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相思在當天下午才看到沐南山殉職的新聞，她震驚不已，立刻就給鬱平生打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張相思就急切的說道：“鬱平生，你看到新聞了嗎？沐南山他……”

    這一刻，張相思心裏還存著僥幸，希望沐南山不是真的出事了。

    “嗯，我看到新聞了，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鬱平生語氣淡淡的答道。

    “沐南山，他真的……”

    張相思還是不願意相信，前不久沐南山還在她的麵前耍寶，現在卻……

    “相思，等我回來再說，好不好？”

    鬱平生的言語間透著疲憊。

    “可是我……”

    張相思想到之前和鬱平生進入死胡同那一次，如果沒有沐南山，他們怕是早就已經分道揚鑣了，不由的哽咽起來。

    “相思，乖！等我回來。”

    鬱平生感覺到了張相思情緒的波動，柔聲的哄著。

    “嗯。”

    ……

    結束了和張相思的電話之後，鬱平生對一旁李琪說道：“我得回一趟S城，去送沐南山最後一程。很多人都知道，我和沐南山交情匪淺，如果連他最後一程都不去送，有點說不過去。即便我現在已經和軍人已經背道而馳，我覺得那些戰友還是不能放棄，至少暫時還是要維持住這份戰友情的。畢竟以後我們要做的事情，如果在軍方有些關係，那就要便利的多。你覺得呢？”

    李琪放下手裏的雜誌，看向鬱平生，點了點頭，答道：“還是你想得周到，你還真是會物盡其用。這沐南山可真是被你利用的徹徹底底的。”

    “如今我們過得可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我要是不謹慎些，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鬱平生冷聲道。

    “你這樣很好！”李琪拍了拍鬱平生的肩膀，笑著道：“總部已經下達了命令，回去之後，你就到天馳集團上班，職位是業務副總。”

    “上頭？天馳集團？”

    鬱平生有些驚訝的問道。

    其實，他心裏清楚，李琪還有上線。對於天馳集團，他也有所了解。李琪分給他的那幾家空殼公司，和天馳集團的資金往來很多。為此，他還特意去調查了一下作為H市龍頭企業的天馳集團。然而他隻能在暗中調查，但是除了查到天馳集團背景雄厚之外，其他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查到。

    隻不過，在李琪麵前，他自然是要裝著不懂的模樣。

    “現在也沒必要瞞著你了，天馳集團就是我們公司的總部。這些生意，光靠我們這邊肯定是吃不下的。我們完全是依托在天馳集團下麵的，有它的庇護，我們才能如此順利的走到現在。”

    “那你要和我一起調到總部去嗎？”

    鬱平生問道。

    李琪笑著搖了搖頭，答道：“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是我帶出來的，現在你已經超過了我，我很為你高興。總部那邊很器重你，好好幹。”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李哥。”

    ……

    一回到S城，鬱平生和張相思就趕去了看沐南山。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沐南山竟然那麽快就已經下葬了，連個葬禮都沒有。

    即便鬱平生和張相思在沐南山出事的當天下午就趕了過去，卻依舊沒能見到沐南山最後一麵。屋裏也是冷冷清清的，除了看上去有些憔悴的霍東籬，一個人都沒有。

    “你們來了！”

    霍東籬依舊是冷冷清清的。

    “嗯，我們來送送他。”

    鬱平生答道。

    “按照他生前的遺願，一切從簡，屍體已經火化，下葬了。”

    霍東籬抬眸看了鬱平生一眼，說道。

    “火化，下葬了？”張相思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冷聲問道：“那法醫有沒有屍檢過？有沒有從中查出一些線索，找到凶手是誰了嗎？”

    聞言，鬱平生瞬間就垂了眸，有些不敢和張相思對視。

    “該走的程序已經走了，逝者已矣，我不想他死後依舊不得安息……”

    “放屁！”張相思看到霍東籬那要死不活的模樣，頓時就怒了，急切的打斷了他的話，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的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殺害他的凶手，將凶手繩之於法，他才能安息。你說的走程序是個什麽鬼？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拿他當兄弟？”

    “沒有用的。”霍東籬揮開張相思的手，搖了搖頭，說道：“他是在輯毒的時候被害的，凶手左右不過是那些毒販。可現在，我們連毒販的人都找不到。況且邊境地帶地域敏感，也不是我們想去就能去的。”

    “你這是說的什麽喪氣話？”張相思真是越聽越火大，霍東籬這個頹廢的模樣，也讓她極為的看不順眼。“你現在是什麽意思？是打算放棄了嗎？”她側目看向靈台上麵沐南山的遺照，聲音冷若冰霜。“他屍骨未寒呢。你難道就是這樣當他兄弟的嗎？”

    霍東籬看了張相思一眼，沒有說話。

    張相思冷哼一聲，說道：“你們不查，我去查。一年不行，就十年，我相信總有一天，我能找到凶手，為他報仇。”

    她一直念著沐南山當初撮合了她和鬱平生，然而現在猝不及防的人沒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報仇。

    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鬱平生見張相思越說越激動，連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你先去上注香，我和老大單獨聊聊。”

    張相思點了點頭，然後狠狠的瞪了霍東籬一眼，才轉身往靈台前走去。

    鬱平生和霍東籬來到陽台上。

    “怎麽回事？老三怎麽會落到邊境毒販的手裏？”

    這是鬱平生一直以來的疑問。

    霍東籬沒有立即回答鬱平生的問題，而是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然後點燃，慢慢的抽起來。抽了幾口之後，才說道：“我們一起參加的輯毒行動，我們內部出了奸細，我們反被毒販們包了餃子。折了好幾個兄弟才突圍成功，最後我受了點輕傷。原本被抓的應該是我，但他在關鍵時刻，奪了我的指揮權，一個人跑了出去，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從而給我們爭取了成功撤離的時間。”

    “你受的應該不止是輕傷吧？”

    對於霍東籬，鬱平生再了解不過。如果隻是一點輕傷，霍東籬連說都不會說。況且，如果不是傷得太重，他怎麽可能讓沐南山奪了指揮權，怎麽可能不阻止沐南山以身犯險？

    “中了一槍，子彈偏離心髒兩公分。”

    對鬱平生，霍東籬倒也沒有隱瞞。

    “受了這麽重的傷，你還抽什麽煙？不要命了嗎？”

    鬱平生皺了眉，說道。

    “死不了。”

    霍東籬吸了一口煙，說道。

    鬱平生伸手輕輕拍了拍霍東籬的肩膀，避開他胸前的傷口，給了他一個擁抱。

    有些話，他們現在還不能說，一切皆在不言中。

    “那個家夥，平時吃個感冒藥都是叫苦連天的，受點小傷，也是哇哇叫。你說，怎麽反倒到了關鍵時刻，他就不怕痛了呢？”

    “老三……”

    看到此時霍東籬的模樣，鬱平生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

    從沐南山家裏出來之後，鬱平生明顯感覺身後那種被監視的感覺消失了。

    “老公，剛才在裏麵，我怎麽總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呢？”

    連張相思都察覺到了。

    鬱平生伸手摸了摸張相思的頭，溫柔的道：“別胡思亂想。”

    “哦。”

    “老大和老三感情最好，老三發現這樣的事情，最難過的是老大，你別怪他。”

    “我不是怪他，我是想為沐南山找到凶手。”張相思停下腳步，側身拉住鬱平生的手，皺著眉說道：“為什麽我會覺得，在沐南山這件事情上，你和霍東籬的態度都很奇怪。你們好像並不是很難過的樣子，也好像都不打算替他報仇。”

    聞言，鬱平生愣了一下，答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傷心難過並沒有用。至於老三的仇，自然是要報的，但不是現在。報仇的事情，有我和老大去做，你答應我，不要插手這件事情，好嗎？”

    這一刻，鬱平生的眼裏竟然帶著些許懇求。

    “好！”

    張相思立刻點了點頭，不是不想為沐南山報仇，而是相信鬱平生。

    沐南山頓時就笑了，雖然是清淺的微笑，卻比陽光還要耀眼。

    ……

    而沐南山家裏，在鬱平生和張相思走後，又是另一番情景。

    霍東籬直接回了書房，然後打開書房隔間的門，走進了一個巨大的實驗室裏。

    已經被“火化”的某人，此時正躺在病床時吃著蘋果。見霍東籬進來，他將吃了一半的蘋果扔進垃圾桶裏，問道：“老二和嫂子走了？”

    “嗯。”

    霍東籬走過來，看了一下沐南山正在掛的點滴，點了點頭。

    “你抽煙了？”沐南山聞到霍東籬身上的煙味，頓時就皺了眉，說道：“你是不是不想好了？即便我是華佗在世，也醫不了不配合的病人。”

    “老二抽的，我隻是沾了些煙味。”

    霍東籬立刻將鍋甩給鬱平生。

    “嗯。總之，你要聽沐醫生的話，知道了嗎？”

    沐南山故意打趣霍東籬。

    霍東籬看了沐南山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好。”

    沐南山以為霍東籬不會甩他，沒想到他會點頭答應。他答應了，他反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見沐南山不說話，霍東籬又開口問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小傷而已，不礙事。”沐南山擺了擺手，一臉輕鬆的道：“老二知道我的心髒異於常人，在右邊。所以他那一槍打在了我左邊的胸口，而且那顆子彈也用的是我自己特製的，裏麵其實隻是滲了些能讓人瞬間昏迷，陷入假死狀態下的麻藥，沒有什麽殺傷性的。”他微微一頓，摸著下巴笑了起來，有點得意的道：“還好，我和老二默契十足，配合的天衣無縫。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驚險呀！但凡有一絲差池，我和他都會血濺當場。我果然是福大命大，哈哈哈！”

    “這次隻是僥幸，以後不能這麽衝動了。”

    霍東籬嘴角抽了抽，說道。

    “什麽衝動呀？”沐南山卻是不太讚同，說道：“當時那麽危緊的時候，我如果不站出來，大家都得死。而且，你又是那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總不能把你推出去擋子彈吧？”

    “以後不準這樣了，就你那點身手，保護自己就好。我若不死，還輪不到你去逞英雄。”

    沐南山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型，看向霍東籬，沒心沒肺的問道：“老大，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被我搶了功勞，心裏有點不爽呀！我也是有英雄夢的呀！我也是想當一回大英雄的。就這麽一次，你就別嫉妒我了。”

    “扯淡！”

    霍東籬咬牙切齒的道。

    “好啦！好啦！”沐南山倒是不在意，伸手拍了拍霍東籬的肩膀，笑著道：“以後我不和你搶了，功勞都給你，都給你。”

    霍東籬氣得臉都青了，話都不想和沐南山講了。他站了起來，打算出去平靜一下，來個眼不見為淨。不然，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揍這個家夥。

    “老大，你去哪裏呀？”沐南山見霍東籬要走，連忙伸手拉住他，可憐兮兮的道：“你再陪我一會兒吧！這裏真的太無聊了。想想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重見天日，我就想死！”

    “閉嘴！別整天死死的。”

    霍東籬冷聲道。

    “好！不說，不說。”沐南山伸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一臉討好的道：“那你得答應在這裏陪我。”

    “放手！”

    霍東籬看向沐南山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沐南山連忙縮回了手，訕訕的笑道：“老大，我可是病人，麻煩對我溫柔一點，謝謝！”

    霍東籬依舊臭著一張臉，可嘴角卻微微勾了勾。

    “糟糕！老大，你的傷口又流血了。”

    沐南山是醫生，對血腥味極為敏感。此時哪怕並沒有看到霍東籬的傷口，但卻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可能剛才不小心被老二媳婦撞到了。”

    霍東籬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邊說邊開始脫上衣。

    “你們剛才怎麽了？”

    沐南山往霍東籬那邊移了移，湊過去查看他的傷口。

    “她一直嚷著要找出凶手，為你報仇。覺得我就這麽匆匆忙忙的把你給火化了……”

    霍東籬還沒有說完，沐南山就打斷了他的話，有點生氣的道：“我呸！你才被火化了。”

    這句話倒是把霍東籬給說笑了，說道：“老二媳婦不知道內情，有點激動。如果不是老二拉著她，她估計會揍我一頓。還說，我不把你當兄弟。女人果然很麻煩。”

    “誰讓你表現太差了呢。”

    “嗯？”

    霍東籬沒有明白沐南山的意思。

    “誰讓你不表現的傷心難過一點呢？嫂子肯定看出什麽來了。”

    “你以為我是鬱平生那個奧斯卡影帝嗎？我又不會演戲。”

    霍東籬哼了一聲。

    “嗯。可算我沒白疼她。”

    沐南山點了點頭，覺得張相思這個嫂子甚好。

    “疼她？”

    霍東籬聲音蹙冷。

    “唉呀！不要咬文嚼字嘛！”沐南山伸手握住了霍東籬的肩膀，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因為沐南山還在掛點滴，所以霍東籬便湊近了一些，方便他看。

    “還好，還好！隻是扯到了一點點，上點藥就沒事了。”

    沐南山鬆了一口氣，然後將床頭櫃上麵的醫藥箱打開，替霍東籬上了藥。

    “嗯。”

    上完藥，沐南山才抬起頭，但是此時兩人挨得極近，他猝然抬起頭，剛好就撞到了霍東籬的下巴。

    “唉喲！”沐南山摸著頭頂，又開始叫痛。“你這下巴是鐵做得的嗎？這麽硬。”

    霍東籬卻是勾了勾唇，就這樣輕輕撞一下都會叫痛的家夥，卻在生死關頭，為了救自己，毫不猶豫的以身犯險。

    真是個傻子！

    “嘖嘖！老大，你這身材可真好呀！”

    沐南山性子跳脫，剛還在叫痛，一下子又被別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哈喇子收一收！”

    霍東籬哼一聲，開始穿衣服。

    沐南山卻按住了霍東籬的手，另一隻手趁機在他的胸口摸了一把。

    “這麽好的身材，讓我摸一把先。嘖嘖！這發達肌肉的手感。還有人魚線呢。”

    霍東籬倒沒生氣，還打趣沐南山。

    “你又不是沒有。”

    “我的，和你這身材沒得比。”沐南山歎了一口氣，有些嫉妒，又有些惋惜的道：“以後也不知道會便宜了哪家的姑娘喲！”

    聞言，霍東籬周身的氣勢頓時就變了，變得極冷。他“啪”的一下打掉沐南山放到自己胸前的手，立刻穿上衣服站了起來，一聲不吭的就往外走。

    “老大，老大……喂，老大……”

    沐南山一連叫了霍東籬好幾聲，他都沒理他，連腳步都未停。

    隻聽“砰”的一聲，他就甩上了開，然後這間偌大的實驗室裏，又隻剩下沐南山一個人了。

    沐南山連連歎氣，這老大是怎麽了，剛才還好端端的，說生氣就生氣。

    好無奈呀！老大最近這性子，還真是越來越琢磨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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