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壯誌淩雲馬三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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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坤門兩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江嶽出發之前,司升聚尚在清明時節,早晚頗為涼爽,跨過乾坤門後,卻已經變成了盛夏八月,夜晚悶熱無風。

    軍中打了勝仗,照例有一頓酒肉,讓士卒們飽餐一頓,反正這個年代沒有高度酒,一般很難喝醉,嗜酒如命的酒鬼更加少見,酒是糧食釀的,普通的黔首百姓果腹尚且不易,很少人會養成喝酒這種奢侈浪費的“壞習慣”。

    江嶽的斥候隊裏,滴酒不沾的有十幾個,隻有馬三飽喜歡喝酒。

    馬三飽趁此良機大占便宜,用自己的一碗肉湯換了好幾瓶酒,然後找到江嶽、唐彬和譚世,一人遞過去一瓶。

    “一個人喝酒沒意思,來來來,都坐下,俺這裏還有好東西咧!”

    馬三飽眉開眼笑,像變魔術似的從懷裏摸出一包包吃食,幾個裹著芝麻的胡餅,一包水煮蠶豆,還有兩隻風幹的烤野兔,把充當桌案的樹樁擺的滿滿當當——斥候外出的機會比較多,順便打兩隻野味也算一項額外的福利,不像普通士兵那樣難得見個肉腥。

    “好,我和你喝。”

    唐彬雙手舉起酒瓶,對著大家敬了一敬,然後仰起頭咕咚咚一口氣灌了進去,喝完後酒瓶一翻,流出的殘酒隻有寥寥幾滴:“酒已飲盡,我還要去練矛,先走了。”

    “哎,哎……回來,你回來!”

    馬三飽對著唐彬的背影徒勞地叫了兩聲,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氣哼哼的罵道:“靠!白費俺一瓶好酒,早知道就不叫他了。嗯……咱們接著喝,不管他。”

    “殺敵保命的本事,本來就該日日苦練,唐彬今天乍遇強敵,心裏憋著一口氣呢。”江嶽所說的強敵,就是西涼校尉董承。

    董承是董卓軍中獨當一麵的將領,真正的實力遠遠高於江嶽、唐彬等人,今天雖然僥幸殺了他,其中的過程卻凶險無比,不但江嶽被他一招放倒,唐彬同樣一照麵就被扯下戰馬,董承當時如果不是無心戀戰,趁勢上前補上一刀,唐彬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江嶽倒地後還能躲閃和反擊,唐彬墜馬時卻摔得很重,倒在地上任人宰割,一般人遭到這樣的挫折,往往會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各種氣餒後怕和不自信,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但是唐彬沒有這些嬌氣的毛病,反而把挫折當做動力,把強大的對手當做追趕的目標,更加勤奮的操練武藝。

    董承這樣的強敵不是隨便就能碰上的,和他生死相搏並且殺了他,是非常難得的實戰曆練,唐彬慶功酒都顧不上喝,就是想趁印象最深的時候,仔細揣摩這場戰鬥中的經驗教訓。

    “隊裏這幾十號兄弟,就數唐彬和隊頭最像,有誌氣,性子又堅韌,將來肯定能出人頭地,俺和你們比不了。”

    馬三飽撕下一塊兔肉,美滋滋地啃了起來:“我第一喜歡酒,第二喜歡錢,這些年出生入死的賣命廝殺,隻想多撈點功勞和賞錢,等俺攢夠十萬錢……不,攢夠二十萬錢,就衣錦還鄉開個酒坊,以後頓頓飯都要喝酒,沒酒喝就不吃飯!”

    馬三飽喜歡喝酒。

    平常卻舍不得喝。

    原因很簡單,和喝酒相比他更喜歡攢錢,喝酒卻是要花錢的,所以他最羨慕那些每頓飯都要喝酒的酒鬼——看看人家,那過的才是有錢人的日子,有朝一日咱也發達了,就按這個標準來。

    “等你的酒坊開張,我一定去捧場。”江嶽笑著說道:“咱們當兵賣命,想攢二十萬錢可不容易,最少要當個屯長、軍侯一類的才行,賣命也得賣個好價錢嘛。”

    馬三飽有時候就是滿嘴跑火車,說的話不用太當真,但他如果真的現在退伍,江嶽正好手頭寬裕,肯定會送他一筆錢。

    “俺不行,俺不是當官的那塊料,萬一把手下的弟兄害死了,喝酒也沒滋味,再說這半年來跟著你,俺也賺了不少賞錢,知足了。”馬三飽大搖其頭。

    譚世聽他話裏又把自己掰扯上了,連忙岔開話題,笑道:“那個董承還真是厲害,我那一箭本來十拿九穩的,還是被他架開了,唉,沒那個命啊,手再往下低兩寸,首功說不定就是我的了……”

    譚世射術精良,最擅長趁敵人不備的時候突施冷箭,每每一箭奪命,唯一的缺點就是所用的騎弓力道偏軟,射出的箭殺傷力不足,速度也不夠快,遇到董承這樣的強敵未必能射中,或者不能破甲。

    他射向董承的那一記冷箭,力道、準頭和時機的把握都已做到最好,就是不該射他的胸口,而是應該壓低兩寸,射他的兩腿。

    董承當時正橫刀向前衝,冷箭射向他的胸口,董承手腕一翻就順勢架開了,但是如果射向他的下盤,伸長環首刀去夠就非常別扭,一來不好發力,二來因為角度關係看不準那支箭的來勢,搞不好就會架個空,結結實實的吃上一箭。

    “射不中就射不中吧,反正有江嶽在,肯定能一刀砍下他的腦袋。”

    馬三飽砸吧了一口酒,又向江嶽問道:“隊頭,你為什麽要練一招專砍腦袋的刀法?你知不知道,現在大家都叫你‘江砍頭’!還有,你那招刀法是不是練歪了?一出刀就奔著人家的腦袋去,一出刀就奔著人家的腦袋去,俺每次在後邊看著,都覺得脖子後麵冷颼颼的……”

    “我都是自己瞎琢磨練的,肯定練歪了,左右能殺敵就行,最起碼那些家夥已經被我殺了,我現在還好好的活著。”

    江嶽眯起眼睛,盯著馬三飽的脖子來回看個不停,目光中隱隱暗藏殺氣,直到他捂著脖子叫著跳了起來,才嘿嘿一笑:“三寶兄,你既然得了董承的那口好刀,就要好好練練,光靠盾牌是殺不死敵人的,你、我、譚世,還有唐彬和牛固,咱們五個是一個伍的兄弟,在戰場上同生共死,關鍵時刻還指望你救命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