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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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簪砸落在牆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葉清溪驀地鬆了口氣, 下一刻發覺自己的嘴唇還貼著蕭洌的, 忙要起身後退。
然而她不過剛有退卻的動作, 蕭洌卻仿佛突然回過神來, 不再在意那被丟出去的發簪, 也不再按著她的手, 而是一手摟她的腰, 另一手扶在她的後腦, 將她剛離開寸許的唇又按了回去。
此刻, 蕭洌被葉清溪壓在身下,他大張的雙眸裏滿是驚喜和陶醉, 多日的嚐試都無果, 誰知她竟自己主動來吻他,他怎麽能不喜出望外呢?
這一刻蕭洌早忘了前一刻他在做什麽,感覺這樣使不上力,他摟著葉清溪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 細細地親吻著她比他想象中還香甜的唇, 甚至想要撬開她的貝齒,更進一步。
徐威和翠微二人拉拉扯扯進來時, 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葉清溪嬌小的身影無助地陷入柔軟的錦被之中,蕭洌那相對她而言高大強壯的身體將她完完整整地覆蓋著, 他忘情地親吻著她, 而她無力地推著他, 卻因體力間的巨大差距而猶如蚍蜉撼大樹。
“皇上!”翠微雙眼驀地瞪大,驚呼道。
徐威見事已至此,也不再做什麽,隻微微退後一步,垂著視線爭取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覺得,縱觀大梁整個曆史,也沒有人會在皇上寵幸女人時強闖打攪了皇上的好事,即便他背後是太後娘娘,隻怕也討不得好。
蕭洌不曾想竟然有人敢進來打擾他,還是他如今相當看不順眼的翠微。
他有些不舍地鬆開葉清溪,抬頭看向雙眼泛紅,身子似乎還在微微顫抖的翠微,可下一刻他的視線卻移向了力圖降低存在感卻失敗了的徐威,冷冷地說:“徐威,朕的命令你也不聽了麽?怎麽,眼裏沒有朕這個皇帝,迫不及待想造反自己當這皇帝?”
徐威被蕭洌的話嚇得麵色發白,腿一軟便跪下了,戰戰兢兢地說:“臣不敢!臣發誓,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沒有異心!”
說完他立即站起來拉了拉翠微的衣袖,小聲道:“翠微姑姑,快出去吧!不然,我可要動粗了!”
之前被翠微闖進來,還不是因為他也是聽到葉姑娘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情願,才會半推半就讓翠微過來了,他要認真了,怎麽可能鬥不過一個女流之輩呢?但這會兒,皇上發話,他可不敢再有半點私心了。
“不要!”葉清溪急速喘息了幾下,好不容易才讓胸腔裏充滿了新鮮空氣,便聽到蕭洌和徐威的話,頓時急道。
她一時情急以一種絕不合適的方法製止了蕭洌,卻把自己推入了險境,如今唯一能救她的就在眼前,她怎麽可能放任對方離開呢?
可,要讓人留下,也得給出一個絕好的理由!
“你們不要走!皇上想要傷自己!”葉清溪急切地大聲道。
徐威和翠微二人一愣,聽到葉清溪的話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先前的判斷可能有誤,隻是……他們一進來皇上正在強迫葉姑娘,也是事實啊!
任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目前這情況的起因是在葉清溪。
蕭洌本不太高興聽葉清溪阻止這二人離開的,可聽到她的話,他的心情也又雀躍了起來,她這是在關心他呢。
“表妹,別擔心,我已經明白了你的心意,不會再做讓你難過的事。”蕭洌摸了摸葉清溪麵頰上的傷,輕柔體貼地說。
心意?是說她主動吻他這事嗎?!
葉清溪知道自己已經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而且她萬分清楚,她根本不能解釋半句,否則蕭洌一定會大發雷霆的。“你親我隻是為了阻止我嗎?你對我沒有一點情意?原來你根本不願意嫁給我,是不是?”要是這樣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她為了證明自己沒撒謊,還不知要做怎樣的妥協啊!
葉清溪眼睛往斜上方看去,求救似的盯著翠微。
翠微被葉清溪看得渾身一震,聽蕭洌的話差點以為葉清溪真的是自願的她急忙道:“皇上,葉姑娘才剛醒便來看您了,她身體還很虛弱,實在經不起折騰,您先放她去歇息吧!”
“表哥……你能不能先起來?我好難受。”葉清溪也適時虛弱地說。她這是二分演技,八分事實,她人多好啊,自己剛醒,聽說蕭洌出問題就趕緊過來看了,還沒來得及緩緩呢,再跟蕭洌這麽鬥智鬥勇下去,她說不定真會一口氣喘不上來歸西了。
蕭洌下意識地動了動還摸在葉清溪腰上的手,隻覺得身下這具身體瘦削得很,好像稍微多點力氣便能折斷了。
他忙讓開,又伸手將葉清溪扶起,擔憂地說:“表妹,你可還好?我弄疼你了?”
“還好……多謝表哥,我、我先去歇會兒吧,頭有些暈。”葉清溪說著扶著自己的額頭,微閉了眼身子微晃。
蕭洌頓時緊張起來,他翻身下床,扶著葉清溪要她躺下:“那快躺著。”
葉清溪心裏咯噔一聲,她可一點都不想留在他房間啊,她想回自己的房間!
“表哥,我剛才就想說,我的病是快好了,可畢竟還沒好,萬一到最後關頭傳給了你,太劃不來了。”葉清溪稍稍拉開與蕭洌的距離,“我還是回自己那兒去吧。”
翠微忙走過來接住葉清溪,想要扶她下床。葉清溪的發簪被蕭洌拔了下來,此刻頭發散下,漆黑的長發襯得她的小臉更是虛弱蒼白,模樣楚楚可憐。
蕭洌手一伸拉住她,又指指自己的唇道:“親都親過了,該傳的早傳了。”
葉清溪心想,什麽叫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就叫!連怕傳染的借口,這會兒都不好用了!而且這還是她主動造成的!
“表、表哥……”葉清溪忽然捂住臉,身子往一旁的翠微身上靠,聲音細若蚊呐,“能、能不能別提這事……”
蕭洌見葉清溪這“羞窘”難耐的模樣,麵上反倒帶了笑,卻又板下臉安慰她道:“表妹害羞的話,我把看到的人眼睛都挖出來好了。”
動不動就挖人眼睛,暴君!
“不要!”葉清溪說著幾乎躲到了翠微的懷裏,聲音比之前大了些,“表哥你別說笑了,我……我走了!”她也不嚴肅地製止他,反而四兩撥千斤地將話題扯了來去。
她說完便輕輕推了推翠微,翠微在接收到她的提示後微怔,隨即忙扶著她往外走。
“表哥,你不許跟過來!”在蕭洌有可能的阻止或跟隨舉動之前,葉清溪又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話音裏還刻意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蕭洌眼神灼熱地看著葉清溪走出去,真的沒去追,反而撫上自己的胸口,感受著心髒因欣喜而狂跳不止的強烈衝擊。這就是有人傾慕他、愛他的感覺嗎?
他一時呆了,而前一刻才差點丟了一雙眼睛的徐威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倒希望能跟翠微姑姑換換,此刻留下的不是他就好了。
翠微護送葉清溪回到了她的房間,葉清溪一碰到床就軟綿綿地半躺了下去,麵上自然沒有一絲羞澀,隻有止不住的疲憊。
翠微等了會兒,還是問道:“葉姑娘,方才皇上說的……”
“確實是我先親的他。”葉清溪睜開雙眼,又打起了精神回道,“皇上想要用發簪刺傷他自己的臉,我當時攔不住他,隻能用這種方法。現在他應該不會那麽做了吧。”
就是她犧牲了自己的色相,想想覺得太吃虧了。
翠微細細觀察著葉清溪的神情,見她似乎並不為男女之間那樣的親密接觸而困擾,反倒為此覺得困惑。即便起先是葉姑娘先主動的,可他們後來進去看時,明明是皇上借著男子的體力優勢在欺負她,可此時呢,她似乎並不覺得那是什麽大事,這太反常了,除非……
想到那種可能性,翠微又在心中否定了,據她觀察來看,葉姑娘對皇上並無私情……回想一下葉姑娘遇到皇上後發生的事,她若是葉姑娘,在經曆了那些後,即便那是俊美無儔的帝國最高權力者,恐怕也難生出愛慕之情。
“葉姑娘受累了。”翠微歎道。
葉清溪拿手背擦了擦嘴笑道:“這個我還可以勉強接受,若翠微姑姑再不進來,我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直到此刻,葉清溪還能清晰地記起蕭洌吻她時的炙熱和力量,若翠微他們不進來,任由他發展下去,誰知道會走到哪一步?那可是個正血氣方剛,又很難控製住自身情緒的青年啊!
因為一開始畢竟是自己主動的,也沒嫌棄的立場,蕭洌後來反客為主的那個吻葉清溪並不太討厭,隻是到底別扭,她明明是幫人治病來的,怎麽就弄成了這樣?還被其他人給看了個夠,與其說是害羞,不如說是丟人。
“對不住,太後娘娘命奴婢來護著姑娘,最後反倒是姑娘幾次護著奴婢。”翠微有些愧疚地說。她知道自家娘娘還有求於葉姑娘,因此對葉姑娘十分客氣,她自然也不例外,可跟葉姑娘相處久了,難免為她為人和真誠所觸動,相處之時少了些客套,多了不少的真心。如今她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大好的苗頭,可她真不願意多想,隻盼望著今後葉姑娘還能與太後一條心,早些完成娘娘的囑托,能有個善終吧。
“應該的,畢竟我們是一邊的嘛。之前我幫了翠微姑姑,今日姑姑不也幫了我?”葉清溪笑了笑。
見葉清溪麵上確實有遮掩不住的疲憊,翠微也沒再多說什麽,替她蓋好被子,便先出去了。
而另一邊,宮人們正在蕭洌屋子裏修門,蕭洌則興奮地四下走動,偶爾駐足蹙眉,偶爾笑出聲來,隻看得旁人心中驚恐不定,不敢多耽擱,趕緊修完門便離開了。
葉清溪雖說早先睡了很久,但身體還很虛弱,醒來後又鬧了那一場,體力嚴重透支,幾乎一沾上枕頭就能睡著。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一早,她感覺渾身的力氣又回來了不少,比之前那力不從心的狀態已好上太多。
洗漱時,蕭洌便過來了,葉清溪便隻能跟他一起吃了早飯。蕭洌模樣本就英俊,如今精神奕奕,麵上帶笑,爽朗而親和,誰見了都會忍不住多看上兩眼。不過跟著過來報國寺的都知道蕭洌翻臉比翻書快,因此並不會被他暫時性的好心情所蒙騙,依然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唯恐不慎惹惱了他,白白丟了小命。
等吃過早飯,葉清溪在蕭洌說出什麽前一臉真誠地提議道:“表哥,今日我跟著住持念經吧。總覺得最近不大順。”
蕭洌眨了眨眼,點頭道:“好,我陪你。來人,把住持叫來。”
葉清溪忙攔住他:“還是去前頭大殿吧,正式些。”
“有道理。”蕭洌也沒反對,回去換了身玄色常服,便跟葉清溪一道往前頭去。
報國寺的住持和僧人都是精挑細選的,而如今寺廟裏又隻有蕭洌這一行外人,並不需要回避什麽,在提前派人去通知住持後,二人便在大殿中見到了恭候多時的住持。
葉清溪不信神佛,隻不過昨天出了那樣的事,她覺得跟蕭洌單獨相處的時間越久,就越容易發生什麽不可控的事,而如今他在這兒最大,要控製他實在是太難了,因此她想了許久才想出這樣的主意。念經,被那麽多人包圍,環境又那麽肅穆,蕭洌總沒辦法出什麽幺蛾子了吧?
前幾日葉清溪病得很嚴重,蕭洌沒少折騰住持,本來住持就有些怵見到蕭洌,如今見到他更是緊張。他自小便入了報國寺,因有慧根而被上一任住持當成繼任者培養,整日裏研讀經書,於人情世故上實在欠缺,好在報國寺中人事簡單,他也不必花太多心思。平日裏皇族來總會給他些許薄麵,他也習慣了麵對皇族之人也泰然處之,還是第一次遇到皇上這樣……令人難以捉摸之人,難免有些無措。隻不過得道高僧的名頭在,他隻得佯裝不在意地接待了二人。
住持請二人在一旁的蒲團上跪坐,又親自取了經書放在二人跟前。說是皇帝要來念經,可這些經書,不是常念的甚至都念不利索,因此住持也隻是意思意思,由他領著眾僧人念經,而這二位旁觀便好。
葉清溪做出一臉莊重的模樣,正襟危坐,看向寶相莊嚴的菩薩金身,雖然認不出來,但不妨礙她做出虔誠的模樣。
蕭洌一開始還坐得住,不過住持念了會兒後,他便有些無聊了,原本隻是時不時看幾眼葉清溪,後來便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個不停,如此也能打發時光。他從她的額頭看起,她那白皙飽滿的額頭讓他很想伸手摸一摸,是不是如同他看到的那般潤滑。她的長睫毛根根挺翹,他細細數了了數,總共有三十多根,有些擋住了實在看不清。她的鼻子小小的,可愛得讓人想捏上一捏。還有她那紅潤香甜的唇,他昨日嚐過一次便忘不掉了,要是能再嚐嚐便好了……
蕭洌看得入神,葉清溪卻如坐針氈。蕭洌的視線猶如實質,她實在沒辦法假裝沒看到,此刻她也不想跟蕭洌有什麽眼神交流,隻得低頭看著經書,做出專注的模樣。
聽經實在是件極其無聊的事,葉清溪靠著辨認經書上的字來打發時間。沒一會兒,她忽然感覺肩膀一重,身子驀地變得僵硬。
都已經在大殿這種莊嚴的地方了,居然還是擋不住蕭洌幹點什麽嗎!
她僵硬了會兒沒等到蕭洌的下一步動作,慢慢低頭,卻見他頭枕在她肩膀上,正閉著眼似乎睡著了——她才不信呢!
“表哥,醒醒。”在念經聲的遮掩下,葉清溪輕輕推了推蕭洌。
蕭洌閉著眼不睜開也不出聲,好像真睡著了似的。
葉清溪看了下四周,好在僧人們都專心念經,並沒有人來看他們二人,她便又推了推他,低聲道:“表哥,你這樣是對佛祖不敬啊。”
蕭洌的眼瞼似乎動了動,就在葉清溪以為他終於明白事理準備不再裝睡時,他竟然身子往前一滑,手還記得抱著她的腰,最後上半個身子就落在了她跪坐的膝蓋上。
葉清溪:“……”這就太過分了吧!
她做賊似的看看四周,本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裏,誰知竟剛好對上住持略顯吃驚的視線。她神情一僵,覺得太對不起住持了,她是想借著這個莊嚴的地方治治蕭洌,沒想到他根本不在意啊!如今倒好,沒治住蕭洌,倒把這好好的地方給玷汙了……
住持與葉清溪的視線不過對上了片刻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繼續波瀾不驚地念他的經書。
葉清溪心裏一歎,不愧是德高望重的住持,就算心裏想他們這是褻瀆佛門聖地,麵上還是能那麽寶相莊嚴,真是厲害了。
葉清溪低頭看著自己膝蓋上這麽一大坨麻煩,很是無語。她煩得不行,蕭洌倒好,旁若無人地摟著她的腰,閉著眼悠閑極了的模樣。
葉清溪知道自己沒辦法把他趕走,動靜弄大了場麵太難看,隻能假裝沒他這麽大個人無尾熊似的掛在她身上,翻動著經書認真看起來。
本來跪坐的姿勢就不大舒服,如今多了蕭洌那麽重的一個人壓著,葉清溪又沒辦法稍微動動換一下姿勢,別提多難受了,後來幹脆腿都麻了。
不知過了多久,念經聲漸漸止歇,住持站起身,對看過去的葉清溪微微頷首,竟領著念經的僧人,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本來二人在這兒聽經時便沒有其他人在場伺候,住持和一眾僧人出去後,大殿裏就隻剩下了葉清溪和蕭洌二人。
“表哥……起來了。”葉清溪的腿已經麻得沒知覺了,隻能推推蕭洌,想讓他別裝睡了趕緊起來。
蕭洌呼吸平穩,似乎並沒有聽到葉清溪的聲音。
葉清溪隻得又用了些力氣,聲音也大了些。
蕭洌終於慢慢睜開雙眼,仰視著正有些氣惱地盯著他的葉清溪。
“他們念完經了?”沒聽到耳邊有煩人的念經聲,蕭洌含糊地問道。他一開始確實是裝睡,可後來念經聲太助眠,再加上他抱著的人又軟又香,他便真睡了過去。
“是啊,表哥你快起來,我腿麻了。”葉清溪又一次催促道。
蕭洌揉揉眼,從葉清溪的腿上起來,他躺在她腿上睡時自然不是擺著跪坐的姿勢,因此腿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他起身後便伸手給葉清溪:“抓著我的手慢慢起來。”
葉清溪自己實在起不來,隻得抓著蕭洌的大掌,在他的幫助下終於慢慢站了起來。隻是她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覺腿又麻又軟,身子一斜,便被蕭洌接住了。
蕭洌心情很好,摟著葉清溪的腰不讓她摔倒,低聲在她耳旁道:“表妹這是投懷送抱?”
葉清溪:“……”
不知道說什麽好,那就不說了吧。
她見不遠處便是根柱子,默默無語地推開蕭洌,往前邁了一步便抱住了柱子站穩。
蕭洌有些遺憾地看了眼自己的雙手,前一刻還是溫香滿懷,這會兒空空如也。
“住持呢?”蕭洌沒有繼續調戲葉清溪,他環顧四周沒看到人,便問道。
“念完經都出去了。”葉清溪道,“表哥,你找住持做什麽?”
“有點事。”蕭洌神秘地笑了笑,走到大殿外對候著的人道,“去把住持請來。”
他說完便回到大殿內,半攙著葉清溪讓她坐到邊上的椅子上,隨即竟然在她跟前蹲了下去。
葉清溪嚇了一大跳。這種體位……不就是電視劇裏求婚經常有的麽!
她剛想站起來,卻見蕭洌握住了她的腳踝。
“表哥?!”
蕭洌抬頭望著她道:“表妹不是腿麻了麽?表哥給你揉揉。”
他說著也不等葉清溪答應,便從她的小腿開始,一點點往上按揉。
葉清溪雙手驀地抓緊椅子兩邊的扶手,膽戰心驚地盯著蕭洌的舉動。他這又是做什麽啊!
“表哥,你是九五之尊,這種事怎麽能讓你來做,讓宮女來就好……”她想往後縮腿,可蕭洌抓得緊,她又不能抬腳踢他,最後便隻能無奈地任他揉捏。
“不必,表妹的腿是因我而麻的,我自然得擔起責任來。”蕭洌嘴角含笑,隻看了葉清溪一眼便又低頭細細地按摩她的腿。
蕭洌的手法自然稱不上高明,可他手勁大,那力道用在葉清溪那已經麻痹的腿上剛剛好,舒服得她差點喟歎出聲。好在她死咬牙關忍住了,不然那場麵實在太難看了。
蕭洌不經意地抬頭,卻見葉清溪神情因忍耐而顯得有些猙獰,手上的力道不禁一鬆,以為自己捏痛了她,接著便隻輕輕柔柔地捏著。
葉清溪的表情更古怪了。之前捏得重倒還罷了,如今捏得輕了,不像按摩,倒像是愛撫……她麵色有些不自然的紅暈,尷尬又坐立不安,隻得說道:“表哥,夠了。”
蕭洌頭也不抬:“我這才剛開始。”
葉清溪知道自己很難改變他的想法,隻得道:“那你重些。”
“不疼?”蕭洌問她。
“麻得已經沒知覺了,不疼。”葉清溪道。
蕭洌點頭道:“那我重些,疼便說。”
住持:“……”
住持剛回到大殿便聽到了這段實在有些惹人誤會的糟糕對話,他腳步一頓,站在大殿外道:“貧僧見過皇上。”
蕭洌側頭看了眼沒看到住持,便皺著眉道:“住持,你人都沒進來,怎麽看到朕的?”
即便是德高望重的住持,這會兒也被懟得忍不住在心裏歎息了一聲,隨後走進了大殿。
蕭洌依然蹲在葉清溪跟前,專注地替她的另一條腿按摩。
住持微微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入定般不聞窗外事。
兩人的神情都很自然,隻有葉清溪被這場麵折磨得極不安穩。蕭洌一向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別人看到他的出格舉動會說什麽,當著眾人的麵都能不顧一個帝王的威嚴哭了,替人揉個腿算什麽?住持是高僧,泰山崩於前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唯有她,簡直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似的,難受得都要升天了。
“朕有事問你。”蕭洌繼續揉捏著葉清溪的腿,“會不會重了?”
……不要跟我說話啊!
此刻葉清溪倒寧願蕭洌把自己當一個擺設,而不是強行跟她說話提升她的存在感。
“不會,剛剛好。”葉清溪故作冷靜地回道。
蕭洌便笑了笑,又捏了兩下,似乎才想起一旁被他冷落了的住持,說道:“朕要跟表妹成親了,你看看哪一日是良辰吉日。”
葉清溪一驚。成親?他居然又把這件事想起來了嗎!
住持萬萬沒想到自己被叫來居然是為了這事,他懂些歧黃之術,平日裏也會與一些別的高僧交流,可看吉時這種事,找本曆書便是,即便要對生辰八字,也不該他來。
“皇上,此事應當由欽天監來算,貧僧並不精於此道。”住持道。
蕭洌不耐煩地說:“朕要你算你便算,哪來如此多的廢話?”
“表哥,你別為難住持了,這事確實不該他來算啊。”葉清溪穩住情緒道,“這事……總得問問表姑母,或許她早有了打算。”
蕭洌看了眼葉清溪,沒有回她,轉頭對住持冷冷道:“朕不管你是不是精於此道,明日之前不給朕算出來,這報國寺你也別待下去了。”
……這樣威脅一個出家人,他怎麽好意思啊!
葉清溪剛要開口阻止他,誰知蕭洌的話根本還沒完,他繼續道:“我覺得,這個月總有一日會是吉日。”
……那你自己算好了!
葉清溪回憶了下,今日已經是十九了,他這話的意思是要在十天內跟她成親?
住持似乎想說些什麽,然而麵對這樣一個帝王,他又不知還能說什麽。
明明是個高僧,葉清溪卻莫名地覺得被蕭洌這樣逼迫的住持很可憐。她動了動自己的腿,在蕭洌看過來時她忙道:“表哥,這樣不大好吧,還是找欽天監……”
葉清溪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蕭洌突然捏了下她膝彎後的軟肉,她身子一僵,瞪大眼看著他。
蕭洌卻一點都沒有做了什麽的自覺,又看向那住持道:“住持,你怎麽還不去算?還是說你現在便算好了?”
“……貧僧這便去算。”住持沒再說什麽,溫聲告退,離開了大殿。
“表妹,你方才想說什麽?”蕭洌又繼續專注他未完的事業,若無其事地問道。
“……表哥,你不要那樣為難一個出家人。”葉清溪歎道。
蕭洌道:“皇家年年用數不清的錢財供奉這報國寺,如今要他做點小事罷了,怎麽能算是為難?”
“可……表哥你的婚事,又哪是他一個出家人能決定的。”葉清溪道。說起來,他沒有像那天一樣說立即成親,還讓住持算一算,也真的是蠻神奇的了。
“你說的沒錯,我的婚事,我自己決定。”蕭洌忽然道,“表妹,你的腿還麻不麻?”
葉清溪一愣,感受了一下,她的雙腿都已經好多了,便忙道:“不麻了,多謝表哥!”
她想站起來,可蕭洌卻站在她跟前不讓她,甚至撐著椅子的扶手壓低了身體湊了過來。
葉清溪緊緊貼著椅背,緊張地仰頭看著蕭洌。他究竟又想幹什麽啊!
“清溪,母後並不想讓你嫁給我。”蕭洌盯著她的眼睛道。
葉清溪心中一緊,這種事從當初太後百般阻撓上就能看出來了,蕭洌又沒有失憶,記得這個再正常不過。可他突然提出來是為了什麽……
蕭洌並不需要葉清溪的回應,他抬手輕撫她的麵頰,扯了扯嘴角:“讓欽天監去定,怕是沒有一日會是吉時吧。說不定,那邊還會說,我與表妹的八字相衝,不宜成親。”
葉清溪還沒想得那麽細,聽蕭洌這麽一說,便覺得很有道理。不用欽天監算,她和蕭洌的八字一定是相衝的,不然怎麽遇到他之後她就沒有遇到過什麽好事呢?
“不、不會吧……”
“怎麽不會?母後玩起這一套來,熟練得很。”蕭洌忽然歎了口氣道,“那一日我們若私奔了,便不用擔心這個了。”
葉清溪此刻的感覺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她以為他說成親也就是興起時說說,萬一哪天想到了,說不定就硬抓著她直接拜堂……不,直接洞房也不一定,沒想到他暗地裏想得還挺多,正經得不像是一個思維奔逸的他了……
“表姑母……應當,不會那麽算計表哥吧。”葉清溪小心地說。
蕭洌忽然將食指豎放在葉清溪的嘴唇上,他皺了皺眉頭道:“表妹,你不是說過,今後你便是我的人,不會同母後太親近,怎麽還總幫她說話?”
葉清溪登時有些緊張,僵硬地笑道:“對不起表哥,我一時不注意就……我隻是不想讓表哥太擔心。”
“是嗎?”
“是的,表哥。”葉清溪忙用力點頭。
蕭洌彎腰盯著葉清溪的雙眸笑道:“那便好。”
他沒有再追究,直起身後伸手給葉清溪。葉清溪半個不字都不敢說,拉著蕭洌的手便站起身來。
蕭洌沒有鬆開她,牽著她往外走去,她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頭,真真是欲哭無淚。在一個不知何時就會展現他那難以捉摸的精明一麵的人麵前,她真是難以決定究竟是說真話還是謊話啊。
“表妹,一會兒你可還要繼續聽經?”蕭洌問道。
葉清溪想想自己的計劃其實算是失敗了,便有些挫敗,低聲道:“不聽了吧。”
聽出葉清溪似乎情緒有些低落,蕭洌回頭,抬起她下巴道:“表妹,你怎麽了?”
葉清溪道:“……聽經坐累了。”
“我也是。”蕭洌笑笑,“那我們回去吧,歇歇。”
歇歇……
“表哥,我覺得今日春光正好,不如還是去賞賞桃花吧。”葉清溪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異樣,故作期待地笑道。
“也好。”蕭洌沒有異議,“跟表妹在一起,做什麽都是好的。”他頓了頓,又道,“什麽也不做也是好的。”
葉清溪想,這就是她該害羞的地方了吧?然而她現在緊張死了,根本害羞不起來啊!
“那就……就去賞花吧!”葉清溪快步往前走去。
誰知她的手卻因蕭洌沒動而被拉住了。
蕭洌見她轉頭看過來,便道:“還有一事。”
葉清溪呼吸一窒,總感覺不是什麽好事啊……
“翠微是母後的人,你別總與她那麽親近。”蕭洌想起昨日的事,神色便有些沉,“昨日她攔著你與我親近,足可見母後的態度。”
表哥啊,昨日明明是我自己不樂意啊!
葉清溪乖巧地說:“我記住了,表哥。”
蕭洌忍不住又摸了摸葉清溪的麵頰,心情極好地湊過去在她耳邊道:“表妹,不如不去賞花了吧,我們回房去說說話便好。”
葉清溪神情猛地一僵,硬是憋出點紅暈,驀地搖頭道:“不,我要去賞花!”他說這話的目的昭然若揭,他當她傻啊!
說完她便向外跑了出去。
大概是認為葉清溪已是到手的綿羊,蕭洌並沒有覺得不快,反而笑著跟了上去。
葉清溪走在前方,麵上偽裝出一絲羞澀的笑意,心裏卻一點點往下沉。
可能是她的錯覺吧?她怎麽覺得,蕭洌對太後的態度,似乎是由被動的抗拒,轉化為了主動的迎戰?而她正好是這其中最可憐的棋子。他讓她不要親近太後,不要親近翠微,這是要把她能親近的人都除掉,最後隻能依賴他一人。他在感情上有時候表現得有些出乎意料的純情,可身為帝王,即便沒有實踐過,似乎對於男女之事也不像是現代的一些小處男那樣很不好意思,昨天是反客為主吻她,今天又時不時撩她,大概對他來說,心意相通之後有些事便是水到渠成的。
葉清溪頭疼得很。什麽心意相通,都是假的啊!再這樣下去,她要麽被他吃幹抹淨,要麽跟他慘烈地攤牌,最後被他恨死,下場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
最終葉清溪得出一個結論,報國寺不能再待下去了!沒有太後在一旁看著,整個過程都要走歪了!她知道太後很希望她在報國寺期間替蕭洌治好病,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的,因此她隻能辜負太後的期待了,她必須讓翠微盡快通知太後,讓太後過來,或者將他們接回去。蕭洌都已經在籌劃成親具體日期的事了,應該能引起太後的重視吧?
伺候的人都等在大殿外頭,葉清溪看了翠微一眼,下定了決心。
“表妹,別走那麽快,當心摔著。”蕭洌見葉清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出聲提醒道。
葉清溪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沉重的麵色帶上一絲笑,轉頭對蕭洌笑道:“表哥,你來抓我呀!”
她說著轉頭就跑,卻像是不經意間撞在了翠微身上,低聲飛快道:“皇上想本月跟我成親,盡快通知太後!”
說完她若無其事地鬆開翠微,快步向外跑去。
翠微一怔,神情頓時有些凝重,下一刻她見到蕭洌瞥過來的冷淡視線,忙低下頭退到一旁,暗暗心驚。
蕭洌經過她身邊時忽然停下腳步,對不遠處的徐威招招手,後者忙走過來,便聽蕭洌道:“把她關起來。”
翠微驀地一抖。
徐威一臉驚異:“這……”
蕭洌冷冷地瞪過去。
徐威隻得連聲應是。
在前方聽到蕭洌的話差點一個踉蹌摔倒的葉清溪:“……”他聽到她跟翠微說的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