘親,這才扯開嗓子嚎,哭得可傷心了,脾氣挺大,不要奶娘,米糊糊也不吃,實在餓得熬不住了,才吧唧幾口奶,喝完了繼續生悶氣,誰哄都不搭理。
杜曉瑜聽了,心揪得厲害。
“寶寶,來娘親抱一個嘛!”杜曉瑜拍拍手掌,想引起小家夥的注意力。
可惜小家夥埋頭玩毛球,壓根就沒聽她說什麽。
杜曉瑜歎息一聲,幽怨地看著對麵的傅涼梟,“這還真是你親生的啊,才多大就記仇,你小時候也這樣?”
傅涼梟笑笑,說他不知道自己小時候什麽樣,不過兒子這樣挺好,說明開智早。
“還好呢?”杜曉瑜哭笑不得,“小小年紀就不認親娘了,我可是含辛茹苦十月懷胎才把他給生下來的,如今連抱一個都不給,我容易麽我,等生下小二來,到時候我想抱他都沒那閑工夫了。”
小家夥聽不懂她娘在說什麽,不過看起來有些嫌棄他的樣子,他心裏慌慌的,毛球也不要了,撐著小胖手爬到杜曉瑜身邊,拿腦袋去蹭她。
被兒子嫌棄了幾天,終於能正正經經地抱一個了,不用等他睡著了偷偷抱,杜曉瑜這才露了個笑臉,將小家夥摟入懷裏,吧唧一口後,“唔”一聲,“還說小家夥鬧脾氣絕食呢,我怎麽覺得又胖了不少?”
一旁水蘇樂道:“長公子生在富貴窩,打落地的一天起就是來享福的,比起咱們鄉下的孩子,日子好過了不知多少倍,吃的穿的,那都是頂頂好的,能不胖嗎?”
杜曉瑜低頭看著小家夥,想到了團子。
那孩子當初在白頭村時瘦巴得厲害,被他爹娘接到京城以後,沒多久就養得細皮嫩肉的,都說某某地方的水土養人,要杜曉瑜說,有錢人家的飯菜才養人,沒錢都是白搭。
想到團子,杜曉瑜就想到恩國公府的現狀。
恩國公的爵位是因著祖上出了開國大將而承襲來的,到秦宗元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實權了,不過聽傅涼梟說,恩國公的俸祿還不錯,之前賠了杜家那麽多的銀兩,不過一年的時間就轉圜過來了,買了好幾處田莊租賃出去,也讓手底下的人置辦了幾間鋪子,如今的日子在慢慢恢複以前的水準。
杜曉瑜聽得很是欣慰。
杜家和秦家的恩怨,她作為小輩,實在插不上什麽嘴,私心裏卻是不希望兩家鬧僵的,不過當初秦楓媛的事情暴露之後,杜家長房就放話了,說與秦家老死不相往來,所以即便是杜曉瑜想緩和兩家的關係,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好在她已經嫁了人,如今想去看團子也不用像之前在杜家那樣偷偷摸摸的。
待在府上挺無聊,杜曉瑜得空的時候去了好幾回恩國公府,恩國公夫人寧氏很喜歡她,每次都變著法兒地招待她,臨走還不忘教她些育兒方麵的經驗。
——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北地入秋早,七月不到,天氣就開始轉涼。
中旬的時候,陸續下了幾場雨。
杜曉瑜懷著身子,受不得寒,成天窩在房裏。
丁文誌便是冒著雨來的楚王府。
他租了輛不打眼的青帷馬車,下車時撐開傘,走到門房處。
門房的小公公認不得他,不過見他肩膀被雨打濕了一些,忙請他進去烤火,邊烤邊說,找什麽人,有什麽事。
丁文誌搖頭說不用,自己找楚王妃。
小公公滿臉訝異,“找我們王妃?”
丁文誌生怕小公公誤會,解釋說:“我是楚王妃的舊友。”
他沒說自己是楚王妃的義兄。
一來,楚王府是親王府邸,王妃有多尊貴可想而知,他自己一看就是個窮酸書生,說他是楚王妃的義兄,先不說小公公會不會信,就算真信了,這不是在別人麵前抖楚王妃的黑曆史嗎?
丁文誌到底是讀書人,再加上來了京城這麽久,見識也寬廣了不少,為人處世方麵,不像有的讀書人那麽死板,他算是比較懂得變通的,知道怎麽應付。
聽說是王妃的舊友,小公公更不敢懈怠了,忙請他進去坐,給沏了茶,這才撐了傘進去通秉。
傅涼梟這一日並不在府上,西南那邊的戰爭還在繼續,聽說弘順帝因為這事兒又氣出病來了,龍體欠安,太後讓人來請楚王入宮,考慮到杜曉瑜懷著身子,就沒讓她跟去。
小公公來稟報的時候,杜曉瑜正在房裏教小離憂吐字。
小家夥最近似乎很想說話的樣子,可一出口就是咿咿呀呀,完全聽不懂,杜曉瑜便把他抱在腿上,先從爹娘的稱呼開始教,小家夥學了半天,就是喊不對。
杜曉瑜再教,他就捂著耳朵不樂意聽了。
杜曉瑜被他這個小表情逗樂了,把孩子遞給靜娘抱過去玩,她看向傳話的小公公,說,“那是我義兄,快請進來。”
義兄?
以前怎麽沒聽說過王妃還有個義兄?
不過曉得了這層身份,小公公對丁文誌的態度越發客氣了,到了前院的時候,稱呼都變成了“您”。
丁文誌明顯感覺到了小公公語氣裏的恭敬,不過人家之前也沒有為難他,他點點頭,淡淡一笑,踩著地上的積水,跟著來到前廳。
杜曉瑜沒多久就過來了,進門後有丫鬟替她解開肩上的披風,她步履緩慢地走過去坐下,看向丁文誌,麵上露了笑臉,“二哥,怎麽不挑個天氣好的日子過來,這陰雨天,你也不嫌路不好走?”
丁文誌道:“我要回去鄉試了,今日是特地來向王妃辭行的。”
杜曉瑜聽得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今年確實到了三年一鄉試的時間。
之前丁文誌院試中秀才的時候本來就該在府學“深造”等著鄉試的,不過府學那邊見他寫得一手好文章,舉薦他入了國子監,因此錯過了那一年的鄉試,如今這一場,都是他中秀才的後一屆了。
學了這麽久,想來丁文誌的見識和個人理念都和之前有所不同,如今再回去鄉試,中舉的勝算應該更大一些。
杜曉瑜以前在白頭村的時候見過丁文誌寫的文章,因為出身鄉野,眼界比不得世家子弟,文章偏向樸實,遣詞造句也不華麗,個人的觀念甚至還有些激進,屬於改革創新派的學生。
怎麽說呢,那種文章不能單從個人角度說好不好,因為每年的考官都不一樣,能不能錄取,全是憑著考官的喜好來的。
有的考官喜歡務實一點的,有的考官喜歡遣詞用句漂亮的,遇到喜歡樸實一點的,可能一眼就瞧上他的文章,名次也能靠前一點,遇上喜歡在遣詞用句上下功夫的,那他就有可能吊車尾,甚至是被落下。
“二哥都做好準備了嗎?”杜曉瑜問。
丁文誌笑說:“三年前就該考的,耽擱了一屆,不過也好,來京城這麽久,與世家子弟們多多少少有些接觸,所見所聞都比以前廣闊,很多東西的見解不一樣了。”
杜曉瑜不懂科舉,隻是提醒他,“你回去以後,幹娘要是跟你提婚事,你就說自己忙著考試沒時間,別傻乎乎的娶個鄉下姑娘,我不是瞧不起她們的意思,鄉下姑娘樸實淳厚,自然有她們的好。
可是,二哥這次要是能中舉,那就是有機會做官的人,你想想,你要是娶了個大字不識的鄉下姑娘,以後圈子裏打交道,有需要你夫人出麵的地方,她卻什麽都拿不出手,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就算再想得周到,總不能事事照拂到她頭上去吧?
若真事事要你出麵,那樣的媳婦兒,你還娶來做什麽?”
話完,看了看丁文誌沒怎麽變化的臉色,又繼續道:“說起來,我自己就是個鄉下姑娘,所以回到杜家以後,請了好幾位先生日教夜學,不知費了多少工夫才把自己落下的東西勉強補回來,雖說不是樣樣精通,但起碼不至於一問三不知,這其中的艱辛,真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
丁文誌早就看出來了,杜曉瑜與之前在白頭村時的氣質大不相同。
不是有句話,叫“腹有詩書氣自華”嗎?
這句話用來形容她,再貼切不過。
以前做小農女的時候,淳樸天真,回了京,開始步入大戶人家的千金生活,整個人就慢慢開始轉變了。
不過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是自己的妹妹。
丁文誌從來沒在國子監的同窗麵前顯擺過自己有個王妃妹妹,還是林海那個大嘴巴閑不住某次說漏了嘴。
從那以後,國子監裏以前經常欺負他的那些同窗,直接慫了,見著他,要麽是諂媚恭維,要麽直接繞道。
也唯有那一次,他因為林海誤打誤撞借用了楚王妃的名頭,其餘時候,他該怎麽讀書還怎麽讀書,從來沒想過要跟人攀比什麽,畢竟他的出身擺在那兒,怎麽都是比不過人家的。
聽著杜曉瑜的提點,丁文誌點點頭,“我目前的確還沒有成婚的打算。”畢竟才十八九歲,心思還是放在學業上比較重要。
知道他已經收拾了東西,等雨停就要返鄉,杜曉瑜讓人備了不少禮物讓他帶回去,說自己如今有了小的,脫不開身,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去看他們了,還讓丁文誌幫忙問二老的安。
丁文誌收了杜曉瑜準備的禮,雨住之後直接從楚王府離開。
杜曉瑜本來想安排人送送他的。
丁文誌說不用,這麽大張旗鼓的,他反而不適應。
杜曉瑜隻得作罷。
丁文誌剛出楚王府不久,就遇到了打馬前來的同窗林海。
林海說同窗一場,來送送他。
丁文誌沒拒絕,讓他鑽進自己的馬車裏,林海那嘰歪的性子,很快就把氣氛活躍開來,天南海北地胡侃,丁文誌早習慣了他的性子,時不時的應兩聲。
到了城門外,林海便不能再送了,下車以後正了正臉色,說:“文誌兄學問不凡,那鄉野之地想必困不住你,回去以後好好考,希望來年能在春闈的名單上見到你。”
丁文誌不敢誇海口,隻是笑著點頭,“我會盡力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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