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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瀾一臉幽怨地凝視著窩在江遊衣襟裏的晏小喵,張嘴就是一聲:“喵!”為什麽連你也嫌棄我……

    小貓的耳朵動了動,微微歪著頭,有些疑惑的瞧著這個奇怪的兩腳獸,為什麽要發出這樣奇怪的聲音?它完全沒有聽懂夜瀾想要表達的意思,幹脆利落不理會他,轉過身去用臉頰蹭蹭江遊的胸口,慢慢縮進他懷裏,把他的前胸都撐的有些鼓了起來。

    夜瀾呆呆看著江遊的胸口片刻,忽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我一點也不羨慕你了,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一個大男人啊,胸都鼓出來了,看著就像……就像……哈哈哈哈哈,真的特別搞笑啊!他一點也不羨慕了,哈哈哈哈哈要是哪隻小貓往他懷裏一縮,他還要不要出去見人啦!

    江遊:“……”這大概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心理吧,他懂的。

    愉快地嘲笑了江遊一通,夜瀾總算撫平了心中被晏小貓嫌棄的痛。好不容易斂了笑意,回歸正題:“對了,你打算帶他們去那裏?”

    江遊搖了搖頭:“暫時沒有想好。”幽冥勢力龐大,遍布九州天下,恐怕少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以他如今實力,想要避開幽冥,委實太難了些。

    夜瀾笑了,意味深長道:“你覺得幽州如何?”

    江遊臉上有了一點詫異:“夜兄的意思是……”幽州,七大核心大陸,地理自然極好。無論是其蘊含的靈氣抑或修煉資源,對比小元洲這種窮山僻壤,簡直宛如仙界。且此處完全由魔門掌權,幽冥即便想插手到這裏來也鞭長莫及,再無後顧之憂。

    卻沒有想過,夜瀾居然會在此時開口。

    這世上火上澆油易,雪中送炭實在太難了。

    就好比玉晅,江遊自認為沒有任何一點對不起他的地方,甚至還救過他的命。卻沒想到,他親手將自己和明晏推入絕望的深淵之中。

    江遊心中升起一股動容,暖暖的,使得他不由自主便微笑了起來:“夜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身上麻煩太多,若到時因我而影響魔門與幽冥,那真是罪該萬死。”

    明家滅門,是因《太上忘情訣》。如今淩劍閣是除了明晏外,他唯一在意的了,也不敢隨意將這羈絆與幽冥,抑或魔門牽連起來。

    “嗤,什麽麻煩,你難道忘記了我被囚禁海底,正是幽冥某幾人搞的鬼?”夜瀾滿眼輕蔑,說出來的話語近乎狂妄,“再說,就算幽冥再狂——到了我幽州,也得乖乖盤著!”魔門與幽冥精英實力大致對等,他被囚海底,早已與幽冥結下梁子。雖說他與幽冥之仇已報,但到底意難平。

    “我知道你心裏有顧慮,但你可能不了解我師兄,他對你說那句‘以後喚他硯兄即可’,便是在承諾,你會是他的兄弟,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會盡可能護你周全。”就好像他離開深淵,硯歸二話不說親自迎接他,並為他報仇雪恨——雖然自家師兄從小就是個大魔王,但在關鍵時刻卻意外沉穩可靠。

    五年前硯歸隻將江遊當作他的救命恩人,做為謝禮贈送他修煉資源,卻不曾想過江遊能有如今成就。但現在,江遊已然有了讓他正視的資格。

    所以想將他收入魔門,也是理所當然。

    夜瀾知道江遊身上還有很多秘密,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並不是非要追根究底的。他隻知道江遊這個人很好,值得相交,至於他究竟藏著怎樣不能言說的秘密,他沒有興趣一探究竟。

    他的師兄,亦是如此。

    江遊聞言,心念微動。

    當今修真界,因為修煉主流走入“無情”誤區,尊崇強者為尊,大多修士肆意橫行,使得正道與魔道在行事上區別並不明顯。

    自詡正道有如無心幽冥之流,為了一本功法屠人滿門;魔道也有如夜瀾這般,為了心中的正義而無所畏懼的堅持。

    正魔兩道區別比較大的,是修煉功法。

    上古人魔兩族並存之際,有過一段很長的和平友好時期。那時候魔族修行秘法大多依賴靈氣,因此一部分人修跟隨魔族修煉,也並不是什麽怪異的事。直至逐鹿之戰,魔族戰敗被放逐靈氣極為稀薄的九幽深淵,為了適存環境,不得已改變功法,魔族與魔道,方才於此真正分道揚鑣。

    逐鹿之戰後,修行上古魔族秘法的那一部分修士,也被懷疑有異心,生存逐漸艱難。直至後來天災爆發、魔族入侵,幾乎所有魔道修士參與抵禦之戰、為護九州戰死沙場,方才消除正道隔閡。

    但饒是如此,魔道頹勢已定。如今能威震四方的,除了幽州第一大派魔門,便僅餘玉尊者的勢力了。

    綜上所述,魔門雖帶一個“魔”字,但與魔族有著本質區別;且魔門為幽州大本營,即便無心親自來此,也不敢在此妄動魔門之人。

    隻要江遊拜入魔門,且不提以他如今資質能得到怎樣的門派培養,他所擔心之事便不會再發生了。

    不得不說,這個提議讓他很是心動。但他並非一人,主要得看師門是否願意安家此處。

    若淩劍閣上下同意,那他必須拜師魔門;若不同意,未來他要四處尋找《山河社稷圖》碎片,也就沒有拜師必要了。

    江遊思索片刻,將自己的顧慮都一一說清楚,夜瀾頷首道:“也行。我陪你去一趟小元洲,若你師門願意,那我就親自把你帶回來——到時候先把你帶去給我師尊瞧瞧,若能入他老人家法眼,以後你就是我師弟了!”

    說完,夜瀾眼睛一轉,摸著下巴笑了:“不如先叫聲師兄來聽聽吧,江師弟。”話語間,他還特意加重了“江師弟”三字。

    嘖嘖,他是師尊最小的弟子,從小被大魔王欺負長大,還沒體會過欺負師弟的感覺呢。

    江遊:……

    天色很快暗下來了。

    白日與夜瀾打了一場,江遊也有些累了。他靠在床榻上,微微垂著手,看著小貓努力想要站起來**自己的大拇指,在它快要夠著的時候又收回來,如此逗弄著小貓,玩一會再哄它睡覺。

    他讓小貓坐在自己胸膛上,揉著它柔軟的小耳朵:“夜兄當真是個好人……這個人情,以後可要好好還上了。”

    若非夜瀾,當初他也不知要用多久才能離開海底深淵;至於現在,恐怕也還在為如何帶師門離開小元洲而煩憂。

    小貓伸出一隻爪子拍拍他的唇,而後將爪子放到他的嘴角,湊過腦袋來舔舔他的下巴,輕輕喵了一聲,仿佛是在應和他。

    江遊便握著小貓的爪子,親了親上頭柔軟的粉色肉墊:“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喵。”一定來得及噠。

    “今天夜兄想抱抱你,你沒有讓他抱,”他親親小貓的八字嘴,含著笑意與它懵懂的雙眸對視,“明晏好乖。”

    自從明晏為護他重傷,又了解到明晏靈魂殘缺的真相,他心中對明晏的感情便愈發濃烈。乃至於讓夜瀾摸摸抱抱小貓,他心裏都是舍不得的。

    江遊撫著小貓柔軟的皮毛,心柔成一灘水,眼眸卻幽深無比,“……以後也隻能讓我摸,隻能讓我抱,隻能讓我親,知道嗎?”

    “喵!”

    小元洲。

    嶽山十一月,天寒地凍。

    天色不早,明幼心這一套拳法,也練到了尾端。

    她在練的是七年前江遊教她的鍛體拳,是一套玄階功法,在小元洲已十分罕見。而這套功法的威力,也的確對得起品階。唯一艱難的,是她一人琢磨,實在難以突破功法境界。

    如今,與江遊明晏分別七年,這套拳法堪堪練至二層,她本身則是融合大圓滿修士。事實上,她距離心動隻差臨門一腳,隻是無論再如何修煉都不得要領。

    四年前江遊贈送的修煉資源耗盡,明幼心最終拜師淩劍閣。雖然一名體修拜師劍閣十分奇怪,但看在她是明家人的份上,代明答應了她的請求,決意庇佑她。不久,有涉獵體修的長老見她心性、資質都十分不錯,便收她為關門弟子,精心教導。

    一切都好像恢複如初——那些在明家備受追捧的日子,她又在淩劍閣中體會到了。但經曆了那場變故,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虛榮的女孩了。現在的明幼心整個人都沉澱下來,除了修煉,大多心如止水。

    七年已逝,逝者如斯。

    就連江遊,也被她埋進了記憶深處。唯有偶然聽聞門人談及時,他的容貌才會浮現出來,伴隨著感激與祝福。

    她不知道江遊如今身在何處,隻希望他與明晏都能平平安安,順風順水。

    明幼心打完這套拳法,收拳而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便在此時,她聽到耳邊傳來輕微的樹枝斷裂聲,驟然回眸:“誰!”

    待看清來人,明幼心怔住了。

    ——那人抱著一隻灰白相間的小貓,傾身而立,麵容說不出的清俊優雅。灑然一笑間,模糊滄桑歲月。

    “好久不見,明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