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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葉暝的提問，歐陽薤露選擇了沉默，隻是她的目光，她的表情都已經告訴了葉暝答案。

    “你……你在說什麽啊！”旺吉顫抖地問，“我們吸收的……是人類的靈魂？”

    “是的，”葉暝機械地回答，他也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能夠用如此理智的聲音訴說著這個殘酷的事實，“魂獸是不能使用魂能的，它們的體內也沒有儲存魂能，但魂獸死後卻可以逸散出龐大的魂能，這些能量……是存在於哪裏？”

    “內丹啊，是內丹吧！”旺吉堅定地反駁。

    “內丹確實是能量儲存的一種模式，但是……”葉暝已經無法再說下去。

    “混賬，你到底在說什麽！”旺吉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竟從地上撐起來，一把揪住葉暝的衣領。“不過是聽了幾句話，你就全都相信了嗎？”

    看著旺吉暴怒的神情，葉暝輕輕握住他顫抖的雙手。

    “這一切，其實科研中心早就有所猜測了，而我也……”

    旺吉的目光慢慢退縮回去，他鬆開手，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靠在一塊碎石之上。

    “所以，我們吸收的，是別人的靈魂嗎？”

    “是的，”回答他的是歐陽薤露，她用安慰一個受傷孩子的聲音道“魂獸通過吞噬人類的靈魂，將它們融入自己體內，將不同的靈魂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及非獨立，又非融合的畸形混合體。越強的魂獸，其靈魂的規模就越大，那些高階魂獸，其實……都是上百萬的人類靈魂所混合而成的……”

    “不要說了！”旺吉抱頭嘶吼道，“他媽的我不想聽了！”

    葉暝也想要堵住耳朵，不再去聽那殘酷的事實，可是就連自己，也無法在自我欺騙下去了。

    葉暝斬殺過無數的魂獸，吸收了不知多少魂能，在這些魂能之中，包含著多少人類的靈魂？他們又是誰，有著怎樣的故事？

    當那些靈魂被吸收，化為進化的能源，是否就代表著靈魂的徹底消失，是不是……被自己親手湮滅，再也不存於世上？

    死去很久的人，也會化為魂獸嗎？如果是的……百年前的人呢？他所認識的朋友，同學，甚至……他的親人呢？

    也許啊，在某個時候順手斬殺的某一頭魂獸，就是他曾經所愛之人的靈魂所凝結而成的，也許他吸收的一縷魂能，就是某個熟悉的人殘留在世界上最後一點回響。

    這個想法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刺進葉暝的腦海，比起凰霓衣的攻擊，比起魂獸的衝撞更強了千百萬倍。

    這些他曾經一直在逃避，不願去細想的問題，如今被裸地剝開在麵前。

    “混蛋，我宰了你！”

    旺吉猛然拔槍，朝著天空中的歐陽薤露瘋狂地扣動扳機，子彈接連不斷地射出，卻根本無法穿透歐陽薤露周圍的屏障。

    也許，就算旺吉，也已經在內心深處相信了這一切吧。

    在旺吉的悲鳴聲中，葉暝的思緒突然被拉回到那個夜晚，那個燃燒的部落與少女訣別的話語。

    伸手按住自己的胸膛，葉暝竟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溫暖。

    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身體之中沒有任何回應，但葉暝卻感受到一種異樣的寧靜，讓他那惶恐的思緒恢複了平靜。

    “其實，就算是知道這一切又如何呢？我們依然要走下去，就算是吸收了千百萬的靈魂又如何呢？背負著死者的沉重一路前行，本來就是這個末世的基本法則罷了。就像漂浮在海上的遇難者，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吃下同伴的屍體！”

    “但你……救不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

    “為什麽？”

    “因為你是候選者，”歐陽薤露道，“候選者的最終形態是古獸，那是拋棄人性，以神明之姿君臨世界的高位存在，對古獸來說，靈魂……隻是‘食糧’！”

    “我可以選擇不做古獸。”葉暝毫不猶豫地道。

    歐陽薤露淒婉地一笑，“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真的還有選擇嗎？”

    “有的！”葉暝斬釘截鐵，“這不就是我們的信念嗎？就算是在最絕望，最黑暗的時候，也絕不停止前進的腳步。如果前方沒有路，那就踏出一條路來！”

    歐陽薤露笑了起來，笑容中有懷念，“葉暝，我真是喜歡你這種堅強的性格，隻是你有沒有想過，魂獸所融合的靈魂，與人類純淨的靈魂有什麽區別？如果能夠直接存留人類的靈魂，就不會讓他們受到折磨，甚至保留著得到拯救的機會。”

    “原來如此，”葉暝抬頭看向歐陽薤露。“所以你吸收這些靈魂，就是為了……”

    “沒錯，”歐陽薤露帶臉上帶著悲憫與聖潔，“既然是必死的結局，為了讓他們的靈魂不再受到折磨，不再化為魂獸，我會……將所有的靈魂都容納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你瘋了嗎！”葉暝實在忍不住喊道，“你知道這樣的做的後果嗎？將那麽多的人類靈魂融入體內，而且這些靈魂……是沒有經過魂獸的改造和提煉的！”

    “我不知道，”歐陽薤露搖搖頭，“就算是凰霓衣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也許隻有升階到更高層級的候選者才會明白吧。”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葉暝不解道，“你想要拯救這個世界，為什麽要選擇這條路？”

    “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葉暝，這一切早就注定了，不是嗎？”

    “注定個……”

    葉暝剛想要反駁，腦中卻劃過一道閃電，將那塵封已久的記憶點亮。他開口，念誦起那段早已遺忘的話。

    “億萬魂魄，乃鑄神軀，眾生之靈，方成神魂……”

    那似乎是很早以前所聽過的話了，再次回響在耳邊，竟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

    在方舟一號基地中，葉暝了解到了無字天書與審判之日的秘密，隻是那個時候他以為，這後麵的兩段話不過是跳大神一般的囈語罷了。

    天空之上，在那龐大的黑色日暈之中，歐陽薤露的身影有些模糊，仿佛凡人永遠無法企及的神靈。

    “歐陽，你……想成為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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