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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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複廣沒有回答蔡禎的問題,卻是道:“她是蔡家長媳,你的大嫂,以後你在她麵前,須得恭謹些,不要大呼叫。”

    讓她對沈依依恭謹?對一個私奔過的商戶女恭謹?她做不到!她根本就配不上蔡禮!蔡禎心中愈發憤恨,但卻也暗暗警醒,她最近的表現,有點偏離賢良恭淑的路線了,得趕緊掰回來才是。

    她心裏這樣想著,麵兒上便露出了乖巧的表情來,道:“爹,我記住了。我送您回去歇息吧,三叔出了這樣的事,您心裏肯定不好受。”

    對於蔡複勇,她是恨之入骨的,她就蔡禮這麽一個哥哥,他沒了,她以後指望誰去?難道靠特立獨行的嫡母,和常年不在家的父親嗎?

    蔡複廣心裏的確很難受,聞言道:“你自己回去吧,我還要上祠堂看看。”

    蔡禎聽話地點點頭,先行離去了。

    蔡複廣獨自來到祠堂,跪在祖宗的牌位前,深深地俯下了身。

    此時祠堂已經清理幹淨了,但濃重的血腥味卻沒有散,仿佛在提醒著他,剛剛,就在這裏,死過一個人。

    蔡複勇起了歹心,走到如此田地,他身為蔡家家主,是該負責任的,是他沒有把他管束好……

    聖上起意收複失地,尚未有章程,他卻惦記著尚未到手的爵位,對親侄子下了狠手……

    他常年鎮守南疆,兩個兄弟是他的左臂右膀,如今失去了一個,軍中雖不至於大亂,但起兵南平,隻怕是又多了一重阻礙。

    蔡複廣越想越痛心,伏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

    不知什麽時候,花氏也進了祠堂,陪他一起跪了,道:“蔡複勇到底是朝廷任命的將軍,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你得寫個折子,上表聖上。”

    蔡複廣應了一聲,依舊匍匐著。

    花氏又道:“你該慶幸,蔡複勇的陰謀沒有得逞,不然以沈氏如今的心氣兒,絕不會給你半粒耐饑丸。”

    花氏提起耐饑丸,蔡複廣終於把蔡複勇的死擱到了一邊,直起了身來:“我才剛跟沈氏提了回將軍府的事,不料她卻一口回絕了。”

    那是她事先叮囑過的,看來沈依依很聽話。花氏在心裏對她添了點好感,道:“老爺不就是想要耐饑丸麽,我這裏倒是有個主意,隻不知老爺願意不願意。”

    隻要能拿到耐饑丸,讓他做什麽都願意!蔡複廣忙問:“什麽主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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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城西院的馬車上,沈依依掩著嘴,大大地打了個嗬欠,疲倦地蜷到了角落裏,打算在到家之前,就先把覺補起來。

    蔡禮此刻滿心好奇,睡意全無,湊到了她旁邊:“我爹為什麽會對你青睞有加,網開一麵?”

    “什麽網開一麵?”沈依依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回答,“我本來就沒做錯什麽。”

    看來她根本不清楚蔡複廣平時的脾氣,蔡禮想了想,換了個問題:“我不是讓你回去了麽,你怎麽會趕到演武場的?”

    “那你為什麽趕我回去?是料到你爹不講道理,會執行家法麽?”沈依依一夜未眠,實在是困極了,到最後幾個字時,已是含混不清了。

    的確是料到了,那是他爹,他太了解了。蔡禮推了推她:“別睡了,當心著涼。”

    幹嗎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推她!沈依依氣得朝他膝蓋上拍了一掌:“你既然對付不了你爹,大包大攬地做什麽?到頭來,還得我跑回去救你!”

    是是是,他爹都了,今兒是托她的福。他當了蔡複廣十八年的兒子,如今居然得靠沈依依來討麵子了,這感覺,真的很奇特。

    蔡禮剛走了一會兒神,旁邊的沈依依就睡著了。

    她就不怕著涼麽?蔡禮搖著頭,在車上翻了一會兒,卻沒找到鬥篷或薄被。他想了想,隻好把身上的袍子脫下來,蓋到了她身上。他身體底子好,凍這麽一會兒,不礙事。

    脫了袍子,涼意襲來,蔡禮頭枕雙臂,望著車頂,腦中浮現出了蔡複勇。

    蔡家的三位老爺,自從成年參軍,就幾乎沒在家待過,他跟這位三叔,實際上是很不熟的。

    但再不熟也是血親,他的親三叔,居然想要他的命,想想就讓人難受。

    一個世子之位,真的那麽重要麽?換做他,他寧肯什麽都不要,無牽無掛,馳騁疆場。

    馬車抵達城西院,停了下來。

    因為停車時的慣性顛簸,沈依依打著嗬欠,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她身上蓋的袍子。

    她再一側頭,蔡禮僅著一件中衣,頭枕著手臂,仰躺在她旁邊。

    袍子還挺暖和的,她縮縮肩,把袍子裹緊了些,出聲道:“阿禮,我問你一個問題哈。”

    蔡禮剛才想得入神,這才發現她醒了,馬車也停了:“什麽問題?”

    沈依依裹著袍子問道:“在大梁朝,像你這種隻穿著中衣在女人麵前晃的人,叫什麽?登徒子?流氓?”

    蔡禮再好脾氣,也讓她這話惹急了:“沈依依,你講不講道理?我脫袍子,那不是為了給你蓋上麽?”

    “誰允許你給我蓋的?你要是著涼了,還不得我伺候你呀?”沈依依衝他拋了個白眼。

    “那你怎麽不趕緊還給我?”蔡禮氣道。

    “我現在已經捂暖和了,如果貿然掀開,肯定會著涼的。”沈依依著,裹著袍子坐了起來。

    “這麽來,這事兒還得怨我了?”蔡禮摸了摸拳頭,好想打她怎麽辦。

    “當然得怨你了。”沈依依把袍子扯下來,丟給了他。

    “這會兒又不怕著涼了?”蔡禮拿著袍子問她。

    “我總不能為了自己暖和,就讓你一直穿著中衣當登徒子吧?”沈依依著,非常有義氣地拍了拍他的肩。

    “那我謝謝你了!”蔡禮手臂一抻,穿上袍子,跳下車去了。

    瞧這傻夥……沈依依坐在原處笑了一會兒,又歎了一會兒的氣,慢慢地爬起來,下車去了。

    她回到屋裏,簡單地洗漱了一番,上床續覺。

    蔡禮擦了把臉,走出屋外。扶留迎上前來,道:“少爺,三老爺已自裁,我們安插在他身邊的人,要不要撤回來?”

    這麽多年的釘子,撤回來不就廢了麽,蔡禮摸了摸下巴,問道:“那個在武昌府被我揍了一頓的孟知,傷好了沒?”

    “還沒有,少爺您當時下手那麽狠,好起來哪有那麽容易。”扶留想起那的事,忍不住又擠眉弄眼:“少爺您為了少夫人,可真是生猛。”

    生猛這詞兒是這麽用的?蔡禮愣了一下,啪地朝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估計不出三,蔡複勇跟我有仇的事,就會傳遍京城,你趁著這機會,把我們安插在蔡複勇身邊的人,送到孟知跟前去。”

    這麽大手筆?!扶留太過於震驚,捂著後腦勺忘了喊疼:“少爺,那孟知算個什麽人物,值得您這麽費心?”

    蔡禮想了想那沈依依的防狼噴霧,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他是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