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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江遊豁然劈開空間屏障,抱著晏小喵從容降落至雲嶼洲。
他落腳的地方是之前他被鬱天元圍剿的地方,周遭依然一片混亂,明顯能看出這裏曾經曆過一場怎麽樣的生死搏鬥。
先前《太上忘情訣》仙靈提醒,江遊也做了萬全的戰鬥準備。但事實上卻出乎他的意料,周遭並無旁人埋伏。即便江遊神識掃蕩一圈,這片區域裏,也僅有一人罷了。
至於這人……江遊微垂下眼,淡然走過她身旁。若非那人身邊是他必經之路,江遊是決計不想讓她發現自己的蹤跡。
“江遊!”他聽到一個沙啞崩潰的女聲,“你是江遊對不對!……明晏呢?他在哪裏……他在哪裏!”
卻正是玉晗。
她本是風華正茂容顏秀麗的女人,即便先前為石璡操心,也不像現在這樣淒苦絕望——短短七日,她的容貌居然已如同凡間四五十歲的女子蒼老,頭發竟也有一半花白。
江遊垂眸,看著懷中小貓。
小貓正蜷縮在他的懷中,兩個爪子緊緊捂著耳朵,好像這樣便能隔絕那個女人近乎刺耳的哭聲……許是感覺到江遊的視線,它微微揚起腦袋,可憐兮兮地朝他“喵”了一聲。
它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便升起一股煩躁厭惡的情緒。它不喜歡這個女人,一見到她便心生厭惡,甚至隱約的恨意,迫使它想要伸爪狠狠抓撓這個女人!可是一旦聽到她的哭聲,它又退縮了,隻好悶悶的捂著自己的耳朵,讓自己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
小貓覺得心中很難受,說不出的悲涼。
……所以兩腳獸為什麽不帶著它走開呀,一點也不想再看到這個女人!
江遊看懂了小貓眼中的意思。忍不住撓了撓它的下顎,親親它的小爪子。
七日前,除了他以外,明晏最喜歡的便是玉晗了。石璡與玉晗不曾負過他們,但她的弟弟玉晅,卻是將明晏害成如今這個模樣的罪魁禍首。
他邁步便要離開,便聽的身後女人痛哭道:“江遊!明晏在哪裏……求求你告訴我!石璡死了,玉晅失蹤了……我隻有明晏一個親人了!求求你,告訴我他沒有受傷,求求你……!”
江遊頓了頓,淡然道:“明宴不是你的親人,從你們傷害他的那一刻起,就與你們再無關係。”
玉晗其實什麽都沒做,但她並不無辜。明宴曾經經曆過傷害以及如今這付樣子,讓他無法控製自己不遷怒她。
事實上,知道明晏沒有受傷又如何呢?
難道這樣就能抹煞玉晅曾犯下的過錯了嗎?
耳畔玉晗哭泣聲不絕於耳,叫聞者心酸難忍。於情於理,江遊都不可能原諒玉晅。但是玉晗,除了沒能成功將弟弟教導成頂天立地男子漢,其實並無差錯。
江遊輕歎一聲。
石璡死了,玉晅又不知所蹤……天道給與這個女人的懲罰,已然太多。
江遊從納戒中取出一個藥盒,放到玉晗手邊。
這個藥盒,裏頭放著明晏曾打算贈與他們的燭陰草,是洗滌玉晗極陽血脈的關鍵藥材之一。而後他再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與玉晗說一句話,抱著小貓揚長而去。
身後,玉晗緊緊握著藥盒,沉默半晌,忽而發出一聲悲泣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小貓忍不住攀著江遊的頸子,想要悄悄看看那個可憐的女人。但它尚未看清,便被江遊摁回懷中,狠狠**了一把。
徹底將玉晗拋出腦後,江遊尋思著太上忘情決列給他的小貓食譜,便決定先帶著小貓前往海域捕獲一頭六階銀妖鱈魚。
海域一望無際,海水之中潛伏著眾多海。而,六階海獸大多歇息潛伏在海域中部,甚少浮出水麵,也因此難以捕捉。也是運氣好,這頭妖獸也不知為何浮在淺灘之上,微微露出了銀白的脊背,悠然甩著魚尾,泛起朵朵浪花。
它相對於人類元嬰修為,但在海域之中實力幾乎與出竅修士相當,打不過至少可以潛入深海逃脫。可惜它遇上了江遊,最終被江遊擊暈,收入納戒。
捕獲這頭妖獸,江遊不再停留。用千麵變幻了容貌後,他便抱著小貓進了蔚海城。
雖說他在兩千年前過了七十年,但回到現在距離鬱天元圍剿他們隻過去七日,蔚海城一切風平浪靜。偶爾能聽到茶樓中低階修士談論七日前,蔚海城中爆發的那股強大分神威壓,不過很快消失無蹤。江遊聽著這些,心中警惕。
他不知道為何無人守在他消失的地方——畢竟在場眾人身死,而他與明晏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或者他們都覺得他與明晏,是在別人幫助下離開了雲嶼洲。但不管怎樣,無心恐怕都不會輕易認為他們死在那一戰中。
第一次他自小元洲逃脫,鬱天元權衡利弊,放棄毀滅淩劍閣。然如今他不但第二次在鬱天元手中逃脫,更反殺鬱天元……也不知無心會不會命人前往小元洲泄憤。
江遊若無其事飲茶,心中有了決斷。
在離開雲嶼洲前,江遊決定先在蔚海城休整一番。
修士晉入出竅,即便一年不睡覺,也不至於精疲力竭。不過接下來要帶著明晏穿過大片海域,也不知有何危險,一切必須準備妥當。
納戒之中還儲存了不少他與明晏的靈藥。江遊思索著,采買了不少小貓的吃食,還有大堆中低階的靈藥,打算帶回贈送師門。
接著又在城中租了一間帶廚房的屋子,在《太上忘情訣》指導下烹飪銀妖鱈魚。
納戒中沒有空氣,所有活物都會窒息而亡,因而這頭妖獸被取出時還保存著死亡之前的鮮活。因為體形極大,且銀妖鱈魚無刺,肉質極為細嫩鮮美,且還蘊含著著不少靈力,很是滋養。
江遊弄了不少菜式,免得明晏厭倦:魚頭魚骨熬成一鍋奶白色的湯,魚肚被剁成肉糜,小部分製成肉羹,脊背切片油炸,魚尾切片……
魚湯清香濃稠,入口絲滑;脊背魚肉被切條炸成巴掌大小的魚幹形狀,栩栩如生;生魚切片薄如蟬翼,被置於冰盤之上,待食用時取出蘸點味道鮮美的醬料即可;至於肉羹,溫和細膩,清雅開胃。
整整一日,整間屋子裏都彌漫著魚肉的鮮香,饞得晏小貓翹著尾巴昂著腦袋,一停不停地繞著江遊打轉,時不時就伸出爪子撓一撓江遊的小腿,示意兩腳獸該投喂它了。
做完魚肉,江遊靜靜看著小貓歡快地吃著,不由詢問《太上忘情訣》道:“他接受傳承後,會找回丟失的記憶嗎。”
腦中仙靈想了想:“應該會吧,畢竟他的記憶隻是被封存在識海,並非被丟棄。”
“……那他會記起前世麽?”
“呃……”仙靈遲疑,不敢肯定。“……可能會吧。”畢竟上古妖族的傳承與血脈靈魂都有重大關係,且明晏又為江遊轉世,憶起前世什麽的……也不一定罷。
江遊低頭靜靜凝視著睡著的小貓,緩緩閉了閉眼。
“很多時候,我心裏都很矛盾。”
“……我以前一直希望明晏能成長起來,可以獨當一麵……即便形勢所迫與我失散,也能安然地活著……可是現在,我隻希望自己強大一點,再強大一點,如此我便能一輩子將他護在身後,為他遮風擋雨,不會再輕易與他分開,抑或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我希望他一輩子都這樣……無憂無慮的,即便是當一隻小貓,忘了我也沒關係。可以讓他一輩子都天真單純,不再記得那些令他無比痛苦的前塵往事。”無論是十年前的明家滅門,抑或前世苦苦尋找一個根本無法找到的人,不管哪一件事,他都希望明晏不要記起來。
不要再背負這樣沉重的過去了。
永遠無憂無慮,天真無邪。
仙靈靜靜聽著,等江遊說完他心中的猶豫,方才開口道:“你還不懂嗎,江遊。”
“……”江遊沒有說話。
仙靈見狀,喟歎一聲:“他若不接受傳承,便再無法繼續修練,活不過五百年。”
“……我知道。”
江遊睜開眼睛。
倘若他從前不懂,但被丟入兩千年前封魔戰場後,已完全明白了——這是上天給與他與明晏的磨難。不要反抗,不要遲疑,不要逃避,隻要從容接受,循著本心走下去便好。
所以即便他再希望明晏不要記起從前,也是徒勞。
仙靈奇道:“你們人類真奇怪,既然已明白這一切,又為何繼續在此庸人自擾呢?”
為何明知這是他們背負的責任,必經的磨難,又還要庸人自擾?江遊吃吃笑出了聲:“……因為我愛明晏。”
愛一個人,便希望他能永生遠離災禍苦痛。更不希望,造成明晏痛苦的緣由,也有一部分源於他。
“……嘖。”
話語間,小貓已然吃完晚餐,舔著爪子抓著臉,舒服的眯起眼睛伸了個懶腰。它昂首挺胸慢慢踱步至江遊身邊,伸著尾巴卷卷江遊的小腿,示意“本喵皇準許你陪玩一會”。
江遊笑了。
他取出散發著微光的凝魂珠,以靈力催動著,在晏小貓眼前晃來晃去。小貓的目光頓時被珠子吸引了,下意識就要伸爪去抓圓珠。但便在它的爪子堪堪觸及時,珠子卻驟然被拉高了一點。
小貓收回爪子,仰著腦袋,疑惑地歪了歪。見圓珠被控製著上下小範圍地浮動,它便直起上身,用後爪著地,伸著兩個小爪子。
然後,珠子又被挪遠了點,離開了它能觸碰的範圍。
小貓豎著耳朵,恍惚間耳畔仿佛聽到了男人低沉溫柔的笑聲。它豁然抬起頭,見男人極為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便豁然跳了過去撲它的珠子。
但這一次,這顆珠子又在它即將抓住時,飄到了男人身邊。
“喵!”小貓被接連耍了兩次,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它有些憤怒的低吼一聲,飛快撲倒江遊身上,伸出尖銳的爪子撓著他的胸膛,尾巴上的毛都氣得炸開了。
不過它狠抓的力道,對江遊而言也不啻於撓癢。等小貓發泄了怒氣,江遊才將珠子放到它麵前,讓它好好玩一會。
許是吃飽了,小貓撥弄了一會珠子,便張大嘴打了個嗬欠。
江遊便將小貓抱了起來,放在胸膛上。他輕輕撫著小貓毛茸茸的腦袋,眼神溫柔:“睡吧,我的明晏。”
小貓蹭蹭江遊的手心,毛絨絨的尾巴時不時拂過他的手,軟軟的,帶著一點暖意。而後小貓“喵”一聲,扒開江遊的上衣前襟,自發鑽進去找一個舒服的姿勢,飛快睡著了。
窗外,群星璀璨。
江遊不再動小貓,也閉了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江遊是被極其輕微的力道弄醒的。
他睜開眼,便發現原先伏在他胸口沉睡的小貓已經醒了。正睜著惺忪的睡眼,用四個柔軟的小爪子慢慢碾踩著他的胸口。
許是四周安安靜靜的,又或是有熟悉的氣息環繞,小貓心中安穩極了。待清醒一些後,噠噠噠踩著爪子,眼眸裏甚至泛著一絲陶醉情緒。
江遊:“……”
他的腦中傳來了《太上忘情訣》的瘋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江遊!恭喜你被晏小貓踩奶了!……嗤嗤,踩奶……哈哈哈哈哈哈!”
……踩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