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深棕色的龍紋煙鬥，透著絲絲的火光，一呼一吸，若隱若現，隨即從老人的口鼻中呼出了濃濃的白煙，升騰向上，飄散在這個喧鬧的小廣場裏。

    兩個沙漠徒步打扮的男人，衣著專業，拿著一包高檔煙絲和一個厚厚的“包裹”，遞給了老人。隻見老人斜眼瞟了瞟，又淡定地抽起煙。

    兩個男人蹲下，客氣地跟老人說著什麽，可老人這次卻連斜眼都懶得看，全然把他們當做是透明的，過了一會兒，還不耐煩地大手一揮，把他們趕走了，徒留地下的煙絲和“包裹”。

    看見兩個男人走遠了，老人才又忍不住地瞟了瞟地上，撿起煙絲，挪了個位置，又舒舒服服地抽起了他的煙。而地上的“包裹”卻如垃圾般，被丟棄在冰冷的角落裏，無人問津。

    “師父！”蔡漪倩開心地奔向了老人。

    淩天愛一行人從後慢慢地也走了上來。

    眼前的老人麵容憔悴，眼周的皺紋清晰而深陷，一頭及肩的銀發淩亂地披散著，遮擋了半張臉，黝黑的皮膚更加深了幾分滄桑感。據蔡漪倩說，她師父現年五十有六，可這麵相看起來，說是七十有六也絕不為過。

    張祁小聲地對淩天愛說：“這就是小蔡所說的很厲害的人？看起來不像啊。”

    “噓！你懂什麽呀！厲害的人通常都是深藏不露的。”費瓊搭把嘴說。

    張祁撇了撇嘴，顯然是不認同費瓊所說的話，說：“我看他不過就是個老煙鬼罷了。”

    江子櫻緩緩地走到“包裹”跟前，撿了起來。從剛才兩個男人的神色以及這“包裹”的外包裝來看，江子櫻其實已經猜到一二，現在再掂量一下，大概也就不離九十了，這“包裹”裏裝的不是其他，正是萬惡的金錢！

    江子櫻走到老人麵前，把“包裹”遞了過去，說：“老爺爺，這麽貴重的東西，您還是收好為好。”

    “XXOO……”從老人的嘴裏冒出了一句簡單又聽不明白的話語，可眼神卻始終沒有看向淩天愛一行人，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不是跟他們說的。

    蔡漪倩微笑著翻譯道：“我師父說，這東西不是他的。”

    “可我剛才明明……”話才說到一半，費瓊便從包裹的縫隙中隱約看見了紙幣的模樣，再確認一下這厚度，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難怪江子櫻剛剛會說，這東西很“貴重”！

    這老爺爺到底是什麽來頭啊，放著“重金”不管不顧，反而把那堆煙絲當寶貝。從見麵到現在，招呼也不打，正麵也不瞧，再牛逼的人也沒必要這麽拽吧。

    張祁從來就沒有這個耐性，也沒有這個氣度，估摸了一下“包裹”的分量，便拽拽地說：“老頭，我們要去雅哈娜沙漠的東北邊界，多少錢肯去？本少爺可以出比這裏高出兩倍、三倍，甚至更高的價格，隻要你開個價。”

    老人沒有說話，就像完全沒聽見一樣，繼續抽著煙。

    蔡漪倩尷尬地向淩天愛他們笑了笑，蹲在老人麵前又說了幾句話。可是，老人竟連自己的寶貝徒弟也不睬了，靜板著一張臉，似乎在他的世界裏，除了抽煙就再無其他了。

    蔡漪倩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來到淩天愛跟前，說：“實在不好意思，我師父的脾氣向來有些古怪，接團從來不看金錢，隻看人。隻是，平時他對說中文的客人都是比較特別的，幾乎都沒有拒絕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他會這個樣子。”

    “一定是張祁惹的禍，暴發戶的兒子總是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看，這下闖禍了吧。”費瓊說。

    張祁不服氣地瞪了費瓊一眼，嘟囔著說：“誰稀罕這老頭啊。”

    蔡漪倩看了看老人，又回頭低聲說：“不如你們先到處逛一逛，我跟師父單獨聊一聊。”

    幾人相視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

    待淩天愛一行人走遠後，蔡漪倩才順了順褲子，坐到了老人的身邊，甜笑著用當地語言說：“好啦，人都走了，別再板著一張臉不說話了，多累啊。”

    老人看了看蔡漪倩，又看了看走遠的一群人，把注意力又放回到煙鬥上，吸了一口，才緩緩地說：“你又給我招惹什麽人來了。”

    “就是昨天在巷子裏遇到的啊，被搶東西還迷路了，我就仗義出手把他們救出來了。”

    “說了你多少次，別多管閑事。”

    “可是，我覺得他們都挺好的呀，而且還是我的老鄉，說一樣的話的，特情切。你不是也特別喜歡說中文的人嗎？”

    “他們除外。”老人依然是那副怎麽逗都不笑的臉。

    這還真讓蔡漪倩意外，師父帶團雖然很挑，這是整個哈利亞古集市的人都知道的，隻是，他一般是不帶政府關係的，不帶科研關係的，不帶金錢關係的。對於尋常探險者的出行需求，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之下，他一般是會答應的。畢竟，他對沙漠總是眷戀的。

    為何單單是淩天愛他們“除外”呢？蔡漪倩不解地看著老人。

    蔡漪倩一向是個熱心又執著的女孩子，隻要答應了淩天愛他們，即使是她師父不願意出行，她也會想盡辦法去找其他的沙漠引路人，甚至還會自己冒險帶隊去。

    老人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那個地方，去不得。”

    “為什麽啊？”

    “他們要去的地方叫‘幻世絕境’，在這個小廣場裏，你絕對找不到一個人，哪怕是一隻駱駝願意帶你們去。”

    “幻世絕境？這是一個什麽地方，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蔡漪倩側著腦袋問道。

    老人又吸了一口煙，頓了頓，才說：“‘幻世絕境’是一個誰都不願意提起的神秘之地，那裏陰晴不定，風沙不斷，海市蜃樓頻出。有人說，那是神靈居住的地方，神聖不可褻瀆。也有人說，那是惡魔居住的地方，讓人迷失心智、喪失自我。反正，對於那裏的說法有千千萬萬，但如果去了，結果就隻有一個。”

    “是什麽？”

    “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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