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宗巨門之後的事情，殷天笙一概不知。隻是咬著口槽牙，憋著一股勁，慢慢往上走去。額間的汗滴慢慢集結，直到滿盈，瞬間跌落而下。

    殷天笙眼神堅毅，脊背卻開始有些彎了，重量又加大了。

    殷天笙咬牙悶哼一聲，隻覺口中已經有了一點血腥氣，當下看著前方緩緩挺直了腰背，再次往上攀爬。

    “白殊當初，不過一千兩百階。”施言輕聲道。

    “如今她卻還有餘力。”一名沉穩男子輕聲道。

    身旁性格有些大咧咧的男子拍了拍沉穩男子的肩膀道：“錯了，不是還有餘力，是還有拚力。這個小姑娘早就力竭了，不過死命撐著罷了。我倒是好奇她可以撐多久了……”

    “不管撐多久，她隻差最後五百階了。除了流華師叔之外，她是這麽多年來，表現最好的一個了。我當初不過也才一千而已。”

    施言看著那稚嫩的麵龐，越靠近，越看的清晰。

    “才一千？”那男子無奈搖頭道，“白殊來之前，你可算是流華師叔之下，唯一的天才。白殊來了，換成了白殊，現下估計又要換人了。”

    “你怎麽知道她要拜師？”

    “猜的。”男子道。

    施言無奈搖頭，而後看向男子道：“陸沉，曉月師叔去找宗主了吧。”

    陸沉點了點頭，“我傳音過去了，眼下這個情況……孟源，你的觀息之術應該能看到這小姑娘的天資吧？”

    孟源微微搖頭。

    “一層薄霧籠罩，朦朦朧朧，看不清晰。”孟源道。

    陸沉摸著下頜道：“這是有高人下了禁製吧……否則怎麽蠻得過你的觀息之術。”

    “這個人很強大。”孟源認真道。

    陸沉不由得斂了神色，這麽一會兒功夫，殷天笙又往上走了五十步。這五十步，每一步都猶如泰山壓頂一般。雙腿越來越酸軟，膝蓋已經疼到麻木。整個身形都開始有些搖晃了，但是殷天笙知道她不能停，一旦停了，她會直接立刻被這禁製壓倒，再也翻不起身來。

    現下的每一步，她都走的極其小心。

    施言看著那身形越來越搖晃的殷天笙，言語意味不明道：“你們說，她能像當年的流華師叔一樣，直接走完嗎？”

    “開什麽玩笑？”陸沉直接搖頭，“最後三百步，每一步疊加重量是前麵的總和，她要如何撐的過來。開山祖師弄這個，不過就是為了鍛煉人罷了，不可能真的要求所有人走完的。”

    “可，流華師叔走完了。”孟源輕聲說道。

    “那可是流華師叔，千百年來也就出來了這麽一個。那等實力和天賦，絕無僅有，天降奇才。”陸沉說著，眼裏不由得慢慢出現向往之色。“若是流華師叔沒有失蹤，哪還輪得到太玄門作威作福。”

    “師祖的決定，你也敢質疑？”施言不由得打趣道。

    陸沉趕忙搖頭，再次往下看去。麵色陡然一變，瞳孔微縮，“上來了。”

    “最後的三百步。”孟源沉聲道。

    施言也斂下那驚異的麵容，雙目緊緊盯著那一步一步，盡管身形有些搖晃，卻堅持往上攀爬的女子。女子搖晃的身形，不由得讓他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那般重壓之下，感覺骨頭都要碎裂掉，經脈運轉不暢，根本不能得到靈力的補充。那時候的他就像是汪洋大海之中的一葉孤舟，孤立無援，厚重的壓力讓他的心神都快要崩潰了。他不知道他是怎麽走到一千步的，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當時的記憶了。現下看到這女子，記憶仿佛一下子湧了上來。

    對了，他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心神動蕩，直接摔倒，最後似乎是被人救起了。

    這禁製考的便是人的恒心和堅毅之心，他不差，甚至可以說是天才。但是與這女子相比，卻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窩囊。他一直認為隻有流華公子那樣的人，才該是走完一千八百階的人，卻從來沒有想過，隻要熬過去的心性堅忍之人，也一樣有能力可以走完這階梯。

    “施言~我想，下次重新試試這個石階了。”陸沉忽的說道。“總覺得有些可惜。”

    “曉月師叔傳音過來了，說宗主似乎沒有打算要過來的意思。”孟源忽的說道。

    “最後兩百石階了，不過來太可惜了。”陸沉急道。

    施言轉身就走。

    “我親自去說明情況。”

    “我也去。”

    陸沉說罷，也跟了上去。孟源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躍下高台，也跟了過去。

    石階之上，殷天笙咬著牙，感覺精神都有些恍惚了。閉了閉眼，卻發現根本沒有用處，當下直接咬住唇瓣，直到咬出血，才覺得精神回來了一點。

    經脈中靈力無法運轉，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全身已經痛到麻木，而後又恢複更強烈的痛覺，就在這麽周而複始之中，感受著身體的一寸寸變化。

    師父說，這禁製是鍛煉骨血最好的東西，能將體內的雜質再次過濾，對以後的修行有益。走的越高，效果越好，一定要堅持住。

    她記得當時問的時候，師父頗有得意之色，說他直接走了上去，砸了玄武宗的門，讓他們收徒。

    “師父，你且看著，你的弟子是絕對不會給你丟臉的。”

    咬著牙，殷天笙憋著一股氣，再次艱難的抬起仿佛灌了鉛的腳，重重的踏在那石階之上……

    殷天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覺得精神已經開始有些恍惚，眼前的石階變幻出無數虛影混雜一起，看著人眼花繚亂，頭疼不已。口也開始發幹了，但是得不到清水的補充，隻能幹咽口水，很快喉嚨像是火燒一般的難受。整個身體的骨架似乎都被人打散了，現下隻是勉強接連在一起，像是個提線木偶，隨著那線的提上放下，慢慢的往上走著。

    “師父。”

    殷天笙忽的咬牙哼了一聲，眼見前麵有一處廣闊的平台……

    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努力都有了回報，一切經曆過的事情在這一刻都顯得那般微不足道。

    殷天笙一步踏上，壓力頓時消失，整個身體一輕。仿佛脫水的魚，一下子回歸了大海，整個身體輕盈無比，那過程中經曆的痛楚也在此刻消失無蹤。靈力迅速的運轉著，整個身體無比通暢，剛剛感覺火燒一般的喉嚨此時都緩解了不少。

    “我到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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