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何等心死的地步

    李尋歡頓住,他驚異的發現，拒絕的話在舌尖繞著,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買沒有看到洛南微微偷笑的神情，便也不知道洛南是用了什麽作弊手段幹擾他的。

    盡管默許了寧心靜氣三天這樣的約定,可是李尋歡卻是不由自主的在第二天便破了戒,約定無法承諾兌現,而破戒的過程更是不堪言述。

    小李探花好不容易回到了中原，又是自己的故鄉，心中自然會懷抱著若有若無的鄉怯之情,但昔日榮光已逝去，如今的他看著李園的方向,隻覺得格格不入了。

    雖說是洛南開玩笑著說要三天時間治好李尋歡,可李尋歡在第一天便覺得體力漸漸恢複過來,胸口的窒息悶疼感也少了些許，身心舒泰。

    那一天，正是冬陽微醺的好時候，李尋歡到一家以前他常去的酒家裏坐，雖然要寧心靜氣，但其實洛南並沒有要他到滴酒不沾這樣的地步，所以淺淺品味一些還是可以的。

    當天午後，小酌幾杯的李尋歡本想離去，卻忽然聽到有小孩走進來身後還門衛般的跟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他認得，是有些名氣的，隻是對方的人品，李尋歡不喜歡。

    穿的一身紅襖的小孩子語氣微帶諷刺的瞅著一人道：“這人這般模樣，又髒又亂，真會治病？”

    “你們是怎麽知道我會治病？”對方虛晃著嬉皮一笑，故意的加大動作，顯擺著自己破舊不堪的衣服，和髒兮兮的臉龐，“大病治不了，小病死不了，馬馬虎虎，我的醫術還算過的去。”

    旁邊似乎有人幹咳了一聲，聲音壓低著說了些什麽，雙方方往來著打著虛腔，也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在之後，那小孩便是忽然跳起來大叫道：“好你個糟蹋老頭子，磨蹭什麽，囉嗦什麽！這裏的酒還比不上我們支付的診金，你莫不是腦子壞著的吧。”

    “你們的診金是好，可這裏的酒更好，兩者相較的話，你們的診金比不起一坨屎。”對方毫不在意的搖晃著酒壺，“你們知道梅二先生的脾氣，我可從未因為任何事中斷飲酒這一樂事，無人可以破例。”他說完，便對著酒壺一整壺的往下灌，眯著眼睛似醉非醉的坐在那裏，臉上有著光彩，“這才叫好酒，好酒！”

    話入耳中，李尋歡自斟一杯酒，瞧著小小的酒杯，唇邊是慵懶而寫意的笑意，眼中頓生知己之色，這麽多久喝進了肚子裏。

    但卻不是誰都能品出那樣的一種感受來，每一滴酒，都是不可以浪費的。

    那先前幹咳的一人卻是賠笑道：“我們當然知道先生的規矩，隻是救人如救火，我這邊的病人卻是怎麽樣也拖不得的。”

    “那正好，人死了，也省的我去救他。”梅二先生自顧自的回答，言語中滿是對待生命興衰·的淡然。

    “先前已經花時間找你那麽久了，還這麽囉嗦，你以為你去或者不去是你能決定的事情嗎！”那紅孩兒忽然打斷他的話，豎眉瞪著對方，冷笑道：“你倒是好大的麵子，看我把你打成個半死，看你還敢不救秦大哥！”

    他嘴裏的話還不說完，中途便忽然反手一送，手裏已多了兩柄寒若秋水的短劍，閃電般朝著梅二先生刺去，招式之迅急，出手之狠辣，當真似是他們之間已有深仇大恨。

    這梅二先生看著是個嘴硬的人，可是功夫卻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差，麵對這種殺招竟是一點也躲不開。

    李尋歡看著，不由皺眉，隻一伸手，手裏的筷子便已打落了那小孩的短劍，他雖然本不想招惹麻煩，可是卻偏偏又很欣賞如他一般珍惜酒的梅二先生，所以便還是不免被卷入了這個麻煩。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所以這一筷子，也穿破了小孩兒的手掌，雖然不傷筋骨，可這痛楚卻是足夠做以警醒教訓。

    “我以為你是來請人治病的，而不是要殺了他。”他目光平靜的看著穿著貴氣的紅孩兒，心中對這般年幼卻這般狠辣的性子很是不喜，可惜，李尋歡的直覺還是不夠敏銳，所以，還是沒能避開誤傷古人子這樣的讓他五內具焚的痛苦之事。

    龍小雲氣的顫抖之下，還來不及聽巴英和秦孝儀說上些什麽，便是最終一吐暗箭，完好的手也血性陽剛的衝上去，招招致命朝著李尋歡而去。

    “你還這麽小就這麽狠毒，長大了又是個陰無極！”李尋歡一邊說著額，一邊掃了眼秦孝儀，“也難怪這麽小的孩子這麽氣派，鐵膽震八方的秦大俠寸步不離的跟在旁邊撐腰，也難怪他什麽人都敢殺的。”

    “我殺的人，怎麽也不及探花郎的一半吧。”秦孝儀冷笑，巴英卻是看著李尋歡，臉色變了數遍，額角立刻落下冷汗來。

    先不說別的，龍小雲的身份卻是不可能避免過去，李尋歡與這囂張陰狠小孩的身份糾葛也被提到了明麵上，竭盡全力的壓製著心頭的顫動，可李尋歡此時還是已然全身脫力。

    昔日紅顏，今日人婦，昔日兄弟，當日奪妻，兩者的後代，李尋歡看向紅孩兒的神情，何其之複雜也。

    兩年，這一切隻不過是自己自討其果。

    李尋歡無法說出一個字來，巴英卻是幹笑著，“探花郎自然是可以教訓雲少爺的，想必不論是龍四爺還是他們都不會對此有任何異議”

    “你說他就是李尋歡！”龍小雲卻是呲牙，忍著手掌心的疼痛，驚恐著自己是否會殘疾這樣的後果，又看到巴英莫名其妙的恭敬和富有深意的話語。

    “你真好，果真是天下第一，好！”龍小雲臉色極其扭曲，瞪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李尋歡，話語淩亂，自己怒衝衝的跑離了這裏。

    “若是別人傷了他也罷，但既然是探花郎的作為探花郎當然有這個資格教訓他，想來他爹爹也絕對不會對你的作為放出半個不字。”

    秦孝儀撂下這句話後便跟著巴英去去追龍小雲，在臨走之前還是再多跟梅二先生說了一句，“如今梅花盜之事猖獗，還望梅二先生能往龍府趟，幫助抵抗梅花盜侵犯的俠客們恢複元氣。”

    嘴上冠冕堂皇，可是心裏卻冷笑而嘲諷，探花郎，一門三探花，風光無限，如今卻淪落到這般田地，怎麽能不讓人心中暗暗爽快。

    夕陽西下，那泛著一絲惡毒而幸災樂禍的笑容顯得尤其猙獰，隻是，也不知道這人在為別人幸災樂禍的時候，可曾知道，自己才是真正大禍臨頭的那一個。

    洛南瞥了幾眼那一張看起來頗具威嚴的臉，這個人在他心中的價值，也不過是對他的任務對象做出侮辱而要抹去生命的價值。

    手指間幽光一閃而過，那個人自然是活不了多久的。

    進到酒館裏的時候，洛南隻能看到表情死灰機械著給自己灌酒的李尋歡，他頓了頓，說不清是否有著一絲絲的別扭。

    若不是一直關注著葉孤城，他或許會來的早些，或許就不會讓劇情以拐個彎的形式繼續上演，打從一開始，不論是否係統發布那個任務，他也都不打算讓李尋歡被古龍的原著劇情耍的那般慘的。

    洛南目光中透出興味的光芒，微微眯起眼，殺氣激蕩，心中倒是惦記著那個和原著不同，沒被廢了武功的龍小雲。

    這個午後李尋歡喝了很多的酒，可是他卻並沒有能夠喝醉。

    “能醉是福氣。”他喃喃低語，將空了的酒瓶子扔到旁邊的一堆酒瓶子裏，擺手還想要再上些，卻得到店小二有些尷尬的賣完了的通知。

    佳釀自然是稀少而難以盡興的，李尋歡嘲諷的對自己笑了笑，穩當的站起身，目光並不放在一直沒有走的梅二先生身上，也沒有放在從來到現在一直默默陪著他喝酒從未出聲的洛南身上。

    他所看的方向，是李園的方向，是他從小長大的，也是他與她青梅竹馬的地方，他也曾經有過一段幸福的童年，意氣風發的青年。

    而人生似乎不會永遠都是歡樂的曲調，李尋歡神色黯然，想起了父母，兄長，也想起了很多很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