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翡翠煙殼的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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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回到座位上,向明麗看了看他倆, 小聲問邱明泉:“有什麽事嗎?”

    邱明泉趕緊笑了笑:“沒有啊, 就和張大哥聊了聊。”

    張涵臉色發白,趕緊也點了點頭。

    ……隨著列車行進, 燕京已經遠遠地消失在遠方,觸目所及的外麵, 也逐漸荒涼。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列車經過一個白天的行駛,終於在晚上到達了沈陽南站。

    邱明泉一行人在車上買了簡單的盒飯,一邊吃著,一邊和李教授一行聊著天。

    原先他隻知道姐姐向明麗是學的生物學, 封睿也沒有過多關注過,可是這一聊下來, 兩個人都有點吃驚。

    眼前的李教授,竟然是國內頂尖的生物醫藥理論研究方麵的專家,重點研究方向,是基因技術!

    “美國人在這方麵研究,的確走得很快, 而且正在積極而迫切地想要擴大自己的領先優勢。”李教授歎了口氣,“這次我們去莫斯科交流, 就是因為他們也同樣意識到, 我們這些國家已經晚了一大步, 應該互相多多交流互補, 而不是再互相防範。”

    邱明泉對這些當然不太懂, 聽著心裏封睿的指點,小心翼翼地接話:“是啊,20世紀的三大科學工程中,hgp可是排在第一位的,比曼哈頓原子-彈計劃和阿波羅登月計劃更加直接造福人類呢!”

    李教授一下激動起來:“小夥子,你也知道hbsp;   hgp是人類基因組計劃的簡稱,不認真關注過這個,一般人怎麽會脫口而出呢?

    邱明泉眨了眨眼:“我姐姐學這個,我就關注了些。這個計劃,是美國人在1985年提出來的,在幾年前啟動的吧?”

    這一下,趙曉緣都有點驚訝了,搗了一下向明麗:“你和他說的啊?”

    向明麗搖搖頭,微笑:“沒有,他自己就挺喜歡研究吧。”

    看到邱明泉這樣侃侃而談,她自然由衷地感到驕傲。這個小弟啊,真的是格外優秀呢!

    李教授更加激動了:“小夥子你真是有心!是的,人類基因組計劃由好幾個國家共同參與,美、英、法、德、日,還有我們國家!幸虧,我們沒有缺席這個組織,不然我這輩子真的要遺憾終生啊!”

    張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邱明泉道:“我們李教授,就是我國參與基因組計劃的促成者之一呢!”

    封睿深深感歎一聲:“這可真是牛人,也是真正的功臣啊。”

    這個人類基因組計劃的預算在1990年初就高達30億美元,是一項真正規模宏大,跨國跨學科的科學探索工程。

    它的初步構想就是,在2005年時,在全世界生物學家的共同努力下,將人體內約2.5萬個基因的密碼全部解開,同時繪製出人類基因的圖譜。

    這件事的意義在哪裏呢?

    它意味著,組成人體2.5萬個基因的30億個堿基對的秘密被徹底揭開,人類無數疾病的基因機理將被搞清,疾病相關基因是怎樣通過其相互作用參與疾病發生發展過程,也將被人類所掌握,很多無法攻克的重大疾病,都有可能徹底治愈或者好轉!

    這場重大的全人類科研合作,中國總算沒有被落下,而俄羅斯則因為國家剛剛建立不久,動蕩紛亂,就被排除在外。

    “李教授,您做的事情,意義真的很重大。”邱明泉由衷地道,剛剛封睿給他科普了一件事,這就是基因工程的功勞。

    他們在這邊說話,旁邊的那些倒爺原本在熱火朝天聊得起勁,可是慢慢地,都好奇地住了嘴,不由自主聽著他們的話。

    先前那個圓眼睛男人忍不住就開了口:“這個什麽基因研究的,對我們老百姓有啥好處啊?”

    趙曉緣聲音清脆...地接話:“糖尿病在古代就是無藥可救的,一直到人工胰島素的麵世,才得到了有效的控製。而這個人工胰島素,就是現代基因研究的成果之一啊!”

    邱明泉點點頭。

    他的奶奶在上一輩子年邁時得了糖尿病,硬生生耽誤了最佳治療期,一雙眼睛產生了病變,幾近失明。

    而這一世,邱明泉早早就預防著這件事,飲食調養、定期體檢,到現在也沒有發現奶奶有高血糖的症狀。

    不過就算最終還是發病了,他也知道,早早治療,藥物和胰島素一起上,就絕不會那麽早出現失明那麽嚴重的並發症的!

    “啊,那可真是很有用了。”圍在他們邊上的倒爺們看著幾個學生的眼光就帶上了敬佩,“讀書人就是讀書人,搞研究的就更加厲害了。”

    外麵的天色徹底暗了。車廂裏的燈光忽然一暗,熄燈的時候到了。

    眾人趕緊去廁所簡單擦洗了一下,紛紛躺上臥鋪開始休息。

    這趟列車是有包廂門的,臥鋪到了晚上把門一關,就隻剩下一個包廂裏的幾個乘客,邱明泉他們一行五人,再加上那個閩南男人,正好在同一個包廂內。

    整個車廂裏,很快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邱明泉卻是睡不著,望著窗外不時掠過的樹影,悄悄在心裏道:“晚上會有危險嗎?”

    封睿輕輕一笑:“夜裏經過滿洲裏,明天一早,才會正式駛出中國邊境線。在這之前,都不會有劫匪的。”

    邱明泉打了個哈欠,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

    “你睡吧,我來守夜。”

    一如既往地,封睿這樣說道。

    望著車窗上隱約映出的邱明泉的睡顏,封睿忽然醒悟到,這樣在列車上顛簸的日子,好像在他們兩人之間,並不陌生。

    從初中時往返合淝販賣國債,到去南圳解決認購證危機,再到現在。

    時光如同流水,不變的,是他和他,一直陪在彼此身邊。

    ……

    邱明泉在一片慢悠悠的顛簸中,醒了過來。

    一睜眼,外麵是剛剛蒙蒙亮的天,向外望去,遠處一片黃色的沙漠,連綿無盡。

    靠近路邊的地方,一叢叢沙柳樹林挺立著,在列車身側一排排飛速倒退。

    車廂裏有人還在酣睡,有的人則已經醒了,正打著哈欠往廁所方向擠去,排隊等待上廁所和洗漱。

    邱明泉小心地坐起來,踩著上鋪的腳蹬下了床。對麵兩個女孩子都還在熟睡,他順手給向明麗拉了拉半垂的毯子,然後往廁所走去。

    到了那裏,前麵排的正是一個熟悉的麵孔,那個一臉陰沉、神色冷漠的絡腮胡子。

    看見邱明泉過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沒有任何點頭打招呼的意思。

    邱明泉也不在意,主動向他微笑一下,身邊有幾個人正在聊天。

    “過了滿洲裏啦,這天一亮,可就不在國境內了。”

    “是啊。哎……”旁邊的人嘟囔了一句,無精打采的。

    邱明泉悄悄觀察著身邊,就忽然發現了一件事:今天早上人們的臉色,似乎都有點陰鬱和一閃而過的惶恐。

    “一天一夜了,列車已經出境。”封睿沉聲道,“從這一刻起,列車就不再太平了。”

    邱明泉一個激靈,這才明白了列車上陰鬱氣氛的由來。

    ——假如說昨天是最後的安全時光,那麽今天開始,列車所到的每一個站點,都有可能忽然躥上來一幫人,拿著刀和棍棒,完全隨機地堵住幾節車廂,開始掠奪!

    忽然地,前麵那個絡腮胡子扭過頭,冷冷地盯著邱明泉,道:“以後少在車上聊天,煩死了,知道不?”

    邱明泉愕然地看著他,那人隻說了一句,就不再理...他。前麵廁所的門開了,他大咧咧地推門進去,片刻後出來,默不作聲地走了。

    封睿卻在心裏輕聲一笑:“這人有點意思。”

    邱明泉回到自己的包廂門口,這會子,所有的乘客幾乎都醒了,向明麗和趙曉緣也簡單地梳了頭,打開了包廂門。

    簡陋的鐵皮早餐車從另一頭推了過來,乘務員扯著粗嗓門大聲地吆喝:“茶葉蛋大米稀飯,包子饅頭和花卷,還有各種方便麵!……”

    這趟列車上不少人都是自己帶著方便麵,可是一天三頓誰也受不了,一大早的,也都願意吃點稀的,早餐車的生意就格外紅火,一路推過來,掏錢的人絡繹不絕。

    邱明泉掏出了錢,等到鐵皮餐車終於到了麵前,按照足夠一行人吃的分量,買了十來個包子、五六個花卷,又拿著大家的飯盒打了熱騰騰的稀飯。

    分出一份來,他遞給了身邊的閩南男人:“大哥,一起吃吧。”

    閩南男人一愣,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哎呀,這怎麽好意思?”

    邱明泉一笑:“出門遇見就是朋友,大哥別客氣。”

    閩南男人趕緊搓了搓手,接了過去,美滋滋地吃起包子來:“叫我老周就行,別客氣。小哥真是大方,看您這樣子的大學生啊,細皮嫩肉的,就是沒吃過苦,家裏條件好吧?”

    邱明泉正要回話時,忽然,車廂一晃,開始慢慢減速。

    長長的鳴笛後,列車噴著滾滾白煙,駛入了俄羅斯境內的第一個站點。

    隨著列車進站,邱明泉他們目瞪口呆地發現,整個車廂的人,忽然全都飛快地忙碌起來!

    那個閩南人老周三兩下咽下嘴裏的包子,叫了一聲:“這次居然沒晚點!”

    嘴巴裏說著話,手裏可不閑著,他飛快地拆開了自己座位下帶著的大包裹,開始一件件往外掏東西。

    向明麗幾個人呆呆地看著他變魔術一樣掏出來一堆手套、馬甲、化纖外套,統統堆到了列車走道邊上,神情如臨大敵。

    隨著列車徹底停下,更加匪夷所思的狀況發生了!

    一大堆人忽然從這個邊境小站的候車室裏蜂擁而出,徑直奔向了列車。高鼻深目,金發或者灰發,一個個長著標準的俄國人相貌,熱情地撲向了車窗!

    而這一刻的列車車廂的車窗玻璃,也全都打開來,各種各樣的貨物飄搖在車窗外,五顏六色,煞是壯觀!

    “這裏這裏,最好的羽絨背心,最柔軟的毛線手套!”

    “皮夾克50美元一件,棉外套20美元!……不收盧布!”

    還有人就直接跳下了車,抱著比較貴重的電子表和漂亮的飾品等,直接鋪在了車站地上:“來來來,日本產的電子表,西鐵成的!這個?這個35美元,要兩隻就是60!鑽石頭花,很漂亮的,你們俄羅斯大姑娘一定喜歡!”

    原本安靜空曠的車站瞬間成了小商品市場,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各個車廂的窗口撲滿了俄羅斯人,操著生硬的簡單中文,熱情而積極地和車窗裏的中國倒爺們交易。

    一張張鈔票從窗外遞進來,一件件來自中國內地的輕工小商品、衣物、電子產品送出去,這種簡單粗暴的外貿,就在這樣一趟列車的奔跑疾馳中,以最原始的方式完成了交易。

    就連淡定的李教授都驚訝地瞪大了眼,扒到了車窗邊,新奇地往外麵望了半天:“這這……他們倒賣商品,就是這樣的?”

    別說邱明泉一樣吃驚,就連封大總裁也大開眼界,“嘖嘖”了幾聲:“我也想當然地以為是帶著貨物,到了固定做生意的城市下車,再找當地的俄羅斯商人出售呢,哪想到在路上就賣出去了?”

    列車在這個站點停靠了十幾分鍾,很快,到了再度啟動的時間,車窗外揮...動的貨物瞬間被收了回來,下車的那些倒爺也都飛快地重新躥上了車。

    “真好玩!早知道我也帶幾件毛衣什麽的來賣就好了,哈哈!”趙曉緣興致勃勃地扒著窗戶往外看。

    一個帥氣的俄羅斯小夥子肩膀上搭著剛買來的七八件衣服,路過趙曉緣的車窗,忽然衝著她拋了個熱情洋溢的飛吻,鬧了她一個大紅臉,趕緊把頭縮了回來。

    “哎呀,白種人真是基因好,一個個都高鼻深目的。”她低聲嘀咕著。這可真不是誇張,就剛剛那個俄羅斯小夥子的長相,放在電影畫報上也不算遜色呢!

    列車緩緩啟動,那個老周也從車窗邊收拾了東西回來,重新打包進了自己的包裹。

    走道上一陣亂哄哄的,跳下車的人都開始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那個隔壁包廂的絡腮胡子大咧咧地背著一個包,從車門擠了回來,一看就是拿了貨物下車去的。

    邱明泉稍微觀察了一下,就發覺他並不是一個人。和他隨行的還有兩個人,都不多話,看上去是同鄉的樣子,帶著點天津口音。

    見他回來,那兩個人都迎過去,幫著他整理東西,點數錢物。

    那男人放下自己的包,忽然一抬頭,正遇見邱明泉的目光,猛地就把臉一沉,幽黑眸子一片肅殺之氣。

    邱明泉趕緊收回目光,封大總裁在心裏小聲提醒:“這幾人帶的東西貴重點,我看大多是手表和電子產品,對人防範也是正常的。”

    趙曉緣看著老周回來,好奇不已:“你們都是這樣賣東西啊?”

    老周哈哈一笑,剛剛賣了好幾件占地方的羽絨服,正心裏高興:“可不是嘛!這一路的站點停過去,我們就賣一路,這沿路車站的俄羅斯倒爺對這趟車的時刻表可熟呢,早早地就等著了。”

    張涵忍不住訥訥開口:“那你們這一趟能賺不少錢吧?”

    老周歪著頭看著他,知道這種學生仔也沒有惡意,索性就道:“這也不是啥秘密。像這趟車上的人基本上都是大包小包的,有時候運氣好,還沒到莫斯科呢,這貨就全出光了。空著手去終點站的,多的是!少則賺幾千,多則上萬,都有的!”

    張涵驚叫一聲:“成千上萬?就跑這麽一趟,頂得上班的一年工資?!”

    老周點點頭:“那是,吃苦受累跑一陣子,回去就是別人一輩子掙不到的錢,過幾年就能做點正規的大生意。”

    走道上打著地鋪的一個年輕人聞言也湊了過來,嘿嘿一樂:“我剛跑也沒到半年,都在咱們村蓋了棟小洋樓了呢。”

    邱明泉小心地問:“那要是遇到劫匪呢?”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人臉色全都唰地變了。

    老周苦笑一聲:“哪有這麽容易掙錢,又沒風險的事呢。要是遇上了,這一趟就血本無歸唄。總體算下來,又不是每一趟都被劫,還是賺的就是。”

    那年輕人神色難看:“呸呸呸,童言無忌!”

    話還剛說完,忽然之間,車廂另一頭,就傳來了一陣騷動。

    幾聲隱約的尖叫和痛哭聲傳來,伴隨著一陣凶神惡煞的大吼從遠處傳來。

    求饒聲,哀嚎聲,原本喜氣洋洋的車廂裏籠罩著一股絕望的氣息。邱明泉他們身邊的倒爺們,全都一個個臉色煞白,如喪考妣。

    “真他媽的倒黴,剛開張就遇上第一撥!那麽多車廂,就攤上了我們這幾節。”那年輕人氣鼓鼓地瞪了邱明泉一眼,“你還真是個烏鴉嘴!”

    趙曉緣更是花容失色,向明麗神色也有點緊張,趕緊輕輕握住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糟糕,這是真的遇到了劫匪了?

    邱明泉緊鎖眉頭,看向老周:“他們是從頭搶到尾,全都不放過?”

    老周臉色也極為灰敗:“從頭搶到...尾倒不會,一個個搜身都挺費時間的。這些人往往是隨便挑幾節車廂下手,下一站就會下去。”

    張涵牙齒打顫:“那、那早劫完了早好。幸虧你們現在才賣第一撥,要是等到賣光了才動手,那不是損失更多?”

    老周正心煩意亂,沒好氣地翻了他一眼:“借您吉言了,希望我們就隻遇上這一夥!”

    邱明泉輕輕握住了姐姐的一隻手,神色冷靜而淡然:“姐,你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

    向明麗怔怔望著他,眼眶一熱,眼淚差點就落了下來。

    她的腦海中,忽然想起了那個夏天晚上,他擋在另一個弟弟向城麵前的樣子,也是這樣,麵對著凶殘的歹徒毫無懼色。

    “我不怕。”她輕聲道。

    隔壁包廂裏,那個絡腮胡子也伸出了頭,臉色沉沉望著車廂那邊傳來的動靜,從邱明泉這邊看過去,隻看得到他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如刀,像是見了血的狼。

    “我我……我好怕。”趙曉緣忽然細細地抽泣起來。

    她雖然性格活潑,可是自幼也是嬌生慣養隻知道學習的乖乖女,滿心以為出國有趣新鮮,又能長見識,哪裏想到會遇到這種可怕的事!

    那個絡腮胡子聽見她的哭泣,不耐煩地回頭看了看她和向明麗一眼,忽然猛地一揚手,隔板上泡著的一碗方便麵就砸了過來!

    “臭娘們嘰嘰歪歪的,再叫喚,老子扇你信不信?”

    方便麵原本是熱的,正好列車到站他們去下車做生意,這就漲成了一坨坨的,此刻帶著裏麵的紅油和料包渣子,正砸了向明麗和趙曉緣一頭一臉!

    兩個女孩子人都傻了,頂著滿臉滿頭的油汙和泡麵,趙曉緣本就害怕,這樣被忽然羞辱,“哇”的一聲就哭出了聲!

    邱明泉一眼看見姐姐向明麗的狼狽,眸子猛然一縮,腳下就是忍不住一動。

    可是忽然之間,心裏的封大總裁就“咦”了一聲。

    “住手。”他淡淡道,“別管那個人,你先把你姐姐她們的臉擦一擦。”

    邱明泉強壓下心中怒氣,趕緊掏出洗臉毛巾,先要幫姐姐擦拭,可是封大總裁卻涼涼地道:“不是叫你幫她擦幹淨,是再弄亂一點!在她們頭發上揉一揉,臉上也塗花一點。”

    邱明泉一怔,終於徹底反應了過來。

    他趕緊上前,用力在姐姐的頭發上胡亂揉搓了幾把,把方便麵揉得稀巴爛,濕答答地粘連在她的黑發上,又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紅油一道道的,顯得格外醜陋。

    “姐,你忍著點,那些人走了,咱們再洗。”他低低道。

    向明麗冰雪聰明,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隻輕輕點頭:“好。”

    等到邱明泉幫她弄完,她立刻動手,把趙曉緣的頭臉也如法炮製一番。這樣一來,兩個漂亮青春的妙齡少女,就徹底變成了蓬頭垢麵的醜姑娘。

    “把翡翠香煙殼拿出來。”封睿沉聲道。

    邱明泉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依言照做。忽然,他的目光一掠,就看見了隔壁包廂裏的隔板上,也同樣放著一張翡翠煙的空殼。

    皺巴巴的,裏麵空無一物!

    他的眸子猛然一縮,正在狐疑,旁邊那個暴戾的絡腮胡子目光看來,眼神同樣落在了邱明泉手上的香煙殼上。

    他的眸光直直的,盯著邱明泉一眼,忽然猝不及防,手指一勾,竟然把他的翡翠煙殼搶到了手裏!

    邱明泉完全沒有料到這一出,大驚之下,就想要奪回來,可是那男人身高手長,動作飛快,已經將那煙殼攥在手心狠狠一握!

    握完之後,他嘴角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嘲笑,隨手將那煙殼扔在了腳下,飛快地又踩了一腳。

    邱明泉愕然望著,心裏的火終於熊熊燃燒起...來。

    封睿雖然沒有說這東西到底是幹什麽的,可是很顯然必有重要作用。

    他強忍著氣,先把那煙殼撿了起來,正要發難,封大總裁已經冷然製止:“先等等!”

    ——這節車廂的門,已經被猛地一腳踢開了!……

    四五個穿著同款綠色棉大衣的男人,手裏持著棍棒和鋒利雪亮的刀具。

    “都老實點!大爺們要得不多,意思意思。要是不懂規矩,別怪我們給你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整節車廂變得極其安靜,所有人臉上都布滿驚恐,目光低垂望著地,沒有人敢抬起頭。

    為首的男人頭發髒亂,紮著一個小辮子,他身邊的幾個同夥都身材魁梧,其中一個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第一個包廂裏的一個男人身上:“你,出來!”

    那男人穿著一件皮夾克,聞言渾身一顫,卻絲毫不敢違抗,慌忙站了出來,直接就從口袋裏掏出來一遝現金,賠著笑:“各位大爺,這是剛剛賣的貨款,這不是剛開張麽,真的就這點……”

    話沒說完,那個為首的男人臉上戾氣一現,毫無征兆地劈手打了他一個耳光,用力極重,“啪”的一聲,那乘客鼻血就流淌如注。

    “叫你說話了嗎?”為首的歹徒陰沉沉道,“把褲子給我脫了。”

    那男人麵如土色,再也不敢說話,哆哆嗦嗦地艱難脫下了肥大的棉褲。一名歹徒走上前,毫不客氣地在他胯-下一掏,伸出來時,已經搜出了一個塑料袋,裹的嚴嚴實實。

    隨手一撕,一遝美元赫然在目!……

    “不是說沒有了麽?”為首的男人獰笑一聲,“還真是不叫棺材不掉淚啊。”

    他身邊的幾個男人心領神會,拿著棍棒就齊齊向著那乘客猛地揮舞下去!

    “啊啊!”幾聲慘叫,那男人疼得跪倒在地上,抱住了頭,“大爺饒了我,我下次不敢了……饒了我吧!”

    毫不客氣地又毆打了好幾棒子,眼看那男人在地上蜷成一團哀哀低嚎,幾個歹徒這才停了手。

    “看到沒有?”為首的髒辮匪徒提高了聲音,陰惻惻環視著四周,“是乖乖交錢,還是像他一樣找死,自己看著辦!”

    趙曉緣遠遠看著那男人滿臉是血的樣子,嚇得渾身都在微微發顫,倒是向明麗悄悄抱住了她,小聲道:“別怕,不會有事的。”

    虎父無犬子,雖然她平時在家裏從沒經曆過什麽風雨,可是畢竟是向元濤夫妻的女兒,真到了這種時候,天生骨子裏的膽氣就比尋常女孩子大得多。

    邱明泉盯著遠處那一幕,手掌緊緊握住了包廂的門把手,心裏,封大總裁冷冷道:“你想幹什麽?”

    “……”邱明泉沒有說話,握住門把的指關節越來越白。

    “你想出頭的話,我不反對。反正我都快閑得快生鏽了。正想大殺四方,活動一下。”封大總裁的聲音譏誚又冷漠,“可是我真不敢保證你姐姐她們的安全。你自己想清楚,後麵還有四五天的路呢,你是不是要這樣一路打過去?”

    邱明泉冷峻的眼神漸漸變得暗淡,終於收斂了眼中的憤怒。

    他身邊,那個絡腮胡子淡淡瞥了他一眼,瞧見他那握得發白的指節,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嗤聲。

    邱明泉正滿心火氣,聽了這聲,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厲色一閃。

    這個大胡子,簡直是莫名其妙!

    搶劫在繼續,這群匪徒每個包廂都沒放過,求饒聲、哭泣聲……隨著那歹徒身上的背包越來越鼓,一路過來,過道上竟然是鮮血斑斑點點,撒了一地。

    邱明泉身後,張涵牙齒咯咯作響,緊緊地縮在了包廂裏,不過他還是鼓著勇氣,將自己瘦弱的身體擋在了李老教授的身前。

    邱明泉回頭...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略微溫柔了些。

    終於,那行人走到了近前,停在了邱明泉前麵的包廂,那個絡腮胡子和同伴的那一間。

    “你們……”話沒說完,為首歹徒的目光就落在了某處,猛然一怔。

    一張皺巴巴的舊“翡翠”香煙的煙殼,正平躺在這包廂的小桌板上,那男人平靜地遞了根煙過去,小尾指有意無意地指向了那邊:“大哥,給個麵子?”

    那歹徒死死地盯住那“翡翠”煙殼,一抬頭,正看見包廂裏另外幾個同樣魁梧精悍的男人看著他們,全都站起了身。

    歹徒這邊有四五個人,而絡腮胡子那邊的同伴雖然隻有三個,可是齊齊默然起身,卻同樣有種逼人的氣勢。

    邱明泉注視著那邊,敏銳地發現了那個絡腮胡子的小動作,心裏緊張地思索著。

    一觸即發的緊張感,被那個為首歹徒一聲忽然的笑聲打破了。

    “好,給你麵子。”他點點頭,目光閃爍,揮揮手,竟然真的繞過了這個包廂!

    大概是沒有在這裏搜到錢,那歹徒的神色有點陰沉,一眼看見邱明泉的包廂,隨手一指,先指向了老周:“你!出來!”

    老周哆嗦了一下,趕緊跑出去,先是把身上的錢包上交,又三下五除二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從內褲和襯衣裏掏出一遝錢,討好地飛快遞過去。

    “各位好漢,真的就這些了!不信您再搜!”

    那些人看了看他精瘦的半裸體,終於沒興趣再搜,其中一個人不耐煩地抬手給了他一巴掌:“滾一邊去!”

    這一巴掌並沒少用力,老周的臉上立刻紅了一大片,他連一點叫痛也不敢,縮著身子趕緊躲在了後麵。

    髒辮歹徒的目光,終於落到了邱明泉他們幾個人身上。

    這幾個人,明顯和那些豪放粗獷的倒爺們不同,穿著講究得多,兩個男的一老一少還都戴著眼鏡。

    他的目光落到了角落裏那兩個髒兮兮的女人臉上,立刻厭惡地轉開了目光,然後,看向了站在最前麵的邱明泉。

    一雙黑亮如黑曜石的眸子,平靜而專注,迎著他的眼睛,竟似沒有任何懼怕。

    “把翡翠煙殼亮出來,學那個絡腮胡子!”封大總裁急促地在邱明泉心裏道,“收斂點,別正麵杠!”

    邱明泉眯起眸子,稍稍斂起眼中的隱隱怒火,聲音平靜:“大哥,這裏都是窮師生,去俄羅斯開會的。”

    他掌心微敞,露出了那張被絡腮胡子踩得髒兮兮的“翡翠”煙殼,低聲道:“給個麵子吧。”……

    大概是被連著兩張煙殼激起了懷疑,髒辮歹徒目光狐疑,在隔壁包廂和這邊來回轉了一圈:“你們是一起的?”

    邱明泉心裏一突,靜靜搖頭:“不是,巧合而已。”

    他看了出來,隔壁的絡腮胡子,也是靠著這張皺巴巴的“翡翠”煙殼,躲過了這一劫!

    歹徒卻沒有像對隔壁一樣立刻走開,而是死死盯住了邱明泉,聲音放低了:“你們認識殷姐?”

    邱明泉不動聲色地抬起頭,按照封睿的指點,迎著他餓狼一樣的眼:“在燕京的秀水街有過幾麵之緣。”

    為首歹徒禿鷲一樣的陰沉目光沒有移開,一股詭異又安靜的氣氛開始彌漫。

    邱明泉一動不動,手腕卻早已悄悄垂下,握住了大衣衣袖下的那柄三-棱刮-刀。刀鋒微涼,可是他渾身的血液已經隱約沸騰!

    就在他高度警惕的這一刻,忽然,那名歹徒伸出了手,毫無征兆地向著他擊來!

    邱明泉緊繃的神經就像是斷了弦,手腕一動,就要本能地急退再暴起反擊,可是封睿的聲音卻驟然響起:“別動,站著!”

    邱明泉心裏一動,硬生生停住了閃避,歹徒的那隻手在空中...重重落下,落在了他的肩膀。

    “小兄弟膽色不錯啊。”那歹徒咧嘴一笑,一顆金牙在嘴巴裏若隱若現,“行。大家走,繼續幹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