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為國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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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夫正是袁慶元,他將胡然蔚拉到了沙大夫路的豐澤園飯店。
    沙大夫路隻是法租界的名字,這條路通往日租界,在日租界則是花園街。
    “胡處長,請吧,二零三房間。”袁慶元將胡然蔚放到豐澤園飯店門口,等胡然蔚下車的時候,低聲說。
    豐澤園飯店也很氣派,雖然不如國民飯店,但在法租界也算很有檔次的飯店的,這裏主要是魯菜為主,深得海沽不少知名人士喜愛。
    胡然蔚沒有多問,此時不管他問什麽,袁慶元都不會說的。
    他在飯店門口躊躇了一會,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胡然蔚並不知道,他在門口猶豫時,化裝成火柴的路承周,正躲在窗簾背後,靜靜地觀察著他。
    從胡然蔚的行為,能看出他的內心活動。
    此時的胡然蔚,很矛盾,也很猶豫。
    在二零三等他的,一定是軍統的人。
    可能是曾紅,也有可能是火柴,甚至有可能是軍統總部派來的人。
    但不管是誰,隻要他走了進去,說明胡然蔚的思想,再次動搖。
    昨天晚上,曾紫蓮回來後,向路承周匯報了,她與胡海燕見麵的情況。
    胡海燕願意參加軍統,在路承周的意料之中。
    這是一個具有強烈愛國心的青年,如果不是因為胡然蔚的緣故,他更願意把胡海燕拉到中共。
    目前來說,胡海燕參加軍統,更有利於勸說胡然蔚。
    根據胡海燕的行動,路承周決定,以火柴的身份,與胡然蔚見麵。
    當然,如果胡然蔚不跟蹤胡海燕,這次的見麵自然也就取消了。
    看到胡然蔚走了進來,路承周臉上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知道,胡然蔚已經作出了決定。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路承周去看了門,果然是胡然蔚。
    “胡處長好。”路承周壓著嗓子,誠懇地說。
    “火柴?”胡然蔚仔細盯著胡然蔚看。
    然而,這間房是經過特意挑選的。
    走廊沒有燈光,房間也沒開燈,而窗簾被拉了起來。
    走進房間,隻能隱約看到人影。
    “沒錯。”路承周微笑著說。
    “說吧,喊我來幹什麽?”胡然蔚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問。
    “跟你談一談抗日救國的辦法。”路承周掏出一包大前門,徑直點了一根,緩緩地說。
    胡然蔚借著路承周點火時,特意觀察了路承周的相貌。
    臉色蠟黃,戴著眼鏡,手和脖子處,也都是那種蠟黃色,不能確定是不是塗了黃蠟。
    作為華北區原來的情報處長,胡然蔚對軍統的化裝術非常清楚。
    “我知道,你們發展我妹妹,就是為了拉攏我。”胡然蔚緩緩地說。
    他重重地吸了口氣,仔細體會著屋內的氣味。
    他也吸煙,對香煙還做過一些研究。
    當然,他不可能一聞到煙味,就斷定對方抽的是什麽煙。
    但是,他會把這個味道牢牢記著,回去之後再慢慢分析。
    或許知道對方抽什麽煙,並不算什麽。
    可是,有的時候卻能幫助自己,斷定一個人的身份。
    比如說哈德門,抽的人非常多。
    但是,如果軍統的海沽站長抽哈德門,並且讓他在幾個地方都感覺到,那就是一個特征了。
    作為特工,最擔心的,就是留下自己的特征。
    “不盡然,你也看得出來,胡海燕非常向往革命。她是一個非常具有愛國心的青年,就算你不回頭,我們也願意吸引這樣的青年。我們的抗戰事業,也需要這樣的青年。”路承周緩緩地說。
    當然,拉攏胡然蔚也是一個因緣。
    胡然蔚在憲兵分隊地窖的表現,已經說明他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
    而胡海燕的出現,讓胡然蔚承認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可見胡海燕對他的重要性。
    隻要把胡海燕掌握在手裏,胡然蔚就像老牛被穿上了鼻子,隻能乖乖跟著走了。
    “我想要一個保證。”胡然蔚也掏出煙,緩緩地說。
    “說說看。”路承周沒有馬上答應。
    “胡海燕不能參加危險的行動。”胡然蔚說,他可以為國犧牲,但妹妹不行。
    “什麽叫危險的行動?我們在敵後,哪一天不危險?我隻能保證,盡量不讓她參加危險的行動?我們有你提供情報,有訓練有素的行動人員,我會盡量保證,每一個人的安全,包括你。”路承周堅定地說。
    無論是身為中共的地下黨員,還是軍統的海沽站長,他都不希望,這些抗日的力量有所損失。
    誰知道這場抗戰要進行多久?十年?二十年?是一代人的時間,還是幾代人的時間?
    所有願意抗戰,勇於抗戰的人,都是寶貴的。
    “你們需要我做什麽?”胡然蔚看著路承周,他手中的煙頭,反而使他更看不清火柴的真實麵目。
    “暫時什麽也不需要你做,你要做的,就是掩護好自己。你跟陳樹公的關係怎麽樣?”路承周突然問。
    “還算好吧,他對我很信任。”胡然蔚想了想,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他也不會跟著陳樹公投靠日本人。
    “你出院後,與他聊過沒有?”路承周又問。
    “聊了,他似乎不相信楊玉珊是軍統一號。火先生,楊玉珊到底是不是我們的人?”胡然蔚問。
    “當然不是。”路承周篤定地說。
    既然胡然蔚答應,願意重回軍統,他自然也得拿出誠意。
    況且,日本人也知道,楊玉珊並不是球組一號,告訴胡然蔚也無妨。
    甚至,胡然蔚告訴陳樹公,楊玉珊並不是球組一號,路承周也不擔心。
    “她真是冤死的?”胡然蔚吃驚地說。
    “她是一個真正的漢奸,我們有多少兄弟,折在她手裏?如果不是她,華北區能淪陷嗎?你現在能為日本人做事嗎?”路承周冷冷地說。
    “楊玉珊當初之所以叛變,是因為史紅霞向日本人告密,想阻止她與陳……陳樹公來往。”胡然蔚歎息著說。
    “原來如此,怪不得楊玉珊要致史紅霞於死地。”路承周點了點頭。
    他的煙抽完了,順手拿出煙,遞給胡然蔚一根。
    “這兩個女人,把華北區害了。”胡然蔚苦笑著說。
    “不錯,所以你要注意,情報三室,是否還有兄弟,願意回頭。”路承周緩緩地說。
    “到底誰才是球組一號呢?”胡然蔚突然問。
    “這個嘛,以後你就會知道了。我隻能告訴你,日本人高度懷疑,陳樹公是球組一號。”路承周微笑著說。
    “不可能!”胡然蔚斷然說。
    如果陳樹公是球組一號,他一定能知道。
    “你對陳樹公就這麽有信心?”路承周詫異地說。
    “如果陳樹公是球組一號,絕對不會瞞我。”胡然蔚緩緩地說。
    “你覺得,陳樹公還有可能回頭麽?”路承周問。
    “不知道,或許他現在有些後悔,但是,會不會回頭,真不敢保證。”胡然蔚搖了搖頭。
    “好吧,你先去上班,以後你的情報,可以通過胡海燕傳遞。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擔任你的交通員。”路承周沉吟著說。
    “多謝火先生。”胡然蔚感激地說。
    讓胡海燕擔任自己的交通員,可以說沒什麽危險。
    胡海燕在法租界上班,她在醫院接觸的人又多。
    隻要自己把情報準備好,可以很輕鬆的交給軍統的人。
    畢竟,誰都有可能生病,而馬大夫醫院每天的人流量,數以百計。
    “我們隻是對胡海燕進行簡單的訓練,你是老軍統,平時要多給她講點地下工作的事情,盡快將她培養成為一名合格的情報人員。”路承周叮囑著說。
    “你們可真會算計。”胡然蔚苦笑著說。
    “為國算計,心安理得。”路承周意味深長地說。
    “為國算計?”胡然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胡然蔚還在猶豫的時候,路承周已經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在房間。
    胡然蔚並沒有急著出去,他點了根煙,站到窗戶邊,將窗簾拉了起來。
    外麵的亮光,差點讓他的眼睛突然失明。
    他想看看,火柴的身形。
    房間的光線雖然較暗,但他還是觀察到了火柴的一些體貌特征。
    身為華北區的情報處長,胡然蔚並非浪得虛名。
    他的情報搜集和分析能力,也是很強的。
    火柴對憲兵分隊的情況很熟悉,對他和胡海燕也很了解。
    胡然蔚感覺,軍統在憲兵分隊肯定有內線。
    或許,那個人,才是真正的球組一號。
    胡然蔚仔細盯著門口,他猜想,自己剛下人力車的時候,或許火柴也站在這裏,靜靜地望著自己吧。
    胡然蔚的猜測並沒錯,但他在這裏,是看不到火柴的。
    因為,豐澤園飯店有後門,路承周早就從後門走了。
    等胡然蔚想到,豐澤園飯店一定有後門時,路承周已經離開法租界了。
    晚上,軍統總部收到了海沽站的電報。
    毛善炎迅速帶著電報,去了戴立的辦公室。
    這段時間,國軍在正麵節節敗退,總部已經搬到重慶。
    麵對全國局勢,戴立很憂心。
    軍統各個外站,麵對日本特務機關時,可以說節節敗退。
    因此,海沽站的表現,就很搶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