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去，空中卷過的風開始裹挾著熱浪，天穹流淌的金漿愈加熾盛，一抔抔金黃細沙竄著火焰，從天空傾下，璀璨而妖異，令人心悸。

    莫狐抬眼望去，麵色凝重之外亦有疑惑。

    這金色的漿流到底是何物？

    它為何會懸浮高空？

    牛頓是否能夠從咯吱作響的棺材中跳出來詮釋這一幕？

    還有那金燦小牛來自金漿，靈性十足，頗為惱人，它莫非真是方才那青年所說的器靈？

    十方熔爐的器靈？

    會是一頭牛？

    倘若如此……

    莫狐心中想著，他不由多看了秦萱一眼，目光變化，欲言又止。

    “沙沙……”

    這時，一陣陣清新的空氣忽然迎麵吹來，驅散了落在兩人身上的炎熱。

    不遠處，一株古樹如虯龍盤繞，蒼勁有力，灰色的主幹衝天而起，其上紋理玄奧，在天空金漿的映襯下，似是流淌著佛性，它伸展枝杈，搖曳繁茂的綠葉，將遮天蔽日的陰涼揮灑在一旁的廟宇之上。

    “菩提樹？”

    秦萱驚異，她大學時曾與室友前往印度旅遊，那是在佛教四大聖地之一的菩提伽耶，她有幸目了聖菩提樹，據說當年釋迦牟尼便是在這株聖菩提樹下入佛成道，證悟出四諦法門。

    拋去這些加持在聖菩提樹上的神話色彩，它距今已有2500多年的曆史，截止今天仍未透露出死意，本身便已成為不俗。而眼前這株菩提樹主幹一眼望去，七八個人也合抱不過來，曆盡滄桑，似是不朽，要比秦萱見到過的聖菩提樹更為古老。

    “有菩提樹？那這便是佛寺？”秦萱目光轉動，落至廟宇，發出疑問，“這方破敗的世界也有佛教？”

    這座廟宇沒有被前方的戰火所波及，更沒有被天穹澆灌下的金焰瀑流燒塌，它談不上多麽恢弘，歲月也將其色彩斑駁，但它依然長存於這方天地，流轉出盎然的古意，帶給人以無盡的寧靜。

    “大千世界無數，如繁星璀璨，衍生佛道文化，科技法則，所以這裏有佛教一點也不稀奇。”莫狐解釋之後，望向佛寺兩旁銅匾上的古字，輕聲誦來，“拈花有意風中去，微笑無語須菩提。念念有生滅四相，彈指刹那幾輪回。”

    那字跡古樸，似菩提葉點綴而成，流轉著禪意，秦萱辨認不出，隨著莫狐輕誦，秦萱的目光開始變得怪異。

    “這是梵文，印歐語係最古老的語言之一，我曾通讀《吠陀經》時學過。”莫狐似是察覺到了秦萱的目光，他撓撓了鼻子，笑著解釋。

    秦萱一怔，當下震驚了。

    我去，大佬啊！

    《吠陀經》她可是知道的，被世人稱為《天啟經》，相傳是至尊主本人發出的，包含宇宙科學，它是永恒的存在，人世間可直接聆聽上天啟示。

    這部經卷極為冗長，在傳承過程中漸漸被分為四部本集，進一步又化為三種文獻，最終為了智商不錯的人能夠理解，又將之細分為108部以上的奧義書以及十八部著名的往世書等等，其數目之多，簡直堆山積海！

    可這家夥剛才說什麽？

    他曾通讀《吠陀經》？

    要不要……

    這麽優秀？！

    莫狐並未覺得自己通讀《吠陀經》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兒，他解釋之後，再次陷入沉思。

    “究竟是誰落字於此？”

    “這楹聯中的故事包含了眾多佛陀、羅漢與尊者，大梵天王、釋迦牟尼、摩柯迦葉、慧可……他們每一位都屬於傳說級別，皆在漫長的歲月長河當中綻放著光輝。”

    “這對楹聯是這些傳說中的人物所為？亦或是曾經存在於這片破敗天地的某位佛修大能？”

    莫狐的輕喃，帶著不解與疑惑，隨枝葉搖開的風，卷向遠方。

    秦萱望著這佛寺，心中亦有所感，這絕非普通的寺廟，能夠在屍族的征伐下依舊不朽，它的存在定然躍出了俗世的思維。

    菩提古樹相伴佛寺，勾勒出朦朧而神秘的色彩，令人如沐春風，倍感靜謐。

    二人欲進入佛寺，去尋訪一抹歲月的記憶來印證心中揣測。

    嘭———！

    這時，一道嗡鳴轟然從佛寺震蕩開來，似是有什麽東西將要破出。

    嘭！

    嘭！嘭！

    這嗡鳴愈加劇烈，傳蕩開來，天穹震動，隆隆之音頓時從秦萱頭頂滾過。

    忽然，一道璀璨奪目的金光從佛寺之內洞穿而出，金色匹練刹那抹過，如一片潮水，覆過天穹。

    秦萱與莫狐的頭頂，赫然流淌過一片熾盛金漿！

    它與早些時出現在雲層當中的大片金漿融聚，匯成一條天上河！

    迸射出金霞萬道！

    秦萱與莫狐頓時一愣，兩人不由互視一眼，心有猜測。

    那來自金漿的燦金小牛，被那白衣青年喚為十方熔爐的器靈，而如今，他們又親眼目睹了金漿的形成……

    這是否意味著———

    十方熔爐就在這佛寺當中！

    倘若十方熔爐真在裏麵，那豈不是為此而來的道憐……散修以及……鬼童子也在這佛寺之內！

    秦萱一念及此，心中頓時跳動，似被雷霆劈過，毛孔張開，竄進陰涼之風。

    不再多想，兩人當即踏過佛寺的門檻，朝寺中走去。

    寺院的地麵以青石磚砌成，其上嶙峋，染著猩紅，流轉出蒼涼的意味。

    遍地的屍骸便扔棄於此。

    兩人警惕，環伺之後，謹慎地繞過這些屍骸，從僅有的一道磚構圓門穿過。

    門後，是四麵牆，分布在門的兩側。

    牆上繪著數十幅彩畫，花鳥魚蟲，千人千麵，其筆墨生動，手法細膩，情景逼真，形態各異，栩栩如生。

    秦萱一一望去，她漸有猜測，心中莫名悲涼，這些如今成為畫中的筆墨，或許是這片破敗天地中曾經存在過的生命。

    咚！

    忽然一道光華毫無征兆地從前路的佛殿之內衝起，餘威蕩開，數十件黑影頓時從佛殿中掀卷出來，漫天散落。

    其中一件滾到了秦萱腳底。

    那是漆紅的木魚，一角已經破開了口子，失去禪意。

    秦萱抬眼望去，眼下盡是斷裂的經幡、燒成炭黑的蒲團、炸開半塊壁的小鼎……

    遠處還有更多，破爛的青燈、台座、香爐、念珠、歡門……

    嗡！

    緊接著，劍光從佛殿衝起，凝純而明亮。

    隨著劍意擴散，一道人影頓時從佛殿當中倒飛出來，砸落在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