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長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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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鍾粹宮出來,傅涼梟還沒回到東宮,就在半路上聽說了一件事:許丞相昨夜受了驚,沒能熬過去,就在剛剛,人沒了。
早就料到許丞相那個狀態活不了多久,傅涼梟倒是沒表現得太意外,跟著讓轎子繼續啟程,回東宮。
一路走來,到處都是掃雪的宮人太監,抬轎的小公公們腳下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足以見得昨夜那場雪有多大。
傅涼梟無心賞景,腦海裏回想著剛才在鍾粹宮的事。
一直以來的懷疑被證實,證實母親回來了,他除了欣喜,還有些淡淡的傷感。
因為母親再一次成了父皇的女人,重活一次,就意味著她想要的自由沒有了,肩上背負的,更多是仇恨,以後壽終正寢,還要葬入傅家妃陵,死都擺脫不了那個男人。
如果可以,傅涼梟希望她一直留在九仙山,留在那一方永無戰亂爭鬥的淨土,至於該報的仇,他會替她報。
回到東宮的時候,杜曉瑜正帶著兒子堆雪人,她手裏拿著個胡蘿卜,準備給雪人插鼻子。
眼瞥見廊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靠近,杜曉瑜麵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語氣溫軟,“回來了?”
“嗯。”傅涼梟點點頭,走下來,看了一眼母子二人的成果,唇角往上揚了揚。
杜曉瑜問他,“好看嗎?”
傅涼梟沒做評價,過了會,道:“堆了好久吧,不冷?”
“還好。”杜曉瑜把胡蘿卜遞給傅離憂,準備搓搓凍僵的手,才剛抬起來,就被傅涼梟拉了過去,握在他厚實溫暖的掌心裏。
杜曉瑜臉頰微紅,當著兒子的麵,有些不好意思。
傅離憂踮著腳尖,把胡蘿卜插在雪人的鼻子位置,回過頭來見到爹爹給娘親焐手,他哼唧兩聲,跑到傅涼梟的另一隻手邊,把自己的小胳膊舉高高,表示也要爹爹給焐一下。
傅涼梟很輕易就握住了他柔弱無骨的小手掌,然後拉著一大一小回了屋。
傅離憂隨便在炭盆上烘了下手就去寶寶房陪少安玩了。
杜曉瑜坐下來,看向傅涼梟,外麵雪光透亮,屋裏沒點燭火,他的五官顯得過分深邃。
“我剛剛聽說,許丞相歿了。”感覺傅涼梟的神情有些恍惚,杜曉瑜先開口。
傅涼梟頷首,“來的路上我也聽說了,昨夜的雷聲太過駭人,他本就中風,會受驚也正常。”
“咱們要去吊唁嗎?”杜曉瑜問。
“要去。”傅涼梟說:“等那邊安排好,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外麵冷,你好好待在東宮。”
杜曉瑜點頭表示知道了。
如果傅涼梟還是楚王,那麽照他的作風,連皇帝老子的賬都可以不買,更別說隻是個丞相。
可他現在是太子,是儲君,在其位謀其政,不能再像以前那麽任性,儲君去給朝中重臣吊唁是最起碼的尊重。
杜曉瑜大概也明白,傅涼梟很多時候是因為顧及她,所以性情在一點一點地收斂。
靜嬤嬤端了熱茶進來,給杜曉瑜和傅涼梟各奉了一盞,等她出去,房裏慢慢陷入了沉寂。
許久後,傅涼梟才出聲,“我之前去鍾粹宮了。”
“我知道。”出門之前,他就說過的,要去見母妃,估摸著是想問問西山皇陵事件的詳情。
杜曉瑜準備做個聆聽者,安靜聽他說。
可他卻在這時抬了頭,朝她看來,“不想問問嗎?”
杜曉瑜莞爾,“你若是願意說,就算我不問,你也一樣會告訴我,若是不願意說,我問了便是強人所難。”
“你倒是乖。”傅涼梟笑了笑,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溫柔和寵溺。
頓了會兒,接著說:“有件事,想告訴你。”
杜曉瑜點點頭,連呼吸都放輕,認真看著他。
“皇貴妃其實換了個人。”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杜曉瑜愣了好一會兒。
“換了個人?”看著是挺像那麽回事的。
“對,皇貴妃是皇貴妃,卻也不是皇貴妃。”
杜曉瑜腦袋都暈了,“你就直說吧,她到底是誰?”
“是我的生母,你的婆婆。”
杜曉瑜:“……”
縱使做足了心理準備,也扛不住這樣的轟炸。
她深吸口氣,“你……你再說一遍。”
傅涼梟挑眉望著她,“被嚇到了?”
“何止是被嚇到。”杜曉瑜拍拍胸脯,“我覺得自己肯定在做夢。”
傅涼梟但笑不語,等她平息了好久才把人摟過來靠在他身上,語調緩和而冷靜,“一年前我就在懷疑了,隻不過那個時候沒有切實的證據,總覺得是自己多慮了,剛才去鍾粹宮的時候,隨便試探了一番,果然得到了真相。”
杜曉瑜問:“娘當著你的麵承認的?”
“算是吧!”
想到什麽,他垂眸看著依偎在自己懷裏的小女人,“不驚訝嗎?”
杜曉瑜抬起雙眼回望著他,淺淺彎起唇角,“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比你回來找我更驚訝。”
傅涼梟像是默認了她的話,一笑將話題揭過。
這時,寶寶房那邊傳來少安的哭聲。
杜曉瑜急忙站起來,隨意整理了一下身上加了絨的襖裙,朝著寶寶房去。
經過幾個月的訓練,少安已經能自己翻身了,這會兒離憂手裏拿著塊桂花糕逗他,他還不會爬,眼巴巴地看著那鬆鬆軟軟的點心,口水直流,想要又拿不到,剛伸出小手,哥哥就往後退了一步,他更拿不到。
自從那次傅離憂兩歲生辰上少安哭了騙人把撥浪鼓弄到手之後,就好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每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別的不管,先哭一哭把東西騙到手再說。
所以,剛才的哭聲就是這麽來的。
杜曉瑜站在門口,看著坐在羊毛毯上氣鼓鼓瞪著哥哥的少安,又看一眼一旁樂得直不起腰的離憂,有些頭疼。
“幹嘛呢?”她看著裏頭兩個小家夥。
少安見到杜曉瑜,馬上伸出肉手指著哥哥,嘴巴裏咿咿呀呀,看那表情,分明是在狀告哥哥欺負他。
離憂嘿嘿一聲,衝著杜曉瑜咧了咧嘴。
杜曉瑜白他一眼,“沒見弟弟都哭了嗎?你還不趕緊的把糕點給他。”
離憂撇嘴道:“他吃不了。”
“你讓他嚐一點,他要是不喜歡,就不跟你要了。”杜曉瑜又說。
離憂掰下一小塊喂到少安嘴邊。
少安張嘴,還沒長牙,隻能咂咂嘴巴,大概是不習慣點心這麽高甜的吃食,他還沒咽下去就吐出來了,隨著被吐出來的,還有不少口水,順著下巴流到了口水兜上。
離憂:“……”
杜曉瑜笑著搖搖頭,蹲下身。
門邊有室內棉拖,是她為了方便,特地讓繡娘做的。
換了棉拖,踩著軟和的羊毛地毯走進去,少安還坐在地上,他已經對哥哥手裏的糕點沒興趣了,轉而伸手去抓地毯上的玩具。
杜曉瑜拿了幹淨的帕子,輕輕給他擦掉嘴邊的口水和吐出來的糕點。
少安抓了個鈴鐺,杜曉瑜給他擦口水的時候,他好像格外的高興,揮舞著小手,鈴鐺就響個不停。
擦幹淨口水,杜曉瑜幫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棉襖,問:“寶寶餓不餓?”
少安聽不懂,仰著腦袋看杜曉瑜,一雙眼睛烏黑明亮,是嬰兒特有的萌態。
杜曉瑜拉著他的小手,肉肉的,軟軟的,一點力量也沒有。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杜曉瑜看向一旁的離憂,“你去廚房那邊說一聲,給弟弟蒸一碗蛋羹。”
離憂馬上起身拍拍褲子,朝外麵去。
蛋羹是傅涼梟送來的,他似乎有事要出去,沒有換棉拖進來,就站在門邊,把小碗和調羹遞給了杜曉瑜。
“有事出去?”杜曉瑜問。
傅涼梟頷首,“內閣那邊差了人來,想找我商議皇陵的事。”
杜曉瑜了然,說:“那你去吧!”
傅涼梟走前不忘囑咐她再多添件衣裳,免得一不小心著了涼。
杜曉瑜心裏正暖,旁邊的離憂就嘀咕道:“爹爹每天都那麽忙。”
杜曉瑜:“……”
地毯是專門給小嬰兒翻身學爬準備的,軟和又幹淨,房裏沒別人,杜曉瑜也不拘束,跟著兩個兒子一屁股坐下去,喂了少安一口蛋羹,才看向離憂,心中覺得自己跟他解釋他爹是太子,他不一定聽得懂,就簡單地說:“因為你爹爹要掙錢養家,所以事兒多。”
離憂“唔”一聲,像是聽懂了,又像是在思考。
杜曉瑜又說:“我聽他說,之前答應了教你三百千,這個我也會,你要是不嫌棄,一會兒娘教你行不?”
離憂垂下頭,沒敢說三百千他都能倒背如流了,隻是點點頭,“好。”
杜曉瑜看著他那漫不經心的反應,頓時有一種被深深嫌棄的感覺。
雖然她不是什麽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出身,但好歹在嫁人之前還是上了不少課的,也不算太差勁吧,至於這麽被兒子嫌棄?
其實傅離憂真不是嫌棄娘親,就是不太想學文,他想學功夫,學騎馬,學上陣殺敵,可是自己太小了,小胳膊小腿的,跑個路都能摔倒,他每天盼啊盼,就是盼著快些長大,做個像爹爹一樣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少安吃了蛋羹,沒玩多久就困了,杜曉瑜把他抱到嬰兒床上去,也懶得挪位置了,就在寶寶房裏教傅離憂。
問他,“三百千,想先學什麽?”
之後又跟他解釋三百千是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
傅離憂不敢表現得太明顯,說先學千字文。
這三篇杜曉瑜都背得滾瓜爛熟,不用書本,直接教他念,反正兩歲的年紀不用學寫字。
怕吵到少安,母子倆把聲音壓得很低。
然後杜曉瑜驚奇地發現,她沒教幾遍,傅離憂竟然就能背出一半來了。
簡直跟撿了寶一樣驚喜。
杜曉瑜問他,“這麽短的時間,你是怎麽記住的?”
離憂沒敢看娘親,嘟囔道:“娘親念一句,我跟著念一句,就記住了。”
杜曉瑜笑開來,“我覺得,你比你爹爹還聰明。”
傅涼梟能運籌帷幄,多半還是因為他前世就活了幾十年,是經曆過一輩子的人了,所以這一世有了上帝視覺,在很多事情上能得心應手。但傅離憂不同,他隻是個兩歲的孩子,兩歲就這麽聰明,當父母的引導好了,他將來一定能有出息。
——
傅涼梟回來的時候,已經傍晚。
見她進門,杜曉瑜習慣性地起身去幫他解下肩上的披風。
這副賢妻良母的做派,讓傅涼梟眉間的疲倦都散去了不少,問她,“吃過飯沒?”
“還沒呢,等你。”
把披風掛好,杜曉瑜走了過來,開始傳飯。
少安還沒醒,離憂已經吃過,去玩積木了,因此這頓飯隻有杜曉瑜和傅涼梟夫妻二人共同進食。
菜色很新,食材都是傅涼梟喜歡的,知道他最近忙,杜曉瑜還親手做了藥膳玉竹赤羊湯。
傅涼梟吃出味道不一樣,看過來,“你做的?”
“對。”杜曉瑜紅著臉,她的廚藝比不得宮裏的禦廚,隻是想著他最近太過勞累,想弄點東西給他補補。
傅涼梟看她的反應就知道這是什麽藥膳了,眼眸含笑地彎了彎唇,沒再說話,繼續吃。
杜曉瑜窘得慌,忙著解釋道:“前幾天汾州那邊不是來人跟我交年底總賬嗎?帶了些今年的樣品,我看著玉竹還不錯,就……”
傅涼梟往她碗裏添了個丸子,說:“吃飯吧!”
尷尬緩解,杜曉瑜暗暗鬆口氣。
吃完飯,讓人收拾好,杜曉瑜就挪到羅漢床上去蜷著,腿上蓋了毛毯,羅漢床很大,中間放了酸枝木炕幾。
傅涼梟坐在炕幾另一頭,一手端著茶杯,一手翻著書頁。
外麵太冷,否則若是換了三伏天,倒是可以出去轉轉,東宮裏的景致還是不錯的。
杜曉瑜已經習慣了沒有網絡沒有電器的這個時代,晚上基本沒有娛樂活動。
尤其是搬進東宮以後,受到的限製更大,她出不去,好姐妹進不來,見個麵千難萬難。
沒事做,她便托著下巴盯著他認真看書的樣子,沒多會兒就把傅涼梟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覺得無聊?”
“有點。”杜曉瑜用手摳著炕幾上的雕花,白天帶孩子教傅離憂念千字文倒還沒什麽,到了晚上,兩個孩子都不在,她又不想打擾傅涼梟,一個人待著就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
傅涼梟合上書本,“出去走走吧!”
杜曉瑜看了看外麵,天色已經黑了。
“不會打擾你嗎?”她問。
傅涼梟笑,倒是沒回答,走過來拿開她腿上的毛毯,將人拉起來。
杜曉瑜把傅離憂交代給靜嬤嬤和幾個丫鬟,添了件披肩,幫他披上披風,兩人前後出了門。
她的手被他牽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熱。
昨夜的暴風雪過後,今天徹底消停下來,沒再飄雪,此時刮著風,杜曉瑜卻不覺得冷。
心裏甜蜜蜜的,唇邊便不覺揚起了一抹淺笑。
傅涼梟偏頭,“笑什麽?”
杜曉瑜也學他故作神秘,但笑不語。
其實是有些心裏話不好意思說。
三年的婚姻,最開初的激情已經褪去,他們之間的談話不再是單純的風花雪月,因為有了孩子,有了生活,一切都回歸到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軌道上,她卻從這份平淡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安心。
三年前他牽她的手,她可能想的是他什麽時候能再進一步,抱抱她,親親她,想他以前有沒有這樣牽過別人的手。
三年後的今天,他再牽她的手,她想的是如何在當好賢妻良母的同時又不失去原本的性情,讓這份平淡持續“保鮮”,讓這種踏實變成永久。
回過神,杜曉瑜主動扣緊了他的手指。
傅涼梟感覺到了,沒說話,唇角往上彎了彎。
他帶她去了一處觀景樓。
觀景樓是獨立的,三層樓高,四麵都點上了燈籠,在寒風夜裏透著一股溫馨的暖意。
兩人上了樓以後,傅涼梟伸手推開窗。
杜曉瑜走過去。
這裏地勢本就偏高,再從最高層往下看,正中的乾清宮、翊坤宮、交泰殿和左右兩側的東西六宮,全都覆上了一層雪白,靜謐而壯觀。
“喜歡麽?”傅涼梟問。
“喜歡。”杜曉瑜拖長了尾音,補充,“有你的地方。”
她不挑剔外在環境,隻要有他的地方,都能是家。
傅涼梟似乎被這話給取悅了,摟著她纖腰的手稍稍收緊,讓她離自己近些,又說:“過不了多久,你便是這一大片宮殿閣樓的女主人了。”
“然後幫你管著三千佳麗?”杜曉瑜特地去看他的表情。
“你想多管一些也無妨。”
雖然知道他在開玩笑,她還是順手掐了他一把,“你要是不怕我潑辣,虐待了你的愛妃們,就隻管選進宮來好了,反正我閑得無聊,手癢癢。”
傅涼梟笑了笑,俯下腦袋,伸手摘了她頭上的兜帽,捋了捋她額前的發絲,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才說,“你一個就夠我折騰的了,還三千,你是想每日都給我吃藥膳?”
杜曉瑜聽出來他在說剛才那碗玉竹赤羊湯,臉有些熱。
知道他體力好,她真的隻是關心一下而已,至於這麽記仇嗎?
怕這老不正經的再說些臊她的話,杜曉瑜趕緊轉移了話題,“皇陵的事,處理得怎麽樣了?”
“鬧得很大。”他麵上的戲謔慢慢淡去,回歸一本正經,“父皇為了壓住流言,不惜殺雞儆猴,當眾處決了幾個百姓,非但沒能起到鎮壓效果,反而引發了暴動,之前內閣那邊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
杜曉瑜聽得一陣唏噓,“皇上這是失去理智了吧?”
否則換了誰都不可能用這麽愚蠢的方式去鎮壓流言。
殺雞儆猴治標不治本,一個不小心還會帶來負麵效果。
弘順帝這次就是個例子。
“娘跟我說,蠱蟲在父皇的身體裏養得很好,現在隻等最後一顆藥,到時候她隨便刺激一下父皇,就能讓父皇所有的心思百倍放大到所有人麵前,猜疑,嫉妒,恐懼……但凡他內心有的,都會讓人看到。”
杜曉瑜打了個哆嗦,“我覺得這種蠱特別可怕。”
它並不會讓人鑽心的疼或者是直接要了性命,它代表了一種欲望,一種執念,相當於一種毒,隻要你心有不滿,猜忌或者怨懟,就等同於給它提供了養料,它會像鑽牛角尖一樣將你帶入情緒的死胡同裏,直到你變得偏執而瘋狂。
所以說,這種蠱的可怕之處不在於它本身,而在於人的七情六欲。
除非是內心無欲無求,否則任何人種下它,早晚都會被折騰死。
好在它的潛伏期特別長,一般人都沒有那個耐性去培養,否則要真被有心人利用,隻怕這個世界早就亂套了。
“是挺可怕。”傅涼梟接過話,“所以我不敢試藥。”
他本身就偏執,若是再被蠱蟲牽引,會變成什麽樣,簡直難以想象。
“也不知道江亦臣的最後一顆藥煉得怎麽樣了。”杜曉瑜朝著城外方向看了看。
傅涼梟沒答話,不知道是因為沒有九仙山的消息還是單純地不想提起那個人。
杜曉瑜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很快聊起了別的。
吹來的夜風漸漸刺骨。
傅涼梟擔心她凍著,摟緊她的肩膀,“走吧!”
杜曉瑜笑盯著他,“你帶我出來,就是想告訴我,在不久的將來,我會妻憑夫貴成為母儀天下的尊貴女主人?”
傅涼梟沒回答是,也沒說不是,隻是問她,“那你可願意?”
杜曉瑜說:“我得考慮考慮。”
“考慮什麽?”
杜曉瑜掰著手指頭算,“你看啊,我現在給你生了兩個兒子,每天帶孩子就已經累得夠嗆了,將來還要幫你打理後宮,學禮儀,學規矩,給全天下的女人做表率,不能隨便出宮,不能隨便見朋友親人,這賠青春賠時間賠自由的辛苦活兒,你一個月付我多少錢?”
傅涼梟食指曲起刮她鼻尖,“鑽錢眼裏了?”
杜曉瑜順勢挽住他的胳膊,嘟囔道:“不給錢,哪個女人願意舍棄青春和自由來陪你過幾十年的苦日子?”
傅涼梟莞爾:“那你開個價吧!”
杜曉瑜笑意盈盈道:“咱們按照時辰算,我給你打一個時辰的工,你付我二兩銀子,一天十二個時辰,二十四兩,一年365天就是8760兩銀子。”
傅涼梟道:“十二個時辰,你至少有四個時辰在睡覺。”
“我那是陪睡。”杜曉瑜據理力爭,“陪睡也算給你打工,自然要算錢。”
傅涼梟想了想,說:“一個時辰二兩銀子,仙女都沒你這麽貴的。”
“那你去娶仙女啊,幹嘛娶我?”
傅涼梟看她一眼,笑了笑,伸手把她纏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摘下來握在掌心,“跟我算這些,是不是心裏沒有安全感了?”
杜曉瑜垂下眼睫,踢了踢路邊的石子。
何止是沒有安全感,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因為他爬得越來越高,她怕自己沒有那個能力和本事去匹配他。
怕他到了那個位置以後,身邊會出現更多比她完美的女人。
怕他會被亂花迷了眼。
這已經跟信任無關了,而是兩者處在不對等的地位和背景上,她難免會為自己的將來感到擔憂。
手心裏,他大掌的溫度還在不斷地傳過來。
見她默認,他說:“我以後盡量處理完政務就回來,除非是有必要,否則都不在家辦公,你想親自下廚,還是想親自培植自己喜歡的花草,或者想做別的,隻要不犯了宮規,都隨你。”
杜曉瑜看著他,“幹嘛突然這麽認真?”
“我是太拘束你,才會讓你有那個時間胡思亂想。”
杜曉瑜:“……”
——
回到東宮的時候,離憂和少安都已經睡了。
離憂睡在寶寶房,少安被送回了杜曉瑜房間的搖籃裏。
杜曉瑜沐浴完,手裏拿著幹毛巾擦頭發,不經意間抬起頭,發現傅涼梟一直在盯著自己看,那雙眼睛裏,有著繾綣一般的柔情。
剛沐浴過,杜曉瑜全身的神經都是鬆散的,麵對這樣的含情脈脈,某些念頭很輕易就被挑起。
傅涼梟坐過來,親自幫她把頭發弄幹,最後將毛巾扔到地毯上,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握住她的細腰,腦袋稍稍一偏,吻了上來。
杜曉瑜的心跳突然加快。
男人帶著熱意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細致溫柔中透露出絕對的占有欲來。
杜曉瑜臉頰緋紅,雙手攥緊他胸前的衣襟,半推半就。
這樣的情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卻每次都能讓人臉紅心跳。
被推倒在寬闊的床榻上,杜曉瑜腦袋裏還有些發蒙,下一秒,身上的寢衣就被剝了下來,臉頰被他粗糲的手掌撫摸著。
杜曉瑜下意識地偏開頭不去看他。
傅涼梟伸手扳正她的臉,明明目光溫柔,聲音卻帶著懲罰式,“又是親手做滋補藥膳,又是剖白說喜歡我,回過頭就開始跟我算賬,以前倒是沒發現你還能變臉,長本事了?”
他說完,大掌在她敏感的細腰上掐了一把。
杜曉瑜用手捂著爆紅的臉。
傅涼梟摘開她的手,將人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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