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暫時不討論。”沈依依道，“你先聽聽‘生機險中求’。”

    這些都很重要，怎麽能不討論呢？胡椒暗自嘀咕，道：“好吧，姐，什麽叫‘生機險中求’？”

    沈依依道：“所謂‘生機險中求’，和‘大隱於市’恰恰相反，我們不改名，不改姓，依舊是沈家的女兒和丫鬟——”

    她這話還沒完，就讓胡椒嚷嚷著打斷了：“姐，您這是在笑呢？！您自己承認是沈家的女兒，那還能不被沈家抓回去沉塘？”

    “你放心。”沈依依拍拍她的肩膀，“在我沉塘之前，一定先把你送走，他們要抓的人是我，不會為難你的。”

    “姐！”胡椒習慣性地想跺腳，卻發現自己在床上，跺不了，趕緊跳下了地。

    “這世界太不公了。”沈依依感慨著，似自言自語，“要沉塘一起沉塘，憑什麽我在這裏挖空心思活命，吳德卻在外逍遙自在？”

    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哪裏會有公道，胡椒讓她得心情低沉，歎起了氣：“身為女子，本就低賤，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

    “我就不信沒辦法！”沈依依著，不自覺地挺直了脊梁，“我要讓自己堂堂正正地活著，讓吳德去沉塘！”

    讓自己堂堂正正地活著，興許有希望，但讓吳德沉塘？這是癡人夢吧？胡椒沒忍心打擊她，但也沒興趣繼續聽下去了：“姐，我們還是想想，該如何掙錢吧？”

    “你就知道掙錢。”沈依依朝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她的那個“大隱於市”的計劃，得花多少錢哪，不掙錢怎麽整？！胡椒捂著腦門叫：“不掙錢，那您要做什麽！”

    “我要做包子！”沈依依著，挽起了袖子。

    做包子？這是打算靠賣包子掙錢嗎？可是她們沒有本錢，等把生意做大賺到錢，沈家或吳德早就找到她們了吧？胡椒滿心不解，但又想不出更好的掙錢方法，隻好隨沈依依去了廚房。

    此時飯點已過，廚房正空著，沈依依找李貴借了廚房，與胡椒兩人鑽進去，鎖上了門，關上了窗。

    這是防人偷聽偷看呢？這麽神秘？胡椒愈發滿頭霧水了。

    李貴和老李頭一樣，是個舍得的人，即便現在店裏出售的都是低端美食，但廚房裏的食材依舊豐富，幾乎什麽都有。

    沈依依翻了幾塊豬皮出來，洗淨刮膘，切成塊，丟進了滾水的湯鍋裏；隨後又用紗布袋裝上花椒、薑片、蔥段和茱萸膏，一並放了進去。

    不是要做包子嗎？熬豬皮做什麽？胡椒悲哀地發現，現在不但姐講話她聽不懂，就連做飯，她也看不懂了。

    “別發呆了，過來幫忙！”沈依依看著水再次沸騰，調了爐火。

    胡椒趕緊跑過去：“姐，要我做什麽？”

    “看著湯鍋，等湯發粘的時候再叫我。”沈依依著，遞了把勺子給她，“記得及時把浮沫撇幹淨，這個你會的。”

    好吧，看著湯鍋，可是包子在哪兒呢？胡椒接過勺子，問道：“姐，那您做什麽？”

    “發呆。”沈依依著，當真坐到板凳上，托起了腮。

    “……”胡椒很是無語，隻得拿著勺子，老老實實地撇浮沫去了。

    熬皮凍可真費時啊，費時到她又開始想白哲了……沈依依托著腮，看著被油煙熏到斑駁的窗紙，眼神有些迷離了。

    世間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呢，而且這樣湊巧，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裏，既有她，也有白哲。冥冥之中，是否有什麽關聯？莫非這是他們的前世今生？可她還是那個沈依依，白哲卻已不是白哲了……

    剛才她不應該轉身就走的，至少問問他的姓名，探探他的住址，哪怕已成陌生，能時常看看他的臉也好啊……

    沈依依後著悔，幽幽地歎了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皮凍終於熬好了，胡椒推醒了發呆的沈依依，叫道：“姐，姐，湯發粘了，您來看看吧！”

    沈依依定了定神，走去湯鍋前，拿勺子蘸了湯汁，提起來看了看，道：“行了，盛起來，丟掉料包，濾出豬皮，再用涼水湃著——還記得湃豌豆粉，做涼粉的事兒嗎，跟那差不多。”

    “記得！”胡椒催聲應著，盛豬皮汁去了。她倒不是對此有多大的熱情，而是太想知道姐要如何變出包子來了。

    趁著豬皮汁尚未成型，沈依依係上圍裙，戴上攀脖，開始揉麵了，至於剁餡的活兒，她交給了胡椒。

    胡椒剁著五花肉，朝沈依依那邊瞟了一眼，連聲叫道：“姐，錯了，錯了，您這麵皮兒沒放酵粉！”

    “又不發酵，放什麽酵粉？”沈依依著，把揉好的麵放到一旁，醒麵去了。

    做包子，不發包子皮兒？那不是一團死麵麽？胡椒想了又想，問道：“姐，這是您新創的菜式，想做來試一試，對不對？”

    這新創二字，她可不敢居功，沈依依搖了搖頭：“這是向前輩學的。”

    “前輩？哪位前輩？”胡椒疑惑問道。沈家的幾位長輩，都不會做飯啊……

    “你是我的丫鬟，我找誰學的，你不知道？”沈依依穿越至此還不到一個月，已經快把“套、詐、唬、騙”運用得爐火純青了。

    胡椒果然不再發問，絞盡腦汁地翻自己的記憶去了。

    一時豬皮汁湃好，凝成了透明的膠質，胡椒捧著盆，一陣驚呼：“好像瓊脂凍！”

    “這是皮凍。”沈依依教把她把皮凍扣到案板上，用刀切成丁。

    剛做好的皮凍，不算很透明，卻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渾厚感，用手戳上去，duang duang地顫。

    沈依依揀出一塊，喂到胡椒嘴裏，誇了她幾句。

    一時皮凍切好，拌進了肉餡裏，沈依依調好味兒，與胡椒一個擀皮兒，一個包餡，很快就包好了一籠。

    胡椒終於見到了包子，但卻不明白這跟普通包子有什麽不同，除了麵皮兒沒有發，乃是一塊死麵。

    但等到包子蒸熟，在沈依依的指導下咬過一口過後，胡椒就隻剩下一聲接一聲的驚呼了：“姐，您明明沒有灌漿，為什麽卻做成了灌漿饅頭？！”

    “噓！噤聲！”沈依依衝她豎起了食指，“你記住，我們能否摘掉蓋頭，堂堂正正做人，全係在這一籠灌漿饅頭上，所以，這饅頭的做法，一定要保密！”

    “姐，您放心，我誰都不，打死也不。”胡椒猛地點頭，又疑惑問道，“姐，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沈依依把手一揮：“當然是——賣灌漿饅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