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唐五的屍體濺起一片暗紅的鮮血，這個叱吒南湖域荒野的大盜匪，就這樣在腥臭的血汙之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旺吉的目光隨著唐五的屍體落下，他覺得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些什麽東西，跟著唐五一起死去了。靜靜地站在那裏，旺吉的臉上露出與他年齡不符的沉重之色。

    “我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似乎是要與昨天的自己道別，當他抬起頭來，眼前的人讓他瞪大了雙眼。

    “旺吉……”葉暝的目光掃過這個血腥的場所，掃過唐五的屍體，與地上那支羽箭。“你果然……是異能者吧。”

    “嗯，是的。”旺吉點了點頭，也許是卸下了防備，也許，他不需要再隱瞞了。

    “我的異能是‘貫穿’，我所使用的遠程武器，擁有貫穿一切的能力，不論是再堅固的鋼鐵，魂獸，甚至魂能，我都可以穿透。”

    原來是貫穿！葉暝恍然大悟，難怪憑借那種低級的箭頭就能穿透自己魂戰皇的肉身，原本他以為隻是附加上“鋒利”的效果，沒想到竟然是更為強大的貫通能力。

    這個異能，可以說完全不輸給葉暝的“變速齒輪”，要知道，這種貫通已經達到了概念化的地步，也就是說，隻要能力起效，不論是什麽東西，不論是什麽構造，全都會被貫穿，這簡直就如同神的旨意一般。在這個貫通異能之前，再強大的防禦，再厲害的人，都無法阻擋。這是一個完全無視一切物理定律，近乎唯心效果的異能！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我的能力有時候不靈嗎？”旺吉苦笑了一下，“這個能力雖然強大，但是限製也很大，隻有當我真切地覺得自己‘能夠貫穿’的時候，能力才會起效，隻要有一點動搖，這個能力就會失效。”

    好大的限製啊……葉暝暗歎了一聲，這個限製可以說是極為強大，人的意誌是一個非常難以控製的東西。舉個簡單的例子，你可以不斷地在內心對自己說“我可以擋住火車”，但是當真的有一列火車對你駛來，你絕對會下意識地躲開，就算是真的不怕死，強行擋在前麵，你的內心深處也知道，你自己是絕對擋不住火車的，你會被輕鬆碾成肉醬。

    這個異能要求的，必然不是僅僅在心頭對自己說“能夠貫穿”就一定會起效，而是要真真正正地認定自己能夠貫通這個東西。若是現在旺吉麵前有一頭八級魂獸，光是那種威壓就足以讓他失神，這個異能自然是發揮不出來，就算是站在那裏讓他射，旺吉的內心深處也會告訴自己，這是八級魂獸，不可能射得穿的。

    沒有人，能夠完全控製自己的意識，至少現在的人類，做不到。

    “難怪……第一次你能射穿我，是因為不知道我的實力，在了解我的力量後，你的內心立刻出現了動搖，所以後來的攻擊全都失效了。”葉暝回想起當時遇見旺吉的情形，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你之所以能射穿唐五，是因為強大的憤怒掩蓋了你的理智，讓你在短時間內進入到‘不顧一切常理’的狀態。遠程武器，貫通……是了……”葉暝注視著旺吉的眼睛。“盛豐城聯絡站掌控者也是你殺的吧。”

    猶豫了一下，旺吉點了點頭。“是我……”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聯絡站掌控者呢？”葉暝不解道。

    “葉大哥，你還不明白嗎？還是說，你也不想這麽認為呢？”旺吉慘笑起來，“因為……我是人類複興陣線的人啊。”

    雖然心頭隱隱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這個答案，還是讓葉暝覺得心頭微微一痛。

    “兩年前，我就加入了人類複興陣線，隻是……我一直沒有對他們講，在執行第一個任務的時候，我搞砸了，被人追殺差點死掉，也就是那個時候，我覺醒了我的異能。”旺吉看著自己的雙手，慢慢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組織想讓我離開這裏，進入高層鍛煉異能，可是……我放不下阿爺他們，我放不下自己的族人，我不想離開他們。所以組織也沒有強求，就讓我這樣潛伏了下來，為了部落的安全和保密的關係，我沒有把我的異能告訴任何人。”

    “那你知不知道，巴汗也是人類複興陣線的人？”葉暝突然問。

    “我知道？”旺吉沉重地點點頭。

    “那你就這麽看著他雇傭群盜團，屠殺你了你族人？”葉暝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度。

    “我沒想到！”旺吉哭道，“巴汗答應過我，他隻是派人來嚇一嚇，隻要拿到那個孩子，就不會動我的族人，他也答應我，不會殺那個孩子，隻要他口裏的秘密。他答應過我的……”

    葉暝有些沉痛地閉上雙眼，他回想起旺吉爺爺臨死前的話，或許這個老人，早就已經看出了一些什麽東西吧。

    “所以你那天在外麵，並不是真的為了伏擊巴汗雇傭的人，相反，你是為了……跟他接頭。之所以對我出手，是為了滅口……對吧？那天在部落，你表現得那麽強硬，也全都是裝的？”

    良久的沉默，也許旺吉也無顏開口說出答案。

    “這才是，這個世界正常的樣子啊。”葉暝自嘲笑了起來，“這才是，末世之人正常的樣子啊。”

    “葉……大哥。”

    “這就是你選擇的路，”葉暝道，他的聲音變得冷淡，疏離。“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以為，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在這個冰冷的漩渦中，還有著‘我隻踏出一小步’的選擇嗎？為了這個組織，你覺得犧牲自己的族人，是值得的嗎？”

    “我沒有想要犧牲他們！”旺吉憤怒地哭嚎，“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們人類曾經多麽輝煌，為什麽現在我們必須這麽痛苦，這麽偷偷摸摸地活著，你知道我們部落因為沒有食物而餓死多少孩子嗎？這全是蜀山，全是他們的錯，為了人類的複興，為了這個世界不再有人像我一樣痛苦，我……我……”

    長歎了一聲，葉暝無話可說，旺吉說他什麽都不知道？諷刺的是，對於百年前的世界，葉暝是最清楚，最了解的一個人。

    “我沒有想要犧牲任何人，我沒有……”旺吉哽咽道，“我隻是要阿爺把秘密交出來而已，隻是一個陳舊的老傳統而已……”

    “那到底是一個什麽秘密？”葉暝問，這個秘密，就連人類複興陣線也迫不及待，不惜做出如此下作手段也要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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