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徐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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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清溪是在那位名叫徐媛的姑娘到的當日傍晚見到她的。因為母親剛去世的緣故,她一身白衣, 雙眼微微泛紅, 麵容稍顯蒼白憔悴, 可或許正因為如此, 她給旁人的觀感中多了分我見猶憐。除卻精神不佳, 仔細觀她的容貌,五官精致小巧,露在外的肌膚賽雪欺霜,一雙美目沉靜內斂, 再加上她的容貌本就跟太後有幾分相像,看到她的刹那間, 葉清溪仿佛看到了第二個太後, 隻不過這位是稚齡版的。

    徐媛話很少, 見禮後便安靜地端坐一旁, 幾乎不與人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

    葉清溪原本還在猜測,太後將她的親侄女接過來, 說不定也抱了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可太後將徐媛安排的地方離她和蕭洌住的富雲居很有一段距離,言談間也沒有要撮合二人的意思,反倒是蕭洌, 皺眉多看了徐媛兩眼。

    徐媛本人對蕭洌和葉清溪似乎都沒有興趣, 等晚飯吃過後,便幹脆利落地告辭了。

    太後直到徐媛離開才說:“媛媛是個苦命人, 從前她身子不好, 不大外出, 如今身子好不容易見了些起色,她母親卻偏偏因病去了。我也是怕她太過哀愁,便接來這兒。”

    葉清溪知道太後是在對自己解釋徐媛出現在禦苑的理由,免得她胡思亂想。

    “禦苑環境好,想來她的心情會好上一些。”葉清溪道。

    太後一聲歎息:“但願吧。”

    葉清溪看了眼蕭洌,從頭到尾他都沒對針對徐媛說任何一句話,等這邊完事了,他送葉清溪回了踏雪軒,趁著她不注意,在她臉上偷香了一下,隨後在葉清溪羞惱的視線中,瀟灑地離去。

    等屋子裏隻剩下自己一人,葉清溪忍不住想起了那位徐姑娘。那才是蕭洌真正的表妹,而且讓她有些在意的是,徐媛不但長得像太後,連氣質都有些相像,那麽對蕭洌來說,是不是移情到徐媛身上更容易些呢?

    一時間,葉清溪也不知道自己對這樣的可能性是慶幸還是不高興了。理智上大概覺得那樣最好,可情感上,又不願接受那樣的結果。

    葉清溪這一夜睡得不太踏實,第二天便起得有些晚了。洗漱過吃過早飯後,她無精打采地在外頭閑逛,經過曲水園時她本打算快步離去,下一刻卻聽到裏頭傳來古琴聲。她腳步一頓,靜靜地佇立,這是一首平靜中帶著絲絲哀傷的曲子,她不太能品評彈琴技巧,可她能從這潺潺流水似的琴聲中聽出琴師的豐富內心。在這樣的琴聲中,她來到這個時代後的種種從她眼前一晃而過,原本壓抑的情緒洶湧而出,她忽然很想見見這位琴師。

    當葉清溪步入曲水園,看到那亭子中央曼妙的身影時,心中並不太驚訝。她站了會兒,等琴聲停歇,才慢慢走過去。

    “徐姑娘,你的琴彈得真好聽。”葉清溪走過去後便先笑臉相對。如果說,這就是太後給蕭洌安排的皇後,那麽她很想知道,徐媛是個怎樣的人。

    徐媛身邊有個宮女,正幫她淨手,聞言她抬起頭來,秀眉輕蹙:“謬讚了,你是……葉清溪,葉姑娘。”

    葉清溪笑了笑:“正是。”

    徐媛細細地看著葉清溪,淺笑:“之前姑母同我提起過你。”

    葉清溪心頭微跳。

    “不知太後娘娘說了我些什麽?”葉清溪勉強笑道,在太後真正的親侄女麵前,她可沒那個臉再叫太後表姑母。

    “也沒什麽,泰半是些好話。”徐媛道,“差點忘了,請坐,葉姑娘。”

    葉清溪想,這便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吧,在徐媛麵前,她幾乎都要自慚形穢了。可換個角度想,徐媛越好,她就越該替蕭洌高興吧?雖說是近親結婚,但這時代大家都這樣,她還能說什麽?若太後真的不在意,非要這二人結婚,她還能跑太後麵前提醒她近親結婚更容易生出畸形兒不成?那太後必定要疑心她的用心的。

    “多謝徐姑娘。”葉清溪心思急轉,麵上卻盡量不露端倪,在一旁坐下了。

    徐媛從石凳上起身,慢慢走到亭子邊,望著前方的秀美假山和粼粼湖水,一時入了迷。

    葉清溪坐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徐媛的側臉,她忍不住盯著多看了好一會兒。徐媛不過十五六,可卻不像葉清溪之前見過的那些年輕姑娘,她沉穩,卻並不世故,心思不外露,卻也不深沉得令人討厭,她跟太後有些相像,卻更多了分純粹。

    不過是兩個照麵,葉清溪就覺得自己對這位徐姑娘充滿了好感,不願去想別的無關之事。

    徐媛出神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側頭對葉清溪歉然頷首:“抱歉,葉姑娘,我有些走神了。”

    “無妨,本就是我打擾了徐姑娘。”葉清溪忙笑道。

    徐媛淺淺一笑,笑容中卻帶著苦澀:“沒什麽打擾不打擾的,我巴不得有人能時時打擾我。”

    這一刻,葉清溪似乎聽出了徐媛的言外之意,有人打擾她,她才能不至於沉浸在喪母之痛中。

    “請恕我交淺言深了。無人打擾其實再好不過,人死不能複生,徐姑娘總要獨自直麵這一點,等哪一日想通了,便能坦然接受。”葉清溪道。人總是對未完之事耿耿於懷。為什麽有些人總是沉浸在喪親之痛中出不來?大半是因為其他親人的安慰。這種安慰打斷了本該獨自處理的悲痛,而讓這種悲痛不能完整走過,便容易令人記掛在心,永遠走不出去。可若有了獨處的時間,將悲痛徹底消化,便能走出來了。

    徐媛有些詫異地看向葉清溪,她自小便與母親感情最為深厚,母親去世,家中最痛苦的人,便是她了。她的父親和哥哥同樣悲傷,卻小心翼翼地不在她麵前提及母親,而到了禦苑,姑母同樣憐惜她,亦是小心翼翼地對待她,還不曾有人如此直白地提及此事。

    徐媛勉強扯了扯嘴角:“葉姑娘說的是。”

    葉清溪想,她確實如同自己所說的交淺言深了,但她實在不忍徐媛沉浸在痛苦中傷了身體,太後說徐媛從前身體並不好,這幾年才好了些,悲痛絕望足以破壞人體的免疫係統,令各種細菌病毒趁虛而入。

    葉清溪有些赧然地起身告辭:“我不打擾徐姑娘了。”

    “葉姑娘。”徐媛卻突然叫住了她。

    葉清溪停下腳步看向她。

    徐媛示意宮女退下,隨後才道:“母親病逝於我來說如同夢一般,這些日子我時常覺得恍惚,仿佛母親還健在,不過是不在我跟前,隻要我轉過一道彎,便能看到她對我笑。”她勉強笑了下,“前些日子哭得太多,我已哭不出來了,可心裏還是堵得慌。”

    葉清溪靜靜聽著,隨後才道:“我聽聞徐姑娘自小身子不大好。”

    “是啊,那時候我是個藥罐子,總讓母親傷心。”徐媛神情恍惚。

    葉清溪道:“若那時候徐姑娘沒有挺過來,你的母親會如何?”

    徐媛一怔,也不為葉清溪此刻仿若咒她的話動怒,凝神想了想,難過地說:“母親大約會悲痛欲絕吧。”

    葉清溪道:“徐姑娘,雖然你此刻很痛苦,但你轉念想想,其實你是在替你的母親受苦。”

    徐媛愣住。

    “我……我在替母親受苦?”許久之後,她才怔怔地說。

    “是的。”葉清溪篤定道。

    徐媛雙唇微顫,眼眶逐漸泛紅,眼淚如珍珠滑落,嘴角卻微微勾起,淚中帶笑:“我是在替母親受苦。”

    葉清溪沒有再說什麽。這是意義療法,幫助處於痛苦中不能自拔甚至精神崩潰的人重新找到生活的意義。或許是當久了蕭洌的治療師,她似乎也多了些身為治療師的職業習慣,見徐媛沉浸痛苦,便忍不住想要幫助她。

    葉清溪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能有多少用處,但見徐媛神情似乎輕鬆了些,她想,大概總是有些用處的吧。

    她默默起身,快步離開曲水園,而在走出去之前,她聽到身後傳來不再壓抑的哭泣聲。

    下午上課時,葉清溪已經恢複了正常,不過蕭洌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寧,等孟太傅課後離開了,而陶修也如同項恒的事件後那般每次都早早離去,他握了握葉清溪的手不無擔憂地說:“清溪,你說母後又想做什麽?”

    之前出過馬萍兒等人去報國寺勾引他的事,因此對於徐媛的出現,蕭洌很是警惕。

    葉清溪想,她不知道太後的意圖,但徐媛,確實依然沉浸在喪母之痛中,絕不會有勾引蕭洌的心思。

    她實話實說:“我也不知表姑母想做什麽。但我今早見過徐姑娘了,她還因她母親的去世而悲痛,想來也無暇顧及別的事。”

    蕭洌皺了皺眉:“你自己去看她了?”

    “是在曲水園遇上的。”葉清溪忙道。

    蕭洌陰著臉說:“曲水園真不是個好去處,遲早有一天我要拆了它!”

    葉清溪知道他一定還在意曲水園發生的事,忙笑道:“表哥,那裏是有不好的事發生,可也不是沒好事啊。不過是個地方而已。”

    蕭洌麵上的神情好了些,又道:“你今後還是離徐媛遠些吧。”他親了親葉清溪青蔥般的手指,“我怕她會欺負你。”

    葉清溪想到那個將痛苦藏在琴聲裏的女子,認為對方不太可能會欺負自己,但她自然不會跟蕭洌唱反調,隻點頭應承下來。她隻要負責治療蕭洌的病就好,其他的人事還是盡量遠離吧。

    當日晚上的餐桌上,葉清溪沒有見到徐媛,她想大概是白日裏好好釋放了情緒,晚上不便見人吧。

    飯後,太後將葉清溪留下,蕭洌倒是有些習慣了,並未多留。

    翠微給二人奉上香茗,太後慢慢聞著茶水香氣,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片刻後她終於開了口:“媛媛是我看著長大的,自小便聰明伶俐,沒什麽壞心思。我不想她被宮裏的醃臢影響,極少宣她入宮,但對她的疼愛一分也不比她母親少。她與她母親極為親近,她母親去後,怕她傷心,我是半句也不敢提起,隻希望她能來這兒散散心,盡快走出來。”

    葉清溪靜靜聽著,忽然想到,莫非蕭洌小時候本該得到的母愛,都被徐媛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搶去了?

    太後話鋒一轉:“我聽說,今日媛媛去曲水園,離開時雙目含淚,似是哭了一場。”

    “今日我在曲水園裏見到了徐姑娘。”葉清溪知道瞞不過去,自然也沒有隱瞞。

    太後想來早就知道了,神色未變,隻是歎道:“媛媛隻是來散心的,等她好些了,我自會讓她回去。皇宮這等地方,我卻是不願媛媛久留的。”

    葉清溪想,蕭洌要是在場,不知是否會為太後對另一個孩子散發的母愛而嫉妒呢?她知道,太後是想告訴自己她並沒有讓徐媛勾引蕭洌的意思,讓她別多想。而聽太後話裏話外的意思,似乎還在擔心她欺負了徐媛。

    她忽然覺得這對母子真有意思,一個以為徐媛會欺負她,另一個認為她會欺負徐媛。可惜他們都猜錯了。

    “想來徐姑娘哭過那一場後,應當很快便能從悲痛中走出來了吧。”葉清溪笑了笑。

    太後聽出些端倪,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同她說了些什麽?”

    葉清溪道:“我很早之前看過些如何麵對悲痛,如何幫助人麵對悲痛的書,跟她說了幾句。”

    太後有心多問幾句詳情,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是笑道:“清溪,你有心了。”

    隨後她便不再提及徐媛的事,隨意說了幾句,便讓葉清溪回了。

    第二日,太後一早便見了徐媛。

    不過一日不見,徐媛的精神狀態便好了許多,她略有些羞赧地說:“前幾日讓姑母擔心了,是媛媛的不是。”

    太後細細打量徐媛,笑道:“哪有的事,姑母擔心媛媛理所應當,哪有誰的是與不是。”

    沒等太後想好要不要問要怎麽問昨日徐媛和葉清溪談了些什麽,徐媛便主動提了起來:“是葉姑娘點醒了我。姑母,你之前說得極是,葉姑娘確實在開導人一事上極有天賦。”

    “哦,她說了什麽?”太後順口提了一句,想了想又怕自己的問話會讓徐媛想起不好的事,便又接著說道,“昨日她在曲水園見了你,我便聽聞你哭了一場,本還擔心她欺負了你去。”

    徐媛淺笑道:“姑母多慮了,葉姑娘很溫柔又善良,哪會欺負我。”她頓了頓,黑葡萄似的雙眼看向太後,“這位葉姑娘,可是我未來的表嫂?”

    “不是。”太後道。

    徐媛見太後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心知這其中必有隱情,便也不再多問,隻問道:“姑母,我覺得與葉姑娘投緣,今後想多與她親近,不知姑母認為如何?”

    太後看著麵前這個她看顧著長大,似乎能看到她年輕時幾分影子的美麗少女,歎了口氣道:“你要去便去吧,姑母哪會如此霸道?”想到昨日與葉清溪的那些對話,她又忍不住心中長歎,對清溪那丫頭,她大概實在是苛刻了些。

    “多謝姑母。”徐媛彎了彎眉眼,輕聲笑道。

    葉清溪在房間裏待得悶了,照舊出去遛彎,路上經過曲水園又聽到裏頭傳來琴聲,而今日的琴聲,明顯空靈而悠遠,竟聽不出絲毫悲傷了。

    她低笑了一聲,並沒有進去,腳步一拐去了另外的路,等走累了便回到了踏雪軒。誰知有人正在踏雪軒內等著她,赫然是昨日徐媛身邊的宮女。

    “徐姑娘請葉姑娘去曲水園小聚。”那宮女恭敬道。

    葉清溪有些意外,可想到蕭洌和太後二人的話,她便笑著拒絕道:“我還有些功課要做,實在抽不出時間,還請替我跟徐姑娘賠個不是。”

    那宮女一怔,她自然聽得出這是葉清溪的托詞,隻是昨日明明是葉姑娘主動去找徐姑娘的,沒想到這會兒徐姑娘主動尋來了,葉姑娘反倒不肯見了。

    “是,葉姑娘。”她隻是個傳話的,也沒多想,便回去回報給徐媛聽。

    葉清溪看著宮女遠去,轉身回屋子,她並不覺得徐媛找她過去是想對她做什麽,但……她還是低調做人吧。

    好在後來再沒人來打擾自己,葉清溪還真的如同托詞所說寫了會兒功課,隨後去上課。

    這日晚上的晚飯,徐媛現身了。

    葉清溪和蕭洌是一起來的,徐媛先二人一步到,款款起身道:“表哥,葉姑娘。”

    葉清溪剛想回一聲,卻聽蕭洌冷著臉道:“誰允許你叫朕表哥的?”

    誰也沒想到蕭洌會突然翻臉,太後沉下臉來:“洌兒,媛媛本就是你的表妹,叫你一聲表哥天經地義。”

    蕭洌道:“朕不許!”

    太後眉頭緊皺,卻聽徐媛輕聲細語道:“是我僭越了,請皇上恕罪。”

    見徐媛如此識時務,蕭洌不好繼續借題發揮,隻得冷哼一聲,坐了下去。

    太後不滿蕭洌對徐媛的冷臉,可也不想再糾纏此事以免又引出蕭洌的暴脾氣弄得不可開交,便滿是憐惜地看了眼徐媛,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蕭洌在太後的另一邊坐下,而葉清溪則坐到了蕭洌的旁邊。她還記得,前日徐媛其實也叫蕭洌表哥來著,當時他還沒有這麽大的反應,也不知怎麽就突然不高興了。是因為蕭洌以為徐媛欺負了她,所以對徐媛抱有了敵意?

    葉清溪默默在一旁坐下,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想了想她決定暫時不管了,雖然知道她和蕭洌不可能,但讓她主動幫蕭洌和徐媛牽線搭橋,她還做不到。

    沉默中,菜一道道上來了,蕭洌自始至終冷著臉,視線就直勾勾地落在桌上,誰也不看。

    太後先是問了幾句今日課上的事,見蕭洌心不在焉地敷衍作答,也沒了繼續問的興致,等菜上來了,便先動了筷子。

    葉清溪隻覺得今日這晚飯的氛圍比過去的每一次都古怪,也繃緊了神經不敢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吃飯,專注自己眼前的菜,絕不多看其他地方一眼。

    “媛媛,你這些日子清減了不少,多吃點。”太後那邊溫聲道。

    葉清溪雖然隻關注著自己麵前的一畝三分地,可卻依然敏銳地察覺到身邊的蕭洌突然變化的氣息,她驀地側頭,隻見蕭洌捏緊了手中的筷子,緊握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她皺了皺眉,有些詫異地抬起視線,此刻蕭洌似乎隱忍著什麽,麵上竟有青筋冒出。

    怎麽回事?

    葉清溪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遇到過蕭洌莫名其妙發火的情況了,他如今火氣很大時一般是被什麽人惹了——雖然通常都是極為不起眼的小事——但至少不會發這樣的無名火。

    “表哥,你……”葉清溪小聲說著,手已伸過去準備去握蕭洌的手。

    然而,她還沒碰到蕭洌,他卻像是噴發的火山,怒氣衝衝地站起身,一把將四人麵前的桌子給掀了,各種菜肴和碗盤落了一地,登時一陣狼藉。

    三人猝不及防,太後下意識地握住了徐媛的手,拉著她後退,皺眉望著蕭洌道:“洌兒,你做什麽?”

    蕭洌惡狠狠地瞪了眼太後身後的徐媛,忽而哈哈大笑:“母後何必在意我!”

    他抓起自己原本坐著的凳子,用力往前一甩,那凳子便撞到了柱子上,登時四分五裂。

    太後忙看向葉清溪。

    葉清溪原本也有些詫異蕭洌的無名火從何而來,在他發作後她便一直盯著他看,因此注意到了他看向太後的視線,但仔細看去她發現不對,他看的不是太後,而是被太後保護在身後的徐媛。她忽然意識到,這回惹惱蕭洌的人,正是徐媛。而徐媛惹惱蕭洌的原因,不是她做了什麽,而是因為太後做了什麽。就像她之前感受到的那樣,太後對徐媛的母愛在蕭洌看來很可能是一種背叛,他沒從太後身上得到本該屬於他的母愛,而徐媛這個外人卻輕而易舉地得到了,這叫他怎麽可能不憤怒呢?

    沒想到徐媛不但沒成為蕭洌的移情對象,反倒成了他的遷怒對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