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喝多了，忘事兒了麽？”蔡禮起身走到床邊，拍了拍枕頭，“以前在將軍府的時候，你藏在枕頭下麵的冊子，上麵記錄著我的各種喜好……”

    “呃，那本冊子啊……”沈依依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你是因為那本冊子，才喜歡上我的？”

    “算是……吧。”蔡禮的臉紅了一下。

    沈依依撐住了額頭，繼而又捂住了臉。

    蔡禮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你怎麽了？冊子不是你寫的？”

    “是我……寫的。”沈依依鬆開手，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不過……是胡椒口述的……”

    “胡椒口述的？什麽意思？”蔡禮走回了她麵前，將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微微俯身看她。

    “意思就是……”沈依依仰起臉，努力地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和藹可親一點，“冊子是胡椒逼著我寫的。”

    “冊子是胡椒逼著你寫的？！”蔡禮一字一句地重複了她的話，“所以，她去向扶留打聽我的喜好，並非你的授意？”

    “呃……我就讓她去問問你最喜歡吃什麽，哪知道她多事，有的沒的問了一大堆。”沈依依著著，借著酒勁兒去勾他的脖子，“不過你聽我——”

    蔡禮一言不發，轉身朝門口走。

    沈依依撲了個空，重心不穩，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等她穩住身形時，蔡禮已經站在門前，大聲喚來了胡椒：“那本冊子，記錄著我喜好的冊子，是你的主意，還是少夫人的主意？”

    “冊子？”胡椒拍拍腦袋，跑去廚房翻了一通，拿來一本烏漆墨黑，邊角還燒焦了的髒冊子，“少爺，您的是這本嗎？咱們搬出將軍府的時候，這冊子被少夫人踩了一腳，她就讓我拿去燒火了，幸虧您問得早，再遲一，就燒沒了。”

    蔡禮奪過冊子來一翻，果然就是他在枕頭底下發現的那本。破損不堪的冊子擺在麵前，還有必要問是誰的主意嗎？蔡禮緊攥住冊子，狠狠地朝地上一摜，拔腿出了院門。

    “哎哎哎哎哎！”沈依依追到房門口，朝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院門招手，“你去哪兒啊？我跟你——”

    “什麽啊，少夫人，少爺都已經走了！”胡椒搞不懂他們在鬧什麽，隻聞見了沈依依滿身的酒氣，“少夫人，您喝醉了！”

    “胡，這種低度數，都沒有經過蒸餾的酒，我怎麽可能醉？”沈依依朝前走了幾步，卻突然腿一軟，朝地上滑去。

    胡椒趕忙扶住了她：“是是是，您沒醉，隻是喝多了！”

    “不，我隻是反應慢了點，動作跟不上腦子而已！”沈依依堅決反駁，“快叫扶留去追少爺。”

    “不用叫，他已經去了。”胡椒朝院門那邊努了努嘴，把沈依依扶進了房。

    她衝了杯蜂蜜水，喂給沈依依喝，問道：“少夫人，少爺怎麽了？”

    “可能是……覺得自己很傻吧？”沈依依喝了一杯蜂蜜水，趴到了桌上，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傻不拉幾的，人家對你好不好，自己感覺不到麽，還用看冊子啊……”

    “少爺的確很傻。”胡椒很正經地點了點頭，“他要是不傻，能看上您？”

    “你等我酒醒了再來收拾你。”沈依依拿手指點了點胡椒，閉上了眼睛。

    就不能洗了澡，上了床再醉倒嗎？胡椒無奈地哀嚎了一聲，把阿朱和阿碧叫來，將沈依依抬上了床。

    沈依依睡得酣酣沉沉，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打著嗬欠，睜開了眼睛。她從床上爬起來，揉著眼睛去沐浴，隔著淨房的門問胡椒：“少爺呢？他不會一夜沒回來吧？”

    “少爺在將軍府的門口跪著呢，從昨晚跪到現在，一直沒起來。”胡椒回道，“您趕緊洗完了去看看吧。”

    “從昨晚一直跪到現在？？”沈依依驚訝得拉開淨房的門，探出了頭來，“你們什麽時候知道的？怎麽不早點叫醒我？”

    “昨扶留追過去就知道了啊，我們叫過您了，可是叫不醒，有什麽辦法？”睡得像頭豬，搖都搖不醒，能怪她？胡椒也很無奈。

    她睡得這麽沉？沈依依沒功夫計較了，三兩下洗完澡，隨便挽了個髻，換上衣裳就朝外跑。

    為了趕時間，她沒乘馬車，騎著馬，吹了一路的冷風，到了驃騎大將軍府。

    蔡禮果然跪在將軍府門口，腰背挺得筆直。他微微垂著眼簾，唇角緊抿著，臉上沒有表情，他原是濃眉大眼，英氣勃勃，陽光少年，如此表情下，卻顯出了幾分刀削般的堅毅來。

    原來蔡禮還有這樣的一麵……沈依依看著看著，怔了一會兒，方才走上前去，推他的肩膀：“阿禮，幹嘛呢？”

    “走開，跟你沒關係。”蔡禮皺著眉頭道。

    “不會是老爺和夫人不同意我們和離吧？”沈依依在他麵前蹲了下來。

    “不是。”蔡禮很快否認。

    “那你這是跪什麽？”沈依依困惑道，“跟冊子有關係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蔡禮抬起眼簾，橫了她一眼：“今之內，我會把和離書給你，從現在起，你就當咱們已經和離了，不要管我的事，行嗎？”

    “行行行，不管，我現在就走。”沈依依衝他翻了個白眼，從荷包裏翻出一粒橘子糖，強行塞進了他嘴裏。

    蔡禮眉頭一皺。

    沈依依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要是敢吐出來，我就——我就——”好像還真沒什麽能威脅他的了，哎呀好尷尬。

    “好吧，隨便你吐不吐吧。”沈依依聳聳肩，站起身來，騎馬走了。

    蔡禮聽著遠去的馬蹄聲，垂下了眼簾，橘子糖在口中漸漸地化開，微微地甜，絲絲地酸。

    “少夫人，您這就走？不再勸勸少爺了？”扶留追上沈依依，急得去拽她的韁繩。

    “有啥好勸的，他又不是跪我。”沈依依著，拿馬鞭去打扶留的手，“讓開，我忙著呢。”

    扶留隻好鬆開了手：“您要去忙啥？”

    “見胡世子。”沈依依甩了個響鞭，策馬朝遠處去了。

    哎呦喂呀，少夫人都去找胡世子了呀，少爺還跪個什麽勁！扶留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跑回蔡禮身邊，苦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