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破而後立的絕境

    “難道還會有別人嗎？”趙正義冷笑不已，義正言辭道：“沒想到過去了那麽多年,小李飛刀仍然那麽血腥斑斑,不給人不留半點餘地。”

    龍嘯雲在旁邊眼神略帶茫然和無措的看著趙正義和李尋歡，卻是似乎忍不住的為他賢弟辯解了一句,“尋歡他不是那樣的人,這件事應該是個誤會。”

    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壓下心中抗拒,李尋歡眼底隱含著莫大悲哀，乃至一根根手指用力的攥緊著，然後虛弱的笑了笑,“不知道大哥希望我怎麽做？”

    “大哥當然希望你能洗刷掉你身上的冤屈。”龍嘯雲急切的開口,卻翻來覆去隻是乏味的幾句毫無實際的話語，誰能想到在眾人麵前妙語連珠的龍嘯雲,在此時卻是連一句有力解釋的話語也說不出來。

    “還跟他說什麽,他做盡了喪盡天良之事，殘害了那麽多無辜少女，也不知道林仙兒如今又在何處，是否糟他毒手！”趙正義眉頭又皺了起來，步步緊逼的警惕看著李尋歡和洛南，“你最好將這一切做個交代，否則整個武林人士都不會放過你。”

    “是做什麽交代，殺了李尋歡做個交代嗎？”語氣輕飄飄的，洛南的笑容中又添了些許意味不明，一雙狹長的眼睛淬不及防之下仿佛可以看透人心，那深埋在流光之中的詭異的諷刺，讓人望之生寒。

    “縱是你小李飛刀再怎麽厲害！這天下總有人會將你們伏法。”趙正義倒是一副凜然不畏小李飛刀的樣子。

    “這、這、這趙大哥，我們來之間不是說好了。”龍嘯雲欲言又止，臉色蒼白惶然。

    看著龍嘯雲一副為難的樣子，李尋歡終於還是歎了口氣，“我跟你們回去。”

    聽到李尋歡這句話，趙正義和龍嘯雲顯然都有些出乎意外，而洛南唇角一撇，他隻覺得神經又一跳一跳的疼了起來。

    李尋歡說完那句話，似乎自己也愣了半晌，就在趙正義以為他要變卦正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他卻又垂眸斂去所有的神情，淡淡道：“我不是梅花盜。”

    “你不是？”洛南轉頭看著李尋歡，眸中的神情刻意的充滿著遺憾和惋惜，他笑了笑，風淡雲輕又充滿戲虐，“可如果你是？這可真是如何是好”

    對於李尋歡這種找死的事情，洛南實在是失去了陪他走劇情的興致，冷眼旁觀著跟著龍嘯雲離開的背影，本來興致缺缺的準備去追上前麵的三人，腳步抬起的一瞬間，他反而又了新的發現。

    探花郎的表現明明還顧忌著龍嘯雲，卻沒了往日深如潭水的愧疚，反而多了疲倦，和死灰，甚至說不定在哪處爆發之後，便會永遠的輕若路人。

    因為這番的發現，洛南勾唇笑了起來，或許他不用多久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等洛南慢悠悠的追上葉孤城、阿飛和鐵傳甲的時候，已然近在他置辦的宅院門口，但門口聚集的幾十個拿著刀劍棍棒的江湖中人卻是氣勢洶洶的擋住了他們，不讓他們進去。

    其中有一人指著他們喊道：“這便是劫走林仙兒小姐的和梅花盜同夥的做盡了喪盡天良之事的那幾人！”

    這麽長的複合句，這個滿臉胡子的大漢是怎麽說出來的。

    洛南挑了挑眉，側頭去看了一眼葉孤城，順帶著掃到了有些緊張的鐵傳甲和麵無表情的阿飛，“真是麻煩。”

    “少爺呢？出了什麽事？”鐵傳甲一回頭看到洛南，卻沒有看到李尋歡，立刻表情僵硬，心中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

    洛南瞧著他忐忑不安的樣子，不置可否的淡淡道：“你家少爺背了個很大的黑鍋，現在自以為是的前去頂罪了。”說著，悠遠的目光施施然放在眼前的事務上，漠然道：“似乎這黑鍋也算在了我們的頭上。”

    鐵傳甲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還要再說些什麽，而眼前的這幾十個江湖中人卻是罵罵咧咧的擁擠包圍了過來，大有想要將他們亂刀砍死在這裏的想法。

    原本波瀾不驚的葉孤城微微蹙眉，修長的右手按在了劍柄之上，斜眼瞥了洛南一眼，又看著指著自己嘴裏說著不敬之詞的江湖大漢，冷冷道：“以前，從未有人對我說過這些話。”

    他說著，劍已在旁人看不清的速度中拔出，揮出，帶走一絲血跡飄舞在空中，也帶走了一條生命，而在周圍同夥還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道道劍影已然以駭然的速度斷絕了數條性命。

    葉孤城的劍，和人一樣冰冷。

    阿飛在旁邊目光炯炯的盯著葉孤城的揮劍，他並不在意什麽所謂的黑鍋，他一直追求的隻有出名，隻有變強，他手裏的劍被反手握緊，下一刻殺氣淩然的隨著葉孤城衝了出去。

    鐵傳甲緊皺著眉頭，不解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少年去了哪裏？難道是李園？”

    雖然知道李尋歡身處險境，但尚不知道龍嘯雲虛偽之處的鐵傳甲此時擔心的還不是李尋歡的性命，他隻是擔心，在這樣的劣勢下看到林詩音

    “嗬嗬。”洛南聲音微微拔高，將趙正義和先前龍嘯雲所言轉述了一遍，好讓葉孤城和阿飛也了解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隨後，他才輕笑一聲，繼而用著涼薄的語氣說道：“人心所向，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江湖，他待不下去了。”

    鐵傳甲眼中竟有一種與李尋歡同出一轍的悲哀，或許相處了這麽久，他也是最了解李尋歡的人，十年的自我懲罰，到頭來，還是要斷送一切來償還，還真不如不回這中原來。

    “我這就去找少爺回關外去！”鐵傳甲緊緊攥拳，語氣黯然而急促。

    “你帶不走他。”洛南看也不看他一眼，宅院前方的血跡匯成一灘，腥味惡臭讓他目光微微閃了閃，淡淡抬頭看了看這沒有牌匾的府邸，似是輕輕扯了扯嘴角，“這地方，還是燒了吧。”

    滔天大火洶洶燃起在這城市的一角之處，染紅了半邊的天空，這般陣仗足以驚動全稱，但氣氛凝滯的李園卻是絲毫沒有被這遠處的動靜所打破。

    衣衫有好幾處破損的林仙兒，嬌容憔悴，神情懼怕的躲著一人的目光，她縮進身邊之人的懷裏，嘴中斷斷續續的描述著她先前的遭遇，而身旁之人唯有無言的攬住她，給她無聲的支持，可那白皙修長的雙手卻在衣袖下被攥緊，指甲狠狠掐入肉中，幾欲扯裂出傷口來。

    她原本不信！

    那人畢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朝夕相處，信賴之心從未減退的英雄愛人。

    可由不得她不信！

    林仙兒身上的諸多痕跡，她顫抖不已的聲調，她詳細入微的描述，實在由不得她不信。

    可她不知道，她這一雙美目被憎恨厭惡所感染的同時，也牽動這兩個男人的心，一竊喜，一萬念俱灰。

    李尋歡胸膛起伏，強製忍耐著沒有讓自己咳出來，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種病態的紅色，竟是有一種嫣然嬌美的視覺觀感。

    “仙兒，你真的沒看錯嗎？怎麽可能會是尋歡呢？你是不是看錯了。”龍嘯雲仍然在假仁假義的打著虛腔，隻是卻無人看得透，他心中或許早已盤算好了這一切，隻要無人打擾，他便可以如願以償，再不會出現原著中所謂去寺廟的這一遭。

    冬日的陽光實在是冷，林尋歡看著眼前，看著崩潰一般打斷龍嘯雲所說的話的林詩音，一雙充滿了悲痛和憤怒的眼睛，如噩夢般真實的在眼前山洞，他終於不停的咳嗽起來。

    林詩音的眼角已然流出一滴淚珠，愛恨糾纏，難以分辨，這讓龍嘯雲的目光凝結了，他勉強的開口道：“我相信兄弟不會是這樣的人，他或許有他的苦衷也不一定，尋歡絕不會是梅花盜。”

    他的眼睛對上慘然一笑的李尋歡，心中不知道是波蕩著怎麽樣的情緒，龍嘯雲卻是這般的開口道：“倒是尋歡你如果真的喜歡仙兒，不如讓大哥我下了聘禮，為你們舉行婚事。“

    龍嘯雲的維護之言實在荒唐，他豈非永遠會這麽荒唐下去，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豈非真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這股抗拒是不是真的是被洛南所說中了，在擔心自己，在忌憚自己，在懷疑自己。

    可他怎麽會對龍嘯雲做出威脅呢？

    心變得冷了，李尋歡彎腰咳嗽了半天，才一邊搖頭，一邊微笑道：“我知道大哥是為了我好，可是就算大哥你信我，別的人卻也不會相信。”他越是平靜，卻是悲痛的不能自已。

    在這裏站著的，自然不會隻是他們這些恩怨糾葛的人，還有趙正義，還有田七，還有公孫摩雲，還有不少為了以防李尋歡逃跑而站在這裏的武林中人，他們個個武功高強，而且每一個都有著極其好的名聲。

    剛正不阿？鐵麵無私？

    李尋歡看著趙正義鐵青的一張臉，心中卻是有些想笑。

    他不會逃跑的，事已至此，也隻是但求一死，否則，趙正義等人不會放過龍嘯雲，林仙兒的裙下之臣也不會放過他們，隻有他死了。

    隻有這樣，或許她平靜的日子才能繼續下去，平平安安的繼續下去。

    隻是，他還是如十年前一樣，沒能看到林詩音越發灰白的麵孔，看不到她的傷心欲絕，看不到她也竟然萌生了萬事俱滅的輕生之念，她在不知道李尋歡的十年裏混沌過日，但卻知道她無法在李尋歡死去之後，安然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等從李園離開，就可以開始和小李探花的小清新生活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